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在指挥官的指令下同时爆响。随着碎玻璃落下,一个军官对着里面喊话,“动作慢一点,站到窗前来,听从指挥,我们救你们出来。”
那些人看到有救了,都不再慌乱,很听话地奔到车窗前站好。特种兵们悬在窗外,两条胳膊一边一个,分别将里面的乘客全都抓牢。
卫天宇看着屏幕,一言不发,听着喇叭里传来的指挥官的口令。悬垂在客车两边的特种兵们同时伸腿猛蹬车身,将车里的人拉了出来。重型直升机迅疾升空,向一旁飞去。
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个中型客车被炸得腾空而起,解体的车身四下飞溅,有的还带着火焰,砸在周围的地上和车子上,还有一些却击中了正在升空的特种兵和他们臂弯中的平民。
一声声惊叫和痛呼响起,有血滴伴着风雨洒下,卫天宇却没再关心那里。他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而方诚又马上就要离开,组织那些专家们工作的事也得他担起来。
方诚要去的瀚海城并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建造来停放海军舰艇的。是直接停进去,还是把军舰拆了再放进去,负责那个地下城建设的工程师们各有说法,争得很厉害。情况报到凌子寒那里,让他觉得很厌烦,总有不少所谓专家喜欢强调自己的权威,而不考虑实际情况,现在局势那么危急,他们还有心思争吵,实在很无聊。他想了一下,就决定派方诚过去负责,本来海军舰艇就是总装的家底,他去安排是最好的。
那颗汽车炸弹给他提了个醒,觉得还是凌子寒说得对,先把这些人找个地方圈起来,大家都安全。现在不是干细活的时候,实在是没时间,所以只能粗放式管理,先把人弄下车,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去控制住,这样才能专心去做事。
仓库是不能让他们待的,不过部队有军用帐篷,支起来很容易。很快,在车队附近就出现了一溜绿色帐篷,而那些平民已经被刚才的炸弹吓住,根本不需要做工作,就听话地提着行李住了进去。
卫天宇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确立了自己目前的工作重心仍然是地下城的建设。虽然凌子寒没有说得太详细,但他有种直觉,撤退计划很可能会再度提前。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想清楚了工作计划,他便召集军队、国安、警察等几方的负责人,将地面的治安、反恐、安抚平民、搜捕漏网之鱼等事宜交给他们,自己则跳上车,返回了地下城。
电梯里的故障仍未排除,但已确认不是炸弹等危险物品,只是需要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他不耐烦等,便从运料的简易便道下去。
这个通道是临时性质,因而建得很粗糙,一个铁笼子上系着钢缆,顺着竖井缓缓地放下去。周围没有光亮,非常阴暗,只有笼子里挂着一盏应急灯,也是上面的工作人员为了卫天宇这个首长而找来挂上的。
卫天宇安静地站在笼子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九宫城未完成部分的建设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九宫城建到这个程度,要让人住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要舒适享受却是不能,而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现在他们害怕待在地面上,想要到地下躲避,真要让他们下来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嫌这嫌那,然后又左右串联,集体闹事。地下城虽然建得非常牢固,毕竟是全封闭的环境,真要闹得鸡犬不宁,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除了普通平民外,那些显贵、富豪也是有许多要求的,或许刚到地下时他们会平静度日,一旦证实安全有了保障,并且要在地下待几十年甚至一百年,那就会有很多想法和要求。他们的能量很大,如果欲求得不到满足,肯定也不会消停。
在他默默的思量中,铁笼终于降到了地下城的区域,外面有了明亮的灯光,让他微感刺眼,不禁皱了皱眉。
因为库房遭遇火灾,一片混乱,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运料过来,这里本来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现在却很冷清。卫天宇拉开铁笼的门,稳步走出来,然后拿出电脑,查找到会议室的路线。
经过这段时间的安装调试,在地下已经能够接收到地面上的信号,他按开电脑的屏幕,便看到凌子寒发来的一条加急信息,“请转告方诚,他父亲今晨遇袭,重伤昏迷,是否回京探望,由他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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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迫在眉睫(中)
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卫天宇控制不住心里的震惊,猛然收住了脚步。
方国基已经卸任离休,现在只是顾问委员会的一员,可他毕竟曾经是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对他的保卫级别一直是最高级,就算遇袭,也有警卫挡在他面前,怎么可能发生重伤昏迷的事情?
