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小时候二姐的背是我的摇篮她驼着我长大她死后我的背是她的喜轿我背着她出嫁★喜爱本文的朋友请不吝点击收藏推荐多谢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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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姐()
最近在网上,看了不少关于冥婚的新闻,真真假假的事都有,几十年前农村的陋习,现今不知为何炒得沸沸扬扬,甚至有部份外媒也在做相关报道。
每回看到这类新闻,我都有所触动,新闻大多描述冥婚过程,却很少提起牵红线的人。
我是一个阴阳媒人,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牵线的人,绝大部份冥婚,都是由我们这类人操办。
尽管我们很少被人提起,但见过稀奇古怪并不比别人少,如果我说死人也有感情,地下亦不乏痴男怨女。
你信吗?
我叫梁壹,出生在川西南一个贫困村,村子有多穷现在的人很难想像,五十几户人家总共几亩地,算下来每户只有几分,家家户户只好种土豆或者玉米,否则不出半年就会断粮。
我家五口人,父母两个姐姐加我,大姐很小便抱养给外村人,一年难得见上一面。
二姐大我七岁,因为家里劳动力少,她学走路的同时就得干活,四五岁的年纪会洗衣烧饭打扫卫生、会随父母上山做力所能及的农活。
我出生那年遇上自然灾害,地里收成很不好,为了生计,爹妈除了在自家地里拼命干活,闲下来还得去外村找活儿干。
家里经常没有大人,照顾我的担子自然落到二姐身上,妈裁了结婚时穿的喜服,做成布兜让二姐背着我,我没睡过婴儿床之类的东西,这张印有囍字的大红布兜,便是我幼年时的摇篮。
两岁之前,二姐无论走到哪里都背着我,当时她还不到十岁。
农村人结婚早,定婚更早,二姐这般小的年龄有媒婆盯上她,媒婆上门说过几次亲都被爹撵走,被拒的人怀恨在心,编排顺口溜笑话二姐:小媳妇,背娃娃,红兜兜,没婆家。
顺口溜原是调侃二姐没人要,二姐却毫不介意,她没念过书但人聪明,索性把顺口溜改成儿歌,我一哭闹她就轻哼:小花花(二姐叫梁花),背三娃,红兜兜,带回家。
一晃十多年。
红兜兜早已成为历史,但村里人却常提这事,我长了年龄也长了脾气,有段时间听着很刺耳,没地方撒气只好怪二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刻意疏远她,还无端冲她发脾气,这种事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我读初一的下半学期,二姐去外村赶集回来没多久就病了,经常听到她半夜咳嗽,掏心掏肺的咳。
爹按土法子给她煎草药,喝了半个月越来越严重,到后来二姐几乎无法下床,咳出的痰尽带血丝。
爹慌了神,找魏爷来替二姐瞧病,魏爷年青时做过道士,懂一些赤脚医术,村里红白喜事都由他操持,魏爷瞧过二姐后旱烟枪敲得山响,埋怨爹为啥不早送县医院,他说二姐这是染了热,早十天半个月兴许有救,现在热毒进肺,活不了几天了。
魏爷走后爹借了辆板车,带上二姐和家里值钱的东西,包括妈过门时的嫁妆,连夜赶往县医院,原本以为至少去十天半个月,却不料两天时间不到,爹带着二姐回来了。
二姐趟在板车上,牙关紧闭手脚冰凉,被褥和衣襟上全是乌黑的血。
