穆斯予见他这副模样,心念一动,刚要开口说什么,忽听不远处渐渐苏醒过来的唐权失魂落魄地喊:“救、救命——救命——”
穆斯予走到树底下,抬起头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唐权狼狈挣扎的样子,才慢条斯理地将他解救下来,但原本就捆好的两只手,依然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
唐权虽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但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倒吊在舷窗外的这段时间,他的一条腿被安全带勒得气血不畅,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十分滑稽。
唐权沦落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维持自己唐氏家主的尊严了,看着穆斯予可怜巴巴地道:“我想解个手,你能帮我松绑么?”
“解个手而已嘛,何必要那么费事呢?”穆斯予一手探到唐权□□,“呲啦”一声拉开了拉链,掏出他那玩意儿,然后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请吧,唐爷。”
唐权的脸色唰得一下黑了下来,简直能拿去跟锅底媲美了。想他身为唐氏家主,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般屈辱。
穆斯予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啊。一旁的沈清源抚了抚额,憋着笑扭过头去,不忍看唐权此刻脸上的表情。
唐权虽然愤怒到了极限,但他竟忍耐着没有冲穆斯予发火,而是背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棵大树旁,用非常别扭的姿势,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
然后他走回到穆斯予面前,神色平静地示意穆斯予帮他把拉链拉回去。
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平复情绪能屈能伸,这心理素质,让沈清源和穆斯予都有些刮目相看了——真不愧是干大事的料,可惜干的不是好事。
三人原地休整了片刻,便打算起身寻找出路。
但此刻他们才发现,这一片原始森林,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他们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居然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穆斯予和沈清源面面相觑了片刻,问道:“我们的飞艇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你还记得么?”
“大概……是那个方向。”沈清源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不是很确定。飞艇坠落的时间是在深夜,当时情况又很危急,他没有办法确切地定位自己的方位。
穆斯予调出指南针,对着沈清源所指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说:“那就是东南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城郊西北方是一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这方位应该没有错。”
沈清源点了点头:“飞艇开到森林上空没多久就坠落了,所以往东南方向走,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森林。”
于是穆斯予一手搀着沈清源,一手押着唐权,往东南方向走去。
唐权沉默着走了片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
“等联系上救援的人,就放了你。”穆斯予说,“不过你最好第一时间给自己请个律师,因为还会有很多麻烦事等着你。”
唐权看了他一眼,脸色暗沉地嘲讽:“你也是联盟警署派来的?没想到秦如意的表弟居然是联盟警署的人,她知道这事么?肯定还被你蒙在鼓里吧。”
“我姐姐就不劳唐爷费心了。”穆斯予拍了拍唐权的肩膀,还要说什么,突然脚步一顿,似在凝神倾听什么。
沈清源因为轻微脑震荡的缘故,头一直在犯晕,能支撑着走这么久,已经有点脸色苍白了,此刻见穆斯予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点不对劲。”穆斯予喃喃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带着两人后撤。
三人躲进了一旁的密林之中,过不了多久,便见两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高大男子,手持武器缓缓走入视野。
唐权见有人路过,正欲开口求救,穆斯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手扣住他的咽喉,让他发不出声来。
“唐爷,您可看清楚了,”穆斯予将声音压得极低,“这两人明显都是西语联盟的人,他们连joseph都能毫不犹豫地想要灭口,你以为他们会大发慈悲地对你施以援手?”
唐权身子一僵,然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两名男子在附近一带巡逻了片刻,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痕迹,便调转方向,朝出口去了。
待两人走得不见踪影之后,沈清源才透出一口气来,说道:“他们一定是追着我们的飞艇过来的,飞艇坠落在森林里,他们还不放心,所以堵在森林的入口处,一旦有生还者出去,他们正好能守株待兔,赶尽杀绝。”
穆斯予点了点头:“他们恐怕不止两个人,而且武器装备很好,我们只有普通的手枪,正面冲突肯定干不过对方,所以……我们只能绕远路避开他们的搜索网了。”
根据穆斯予的判断,森林的西南面紧挨着几道地势险峻的峡谷,飞行器不容易停靠,所以他们打算绕道西南面出去,但这么一来,路程就增加了好几倍。
同时还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飞艇上没有储备任何食物,他们从遇险到现在,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饥饿和跋涉是最能消磨人体力的东西。
穆斯予和沈清源还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再撑一段时间,但唐权就没那么能挨饿了,走到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穆斯予原想强迫唐权起来继续走,但一转眼见沈清源的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心中一软,便松了口道:“那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我去找点能填肚子的东西。”
说罢,他从附近的灌木丛里随手扯下几条藤蔓,放在掌心揉搓,搓成藤绳一般的东西,用活结的方式套了几个结,一边四下里观望着,一边渐渐走远。
唐权见穆斯予就这么走了,心里有些不安,问沈清源:“他去哪里?”
