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相爱相杀- 第21部分

　　　　只听“铿”的一声，石碑应声而裂，石屑飞溅起来，扬起漫天烟雾。当烟雾逐渐散去，陈湛明垂手立在原地，仰起头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凄厉而悲伤，并透出一丝决绝般报复的快意。

　　　　然后，他将剑抛在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奈何桥走去。

　　　　这一幕结束，众人忍不住鼓掌叫好，陈湛明方才那一挥剑的气势，以及放声大笑时的决绝，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副导演凑到廖驰耳边低声道：“廖导，看来这陈湛明还是挺有实力的，由他挑大梁，我们不必担心了。”

　　　　他言下之意，即便因为陈湛明而失去了沈清源的加盟，他们这部戏，也能收到预期的效果了。

　　　　然而廖驰却盯着屏幕中再一次回放的镜头，皱着眉没有说话。

　　　　副导演察觉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问道：“廖导，有什么问题吗？”

　　　　廖驰摇了摇头，说：“似乎……还欠缺了点什么。”

　　　　“还缺了什么？”副导演有些莫名其妙。

　　　　此时陈湛明已经脱下戏服，朝廖驰走了过来，正好听见廖驰的后半句话，当下便变了脸色：“怎么，廖导觉得不满意？”

　　　　他说着，毫不客气地站在廖驰面前，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廖导，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尽管指出来，只要你能指出来，我便能改。”

　　　　他虽口上说得谦虚，言下之意，却是暗指廖驰在鸡蛋里挑骨头，谅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廖驰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了他一句：“湛明，你之前……有仔细看过剧本么？”

　　　　“当然仔细看过，”陈湛明愠怒道，“整个剧本我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了，你难道还怀疑我不熟悉剧本？”

　　　　廖驰叹了口气，说：“看剧本是否仔细，跟看的次数没有关系，关键在于，你是否读懂了剧中人物的真实心境，是否能够将前后的剧情融会贯通，尤其是在细节处理上……”

　　　　陈湛明不耐烦地挥手说：“别跟我说这些空话，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廖驰依然没有告诉他答案，他似乎也有些上火，转头指了指沈清源，道：“清源，你过来。”

　　　　“我？”沈清源没想到自己站在人群之外也能躺枪，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廖驰直接点名叫他，他不得不去。

　　　　当他来到廖驰面前时，廖驰问道：“这剧本，你看了多少了？”

　　　　“唔，当初您说希望我接第二世的雨露客这个角色，所以我只看到第二世结尾。”沈清源据实以答。

　　　　“是从开头一直看到第二世结尾的？”廖驰又确认了一遍。

　　　　“是啊。”沈清源有些莫名。

　　　　“那行，你来试试文濂的这一幕。”

　　　　廖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沈清源不是接配角的么，怎么突然让他试文濂的戏了？这是要更换主角的节奏？

　　　　副导演见陈湛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即将发作起来，忙低声提醒廖驰：“廖导，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冯老板……”

　　　　廖驰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我没说要换人，冯老板指名要让陈湛明演主角，我便让他演，但是他演得不好的地方，还不容我找人给他做个示范么？”

　　　　他这话说得并没有错，但如果示范的人换成了沈清源，却让陈湛明非常下不来台。

　　　　廖驰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但这是以不触及他底线为前提的，如今陈湛明的演技不过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当下他朝沈清源抬了抬下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清源，去换衣服，把这一幕试一遍。”

　　　　沈清源没有再说什么，接过戏服进了更衣室。

　　　　当他出来时，再度引发了众人的感叹。之前陈湛明的扮相已经算是非常抢眼了，然而跟沈清源一比，却立即分出了高下。

　　　　沈清源原本就长了一张颇具古典特色的脸，古装扮相非常适合他，更何况他敛起笑容时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种出尘的疏离感，更是将文濂这位男仙超然脱俗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我觉得，他比陈湛明更适合这个角色呢。”一名工作人员低声对同伴说。

　　　　“光是看扮相，陈湛明就输了他一截啊。”另一人也低声附和。

　　　　“这么看来，不是沈清源演的话，有些可惜啊。”第三人叹气。

　　　　陈湛明听在耳中，暗暗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此时第四人插嘴道：“不管怎么说，先看看他的演技如何吧。”

　　　　陈湛明听了这话，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被廖驰如此推崇的沈清源，演技究竟好在哪里。

　　　　以前他没能争过沈清源，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争不过沈清源，这部剧他从两个月前便开始熟读剧本，他不相信这个被廖驰临时找来演个配角的沈清源，竟能把他这个主角的内定人选给比下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廖驰朝沈清源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沈清源却没有直接将剑抓在手中，而是先将他作为佩剑别在腰间。

