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道,“你别忘了,当初遥姑娘查出来的,是我身上中了两种毒的。一种是王爷所下,另一种却是老太太所下。王爷固然因为凌珏的事儿不再对我下毒了,但老太太却还是依旧送了合欢果来啊。我若将有孕之事公诸于众,王爷听了固然高兴,可老太太迟早也会知道的,到了那时,我又该如何跟老太太解释呢?”
“旁人不知道这合欢果是老太太为了阻我有孕才送来的,自然也不知我身中合欢果的毒,而老太太却是知道的,若她不知我已解毒,而误会我是在中毒的情况下有孕的,这又该如何解释呢?又或者说,老太太会不会认为我是一直在欺瞒她呢?樱桃,我虽恼恨老太太给我下毒,阻我有孕,但眼下,我还不想跟她翻脸,至少,我不想在生下嫡子之前同她翻脸,这于我,多少是不利的。”
凌鼎已经不再给她用夜魂香了,而在年前,老太太从云南派人送来了回信,也给她送来了合欢果。从那会儿起,齐氏心里的疑惑就解了。她起先一直不知道凌鼎和老太太分别给自己下毒阻她有孕之事他们二人之间是否互相知情,又或者说,二人的目的到底是否是一样的。
之前她就猜想,凌鼎和老太太都给她下毒不让她有孕,这母子二人应该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给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情的,而在凌鼎不用夜魂香后,老太太却还要她继续用合欢果,齐氏那时就知道了,他们母子根本不知道对方做的这些事,而他们各自给她下毒的目的也是不一样的。
凌鼎阻她有孕,应当是为了凌珏,所以在凌珏彻底不能承继他的爵位之后,凌鼎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让她有孕,替他再生个嫡子出来才行,所以这毒也就没了继续的必要了。
而老太太给她下毒,阻她有孕,却分明不是因为凌珏,不然,她写去的信上已经说明了凌珏的情形了,老太太却仍是给她送了合欢果来了呢?这就说明,老太太给她下毒阻她有孕是另有目的的,然而这个目的,她却根本猜不出来,也不知为何。
“可是,就如同主子方才所说的,老太太迟早是会知道主子有身孕的,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而且,奴婢觉得,越早告诉老太太越好,若是拖着不说,奴婢怕此事到最后又节外生枝生了变故,反倒是对主子不好了,”
樱桃急主子之所急,看齐氏如此苦恼,便给齐氏出主意道,“主子若是不愿跟老太太翻脸,其实也并不难办。大可告诉老太太,这事儿是遥姑娘撺掇主子干的,而且,当初这结盟之事,本来就是遥姑娘先提出来的,这会儿主子有孕了,不把她搬出来堵老太太的口,又能靠谁呢?这遥姑娘会医之事,迟早也是会被人知道的,主子何不借遥姑娘的名头用一用呢?老太太即便恼了主子擅自做主,但遥姑娘是宁王殿下的人,老太太总不至于会迁怒遥姑娘吧?只要老太太知道主子的毒是遥姑娘所解,这才有了身孕的,想来老太太就算生气,也会因为顾忌宁王殿下而不敢对主子如何的。”
“奴婢的这个主意,主子觉得如何呢?”
“我与遥姑娘结盟之事,肯定是不能告诉老太太的,别说是老太太,就是除你之外的旁人,都是不能说的,纵然我跟遥姑娘来往密切,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但我跟遥姑娘之间具体有些什么事情,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是,却也不是说你的这个主意就不行,”
齐氏沉吟片刻后,道,“老太太知我有孕,定会想到我是将她的毒解了才能怀孕的。但一来,我是如何知道她给我下毒,二来,我又是如何解毒再有孕的,这疑惑老太太必定会有,而这答案也必定绕不过遥姑娘去。虽不能让老太太知道我与遥姑娘结盟之事,但我与遥姑娘来往密切却未必要瞒着老太太,就像你说的,老太太即使恼了我,却未必会迁怒遥姑娘。如果让老太太知道,这一切都是遥姑娘帮我的,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怪我的。再加上,王爷也是一心想再要个儿子的,所以说,这事老太太未必就站得住理。再者说了,这事儿也绕不开遥姑娘去,否则的话,怎么解释我这五年都不知情,偏偏出了遥姑娘这档子事后,我就有孕了呢?”