“不是说了么,找吃的去。”沈清源一脸“你问得很多余”的表情。
“这里……能找到什么吃的?”唐权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天上会突然掉下馅饼来,因此他对穆斯予和沈清源表现出来的轻松姿态感到吃惊。
“野味呗,还能有什么。”沈清源含糊地答了一句,便扭过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不想再跟他废话了。
脑震荡之后还坚持走了这么多路,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但为了节省时间,他决定趁着穆斯予打猎的这段时间,先弄一些能喝的水,否则光吃东西不喝水,身体也是撑不住的。
他强力支撑着去周围捡了几根粗树杈,挑出其中最好的三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成相同的长度,又用布条将三根树杈的一端绑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支架。
然后,他取出三块纱布,分段绑在三脚架上、中、下三个位置,又四处收集了一些碎沙石,在最上层的纱布中铺了一层大石块,在中层的纱布中铺上一层细小的石块,又在最下层的纱布中铺上一层细碎砂砾,最后,他采了一片比较完整的芭蕉叶,垫在最下一层纱布的下方。
唐权耐着性子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终于忍不住问道:“沈清源,你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过滤水。”沈清源答。
“过滤水?”唐权左右看了看,“哪里有水?”
沈清源不慌不忙地走到一个泥坑旁,蹲下身掬起一把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看来前两天这里降过雨,还勉强能凑合。”
说着,他用芭蕉叶舀起一勺,灌进他之前搭建好的简陋的滤水装置上,看着泥水一层一层往下渗透。
唐权在一旁看得两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沈清源,你……你确定这水能喝?”
沈清源朝他笑了笑,一脸的人畜无害:“不信你试试?”
第59章
穆斯予离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回来的时候手里抓了两只丛林鼠,脸上挂着不太满意的表情:“附近一带只能见着这小东西,凑合着吃吧。”
唐权仔细看了看还在他手中挣扎的丛林鼠,不可置信地道:“这不是老鼠吗?你居然让我们吃老鼠?”
“这是丛林鼠,”穆斯予严肃纠正,“不论是口感还是营养,都比普通老鼠好多了。”说罢,他非常温和地拍了拍丛林鼠的小脑袋,“是吧,小家伙。”
丛林鼠艰难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吱吱”两声可怜的求救声。
穆斯予在沈清源的三角支架旁蹲了下来,看了看他的滤水成果,说道:“我不是让你休息么,你怎么捣鼓起这玩意儿了?”
“反正也是要做的事情,不如节省点时间。”沈清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抽出最底部的芭蕉叶,见里面的水比刚舀上来的水清澈了许多,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芭蕉叶递给了穆斯予。
穆斯予没有接,只是看着他:“我不渴,你先喝。”
沈清源则执拗地将芭蕉叶递到穆斯予嘴边:“觅食的人先喝。”
穆斯予无奈,低下头浅浅啜了一口,然后看着沈清源笑:“够了。”
沈清源这才将芭蕉叶凑到自己嘴边,细细抿了一口,然后微微蹙眉——水的味道还是稍微有点咸涩,但不管怎么样,有得喝总比渴死强。
再抬头时,他发现穆斯予一直蹲在自己身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做什么?”沈清源问。
“突然觉得你很贤惠,”穆斯予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工作回来的丈夫,一进门就能喝到夫人亲手熬的汤。”
沈清源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你脑洞太大了。”
穆斯予则依然徜徉在自己的脑洞中不可自拔:“清源,以后我们就按照那样的方式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一起生活了?”
“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有那点时间做白日梦,还不如赶紧把你手里的丛林鼠烤了好充饥。”
“……”穆斯予低下头,手里的两只丛林鼠还在“吱吱”乱叫。
“闭嘴,”穆斯予冲它们低斥,“这种时候你们秀什么存在感。”
两只丛林鼠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果然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拿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得看着穆斯予。
此时,沈清源拿着芭蕉叶里剩下的一点水,走到唐权面前问:“要不要喝一点?”
