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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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媒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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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掏出两张符,让我和二舅拿好,他吩咐说如果遇上意外,咬破中指往符上喷血,然后把符扔出去,扔完就跑千万不要犹豫。

    我俩点头说好,师父当即冲出门朝猪圈跑,我瞟了一眼周围抄起烛台跟上去,烛台是那种铜疙瘩塑的,有两三斤重,沉甸甸还带尖锥子,做防身武器再好不过。

    走了几步发现二舅没动,我回头看他,二舅浑身打颤裤裆上湿漉漉一大片。

    我问他:“你走不走?”

    他不吭声。

    我说:“那你等我们,有事你就跑。”

    他点点头。

    出门那一刻,我凭空生出几分自豪,也许是师父给我的安全感,又也许是同师父讲的,娃长大咯,总而言之,我感觉自已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猪圈情形也惨,出生半月的猪崽死的死,伤的伤,老母猪受了重伤,杵着血淋淋半截后腿在角落发抖,我咂咂舌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但师父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上头,一直盯着井台。

    井台上有人,杨雪梅和她妈。

    杨雪梅穿了喜服,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她妈站在旁边给她梳头,梳得非常慢,一面梳一面念叨。

    杨雪梅妈身子肿胀,脑袋比圈里的母猪还大,但说话却很清楚:“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师父低声说:“小壹,快去找艾捆,用家什装过来点燃。”

    我摄手摄脚回屋,家什好找,盆盆罐罐都可以用,实在不行还有尿桶,不过艾捆上次作完法,杨家人把剩下的都收捡起来,我翻箱倒柜找了几个地方,最后在杨雪梅爹妈柜子里才找到。

    我胡乱抓出几捆扔进盆,端起盆子往外跑,路过杨雪梅房间时,整个人猛地怔在原地。

    杨雪梅躺在床上。

    我以为看花眼,拼命揉眼睛瞧了几次,她的的确确躺在床上,样子和前两天没变化,脸色腊黄嘴皮乌青,完全不像清醒过的样子。我壮起胆子看她的手,中指上有凝固的血污,那是取血写生辰八字时留下的,我确定她就是杨雪梅。

    那井台上的人又是谁?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拔腿往外冲,一出门就开始喊:“杨雪梅在床上!杨雪梅在床上!”

    跑到师父身边,他一把捂住我嘴紧张的瞧井台,我这才意识到自已闯祸了,法事还没做就惊了凶主,这不是经验的问题,纯粹就是蠢,真恨不得扇自已两耳光。

    师父也没责怪,催促道:“点上,快点上!”

    我慌忙掏出火柴,好不容易划燃一根,手哆嗦给灭了,划了几根才点着,艾草易燃呼拉拉烧了起来,周围一下亮堂不少。我抬起头看师父,他拈符的手顿在半空,眼睛盯着井台。

    我顺他目光瞧过去,杨雪梅妈转过猪头大的脑袋,正一字一顿朝我们说话,只有嘴型没有声音。

    她说:看背后。

    我一个激灵扭过头,师父背后站着人,体形庞大准确的说是肿胀,我已经来不及提醒将就火盆掀过去,盆子扣到那人脚上,那人也不避让从身后伸手环抱。

    师父没防备被他勒住腰,我站起身瞧居然是二舅,二舅轻描淡写抱着师父,大腿粗的胳膊紧紧相扣,我听到轻微的咔咔声,师父满脸豆大的汗水,脸红筋胀说不出话。

    我手忙脚乱摸出符,咬破中指喷上血,转到二舅背后贴上去,符纸霹雳巴拉燃起火星,二舅嚎了一声扔下师父,背过手想把符扯下来。

    他人肿得像块发糕,手短腿短哪里勾得到后背,我趁机扶起师父跑回堂屋。

    我别上门栓,同师父说屋里还有艾捆,要不要再装一盆,他摇头说来不及了,杨家人已经遭灭门,我们留在这里也会出事。

    我告诉他杨家还有人,杨雪梅还躺在床上,井台上的新娘是假的。

    师父很吃惊,掐了掐指头说:“还有半个时辰鸡打鸣,我们想办法把她带出去,到了卯时就安全了。”