齐氏深知齐老太太的性子,从前凌鼎不看重她的时候,这府里的事,老太太样样都要写信拿主意,想要把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也是这会儿,凌鼎没了凌珏,再加上凌遥势大,这凌鼎因为想再要个儿子才抬举了自己,让自己揽下了往云南写信的差事,这么一来,老太太自然是不满的。
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又是老太太的媳妇,这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就算怪罪下来,她也只能受着,甚至,如果老太太发狠不要她的这个孩子,说她不能生,甚至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凌鼎的,也要她打掉这个孩子,这都是有可能的。毕竟,她根本不知老太太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打算的,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抗衡老太太,也没办法保证这孩子的安全。
而凌鼎素来也是很听老太太的话的,齐氏自认与凌鼎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就怕凌鼎被老太太说动,在老太太对她腹中之子不利时袖手旁观或是坐视不理,这都是齐氏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她需要找一个能够抗衡老太太的人出来。而这个人,不仅仅要是明王府的,还能有着老太太不能动的靠山,也只有这样,才能既管得了她这件事,又能从老太太手里保住她。
而这个人,非凌遥莫属了。
见齐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樱桃便跟着高兴起来,她道:“既然主子已经想好了,那就可以把这事儿告诉王爷了吧?王爷知道主子有孕,肯定会让主子给老太太写信报喜的,到时主子也不必在王爷跟前说老太太的这件事,只管悄悄在心里把遥姑娘为主子解毒的事告诉老太太就行了,奴婢看来,这正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呢!”
哪知齐氏听了樱桃的话,却轻轻摇头道:“若按你所说,瞒着遥姑娘去同老太太说这事,还是不妥的。上次的事,我明知道王爷暗中在凌珏身边放了陆家的护卫,本以为这只是个小事,便不曾告诉给遥姑娘知道。结果偏偏就是陆家的人劫走了凌珏,这也是我的疏漏,若是早些告诉了遥姑娘,让她和宁王殿下早做准备,说不准也不至于让凌珏被陆家的人劫走了。”
“所以这一回,我却不能擅作主张,在把这件事告诉王爷和老太太之前,我还是要同遥姑娘商量个说法出来的。从前之事,咱们或许对遥姑娘还存有不信任或是利用的态度,但自此之后,却不能再这样了。遥姑娘是值得我信任的。她人又聪明,这样的大事,我还是要先跟她商量一下,看看她的态度才好,也免得我自作主张后,她将来若知道此事,却怪我欺瞒了她,那样便不好了。”
自从在凌遥那里知道,元熙帝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宁王之后,齐氏心中对凌遥的不信任和疑虑全都因此而打消了,她此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凌遥的。所以,这件事情虽然是她自己的私事,但是事涉凌遥,她不敢自己擅作主张,若是换了从前,她不知会李瑶也就那么做了,但眼下,她却不敢这么做。
因为她怕失去凌遥这个盟友。也怕不与凌遥交好之后的局面对她不利。
齐氏想到这里,便望着樱桃道:“你去一趟随风院,看看遥姑娘现下在做什么,如果她不忙的话,你就将她请过来,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同她商量。”
此时的随风院虽还有铁卫守护,但樱桃来来往往的也习惯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所以此时听齐氏叫她去随风院请遥姑娘过来,她也就依言去了。