　　　　然后，他垂着双手，脚步缓慢、东张西望地向前走去，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就像是刚刚走入阴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一缕孤魂。

　　　　然后，他望见了竖立在奈何桥下的那一块三生石，出于好奇，他稍稍加快了脚步，朝那块三生石走去。待走得近了，他才看清楚石碑上铭刻的文字。

　　　　——三生三世，矢志不渝。

　　　　如此熟悉的字迹，让他渐渐蹙起了眉。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一道温暖的声音，近在他的耳畔，深情地对他倾诉爱意；又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握着他的手，一同在这石碑上刻字。

　　　　他下意识地左右回顾，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其他人。

　　　　但就在此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上一世的记忆，上上一世的记忆，甚至在轮回之初，他与曜玄同为仙人之时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中复苏，让他一时承受不住。

　　　　他在原地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记忆的潮水涨起，又渐渐退去，他脸上的神色，也从最初的迷惘，到恍然，再到悲伤，最后，恢复平静。

　　　　他再次将目光投注在石碑上，凝视着那段文字。寥寥八个字，敲打在他的心扉，磕得他生疼，那是一段让他欲罢不能的爱恋，同时也是一次令他削骨噬心的背叛。

　　　　天帝曾经说过，你们二人，不会有好结果的。但是他们不相信，他们信誓旦旦地立下这块石碑，坚信即便轮回三世，他们也不会忘记彼此。

　　　　但事实是，他们在凡间轮回两世，却渐行渐远。

　　　　他终于相信，这是他们的命，永远不能抗拒的命运。他惨然苦笑，原来天帝早就看透了他们的未来，只等着看他们，如何用实践踏碎自己的信仰。

　　　　是的，他们输了，输给了天帝的那一句箴言。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输。下一世，他不想再与曜玄有任何瓜葛，只希望各自平静地，过完一生。

　　　　他默默流着泪，对着三生石许下最后一世的愿望，然后自腰间抽出长剑，用力斩落。

　　　　这一幕结束之后，现场静默了半晌，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陪着沈清源一起落下泪来，从头至尾沈清源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他们能听到沈清源内心的哭泣，能感同身受般地领悟到那一份绝望后的平静。

　　　　廖驰无声地看了看陈湛明，仿佛在问：现在你明白你差在哪里了么？

　　　　陈湛明脸色变得苍白，盯着屏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副导演还想出来打圆场，忽见陈湛明将手中剧本往廖驰面前一摔，恨恨说了一句：“这部戏我不演了，你爱找谁找谁吧！”

　　　　说罢，带着他那庞大的助理团队，扬长而去。

　　　　副导演焦急地追了几步，好说歹说，却还是没能将陈湛明哄回来，只能对着廖驰唉声叹气。

　　　　廖驰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料到一旦陈湛明罢演，冯宜征肯定会用撤资来报复他。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厚着脸皮再去跟冯宜征说好话。

　　　　当下，他也只能板着脸，维持着他身为导演的最后一丝尊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穆斯予突然走了出来，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才，我跟秦家的女主人通了个电话，她说，她对这种仙侠题材的浪漫爱情故事，似乎有点兴趣。廖导，你要不要找个时间，跟秦老板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注：《三生石》这个故事，来源于我的一个古风文构思，那篇文一直没有时间写，就先以剧中剧的方式与大家见面了。文中的“天君、地君、雨露客”的称呼，来自于山景王四的《雨露有信》（当初我是向山景大大申请了这个设定的使用权，但是现在到了我的文里面，设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山景大大的《雨露有信》哦，虽然篇幅有点短小，但是非♂常♂鲜♂美，你们懂的。

　　　　今天正式入V了，这篇文的写作过程如此坎坷，没想到居然还能入V，这都归功于各位读者的鼎力支持，非常感谢！我会努力写下去的，只要我还健在，它就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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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两天后的下午；廖驰便与秦家女主人秦如意就《三生石》的投资问题达成了一致；而秦如意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必须让沈清源演主角。

　　　　廖驰听了这话；当即怔了一下；生怕自己听错了；秦如意说的是沈清源，而不是穆斯予。

　　　　他是圈内少数知道穆斯予和秦家关系的人；当初听穆斯予说秦如意愿意出面投资；他也没有感到太奇怪。但是当秦如意提出一个与穆斯予完全不相干的要求时；他敏锐地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着某些不太简单的□□。