方国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方谨现任国务院副总理,小儿子方诚是总装备部部长,都是身居高位,方谨更是家庭和睦,儿女双全,按理说方国基完全可以在家含饴弄孙了,如果不是现在的危机,他也用不着天天出门去上班,也就不会遇到恐怖袭击。
卫天宇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却明白凌子寒给他发这条信息的意思。父亲遇袭,生死未卜,对于做儿子的来说肯定是心急如焚,凌子寒不可能冷冰冰地给方诚发条信息就算了,可也没时间去安慰他,只能托卫天宇去和他细说,见机行事。
卫天宇顺着通道看向远方,心里暗暗叹息,随即大步向前,去找方诚。
地下城的电脑发出警报后,只有电梯间被全面封锁,禁止人员进出,其他地方却风平浪静,那些技术人员等了一会儿,便惦记着工作进度,各自去了岗位,继续做事。方诚询问了负责安保工作的军官后,知道只有运料的通道能上到地面,便提出要走那条通道,却遭到安保人员的断然拒绝。他是前主席的公子、副总理的弟弟、现任总装部长、将军,谁敢放他走那条不靠谱的通道,让他去形势复杂的地面?人家保护他的安全是尽忠职守,方诚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拿着自己的电脑去机房工作,等着电梯解除威胁,恢复正常运行。
做事需要专注,也很容易静下心来,他很快就摒除了杂念,专心地把昨天手上未完成的工作做完,谁知还没听到安保系统的电脑合成声解除警报,卫天宇就走了进来。
他有些诧异,“电梯好了?”
“还没。”卫天宇坐到他对面,随口解释,“我从运料通道下来的。”
张诚更加意外,“我想从那儿上去,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
卫天宇笑了,“那肯定不同意,万一上面有料要下来,岂不是把你悬在当中不上不下的?”
“是吗?”张诚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料要运下来,自己就在停在当中,不过反正卫天宇也下来了,他当然就不急着上去了。
卫天宇在来的路上就反复斟酌,决定实话实说,于是问他,“手上的活做完了吗?”
张诚看了看电脑屏幕,笑着点头,“差不多了,你稍等,我收个尾,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好。”卫天宇不再说话,等着他把手里的工作完成。
他最近一直在日夜奋战,昨天晚上只睡了一会儿就被惊醒,然后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气都没喝过,这时一静下来,便感觉又累又困又饿又渴,勉强撑着去倒了一杯温水喝下,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方诚结束了工作,惬意地伸个懒腰,抬头一看,不由得笑了。
这么多年了,卫天宇在他面前总是精神奕奕,即使连续加班数天,仍然看不出疲惫来,让他们一帮技术精英都很佩服这个书生的体力,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累得睡着,感觉……很开心。只有把他真正当成了自己人,卫天宇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放松吧。
他看了看时间,感觉有点饿,这才想起他们都没吃早餐,还有那两个小孩也不知有没有吃饭,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便起身出去,打算问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
他刚走了两步,卫天宇就感觉到轻微的动静,猛然醒来。看着方诚的背影,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
方诚听到声音,转头笑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只要眯一下就好。”卫天宇抹了一把脸,认真地说,“老方,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他从没如此严肃过,让方诚也收敛了笑容,以为地面出了什么大问题,便回来坐下,询问地看着他。
卫天宇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我刚刚接到子寒发来的信息,你父亲今天早上遇到袭击,目前伤重昏迷,情况不太好。”
方诚只觉得如雷轰顶,脑中嗡嗡作响,一时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卫天宇看他脸色发白,神情间失去了平常的稳重,不禁有些担心地倾前去拍了拍他的手,轻轻地说:“我这就安排你回北京去。”
方诚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想了很久,才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大哥大嫂都在北京,他们会照顾我父亲的。我……必须去瀚海城,那边的事很重要。”
他说得很吃力,卫天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不由得劝道:“你到北京去看看父亲,然后再去瀚海城,耽误不了事的。”如果方国基真的很危险,他作为儿子,一定要赶回去,哪怕只是看一眼,将来也不会有悔恨和遗憾。
卫天宇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要紧之处,因而没有听从凌子寒的建议,而是代替方诚做了决定。说完话,他就拉着方诚回去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他去了运料通道口,乘着简陋的铁笼往上升去。
方诚一直有点浑浑噩噩,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来走去。直到铁笼升到地面,冰冷的雨水被寒风裹挟着迎而扑来,刺目的天光当头罩下,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卫天宇呼叫军队的指挥官,让他派一架武装直升机过来,然后将方诚推上去,亲自送他去机场。
