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这么些年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而且我还这么倒霉,家里连着死人,又是被撅了祖坟的,想来我们村儿里这些婶子婆娘们的嘴可也是快着的呢,我们家这晦气的事儿估计早就顺风顺水顶出去十里地了,就是论方圆都不可能没有谁家不知道的。
所以现在来看,说她不图意点啥,我还是打心眼里不相信的。
难道还真的是如我之前所想,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我傍上林入画和李大川两个活神仙了,也是被当作了要跟着飞仙儿的人了?
这一连串的事儿如果按我的想法来说本来是可以脱身了的,但是现在我却没了办法了。
“喂,那谁,你想啥呢?”那邋遢鬼明显是被我吵醒得也睡不下去了,居然跟我闲聊起来。
“你说,那女娃娃到底为啥跟了我了?”我有点茫然。
要说长相,那阿玖女娃在我们村儿想找个啥样的庄稼壮汉都是轻而易举的,估计只要她想,那她家的门槛子都的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踩烂了的。而且她生的明显是可以攀上城里男人的一副讨喜模样的,何必单单就要跟了我,谁不想过上个不愁衣食的好日子,愿意在这穷乡沟沟里继续受苦受累的。
“这个还真不好说。”他犹豫了一会,然后从地下又传来他懒散的声音:“天上白掉下来个好模样媳妇儿,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你再看看你。”
“那换作你你要么?”我一时竟然被他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回答了。
“我不要。”他一点都没有犹豫:“不过跟你说,刚开始跟你说那话都是看你心善逗你玩的,我劝你也别要那女娃娃,还是躲着点为好。”
“咋的呢?”我一时对他的话来了兴趣,连忙追着问道他。
“那女娃娃眼睛里不干净。”他顿了顿,然后狐疑地再次张口说道:“而且”
而且?我接着等他说下文,可他偏偏在这时候是没了动静了。
我这个人是最见不得别人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心里都被这半截子话搞得痒痒的很,他故意吊我胃口不肯再说,于是我就挥拳砸了砸他的坟面儿,追着问他:“而且啥?你看你倒是说啊!”
这邋遢鬼好像故意和我抬上杠了一样,等我拳头砸的都生疼了他才继续跟我说道:“修道的人哪里是有娶妻生子的福气的,你也不想想,明明知道那都是现世报,遭了报复的话都是报复给你家里人的,咋就你那神通广大的师傅会不知?”
眼睛里不干净在我们这儿是土话,就是说从眼睛里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心是啥样的,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不干净就是心里有鬼的意思了。
都说鬼的灵敏度会比人更高,这下我却是信了的,这邋遢鬼说阿玖眼睛不干净就说明他一定是看出来啥了。
不过我现在倒是没有心思去琢磨那女娃娃心里到底藏了啥鬼事儿,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说的后面的这个问题上来。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修道行的人哪里有娶妻生子的了,可林入画却一个劲儿的撮合我俩人,甚至还从中做媒,要是说是把我往外推是不大可能的,她是那么护着我,就连这邋遢鬼都看得出来林入画对我是有点旁的意思了,那么也就是林入画心里可能真的有她自己的打算?
“那我该咋办?”
“你这娃子心眼好,就是脑瓜子不大灵光。”我从他的声音里明显的听出了深深的鄙视:“你直接回去问你师傅不就得了。”
“那她不说咋办?”我觉得林入画既然刚开始就没有跟我说的意思,那我问她她也一定不会告诉我的了。
“去问那胖子,总之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他俩一定会告诉你。还有,我会继续帮你盯着那家女娃的。”这邋遢鬼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再理我了,估计是聊这么会儿了又犯了困,接着睡回竿子觉了。
这一来,我这十几斤的阴阳钱也不算是白烧了,他的一番话还真是点醒了我。
回到家的时候,我问奶奶林入画和李大川去哪了,奶奶指着里屋告诉我他俩在那屋里都大半个天儿了,也没出来过。
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看我没啥事儿好干的,就自然而然的拉着我话起了家常,这讨论的事儿基本上全都是阿玖和我的婚事。
听着奶奶满耳朵的唠叨,跟我说想抱孙子啥啥的,我是真的心烦,听得累心了就跟奶奶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想和阿玖姑娘结婚。”
“你看你这伢子,都说好了的事儿了咋现在又毁了账了?”奶奶一听我不结婚了就差从凳子上跳起来骂我了。
奶奶她拍着她的脸,情绪有些激动地跟我说:“你这先前儿都答应的好好的了,都快定下了好日子了,现在倒说不成亲了,你让奶奶这活了快一辈子的人的这张老脸往哪搁嘛!”