等樱桃走后,齐氏想了想,又吩咐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含橘道:“你去我库房里,把我当初出嫁时,母亲额外送我的那件嫁妆找出来,然后给我拿过来,我有用处。”
她当初就给凌遥承诺过的,如若凌遥真能顺利让她有孕,她定要备一份厚礼送给凌遥以示谢意的。
她的嫁妆里也不乏些好东西,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母亲最后送的那样东西才有足够的分量,配得起未来的太子妃。等下凌遥来了,她就把这件东西送给凌遥,若是等她将来真的生了儿子,自当是要再送一份厚礼给凌遥的。
凌遥见樱桃来寻她,自然是要随口问问樱桃齐氏请她去秀水阁做什么,但樱桃不肯明说,只道:“我们主子说,请姑娘过去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如若姑娘不忙的话,就请姑娘随奴婢去一趟吧。”
凌遥看樱桃这回倒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实话了,这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是她随即又联想到今日仿佛是尹先生按规矩进府来给齐氏请平安脉的日子了,想来,齐氏若有要紧事请她过去,也无非是她是否有孕的那件事了。
凌遥一面在心中猜想,一面望着樱桃笑道:“我这会儿不忙,这就随你过去吧。”
凌遥自正月十五夜逛灯会之后,但凡不累,就不坐轮椅了,到哪儿都是慢慢的走着过去锻炼一下。这会儿走着去秀水阁也没什么,她招呼罗罗一声,便跟着樱桃往秀水阁去了。
她猜想,齐氏忙忙的来请她,要么,是齐氏有孕了;要么,就是齐氏没有诊出身孕。不管哪一样,齐氏大概都有话想要同她说罢。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光白玉()
凌遥来了秀水阁见到齐氏,齐氏在之前已知凌遥可以正常行走了,此时见她不再坐着轮椅过来,齐氏倒也并不惊讶,只是照常请凌遥坐下。
又见身边服侍的丫鬟们都已不在跟前了,齐氏这才望着凌遥笑道:“遥姑娘所言,真真是准。方才尹先生来给我请平安脉,诊脉之后,尹先生便说我是喜脉,确确实实是有孕了呢。”
凌遥见自己猜得果然不错,当下便笑道:“如此,那就真的要恭喜王妃了。”
这本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值得欣喜的。不过看齐氏如此高兴,凌遥的唇边倒也勾起几分笑意。
“我请姑娘来,一则是兑现我的承诺,二则,也是有事情想要跟姑娘商议一下,”
齐氏怕凌遥拒绝她的礼物,不等凌遥开口,她便又道,“之前我就跟姑娘承诺过的,只要我一旦有孕,必要备一份厚礼送给姑娘以作酬谢。如今我既然有孕了,自然是要送礼给姑娘的,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姑娘不要推辞才好。”
齐氏话音才落,一旁的含橘就将早已按照齐氏吩咐去库房里拿出来的礼物送到了凌遥跟前,将那楠木匣子打开,让凌遥观看匣内白绒底布中间放着的东西。
凌遥一瞧,入眼之物通身雪白,玉色温润,她只瞧了一眼,就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齐氏身上,这巴掌大的玉料看起来就很是昂贵,不过,她也不是贪婪之人,纵是要送她的东西,她也只瞧了瞧就罢了,眼中淡笑未曾改变分毫。
而此时,便听见齐氏在一旁笑道:“这是我五年前出嫁时,我母亲给我额外的添妆。是父亲偶然从南海之上得来的一块夜光白玉。这白玉入手温热,在漆黑的夜里还能散发淡淡的光亮,是极难得的东西。我早就想好了,待我有孕后,定要将此物送给姑娘作为酬谢的。”
比起这夜光白玉来说,夜明珠都算是好得之物了。眼前的这个东西可谓是世间罕有的,但纵使齐氏再爱,她还是觉得旁的东西都及不上这个好。凌遥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要做皇后的,贵为大齐的一国之母,将来什么好东西见不着呢,此时若不拿些好东西来笼络了她,叫她知道自己的真心实意,将来只怕就更难讨好她了。
