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尚且可以用药医治,但心伤却无药可治,只能疏导和沟通。如果一个人受了心伤,唯一能让他尽快走出阴霾的法子,就让亲人爱人的陪伴,让受伤之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他的伤心和他的难过。
不论是情伤亦或是别的心伤,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首先就是倾诉,就算是他们沉浸在这些伤痛中不可自拔一段时日也没有关系,这都是正常的,在一开始的时候,亲人和爱人都只需要耐心的陪伴和倾听就好了。
然后,时日过后,在倾听和陪伴之中慢慢的抚慰受伤之人,让他们重新生起信心,生起对生活的希望,直至他们完完全全走出自己的心伤。
凌遥知道,此时此刻的齐滦,最最需要的就是她的陪伴和倾听了。
齐滦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既然想念文淑皇后,自然所言所语说的都是关于他幼时和文淑皇后在一起的回忆。他一行说一行伤心,回忆越是美好,现在想起来就越是伤心。
但凌遥并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不论齐滦说些什么,或者是语无伦次,或者是情绪激动,或者是情绪低落,她都是耐心温柔细致的模样。
在齐滦说这些话的时候,凌遥便趁机哄着他先用热水沐浴了,然后饮了姜汤,再之后换上了干净舒爽的衣裳,然后夫妻两个静静坐在临窗的桌案前,就着屋外的阴雨绵绵,一个絮絮叨叨地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
说来说去,听来听去,都是那过去的故事。
这期间的所有事,凌遥都没有唤人进来服侍,而是她一手承办了。所以,就算齐滦如此的狼狈和伤心,但是因为不见别人,只有凌遥贴心的陪伴,所以齐滦的情绪很稳定,也表现得很听话,凌遥让他怎样做就怎样做,没有不肯配合的时候。
但即便是这样,到了晚间,用过晚膳之后,齐滦还是病倒了。
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偶尔小睡昏迷,还会说一些胡话,但是已经没有再哭了,只是明显很是伤心的样子,情绪还是很消极。
凌遥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齐滦这病来势汹汹,看似是因为早上从宫里冒雨回来生病的,但其实那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齐滦知道真相后的打击,他的精气神一下子被击溃了,再加上伤心过度,又怒极攻心,这心气寒热交替得折腾,自然身体就承受不住,就算是大哭了一场,这心里的郁结还是没有发散出来,最终还是应在这一场急病上了。
凌遥没为齐滦的病惊动任何人,现下,她是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的,也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医术,是不相信元熙帝对齐滦的心了,再加上齐滦病了的消息,此时是不能传出去的。
于是,这求人不如求己。她自有医术在身,还怕开不成药方么?给齐滦把脉之后,她就写了药方,拿给罗成,让他跟着罗罗去府里的药圃还有她竹园里的药房去取药。幸好这些时日,她自己也捣鼓出了一个药房来,自己试着做了一些中成药,效果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就不必去外头买药材了。
只不过,这药只能治病,却没法子纾解心伤。所以这病到底能不能好,还是得看齐滦自己的了。
齐滦病了四日,昏昏沉沉了四日,到了第五日早上,他的高热才渐渐退去,整个人消瘦了一些,但是瞧着精神却没有好太多,除了凌遥在跟前,偶尔说几句话,凌遥不在,他也就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凌遥知道齐滦心里还是郁结,可这会儿却没有让他再回忆往事了,而是每天都费尽心思讲些新鲜有趣的事情给他听,每日都把屋子布置的温馨甜蜜,处处都放着鲜花,还不给他忌口,每日都变着法儿做些清淡可口的膳食给齐滦用。
她这一番苦心,齐滦自然能够感知,也在慢慢的调整自己,努力的让情绪和身体都好起来。只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是一场急病,又病了五日之久,要想痊愈自然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心伤本就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痊愈,所以,齐滦身体恢复得快一些,但心里却还是没什么大的起色。
对于这些,凌遥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只是言语之间都让齐滦慢慢来,顺其自然,不要太过着急。她自己私心里当然是希望齐滦好起来的,但是却不可操之过急,齐滦此时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所以,凌遥多半时间里,还是会在药汤里加一些安神的药草,齐滦喝了药之后,就会安安静静的睡一下午。
这样安睡,有助于养神,也有助于心灵的休憩。齐滦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心情,其余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他再去操心的了。
凌遥细心又细致的照顾了齐滦五日,齐滦不必过问外间的任何事,但却不代表着凌遥也跟着闭目塞听,对外间的一切事情都不闻不问的。
齐滦此刻需要休养,她却是不需要的。有许多的事情她都要去做,元熙帝整出的这些破事,她不可能任由它们继续发展,她想好了,她要去一件件的处理好。此时此刻,齐滦还沉浸在伤痛中难以自拔,她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这太子之位还未定,她总得先把元熙帝的心思先给弄清楚了才行。
难不成,还真的便宜了四皇子么?