奶奶是真的生气了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我是修道的人,我和阿玖姑娘成亲会害了她。”对于这件事,我现在倒是铁了心了,反正我不娶她,不管她心里藏着啥心眼子了我都不想害了那姑娘。
而且我有自己打心眼儿里喜欢的人。
“祸不及三代!奶奶这辈子做的孽到你身上就是到了头儿了,不会伤了你的娃儿,还有咋就不能行?你看看林家女娃子都……”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入画打断了。
林入画从里屋终于出来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喊我:“长生,你来。”
我看了一眼奶奶,她也是明事理的人,此刻看见林入画叫我过去,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但从她的表情里我还是能看得出奶奶她对于我说不结婚的这件事是十分不满意的,但她明显是没有那么焦虑和担心。
是,就算奶奶最后以死相逼了,再算上我爹的那晚上事儿,不管是不是被策划的,我娶阿玖的事儿都是板上钉钉,逃不开的。
李大川那一坨肉坐在炕头儿上握着一只笔在一张草纸上划拉着什么,见到我进来,头也没抬地招我过去:“小子,爷问你,你们这村儿以前发生过啥大事没有?”
“啥算大事?”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看他那一脸肉的正经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于是,我逗他道:“我出生了算不算大事儿?”
没想到,我这一句玩笑话居然惹的他认真了起来,他抬头死死的盯住我,继而开口道……
第四十六章:一盘棋局()
没想到,我这一句玩笑话居然惹的他认真了起来,他抬头死死的盯住我,继而开口道……
“娘的!着算啊!必须算!”我以为李大川就是跟我打个哈哈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很用心的低下头开始在草纸上写着什么。
“还有别的什么么?”李大川又问我道:“你娘的事就不算了,我们没来以前你们村儿还有没有别的大事了?”
我摸了摸脑袋瓜子,我真的觉得以后吃饭不能吃太多了,看来脂肪也会占用智商的地方,就比如眼前的这一大坨活肉李大川。
李大川见我没回他话就抬起头来看我,正好看见我盯着他满脸的嫌弃表情,就问我说:“咋的了?我早上吃完饭擦过脸了啊!”
“你应该再擦擦你的智商才行。”我笑着看他:“你说我就活了这么十几年,我能知道啥,我生下来基本你们都是已经来村儿的了,这事儿你得问我奶奶再不济也是问我爹啊!”
“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些东西他们是看不到的。”林入画此刻插嘴进来,然后起身说:“长生你好好想想,往你小时候的事想,我去问问你奶奶。”
林入画说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我也不会和她耍皮,所以真的就这么认真的开始回想了起来。
李大川虽然人糙但是心还是很细的,看见我陷入了回忆还怕打断我的记忆线,特意连写字都放轻了力度,生怕扰着我。
从我九岁有记忆以来开始细数,我把我能做想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一翻了个遍,甚至想的我脑瓜子生疼,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居然都没发觉自己这么一入神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林入画回来我才晃回了神儿。
“怎么样?你有想到什么了么?”林入画进门以后直接走向我站立在我的身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让人可以按下神来。后来林入画告诉我,那是她以前长年受香烛的供奉被熏出来的。那气味其实就是香烛味儿。
她问了,我就回答,我说从我九岁有记忆以来的事儿我真真的都是想了个遍了,脑袋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嗯。”林入画听了我的话以后点了点头:“那就是了,这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了,普通的小孩三岁左右就开始有记忆了,最晚的五岁也是有了的。”
林入画的意思是我九岁才有记忆这一点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并不是发育晚的娃娃,相反我几乎是会比同龄的娃娃发育的更快一点,不管是刚开始走路还是刚开始说话,几乎都是遥遥领先的,但是单单论记忆这一点,我居然比别的娃娃晚的不止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
“入画,长生他奶奶那问出什么来了么?”李大川认真听着,然后开口问道:“这里面一定是还有事儿的。”
林入画暂时绕过了李大川的问题,继续问我:“那天让你下去那个养尸地里,你看到了什么?”
我仔细的想想,然后一五一十的把眼前所见全都描述了出来:“一群长着红毛的人,一个棺材,一个干枯的穿着道袍的尸体,和同样一口青铜石棺,石棺里头是我娘。”
“有没有黄符纸之类的道家用的东西?”
