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话为什么都没有人记载过!”……
我本来就能讲通用语啊。哈普希儿用鼻子叹了口气,在水里吹起几个泡泡。不过这么一看,这一队人对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杀心了,他们显然对她会说话的能力更感兴趣。
春日的阳光好耀眼。
哈普希儿看向那个在一堆“我们是第一个和雪龙说过话的队伍!”“说不定是个新发现!”“会讲人话的东西我也吃了不少啊!”“能问问它该怎么走吗?!”“长得这么肥大概不想理我们吧肥宅一般都很自闭的!”“明明刚刚已经和我们搭话了啊蠢货!”“整个队伍的智商明明是你拉低的!”“闭嘴!”“□□嘴!”的队友当中沉默不语的人——
“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她再次鼓起勇气说了话。
还好雪龙体型大,声音也够大,虽然只是弱弱的问一句,但也足够压过那一堆吵闹的鸡零狗碎言语。正在互相撕脸抓头发的黄毛男和精灵也停了下来,恨恨的松开对方,把注意力转移回冰洞里的雪龙身上。
“我们确实需要帮助。”另一名精灵——他看上去有些不一样,拿出一份羊皮卷展开在她眼前,“请问你知道从这附近通往雪山空洞大神庙的路吗?”说完他还在羊皮卷所标示的地图上指了指位置。
哈普希儿在地图上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黑衣人,后者也点点头对这个求助表示了肯定。她又扭过头去看地图,那上面演示的正是她居所附近的通路。
“我可以帮你们带路。”她尽量温柔小声的说话,怕再引起一阵可怕的讨论,“只是你们需要去南面的冰洞等我,那附近有一条冰沟,应该很好辨认。”
说完这句话她又把自己的胖脸沉到水里,只露出眼睛,等待小队成员的抉择。
那名拿着羊皮卷的精灵研究了一会儿,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向她确认位置。最终说定了位置之后,小队的人离开按照约定赶到下一个冰洞与她碰头。
哈普希儿从来没觉得自己太胖过,因为她全家都是这样的体型。但是今天她却不愿意从水里上来,在冰上依靠肚子来移动——她从前并没有觉得这个举动不雅或者难看,可现在却感到很难为情。
所以她才约定了在离洞窟较近的冰洞附近见面,以省却她在冰面上尴尬的行动姿势。
大概是浮冰和冰川上确实行动比较困难,哈普希儿回到约定的冰洞的时候,那队人马还没赶到。她爬上冰面,四下看看,确定他们不会突然出现,才尝试着抬起自己充满脂肪的肚子,企图用四条腿站立起来,可惜没坚持几秒钟,她就失败了,只能无奈的看着肚子掉回冰面上,盖住自己的腿。
她这样有些悲伤的坐了一会儿,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已经越来越低,先前那支队伍才出现在她视野里,与其说他们在按照指示寻找地标,不如说是在找她。因为至少有两个人因为看到她而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还好她居住的洞窟就在附近,很早之前的雪龙习惯在冰川的峭壁之上挖洞——据说那个时候他们的翅膀还能够用来飞翔,而现在,虽然依然保留着会在峭壁之上开个洞口的习惯,哈普希儿却按照母亲的教导,会在冰川脚下挖出一条小道,当她离开的时候,就用碎冰和冰冻喷吐把这个洞口给封上。
这也是只有挖出这种小道的雪龙才能找到的洞口。
哈普希儿居住的洞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在她成年之后母亲表示没有两头成年雪龙能长期生活在一起,而她想换个环境,于是把巢穴留给了哈普希儿——当然,带走了所有的财宝。
哈普希儿所拥有的财宝并不多,虽然她也喜欢收集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但是对于行动不便的雪龙来说,在这个旅行者太少的雪原上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搜刮。——只除了那些奇怪的紫色的僧侣,他们倒是有不少宝石和金器,但是大多数都藏在神庙里,那是哈普希儿懒得去的地方,那些僧人习惯于用火系魔法,对于冰系的雪龙来说,被围着烧是相当不愉快的经历。
她慢慢吞吞的领着这一队人走进自己的洞窟,时不时把雪熊和海豹的残骸扫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自己一定是忘记打扫了。
当然,队伍里也没人介意她的居住环境是不是很乱,反而是那个黄头发的家伙,跑着跑着就不见了人影这点让人相当的在意。
当她对队伍里的其他人提醒到他们同伴的失踪的时候,那位自称是神官的精灵耸了耸肩说:“不用管他,就当是你的储备粮好了。”
正当她还在犹豫该不该停下来去找那个人的时候,那个家伙又突然出现了,兴奋的大吼大叫着:“我找到放着金银财宝的一整个洞!!简直就是冰原唐老鸭!!可以跳进去游泳的金山!!”
哎呀,那是我的财宝。哈普希儿想着,母亲在的时候财宝可以把大多数的洞窟都铺满,而她的只能全部放到其中一个里,才能堆成山型。一条龙拥有财宝的数量从来都彰显着它的能力。想到这点,自卑让她默不吭声。
“在哪?在哪?快带我去看看?”队伍里的猫人一听到财宝,变得兴奋起来。
“你们够了吧,我们只是从这里借道而已……”神官有点担忧的看了一眼雪龙的脸色,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当然是……”那个黄毛青年拉开裤腰,“在这儿!”