…本章完结…
第两百二十八章 立意破此局()
这五日的时间,足够罗成将凌遥之前吩咐他打听的那些事给调查清楚了。
这一回,凌遥没有把人喊到竹园去议事。毕竟罗成是成年男子,总是出入后宅并不甚好。何况,现在的情势已不比那天晚上了,那时她是临时起意,又是半夜,罗成出入竹园没什么,现在大白天的,罗成也不好常出入的。
所以,这一回的议事地点,就选在了齐滦位于前院的书房之内。
等着齐滦睡着后,凌遥就出了良辰美景,直接带着北影和尚希去了齐滦的书房,到了那里一瞧,才发现罗成早就候在那里了。
凌遥坐定后,就望着罗成道:“你调查到什么消息,说吧。”
罗成点了点头道:“回王妃,属下查到,老明王妃进京时,宸妃还没有跟着进京。是在老明王妃入京之后,也就是王妃和主子大婚之时,宸妃才进京来的。”
“咱们的人还查到,宸妃在幼年时就已经跟老明王妃有关系了,从几年前就被老明王妃养在明王府产业中的一个庄子里。而且,我们还查到,老明王妃在几年前,还特意从南疆请了一个嬷嬷来教养宸妃。而那名嬷嬷的底细我们也查到了。是当年从宫中跟着清影公主陪嫁到南疆去的嬷嬷。只不过,那嬷嬷年事已高,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凌遥听了,沉吟片刻,才道:“难怪皇上宫宴那晚,一眼看见秦嫣儿就移不开眼睛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想来,老明王妃从秦嫣儿幼年起就开始培养调/教她了,一心想着要把她培养成第二个清影公主。也难怪皇上当时说,秦嫣儿的气质与文淑皇后截然不同,而且还看似对秦嫣儿的样貌和气韵赞誉有加的样子。想来,那个嬷嬷是贴身服侍清影公主的人,对清影公主的性情品格都是一清二楚的,倒也难为了老明王妃,竟能把这样的人给寻来。”
此时听了罗成的话,凌遥心里就对齐老太太的图谋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了。
难怪齐老太太当初要给凌玥择定齐溢,原来齐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元熙帝心里是把齐滦和文淑皇后当做清影公主的替身在看待的。在她看来,齐滦这荣华富贵和他现在所得一切都是不稳定的,即便看着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但是只要当年事发,只要齐滦知道这一切的内情,如今这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平衡就会被打破。齐滦和元熙帝会因此而父子成仇,甚至,很有可能不被立为太子。如此一来,原本什么都没有却也是嫡出的四皇子,不就有机会了么?
凌遥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透了,倒是只有一点想不明白,齐老太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调查清影公主呢?难不成,齐老太太在七年前把凌玥送到京城为质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把凌玥配给四皇子了吗?
凌遥这样想着,也这样开口问罗成了,原本没指望罗成能答出来的,但却没想到这件事罗成也正好调查到了,于是,就听罗成答道:“回王妃,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倒是老明王妃和如今的太后娘娘之间的个人恩怨了。先帝当年五岁登基,后来长到成年时该大婚了,大婚后方可亲政。那时候,京中的人都以为孝戊太后会选当时还是永安侯府嫡小姐的老明王妃为皇后,结果孝戊太后却选中了出身内阁首辅高家的太后娘娘。后来,太后娘娘更是一舞太平乐名动京城,就连先帝看了此舞都对太后倾心,所以,太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先帝的皇后。”
“只不过,老明王妃在这之后就被下旨和老明王成婚,就此远嫁云南,一连四十多年都没有再回京城过。就因为这些事,老明王妃认为是太后娘娘抢了她的皇后之位,所以心里就恨上了太后娘娘,这些年就一直在调查太后娘娘的事情,企图报当年的夺位之仇。只是,这些年她什么事情都没挖出来,却不想派人去南疆调查清影公主时,倒是查出了这件旧事。然后,老明王妃就布置了这些个事情。”
凌遥只略略一想,就猜到了齐老太太的心思。她这是没法子对高太后报仇,就把矛头指向了齐滦和元熙帝父子啊。大概就是那句话,我没法子对付你,但是搞个事情出来恶心你一下还是可以的。
何况,元熙帝和齐滦不痛快,想来高太后也是不痛快的。
“那当年的事实是老明王妃所想的那样吗?如今的太后,当真抢了本来属于老明王妃的皇后之位?”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凌遥也不知情,就想问一问,她对这件事还是挺好奇的。何况,作为受害者的一方,她也确实是应该问清楚的,于解决眼前的事,多少有些益处。
罗成听了,却摇头道:“怎么可能呢?孝戊太后当年从没有说过要选永安侯府家的嫡小姐为皇后,属下调查过了,这都是老明王妃自个儿是这么想的。当年文臣武将之间泾渭分明,武将之中,要属这二公四侯府家的嫡小姐们最为尊贵,但是,那时武将势大,先帝和孝戊太后的意思,都是不愿意再选武将这边的女儿为皇后的。只不过这些心思,不能给外人知道罢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先帝和孝戊太后才一眼挑中了文臣中最出挑的高家姑娘的。”
“而那时候,先帝心中也早就决意将永安侯府家的嫡小姐也就是老明王妃嫁去云南和老明王大婚了,根本和太后娘娘无关的。这老明王妃是自己咽不下心里那口气,便非要认为是如今的太后娘娘抢了她的皇后之位,才这样费尽心机的要对付皇上和主子的。”