唐权低头看了看,随即皱紧了眉头——芭蕉叶本身就不怎么干净,叶子里蓄的水也不够清澈,水面上漂浮着不知名的悬浮物,尤其是想起之前沈清源取水的水源地,他就胃里一阵作呕,一点喝的*都没有了。
“……不喝拉倒。”沈清源当着唐权的面,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将剩下的那部分水全部倒进了穆斯予的嘴巴里。
唐权见他们两人喝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深怀疑自己跟他们究竟是不是活在同一个次元。
而后穆斯予开始就地生火,一边给丛林鼠去毛,一边口中喃喃着:“安息吧小东西,下次投胎做人就不会再被吃掉了。”
沈清源闲来无事,便托着腮坐在不远处看着他,心思却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记得很多年以前,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白鹭也曾经带着他们几个师兄弟去野外觅食。那个时候他们吃不惯这些半生不熟的野味,没吃几口便吐了,只有白鹭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清楚地记得,白鹭捕猎的时候沉默而狠戾,抓到猎物之后,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弄死,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猎物多说一句废话。
如今见到穆斯予对着手中的猎物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下次投胎”,沈清源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突然意识到,穆斯予其实是个心底非常柔软的人,这样的人不适合做他们这一行,可他怎么就考进组织了呢。
穆斯予给丛林鼠去了毛,然后用尖锐的树杈穿过猎物的身体,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沈清源。四目相接的时候,穆斯予发现沈清源眼底还残留着朦胧的笑意,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怎么了?”穆斯予敏锐地问。
“没什么。”沈清源接过树杈的一端,将食物放在火上烤,同时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穆斯予一反常态地没有继续追问,两人沉默地烤着自己手中的食物,各想各的心思。
片刻之后,穆斯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清源从遐思中醒过神来,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穆斯予道:“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国民cp秀,我怎么觉着,现在这状况,完全是当时拍到一半的后续兼升级版啊。”
沈清源随即也跟着笑了,回头看了一眼唐权,打趣道:“这回虽然参演人数少了点,生存环境也残酷了点,但是有唐爷的加入,收视率应该会破表才对……哎,节目组没有跟来,真是可惜了。”
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唐权闻言睁开眼睛,抽了抽眉梢,虽然口上没有接腔,心中却在咆哮:我都没有打扰你们俩秀恩爱了,你们还来消遣我是肿么个意思?难道要逼我说出“秀恩爱分得快”这句咒语才甘心吗!
穆斯予将手中烤熟了的食物凑到鼻尖闻了闻,露出一脸享受的模样。
同样闻到烤肉香味的唐权,则默默看着穆斯予的一举一动,虽然理智告诉他,那是鼠肉,很脏的鼠肉,但扑鼻的香味和饥肠辘辘的煎熬,还是促使他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穆斯予走到唐权身边,晃了晃手中的烤肉:“唐爷,要不要尝尝?”
唐权盯着眼前还在滋滋作响并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肉,一脸的纠结。
穆斯予继续诱惑他:“如果想吃,你就点个头,我给你松绑。”
唐权的两条胳膊早就被绑得麻木了,听说有得吃就能松绑,终于点头答应。
穆斯予一边给他松绑,一边道:“唐爷,我可是很讲究人道主义的,你虽说是我的人质,我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可别恩将仇报,松了绑就想着逃跑。”
唐权冷笑一声:“逃跑,我能跑到哪里去。”
“也是,在城市里你是叱咤风云的唐爷,但是到了这荒无人烟的野外,你连基本的生存技能都不懂,就算你逃跑成功,只有迷路饿死的份。你能想清楚这一点自然是最好。”
“……”唐权感觉自己的膝盖很痛,穆斯予简直一点尊严都不给他留。
解了绑之后,穆斯予便十分大方地把整只丛林鼠都给了唐权,自己则一脸馋样地凑到沈清源那边去:“清源,分点给我呗。”
沈清源看了一眼唐权:“干嘛对他这么大方。”
“食物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分着吃才有意思,你让我去吃他的嘴巴子,或者让他吃我的嘴巴子,都不太合适吧?”
“……”沈清源抽了抽嘴角,所以你的意思是,吃我的嘴巴子就合适了?
他将大半块肉掰下来递给穆斯予,穆斯予赶紧摆手:“哎哎别这么客气,你大半,我小半就行。”
沈清源坚持把大半块递给他,一脸慷慨地道:“内脏什么的,都给你。”
穆斯予顿时哑口,丛林鼠的内脏不能吃,沈清源你真爱我。
就在穆斯予低着头默默剔除内脏的时候,忽听唐权一边吐一边骂:“这什么东西,这么苦!”
穆斯予觑了一眼他吐出来的东西,面无表情得说:“动物内脏不能随便乱吃,这点常识都不懂?”
唐权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妈妈教过你……”穆斯予一顿,想了想,“哦,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出身的人,可能都不懂,端上餐桌的都是早就处理干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张了口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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