猫人做了一个“算了我不看了”的动作,回到雪牛的背上。
这大概是一个下流的玩笑什么的吧。哈普希儿虽然会讲通用语,但她接触的类人生物并不多,不是很了解人类之间的俚语和玩笑。
黑发青年微微叹了口气,转向雪龙:“继续上路吧。”
雪龙因此也没有再理会打闹的那群人,继续在前面替他们带路。这片区域以前居住过不少雪龙,所以留下了许多古旧的洞窟和通道,有些已经坍塌了,但有些还能用。哈普希儿的母亲就是在一个旧洞窟的基础上开凿出自己的巢穴的,到她这里,虽然并没有什么拓展,但是无聊的时候,也会探索一下迷宫一样的旧通道——就像人类的孩子会在废弃的庭院里冒险一般。
羊皮卷上指向的位置她是知道的,那个洞口甚至是她亲手封上的。现在,她又需要亲手把它挖开了。
而在她努力挖洞的时候,那一队人在洞穴的空旷处点起了火,开始烧烤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雪熊的尸体——她确定就是她看中的那只。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委屈,依然认真的替他们挖通通往僧侣密道的洞。
在最后送走这一队瘟神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宝藏,全都被搬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缩在空旷的洞窟里抱着肚子哀鸣起来。
可惜这个可耻的世界是不会在乎一个大白胖子的眼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苦行僧
阿肯担忧的看着火炬里燃烧的海豹油脂。它似乎消耗的比自己预想的快多了,又或者,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走错了路?
密道总是很复杂的,但阿肯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他从12岁开始在空洞神庙当沙弥,就跟着老僧们走这些密道进出,如今已经有8年,早该已经把常用的道路摸得熟透了。
他整理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带,这趟下山他买了不少东西,要入夏了,兽人的走私贩子们也多起来,秘密集市上的产品也丰富起来。一个冬天阿肯和老师父们待在神庙里守着入冬以前的存粮,早就吃得牙齿出血嘴巴坏掉了。这一回,他买到了不少新出的蔬果——北部的天气就是这么残酷,南方地区早就春暖花开的时候,北部却要一直等到入夏才能有一丝温润鲜活的气息。
阿肯是六岁的时候,由他那苦行僧叔父带着,一步一步前来朝拜大神庙的。叔父出发时准备了6双鞋,还没走到一半已经全部磨坏,而他的双脚从一走就疼得不行的血泡,也一直磨成了即使在火炭上行走也毫无知觉的老茧。等到终于到达的时候,阿肯已经12岁了。叔父在到达后的第三年冬季的时候去冰原下面猎海豹——那一年物资尤其的缺乏,他们不得不选择冒险,然而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阿肯听最老的师父说过,他们从前不必如此的辛苦。在魔王军占领这里以前,整个雪域神山的所有神庙,都有充足的物资供应。哪怕是信众不多或者难以抵达的偏僻地区,僧侣也可以堂堂正正的下山去购买需要的物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偷偷摸摸的从密道下去,在走私者的集市里徘徊和计较。
不过阿肯也只能想象那样的日子了,因为自打他来的时候起,便过着如此的辛苦的生活——而他的叔父教导他,这些是神对信仰和忠诚的考验,是对意志的磨练。但愿叔父现在已经得到了神的眷顾。
他又再次看了看周围的通道,这已经又是一个岔口了,他心里紧张起来,从刚才开始他就反复的回忆着自己走过了多少个岔道,十八?还是十九?真糟糕……照理说这些下山密道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即使凭着本能也不会走岔,可是现在他越走,越是感觉气氛不对。
阿肯甚至生出了原路退回去,再仔仔细细走一遍的念头,可是他已经走了下半天了,而火炬里的海豹油脂存量肯定容不得他如此行为——如果真要如此,就得拆开背篓里新买的油脂,而这些油脂,是老师父们打算用来给祭神的油灯续油的。
他攥了攥拳头,还是决心继续走下去,也许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疲劳而产生的错觉——光是从山下集市走回密道附近,他紧赶慢赶也走了两天,因为舍不得吃新买的食物,路上他也只是就着冰雪啃了一块去年的海豹肉干和两块有些发霉的杂粮饼。
但是当他又走过两个岔道之后,心终于被揪紧了——在最新的岔口附近,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阿肯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还能看到这条原先被封死的通道附近,落满了断面新鲜的碎石。
有人改变了密道的环境。而自己在走神的时候,很可能已经走错了方向。
比起迷路来,还有更糟糕的一点——他可能要面对完全无法战胜的强敌。阿肯咽了口口水,开始往回走。他知道北面的冰川里有一条恶龙,但他从没有遇到过。大部分和恶龙遭遇过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回来向他们讲述情况——包括他的叔父。空洞神庙里只有一位僧侣有幸活着讲述他遇到龙的经历,而这名僧侣并非本来就在空洞神庙修行,他在神山东北角的朝阳庙做观灯侍者,有一年恶龙挖通了寺庙下方的冰川……
“就像一个恶童发现了蚂蚁窝一般……”那位僧侣是这样描述的,“……毫无虔诚之心的捣毁神像,杀戮僧侣,掳走一切能掳走的东西,而带不走或者没价值的,则通通破坏——包括我等和信众的性命。”
这些事是阿肯在这位僧侣留下的手记当中读到的,恶龙给他留下的创伤最终还是要了他的性命。以至于阿肯到来的时候,这个壮年汉子已经过世了快十年了。
另一位老师父则告诉阿肯,龙并非不可战胜,除了神魔大战之时众神带领有信仰的种族战胜了真身为恶龙的大魔神之外,那条藏在冰川里的恶龙,也曾经被击败过。从这里往西的洛方神庙,位于一个战略地位颇高的峡谷两侧,那里的僧侣大部分是擅于战斗和用火的高手,他们曾经击退过前来劫掠的恶龙——当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侧的神庙被完全烧毁而无法重建。可惜的是,在魔王的铁蹄下,这些敢于与恶龙面对面搏斗的骁勇的神僧最终也陨落在战争的尘埃中。
阿肯一边用这个战胜恶龙的故事给自己打气,一边忧心忡忡的快步往回走——他可没有那些善于战斗的僧侣们那高超的用火技巧,说不定……
“……唔啊!!靠!走路看着点!!”