    我嗯了一声冲进杨雪梅房间。

    屋里有两个人,两人都穿着喜服,一个披头散发趴地上,一个蒙盖头站在床边。

    趴地上的是杨雪梅爹,人瘫成一滩,舌头耷在地上努力撑脖子,脸上两只血窟窿盯住床。

    披盖头的不消说,那是二姐。

    我情不自禁喊了声:“二姐。”

    二姐没有理睬我,杨雪梅爹也没反应,他只管直杠杠朝床头爬去,眼前就快碰到二姐裤腿,我急了扑上前想拽他的脚。

    我扑了个空,一抹红影扎向杨雪梅爹。

    杨雪梅爹开始嘶吼,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声音尖锐刺耳,人在地上满地翻滚,像是两个人在摁架。

    我隐约听见:“小壹,走,小壹,走。”

    事不宜迟,我背上杨雪梅跑出去,师父也听到屋里动静,他仿佛猜出我的担忧,摁着我肩膀说:“别担心,杨家人只是人皮傀儡,刘明辉的煞气只能搞生人,二妮吃不了亏。”

    我对师父绝对信任,当下背人跟他跑,出门之前,我担心杨雪梅妈和二舅会守在门口,师父说肯定不会,杨家人的目标不是我俩。

    真让他说中了,我们跑进院坝,瞧见他俩正从窗户往杨雪梅房间爬。

    跑出很远很远,我心里都还后怕,幸好二姐吸引了他们注意力,要不然真不知道有没有命离开杨家

    杨雪梅被安顿进二姐房间,第二天魏爷来瞧杨雪梅,他说女娃身子太虚,怕是熬不了几天咯,说这话的时候师父也在,他回答魏爷:“只要亲结不成,再过两天就没事了。”

    魏爷摇摇头:“廖师父,我们晓得你是好心,我也不想女娃子出事,但本来送就送一个的,现在扯出几条人命已经划不来了,更何况现在人在老梁家头,怕是”

    魏爷的话刺伤了师父,他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抬头说:“我带女娃子搬出去住,杨家的事不会连累大家。”

    魏爷自知说错了话,忙讲不是那个意思。

    爹也急了,向来少发言的他拍拍桌子:“魏老哥说的啥子话?人命杂能按个数算,只要人还活着就得救,大家一起救,恶鬼和恶人一样,你怕他就凶,你横他就怕,要是大家都不肯管,那不如死了都当恶鬼算了!”

    魏爷连连点头说是。

    我很吃惊,没文化的爹能说出这番道理,原本以为师父会领情,但他只是笑了笑,到最后好说歹说都不肯留下,当晚背着杨雪梅去了店铺睡。

    铺子里冷,妈让我抱几床被褥,提碳炉去给师父铺床,从来不见抽烟的师父,坐在旁边点上烟看我忙活,等我拾掇好师父拉我坐下。

    他问:“小壹,你读经的时间也不短,跟师父说说,啥是道?”

    说实话,道德经我背得滚瓜烂熟,但从未想过讲的啥道理,师父突然发问,楞了半天我才挤出一句:“道就是水,水能容万物,道也能!”

    师父摸摸我脑袋:“这是你的理解,还是听人家说的?”

    我思索了一阵,点点头肯定的说:“我感觉的,道德经的内容都写的都很大气,包罗万象又很谦卑,有点像山,像海,能容万物但没有傲气。”

    这真是我的理解:有容乃大。

    师父笑了:“好好好,有自已的理解就好,读经本身没有标准答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悟,只要用心人人都能有所体会。”

    我问:“师父,那你的理解是啥?什么是道?”

    师父沉吟半晌,吐了口烟圈,一字一顿回答。

    “天、地、正、气”。

第十七章 威胁() 
我低下头,捏草人儿那支手,血止不住的往外浸,我以为手掌破了,正松开草人儿,络腮胡大吼:“抓紧!”