“好像是有的,我也没大看清楚,里面的那群东西就活了。”我努力的回忆着脑海里有关于那天一切所见到的东西。
“那就是了,我刚才问你奶奶,你奶奶说打你出生后,这个村儿死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且村民们以前闲聊,总能听见谁家说自己死去的亲人给他们托梦似的说自己现在不好过,但是也就托过那么一次梦,第二次都没有了,直到你八九岁,这个村儿才又稳定下来。”
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农村人不像城市里头身住着楼房脚踩着地板的人那样活得精贵,吃顿饭都要精细着是不是营养均衡是不是有肉有菜低盐低糖的,有没有农药污染啥的。
农村人吃的多半都是自己家地里种的,圈里养的东西,自己打小经管的牲畜都是喂的干干净净的,不往猪肉里打水,也不往鸡鸭肚子里灌沙子,这肉都是实实在在的,地里种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原生态的粮食,吃着安心放心的自然是更健康一点,因为自己家里吃的不用照顾着品相,都是天然的那个啥做肥料的。而且土里生土里长得身体皮实着呢,又长年晒太阳下地干活上山伐树,比不得城里人娇贵,自然会更健康一点。
我们村里有长寿的老人80多了还把自己当小伙子扛着锄头下地翻腾呢,但是这都是老话了,都是我爷爷奶奶跟我讲的。
小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生来受穷,不像人家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娃娃娇生惯养的,总是哭着闹着想让家里搬进城里,这是我在我们村儿土道儿里栽了跟头头上留了疤以后哭闹的最凶的一次,然后奶奶就跟我讲农村生活的好处,什么空气好,多运动还能活得久,那时候也真是听得进去这些话的。
可是在我眼里,好像我们村儿并没有奶奶说的那么健康,因为在我眼里看了很多死去的人了,有的甚至进山打野鸡回来就不行了。
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和我有关系的。
“是我害死了那些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出去以后我们村儿就开始多发死人的状况了。
“因为有人在背地做乱。”林入画淡淡的回答:“你也不用太过意不去,这是这个村子的命,住在这里的人可能都得不到善终。”
“那快让他们搬走啊!”听了这话我急了,好说歹说那也是一村子的人名,从上到下,老老少少也是有一百多号的人啊!那可就是一百多条人命啊!
再怎么说也是人命关天啊!
可是林入画却摇摇头,满脸认真的看着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长生,他们的命运本该就是如此了,这个村子就像是被诅咒的,不管逃到哪,只要是在这里生长的人,打一下生开始就是被锁定了命的,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解决这个诅咒,还能给他们留出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林入画的这一番话就是说我的出生就是这个村子命运之轮转动的开始,他们已经在这个局中,走不出去的,就像一盘象棋,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下赢对方。而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盘棋的棋子,死掉的人就是被对方吃掉的棋子。
“还有一件事。”林入画再次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开口打破,她顺:“听说,你们这个村儿没有头七这一说。”
“没有就没有呗,又不是所有死了的人都会回来看一眼。”我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这一点哪里好奇怪的。
“在道家里,万事万物皆有灵,尤其是人,头七那天回魂儿夜,亡者都是会回家走一遍的,就是捡起生前的记忆然后才能去轮回。”
“所以呢?”我依旧是不理解。
“所以说,这个村子的人死了以后根本就没有去阴司轮回头胎,这也是为什么你在那养尸地里看见了那么多红僵。”
死去的人在农村是不会火化的,直接就是整个身体埋进土里,因为在我们这农村里的人都相信,尸体是完整的才能去投胎,这也是以前的太监死了以后为什么会把那个净身瓶跟着一起埋进土,就是这个意思。
李大川说我们这个村儿的土地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片地下就像一个空坑,死了的人埋进去以后就直接被某种力量拉近到这个坑里抽去灵魂灵知囚禁或者直接打碎,然后将养起这个尸体。
就像一个巨大的饲养场,只不过养的都是尸体。
“我们这小村子怎么会做的到这一点……”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不敢想象在我现在脚踩的土地之下有着那么多的尸体都在向僵尸变化着。
“是要变天了。”林入画再次垂叹道:“原本这地下应该埋着的是一个乾坤和八卦的大阵,可是被人挪动了一方土地就整体改变了这个阵的布局,改变了它的风水属性。”
李大川接道:“没错,就是从大吉之地改变成了大凶大恶之地。”
李大川停了停,放下了笔,他一脸颇有兴趣的问我:“小子,你要不要猜猜这一方被挪动了的阴阳土地是哪里?”
这一方被挪动了的阴阳土地是哪里……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把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连成线开始思考起来。
突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惊叫道:“难道是……!”
第四十七章:我叫张啸()
这一方被挪动了的阴阳土地是哪里……
突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惊叫道:“难道是我家的祖坟?”
林入画没有吱声,只是坐在那里点点头,对我说的话表示了认同。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我一直觉得我家的祖坟被撅只是会殃及我老赵家的后辈们,从来不曾想过,原来我家的祖坟杯刨开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更没有想过我家的祖坟居然成了开启八卦法阵颠倒的节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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