阿肯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到一边,他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旁边的石壁,这才看清楚,从一个岔口里钻出一个人来,而刚刚自己一定是和他撞了个满怀。
那个人呸呸了两下,抱怨着阿肯和他撞得过于亲密,说了一些类似“基佬都去死吧”“怎么到哪里都是你们的人”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人身材魁梧,虽然阿肯与他身高相仿,却瘦削得多。对方有一头应该是黄色的长发,在火炬的映照下就像一堆夕阳下疯长的稻草一样猖狂。
阿肯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态,对方就把脑袋伸向了他钻出来的那个岔口,大声的叫着“我撞到个秃子!你们谁来日一下!”。
阿肯摸摸自己的光头,和他的叔父一样,他们并不像传统的雪山教派僧侣那样只剃掉中间的头发而留下周围的辫子,他们习惯于把头发通通剃光,用紫色的颜料在光头上描绘图腾或者抄录经文——这是苦行僧们的特点,就像他们的鞋子永远只是草鞋,无论在什么地貌下。
很快,一阵嘈杂的声音就从另一侧的密道传来,接着,一位手持光杖的精灵绕过那个魁梧的黄毛凑了过来,欣喜的打量着阿肯。
“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运气一定是神的庇佑!”他双眼闪着兴奋的光,有些激动的说,“您是空洞大神庙的苦行僧吧?我是艾尔利亚的神官吉尔多,这些是我的同伴……”
阿肯听说过艾尔利亚,遥远的南方城市,从没去过,也从不打算去。相应的,他对其他神祈和他们各自的宗教也缺乏兴趣。他眨了眨眼睛,这位自称神官的精灵手里的光杖晃得他有些眼花。
“……我们是空洞大神庙的朝拜者!对大神庙向往已久……”神官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位年轻的苦行僧对于光线突变的不适,依然自顾自的介绍着自己的目的和对神庙的向往。
“朝拜者?”阿肯挥了挥手,思考着是不是可以暂时把燃烧着海豹油的火炬熄灭用以节省油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空洞神庙已经很久没有朝拜者了,上一位阿肯见过的朝拜者是一位老牧民,他甚至没能抵达神庙,就死在了路上。阿肯有一次绕道到山上去替师父挖草药,才看到他修筑在雪山上的道标和最终的坟头。愿神垂青他坚韧的灵魂。
魔王占领雪域之后,禁止了对雪域神的膜拜。绝大多数神庙都被关闭,或者移做他用,空洞神庙因为位置特殊,才得以侥幸留存。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阿肯自己和叔叔,他并没有见过一个真正抵达的朝拜者——因为在魔王看来,朝拜神灵,也是有罪的。
雪山在战斗中崩塌,堵死空洞神庙在山上的正式入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连阿肯的叔叔也是利用密道和老僧侣的接应才成功抵达神庙的。
“呃……我们……”那名手持光杖的神官正要回话,却被那个黄发的男人一把推到了一边。
“总而言之,小清新为了净化心灵,找事的力量是无穷的。”那个黄发的男人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回答了阿肯,“既然和这位秃驴……不,大师,这么有缘,那大师能给我们带个路吗?”
“……”密道因为太过老旧和复杂,的确有让他们从别的入口进入的可能,但是听这口气,难道他们也迷路了?
“小清新又是什么东西啊!”那位神官不满的回击着,“再说我们迷路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胡乱开道,最后完全和地图对不上号了!”
“就是因为一开始对不上号我才开道的!小清新指的就是你这种一心想要被肉身开光的脑内容物严重缺损的神奇生命体!”黄毛一口气爆出了一大堆阿肯根本听不懂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