凌遥听了只是冷笑,齐老太太这种人就是这样,自己一点时运不济,或者所想的东西得不到,别人得到了,就会毫无理由的怨恨得到的那个人,甚至还要认为是旁人抢了她的东西,才致使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一点都不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凌遥想罢,又望着罗成道:“你继续说你之前查到的情况。”
罗成闻言,便又道:“是。属下等人还查到,宸妃入京之后,并没有住进明王府中,而是直接住到了秦家老宅中。沈飞入京时,身边有一个叫翠柳的丫鬟,还有一人便是她的嫡亲婶婶,如今的秦家,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在云南的庄子上,一直都是宸妃的婶婶在照顾她的起居的。宸妃入宫之后,只将丫鬟翠柳带入宫中,这个秦二夫人就留在了秦家老宅里。属下派人查探过了,明王府派了人去秦家保护这个秦二夫人的安全,这位秦二夫人最近经常出入明王府与老明王妃见面的。属下没有派人接触这位秦二夫人,但是属下想,秦二夫人毕竟是宸妃亲近之人,老明王妃的心思,这位秦二夫人应该是知情的。”
凌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又问道:“如今宫里情形如何了?”
她这几日,心思都在齐滦身上,自五日前齐滦冒雨从宫中回来后,她就没去管宫里的事情了,这几日忙着照顾齐滦,也没有问过罗成,但是她知道,罗成肯定会去关注的,今日她有空了,只要问了,罗成自会回答她的。
只不过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替齐滦觉得心寒,齐滦病了这五日,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元熙帝不打发人来看看也就罢了,高太后竟然也不打发人来问问。难不成,这内情揭破,他们就不拿齐滦当皇子当孙儿看待了吗?
罗成既然担了这王府总管的差事,这些事情自然都是要打听清楚的,当下便答道:“回王妃,自从五日前皇上封了秦姑娘为宸妃后,这几日夜间哪个妃嫔宫中都没去,一直都是宿在凤鸾宫中的。而且,除了上朝和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之外,一般也都是在凤鸾宫里待着的。”
凌遥听了微微眯眼:“皇上如此宠爱秦嫣儿,那外头的人怎么说的?”
怕罗成不敢实言,凌遥又补道,“你只管实话实说,我是不会怪你的。”
罗成想了想,答道:“外头的人,知道宸妃身份且见过宸妃样貌的人,也就是参加过那夜宫宴的人,多半都是在传,说皇上只怕是把宸妃当作先皇后替身看待的。但是,也有人听到些传言,向他们打听宸妃的底细。那些还不知道宸妃底细和样貌的人,就只说皇上多了一位宠妃,很是难得,说是先皇后的盛宠似乎不保了,多数还是在猜测宸妃是什么样的底细。”
凌遥又问道:“明王府有什么动静吗?”
罗成摇头道:“没有。不只是明王府没动静,京城里都是只有这些传闻而已,别的动静一概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关于主子和皇上那日谈话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就连衍庆宫皇后娘娘那里,也是没什么动静的。”
罗成说到这里,问道,“王妃,属下总觉得,这样的局面并不是那么正常的。”
凌遥冷笑道:“当然不正常!明王府和皇后费心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可不只是为了让王爷知道内情的!他们眼下不动作,不代表他们将来不动作,我猜想,他们或许是在等秦嫣儿固宠之后,再寻个什么时机,把这件事给公布出去罢!这会儿,秦嫣儿刚刚入宫不久,皇上的意图尚且不清楚,他们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凌遥想着,正好是这个空档时期,可以让她来做一些事情了。
“关于立太子之事,京中有什么传言吗?”
罗成答道:“回王妃,这会儿都是关于宸妃娘娘的传言,并没有谁在议论立太子的事情。只不过,皇上如此宠爱宸妃娘娘,很多人都在私底下猜测咱们王爷的想法。只是看着咱们王府这几日安安静静的,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遥听了也只是冷笑,元熙帝偏宠秦嫣儿,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秦嫣儿底细和容貌的人,这会儿都在等着看宁王府的笑话吧?
凌遥也没工夫在意那些事,京中的注意力都被秦嫣儿给夺了去,没人说立太子的事情更好,眼下,趁着明王府和萧皇后还没有动手,她正好可以从中找到突破口,看看能不能破了他们的这个局!
只不过,如今这事的突破口,并不在齐滦身上,也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元熙帝和高太后身上。
想起高太后,凌遥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样做,难道盛宁宫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太后娘娘就没有说什么?”
她从前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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