    我打了个哆嗦死死抓住草人儿,血浸透稻草染上红纸,说也奇了,血水在纸上汇聚,歪歪斜斜显现出几个字,我仔细瞧是天干地支,应该是生辰八字。

    络腮胡赶紧抄下字,又瞧了瞧罗盘,罗盘针滴溜溜打颤,络腮胡提起灯笼,高喊:“新郎定咯,各位莫扰,新郎定咯,各位让道”

    喊了三五遍,罗盘针指着东南方没了动静,络腮胡十分满意,从我背上解下女尸说事儿办完了,我赶紧扔下草人儿看手掌,没有伤口,正纳闷血杂流出来的,他拍拍我肩头,示意瞧后面。

    我转过头,后脑勺一阵风,紧接着脖子一痛,整个人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络腮胡和女尸没了去向,地上石块压着5元钱,我摸摸胸口铜镜还在,当下松了口气,镜子要是没了,这事儿铁定瞒不住。

    爹和师父在堂屋等我一夜,我扯谎说昨晚跟着出去找婴娃,不留神摔进蓄水池,当时人晕了快天亮才醒过来。

    我很少对家里人扯谎,再加上身上灰汗扑扑,爹没起疑心,师父也没多问。

    妈煮了糖水,我边喝边问昨晚找婴孩的事,师父叹了口气摇头,爹吼我吃完去洗把脸睡觉,娃儿不大管的事还宽。

    当晚,我偷偷溜到王善保家,把5元钱搁猪圈上,临走时听到王善保咳嗽,我猜想人应该没事了,背女尸的事,我不敢同师父提起,但络腮胡的话却在心头是个结。

    有一次,趁师父考背诵道德经,我问他黑白媒是啥意思,师父很吃惊,问我哪里听来的,我说去乡邮局寄信,听其它村的人提过。

    师父沉吟半晌,说我也算门里的人,有些事了解下也好。

    和其它行业一样,有正儿八经做事的人,自然也有动歪脑筋的人,阴阳媒人虽然做的死人生意,但死人来源却大有来头。正经作媒的,称为白媒人,白媒人属于道家分支,专为死人牵红线,成婚双方经过家属同意。

    另一种就很邪性了,称为黑媒人,黑媒人出身杂驳,干的是偷尸抢尸,甚至拿活人婚配的勾当,使用的手法也非道家正统手段,养鬼,养尸,下咒,巫蛊,但凡对搞钱有利的法子,他们都会使用。

    师父还说,阴阳媒人身上有印记,黑白各有不同,以后我自已做生意,千万要留意这一点,别误交了黑媒中人。

    我没吭声,听师父这样讲,络腮胡的身份我大致有了数,如果师父知道我不仅同黑媒的人打过交道,还拿人家的钱,他会作何感想,会不会罚我背100遍道德经?

    这事瞒了几个月,我原本以为就这么了结,可麻烦,总会在你最放松的时候找上门。

    除夕前一天。

    爹给我50元钱,叫我到乡上割肉,打酒,顺便再买扎鞭炮,他说大姐一家今年回家过,到时候把魏爷也叫来,大伙儿好生热闹热闹。

    师父在院坝晒太阳,我同他打了声招呼出门,他偷偷塞给我2元钱,他说大过年的,当师父的要给徒弟过年钱,来年徒弟才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从小到大,我头回收过年钱,心头激动的不行,喜滋滋出了门。

    刚走出院坝,我瞧见路边放着包,那只被络腮胡拿走的包。

    我当下一咯噔,他找上门了。

    果不其然,我在杀人坝见到络腮胡,他这回没带筐子,一身农村人打扮,蹲在路边笑嬉嬉瞧我。

    大白天人来人往,我的胆子也壮了许多,走上前问他又来作啥。

    络腮胡递来一支烟,带过滤嘴那种,这种烟城里人才抽得上,我摆摆手示意不会,他自个儿点上烟:“伢子,叔揽了好生意,寻思有钱大家赚,专程找你一起发财。”

    上回的事我还心有余怵,这回说啥也不能做,我没好气的拒绝,告诉他钱我给了王善保,请让他以后别来找我。

    络腮胡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耐着性子劝,我越听越恼,问他干嘛老缠着我,找别人做不行?