　　　　当下；他也没有多嘴询问；立即含笑答应道：“我也正有此意。我原本是打算让沈清源接演另一个配角的，没想到他的主角试镜非常成功；如果换了他演主角；再加上穆斯予的加盟；这部剧将非常值得期待。”

　　　　两人起身握了握手；廖驰便告辞离去。

　　　　而后秦如意给穆斯予打了个电话，说：“斯予，事情已经办妥了。”

　　　　“谢谢表姐，我欠你一次人情。”穆斯予在电话里笑道。

　　　　秦如意眯了眯眼，说：“斯予，你从出道开始就从来不愿意让我插手你的事情，如今却为了一个沈清源而请我出面帮忙，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那个沈清源，有点意思啊？”

　　　　穆斯予笑了笑，坦率问道：“如果我想追他，你会支持吗？”

　　　　“那要看他是不是配得上我的表弟咯。”

　　　　“呵，我还怕我配不上他。”

　　　　秦如意吃了一惊：“我没听错吧？那个沈清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我秦如意的表弟如此自惭形秽？”

　　　　“开玩笑的，”穆斯予打着哈哈遮掩了过去，“总之，这一次谢谢你了，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以后表姐若是有求于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拒绝啊。”

　　　　挂了电话之后，穆斯予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但嘴角时不时扬起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心底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然而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耐住性子，只有耐得住性子，幸运女神才会回眸眷顾。

　　　　他就这样盯着手机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给他打电话的人，不出意外，果然是他所料想的沈清源。

　　　　“穆斯予，”沈清源开门见山地问，“之前廖导给我打电话，说秦老板指名要我演主角，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为什么这么想？”穆斯予明知故问。

　　　　“我跟秦家几乎没什么交情，要说唯一的瓜葛，就是你了。我知道你和秦家的关系，秦老板不指名让你主演，而是指名我，除了是你的主意，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秦老板做出这样的决定。”

　　　　穆斯予笑了起来：“圈子里知道我和秦家关系的人，屈指可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说，你暗中调查过我？”

　　　　沈清源无法否认，但他却回答得理直气壮：“你看起来不像是个甘心吃软饭的男人，但是你却对你和秦如意之间的绯闻置若未闻，这样的反应太不正常了，是个人都会感到奇怪的吧？”

　　　　“会感到奇怪很正常，但是能不动声色就查出我身世背景的，倒是没有几个。”穆斯予说着，微微压低了声线，“沈清源，你的后台，看来也不简单呢。”

　　　　沈清源沉默了。他察觉到穆斯予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接他这一通电话的，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思维模式，全都在对方的预计之中。

　　　　当下，他也不打算再跟对方兜圈子了，问道：“说吧，你这样帮我，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有在帮你吗？”穆斯予耸了耸肩，“我只是不想跟陈湛明那样的人渣合作罢了。不过要说帮你，也算说得过去，如果你心存感激，就今天晚上请我吃一顿饭好了。”

　　　　“只是请你吃一顿饭？”沈清源怎么听，都觉得这要求低得很有阴谋。

　　　　“不过餐厅得由我来定，”穆斯予道，“就定在圣嘉餐厅吧，我比较喜欢那地方的口味。晚上七点，我在那儿等你。”说罢，也不等沈清源回话，便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七点整，沈清源准时抵达圣嘉餐厅。

　　　　门口迎客的小哥很快认出了他，一见他推门进来，便对他笑脸相迎：“是沈清源沈先生吧，穆先生已在包厢中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沈清源心想，穆斯予那个被请的人，倒是比他自己这个请客的人还积极。

　　　　他跟着小哥上了二楼的包厢，果然看见穆斯予一身休闲装，坐在包厢里优哉游哉地自斟自饮。

　　　　穆斯予见沈清源进来，便招呼他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对小哥吩咐道：“去通知一下，可以上菜了。”

　　　　小哥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你都已经点好菜了？”沈清源问。

　　　　“这里我常来，”穆斯予说，“所以这家餐厅有哪些不错的料理，我一清二楚，你尝尝我点的菜，包管让你满意。”

　　　　沈清源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穆斯予。

　　　　“怎么？”穆斯予被他看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看了看自己。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这家餐厅，是你们穆家入股的餐厅。”

　　　　“这你也调查清楚了？”穆斯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笑道，“看来你对我本人，实在是感兴趣得很啊。”

　　　　沈清源道：“你曾经说过，我们之间，还是做竞争对手更合适一些，既然是对手，那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么？”

　　　　穆斯予怔了怔，随即他依稀想起，在几天前的那个唐家宴会上，他因为赌气，似乎的确跟沈清源说过这么一句话。

　　　　当即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我这个人呢，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