爹说二姐是咳死的,人没到县城已经不行了,县医院的医生不收,让他直接拉去火葬场,他不肯所以回来了。
打我记事开始没见过爹哭,但那晚他把家里存着过年的烧酒拿出来,摆了两个碗,喝了哭哭了喝,足足折腾了一宿。
后来,魏爷给二姐挑了块地,就在我家屋后的山腰,爹说这块地好,每天干活上山干活就能见妮,他让我经常去拜拜,有啥事都跟二姐说,二姐在天有灵会保佑我。
两年后。
我考上县中,成为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这事搁其它人是天大的喜事,但我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年书本学杂费差不多200元,200元对于我家来讲是天文数字。
父母表面上不说,实际上愁得睡不好觉,大姐那会儿已经嫁人,家庭条件也不好,七拼八凑拿不出几个钱。
正当一家子为读书的事犯愁,村里刘癞子带了陌生人来家里。
陌生人自称姓张,在县城里做生意,他表示很同情我的遭遇,不仅可以解决学费问题,还能给家里一笔钱补贴家用。
不过他有个条件,就是把二姐嫁给他儿子做媳妇。我当时很纳闷,二姐过世两年多,怎么能做人家媳妇,爹倒是没吭声,说他先考虑考虑,明天再回他们话。
刘癞子走后,爹让妈去请了魏爷,当晚三人在堂屋商量了大半夜。
一周后,张家送来彩礼,一半货真价实的绸缎布匹,酒肉果品,另一半是纸糊的衣服被褥,金银首饰,还有几筐纸钱冥币。
张家人在家门口烧了衣服首饰纸钱,又燃了两挂5000响炮仗,吹吹打打领着一帮人上山。
那天风很大,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随张家人一同来的有道士,道士在二姐坟前念了一通听不懂的祭文,烧了两张纸糊的红本本,然后他吩咐张家人起坟。
二姐过世的时候,家里买不起棺木和寿衣,爹用薄木板拼了张棺材,妈用做背兜那件喜服剩下的布料,裁了件寿衣给她穿上。
按道理讲,两年的时间,这种质量的棺木早该腐蚀散架,但棺木被挖出来的时候,除了表面颜色黑沉,其它都完好无损。
魏爷也在现场观礼,老爷子瞧着棺木直皱眉头,低声和张家请来的道士交流了几句。
那道士点点头,没急着让张家开棺,而是抓了把石灰抖在墨斗上,用墨线围住棺身缠紧,拉直线弹了弹,墨线上沾了石灰粉,紧绷绷弹在木板上却没有留下竖直白印,反而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道士叹了口气,对张家人说地下的主请不动,强行请走怕是要出祸事。
张家人一听不干了,对道士冷嘲热讽说的十分难听,道士脸上挂不住,憋红脸说办法不是没有,除非死者亲近的人去请,而且此人的八字还必须压得住煞,否则谁去谁送死。
张家人把难题抛给我家,问我爹怎么办,他们出钱出人花费不少,二姐今天是一定要带走,否则上法院告我爹。
爹妈都是老实人,顿时没了主意,魏爷站出来主持公道,说他有办法,壹娃子八字硬,和二妮的感情也深,不如让他去试试。
道士让我报生辰八字,掐了掐说可以,我那时候年少气盛,不想看外人为难父母,更何况地下埋的是我二姐,有啥好怕的?当即也就同意了。
道士盛了一碗倒头饭(供奉死人的夹生饭),让我背上竹筐跪在坟头,紧接着他们开棺敛尸,我背对葬坑敛尸装骨过程没瞧见,只知道后来竹筐一沉,道士扶起我大喝:起轿!
阴婚排场和传统结婚差不多,礼乐队、媒婆、哭轿人一应俱全。
我走在队伍前头,听后面又是喜乐又是哭声,心头莫名觉得好笑,这到底是办丧事还是喜事?