    络腮胡拍拍裤腿,不紧不慢说:“妈拉巴子,老子推过你的八字,食神制杀带天三奇,天生背阴的料,你背上有啥你不知道?你能活到现在,全靠八字生得好,换作其它人,早他娘见鬼了。”

    八字方面的东西,背讼道德经闲暇之余,师父曾教过我一些,掐八字是媒人的基本功,活人婚配要看,死人也不例外,乱点鸳鸯谱,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所谓食神制杀,是指命局中带强旺食神和七杀,食杀两立化为权威,但需身强的人才压得住,身弱者不堪重负诸事难顺,天三奇是指命局中有甲、戊、庚三天干顺布,主逢事遇难呈祥,化险为夷。

    络腮胡的意思,我命格硬朗,天生压得住阴秽物,有这等天赋,不去背尸赚钱实在是浪费了。

    我当然不买帐,懒得和他废话扭头想走,络腮胡不拦我,“啪”的扔出一本东西。

    是一张学生证,证件照上,张晓北睁着小鹿似的大眼睛,之前我没见过她睁眼,血汪汪那次不算,而现在瞧着了,我的心头也像有只小鹿在乱蹦。

    随后,我恨得牙痒痒。

    络腮胡抓住了我的弱点,用张晓北牵着我鼻子走,那时候也真是傻,明明张晓北和我没半毛钱关系,甚至人家知不知道我存在都是问题,却凭空生出义不容辞保护她的心。

    谁又没年少冲动过?

    我答应络腮胡最后干一回,我还让他赌咒发誓,干完这次之后,绝不要再来找我,络腮胡答应的很爽快,约我晚饭后在石子坳等。

    石子坳距我们村不远,那地儿是乡里试点村,按现在的话讲,属于先富起来的地方,生活条件和村里不可同日而语。

    冬天日头短,我草草吃罢晚饭,没和家里人打招呼,匆匆赶往石子坳。

    络腮胡在村口等我,他背着上次带的筐子,我随他进了村,七弯八绕走了几条田坎,他示意我坐下歇息。

    没多会,一户人家抬着棺材上了山。

    农村葬地大多选在山坡半腰,主要是方便砌坟修坟,砌坟的长条石是出钱请人抬的,太高太远费钱多,有些位置不好走的地方,还要用预制板垫路,抬一张预制板,光人工就得2角钱。

    那户人家请了道士,道士瘦得像猴儿,拿罗盘在前头引路,棺材抬龙杠的人有六个,前三后三,足见家庭条件很不错。

    墓**是新砌的,隔着我们二十来米远,有庄稼汉子主动过来散烟,又给我们一人发了条红绳,红绳得戴三天,三天后才能烧。

    络腮胡接过烟说了声节哀,庄稼汉子又回头忙自已的事。

    道士定准棺位,开始做仪式,起初流程还是好好的,直走到兜米的环节,出了问题。

    按规举,亲属磕头后要兜米,就是下跪的人从背后接道士抓的米,用衣服口袋都行,接完米道士喊跑,有米的人下坡绕个大圈再跑回来,谁跑的最快谁家就会发大财。

    也不知这户人是发财心切,还是发财心切,兜完米一个二个慌忙火急跑了,只剩下道士和几个请来帮忙的汉子,络腮胡瞧着那群人跑得远远当当,冲道士抬了抬下巴。

    道士心神领会,嚷嚷说棺材好像没摆正,说罢钻进墓**,左右鼓捣了一阵,出来的时候,他冲络腮胡方向咳嗽。

    络腮胡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拍拍屁股站起身。

    他说:“走,兜一圈再回来,今晚有大活儿。”篮。

第十八章 告状() 


第十九章 因果难明() 
杨雪梅醒的时候,她家来了亲戚,和乡上派的人一起来的,我和师父都下不了床,魏爷出面解释杨家的事。

    魏爷怎么说的不清楚,只知道堂屋乱哄哄有争吵,杨家人最终不肯带人走,杨雪梅便被摞在了我家。

    我迷迷糊糊了近两个月,精神不振老想睡觉,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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