方诚心乱如麻,一直很沉默。当停在跑道旁的客机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才声音喑哑地说:“父亲一直担心我,希望我能结婚,可我……总觉得不用着急,以后日子长着呢。”
卫天宇宽慰他,“你别胡思乱想。方主席只是受伤,现在医学昌明,情况再严重也是能救回来的。当年子寒病得那样,几乎全世界的医学专家都束手无策,可童院长锲而不舍,仍然把他救活了。方主席不会有事的,只是要多休养一段时间而已,你别太担心了。”
虽然明白这些话都很空,没有一点实际意义,方诚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似乎被他这么一说,父亲的伤果然不是很严重,一定可以救治。他转眼看向卫天宇,诚恳地说:“谢谢。”
“别这么客气。”卫天宇努力振作精神,做出轻松的模样,对他微笑道,“你也忙了这么多天了,回去看看父亲,正好休整一下。”
方诚点了点头,眼里却隐隐的有着忧虑和黯然。
卫天宇将他送上专机,命令乘务组将方诚送回北京,然后退到一旁,目送着客机呼啸着起飞,消失在天际,这才返回地下城。
傍晚,他接到消息,方国基因头部遭到重创,经抢救无效,在六四三医院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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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迫在眉睫(下)
在全民混乱的气氛下,方国基的逝世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像以前那样惯例的举国哀悼的指示没有下达。治丧委员会成立了,由凌毅负责,在征求了家属的意见后,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火化后骨灰也没有下葬,而是放在了家中,以后方家人会带着骨灰盒一起去地下城。
方诚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便赶去了瀚海城,方谨也仍然在工作,虽然方国基从受伤到去世之间没有清醒过,无法留下遗言,但他们兄弟都很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有很多。
方国基从家里到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途中,路边一幢已经停工的大楼突然倒塌,造成多人死伤。从目前的调查结果看,阴谋的可能性不大。修建这幢大厦的房地产商本已资金周转不灵,指望着这个楼盘做成后,就能一举反败为胜,扭亏为盈,可谁知祸从天降,人类将全部撤往地下,地面上的建筑注定会被天上砸下的陨石化为灰烬。像这种天灾,就连保险公司都可以拒绝赔付的,他只能像其他企业的老板那样,自认倒霉。说起来,房地产公司往往都背着银行贷款,现在银行也不可能再催着他们还,大家的压力也并不大,谁知这家老板却想不通,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趁夜在还未建成的大楼里安装了很多炸药,在清晨的上班高峰期引爆,他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整幢大楼也全部倒塌,死伤者无数。
对于一个突然歇斯底里的疯子,谁都防不住,因而谈不上哪个部门或者哪个领导该为这件事负责,但是凌子寒却非常内疚。
现在,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个大火药库,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就可能让它爆炸,造成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但是凌子寒却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这与局势的急剧变化和他个人的深深倦意有很大的关系。没有人责备他,在工作间隙,他到灵堂去致祭,向悲痛的方老夫人、方谨和方诚表达了慰问、自责和歉疚,而方家的每个人都没有怪过他,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能预先防范的,他又不是神。看着他消瘦孱弱的身体、白得微微泛青的脸色,没有人忍心说一句重话,都知道他已经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这件事给了凌子寒和其他领导小组成员一个严重的警告,他们召开紧急会议,很快做出决定,提前启动撤退计划,给全体国民一个定心丸。
身在九宫城的卫天宇和瀚海城的方诚都列席了会议,也都同意这个方案。
很快,全国大部分民众都通过电脑、移动电话等设备接到了来自官方的通知,要他们做好撤往地下城的准备。由于预计在地下城生活的时候超过五十年以上,因此并不硬性分配个人前往的地下城,而是先订出区域框架,需要调整的再提出申请,由电脑根据各个地下城的情况进行调剂。
顿时,民众近乎于沸腾的恐慌情绪迅速冷却,大家纷纷给亲戚、朋友打电话或在网上开会商讨,本已淡漠的亲情和家族意识都变得浓烈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就得到松弛,犯罪现象也迅速得到扼制。
卫天宇站在地下城的储存区,看着源源而来的米面油盐以及各种各样的成品食物运进仓库,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在最下面三层会搞立体种植、多种养殖,产量足以维持地下城两亿居民的日常需要,而这些运来的各种食品和生活用品可以保证人们一开始就能享受正常的生活。
博物馆、医院、图书馆等机构都已经陆续往各个地下城搬迁,还有各大部委派出人员,将资料、文件运往这里收藏。正式迁入地下城后,将近八成的政府部门将会撤消,但是过去的那些东西却必须停留下来,等待人类重返地面后再度使用。
静寂的地下城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卫天宇和其他人员都更加忙碌,交通、能源、通讯以及日常生活所需的设施设备都在接受考验。
有很多陌生人进入,逍遥兄弟也不能到处晃悠,于是天天跟着父亲或者父亲安排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