也正是这般的心思,才让齐氏这么果断的忍痛割爱,巴巴的要送这个给凌遥。
凌遥知道东西难得,却没有立刻就收,只微微笑道:“这东西既然难得,又是令堂大人送王妃的添妆之物,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我帮王妃是出自本心,也是利益使然,王妃实在不必如此客气的。”
凌遥不肯收,齐氏哪能安心呢?当下便坚持要送此物给凌遥:“凌姑娘莫再推脱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姑娘若不受,岂不是让我心中不安么?我既然承诺了此时,自然是要遵守承诺了。姑娘若不要,那我只当是姑娘瞧不上这东西,只好另寻了好东西再送姑娘罢。”
齐氏再三坚持,凌遥也不愿推辞太过,那样反而矫情了,何况,她此番为齐氏有孕奔波劳心,倒也是费了心神的,收下此物也不为过。
于是想了想后,便笑望着罗罗道:“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罗姐姐就替我收下罢。”
等罗罗收下齐氏的礼物后,凌遥才望着齐氏道:“王妃忙忙的请我过来,不只是要说这个吧?樱桃说,王妃是有要紧事与我商议,我问了她半天她也不肯说,如今我来了,王妃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事这么要紧,王妃还得与我商议呢?”
齐氏闻言,倒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遥姑娘,尹先生说了,我是实打实的有孕了。而且,这有孕之后比不得之前,一应起居都得按照有孕时的规矩来筹备。这十个月里,样样事情都得精心,尹先生的意思,是他毕竟只是个郎中,怕王爷不信他,所以想要王爷再去请个太医来给我瞧瞧,这日后安胎和请脉之事,他和太医可以一道商量着来,这也算是不辜负我母亲对他的嘱托了。可是我想着,若按照他的这个说法,我有孕的这件事,就必须得告诉王爷了。”
“对啊,王妃说得不错。”
凌遥点了点头,笑了一笑,又看齐氏那满脸踌躇的样子,挑眉又道:“难不成,王妃不想将此事告诉父王?”
“王妃不是一直盼着有孕嘛,怎么事到临头,又不想告诉父王了?难不成,是父王心思有变,不愿让你有孕?”
“那倒不是,”齐氏忙否认道,“王爷这些时日待我与从前大不相同。而且,他也确实不给我用夜魂香了,再加上凌珏的事情,我想,王爷肯定是希望我能生个儿子的。对我有孕之事,他的态度应当不会是不愿意的。”
齐氏抿了抿唇,道,“我只是在想,若王爷知道了这件事,老太太那边自然也会知道的。何况,我有孕之事,也不可能瞒得住,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跟老太太交代。”
凌遥听了这话,微微勾唇,齐氏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王妃是不知该如何跟老太太交代,你体内的毒为何突然解了,又为何突然有孕了吧?”
齐氏道:“姑娘慧眼,一看就看出来了。我确实是有些为难。”
凌遥闻言,却轻笑起来,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替王妃出个主意,怎么样?如果我的主意王妃觉得好,那就按照我的主意去做,若是王妃觉得不好,就只当没听见过罢。”
齐氏心里虽有主意,却不太敢就这么说出来,一听见说凌遥有主意,这心里就是一喜,紧接着,便觉得凌遥说的有道理,若凌遥的主意好,能解了她的这个困境,她自然是听凌遥的。
想到这里,齐氏当即点头道:“姑娘请讲。”
“其实,这也没什么为难的,王妃只管照实了说就是了,”
凌遥微微笑道,“王妃有孕,这是喜事,老太太背地里对你下毒,她不敢在明面上对付你的,何况她远在云南,就是恼恨你体内的毒解了又如何呢?她又不能到你跟前来把你的孩子弄掉。所以说。王妃不必为难,只管照实了说就是了。何况,方才王妃也说了,父王如今正是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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