山风凛冽,声势很大,卷动茅草呜呜作响,身后吹打声渐渐模糊不清。
我小心翼翼捧着碗,想起小时候二姐也这样背过我,不知道那时自已重不重,她背着又累不累,如今的二姐,在我背上却是轻得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想着想着,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一抹血红的布头,被狂风吹上肩头,身后幽幽响起哼唱。
“小花花,背三娃,红兜兜,带回家。”
第二章 出事()
“二姐!”我脱口叫出声,刚想回头看,道士铁钳一般的手摁住我肩膀:“娃子只顾走路,不要回头,不要走神。罢他取出一小筐纸钱,念念有词撒向天空。
山梁上狂风大作,黄白的纸片漫天飞舞,我再看肩膀时,红布头没了踪影。
张家的车在山下接应,道士让我把筐背上车,他又交给爹一张符,吩咐烧了冲水给我喝,随后,他同车一道走了。
送走二姐,按规举还要请村里的人喝喜酒,张家出钱在院坝摆了十几桌。
由于新人无法到场,爹找了几张椅子,把二姐和张家儿子的照片摆上头,谁家想敬酒可以去照片那边敬,我喝了道士给的符灰水,脑袋晕沉沉不舒服,躲进自已屋里睡觉。
睡到晚上,宾客七七八八差不多走光,爹还在陪张家来的人喝酒,妈和大姐张罗收拾东西,帮忙的还有几位嫂子媳妇,我进厨房找东西填肚子,遇上洗碗的周家媳妇。
周家媳妇和二姐同年,十六岁嫁人,如今是两个囡的妈,大囡四岁,小的十个月大,周家媳妇见我进厨房,从蒸笼里端出几碗菜放在灶台上,她把筷子递给我:“吃吧,婶儿说你今天不舒服,专程给你留着,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不好意思接过筷子,周家媳妇背上的娃,忽然哭起来,她嘴里哦哦哦哄孩子,我去灶台上吃东西。
孩子哭得很厉害,怎么哄也没用,妈进厨房摸摸孩子额头,又问周家媳妇奶过没,孩子八成是饿了,周家媳妇听了妈的话,也不避嫌,当即解开衣襟奶孩子。
二十出头的姑娘在面前奶孩子,我一个半大小伙子有多尴尬可想而知,我满脸通红埋头刨饭,余光看见白花花的影子,忍不住多瞟了几眼,心噗噗噗跳得很快。
孩子不吃奶,吃几口吐几口,妈没了主意,让周家媳妇赶紧去找魏爷,娃生病可千万拖不得,周家媳妇心急火燎,招呼院坝里的大囡回家,大囡应声跑进厨房,妈又交待了两句,周家媳妇牵起孩子道别。
大囡乖巧的很,嗲声嗲气挨个挥手:“婆婆再见,哥哥再见,姐姐再见。”
周家媳妇楞了楞,摸摸大囡的头:“囡囡不识数,数不清人羞羞羞,只有哥哥没有姐姐,来,重新说。”
“有姐姐!有姐姐!”大囡嚷起来,我放下筷子抬起头,周家媳妇很尴尬,抓起她拍屁股:“囡囡乱说,囡囡撒谎,该打!”
大囡不干了,哭哭啼啼指着我:“有姐姐,有姐姐,红衣服姐姐,姐姐在哥哥背上!”
屋里的人全楞了,妈脸色青白,我下意识回头看背后,周家媳妇惊恐的瞧瞧四周,抱起孩子急匆匆往外走,哭闹声惊动了外面的人,爹和张家人都听到大囡说的话,院坝里气氛凝重,没多一会儿,张家人也告辞了。
自那之后,村里传出流言,说老梁家二妮不肯嫁,附在壹娃子背上成天背着,办席那天很多人都看见了,还把周家媳妇吓了个半死,流言越传越里厉害,以至于我出门碰上村里人,他们都会绕道走。
爹请魏爷来看过,魏爷给我摸了个蛋,摸蛋是乡下土法子,从煮熟的蛋壳裂痕判断吉凶,魏爷说暂时没事,壹娃子八字硬,马上又要到县里念书,学生娃阳气重,以前都在乱葬冈上建学校镇煞气,到学校冲冲喜就没事了。
之后是到县中上学,我家住得远只能住校,那时候村里没电话,父母不识字也无法通信,除了大姐来看过我两回,基本上和家里没联系。
第一学期结束,刚回家就听爹说村上出事了。
出事人是刘癞子,两个月前上山打野兔,回家后高烧40度,送医院检查不出毛病,只好送回家养病,也不知脑子烧坏了还是怎么的,刘癞子变得疯疯癫癫,刘家人怕他闯祸,一直用铁链锁在屋里。
刘癞子原本就是游手好闲的主,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他得病的事,村上人都说是现世报,我随口问爹他在哪里打的野兔,爹努努嘴示意我家后山,我突然想起,当初正是刘癞子领着张家人上门。
我去瞧过刘癞子,趴在他家窗户偷看。
屋里尿臊味儿刺鼻,刘癞子整个人皮包骨头,脚上套了根拇指粗的铁链,链条栓在床脚,活动范围仅限于床周围,他背对窗口在床上写写画画,我找了两坨石头垫脚,看到床单上全是乌红的印子。
我仔细瞧,他画的是一个女人,只有身子没有头,女人衣袖宽大有点像喜服,刘癞子画的很专心,身子画完开始画头,平平的线条凸出一坨,像是头上披的盖头。
盖头画完刘癞子似乎很不满意,在床上手舞足蹈发怒,发完怒呆呆看着画,看了很长时间,他摇头晃脑轻轻哼唱:小花花,背三娃,红兜兜,带回家;;
我浑身一颤,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刘癞子听到响动扭过头,他脸上瘦得像骷髅,面色潮红眼睛鼓得老大,他见我在窗口,忽然咧嘴一笑,嘴里两排牙齿残缺不全。
我有点害怕大气不敢出,刘癞子死死盯着我,看眼神他根本记不得我是谁。
他看了我一阵,忽然抓起脚下的铁链塞进嘴里,铁链咯得牙齿咔咔响,血顺着嘴角往下滴,刘癞子从嘴里吐出半截牙齿,蘸着血水若无其事转过脸,继续在床单上作画。
我感觉胃里翻腾,跳下窗户吐,吐完了就往家里跑,一路上脚下发软,脑子里全是刘癞子的画。
回家后,去看刘癞子的事我没告诉家里人,在家里待了两个多月,原本打算提前回学校,却不料有人来家里找我,那人正是主持二姐阴婚的道士。
道士见着我很诧异,前前后后打量完,又让我报了生辰八字,爹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担心我会有麻烦,连忙问他杂回事,道士摇头叹气说:“张家人出事了,我怕娃子出事,特意来看看。”
这话让爹妈大吃一惊,张家接走二姐后,虽然再没和家里有过接触,但双方好歹是名义上的亲家,这才大半年的时间,杂就出事了?
道士说当初来接亲,他已经看出二姐不肯走,还劝过张家人放弃,但张家人强行要办这门亲事,壹娃子虽然把遗骨送上了车,但她其实并不愿意走,现在张家有人发了疯,整天在墙上画东西,恐怕遭了二姐怨气报复。
我突然抢过话头:“张家人画的画,是不是披盖头的新媳妇?”
道士皱眉头不接话,爹瞪了我一眼:“要你多话!”随后他对道士说:“道长,照你的说法二妮有气,是我对不起她,能不能让她别伤害其它人,有啥怨气冲我来!”
道士摇摇头:“梁老哥,出事的人会越来越多,二妮现在认得你们不会怎样,只怕时间长了怨气加重,到时候你们也会有麻烦,壹娃子八字虽然生得硬,但老带着;;;”
道士话说到这里不开腔,我心里明白了大半,村里流言多半成真,二姐一直在我背上,不过我不怕,我相信从小疼我爱我的二姐不会伤害我。
小时她背我,现在我背她,很公平。
爹妈并不这么想,爹一言不发绑了家里喂的下蛋鸡,又从柜子里翻出两斤白面,用口袋装好拎到道士面前,求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救救我,道士急得满头大汗,连说老哥你这是弄啥,我来就是想法子的,东西不能收,事情一定给你办好。
爹听他这样讲,方才稍稍宽了心,忙问他该杂办?
道士叹了口气:“没别的法子,只能让壹娃子再送二妮一回。”
第三章 回葬()
世有阳,则有阴,阴阳本无区别,活人结婚是严肃的事,死人结婚也不能糊弄,一切都要按规举办。
道士说既然二姐不想嫁,可以参照阳世的作法,他先做法事送魂到地府,再由我把骸骨背回原来的坟,然后在坟前烧了离婚证,这样一来,二姐与张家的婚约就算取消,二姐也能重归地下入土为安。
“那壹娃子的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