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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是火把烧到了这些老鼠的身上,它们也纹丝不动,宁愿死在火把下,也不愿意离开。
它们连求生的本能都没了,这天要变了!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白玉观音神像,原本洁白的观音神像,开始沾染上了污秽,不再那么晶莹剔透。
我丢掉了火把,不再管这些老鼠,只是过去把被老鼠啃坏的地窖盖子换了块,然后守着我爹和我奶奶不让他们乱动。
整整过了一夜,外面才安静了下来。
那些没死的老鼠又跑回了地窖,外面风也停了,狗也不叫了,透着门缝儿能看见太阳已经出来了,到这时候,才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敲了敲门,林入画声音传来:“长生开门,已经没事了。”
我透着门缝看了眼,确定是林入画之后才将门打开。
将门打开后,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屋子前的泥地像是被万人践踏过,早就成了烂地,李大川还保持着昨晚出去的那个姿势站在门口,根本没有移动半分。
林入画身上沾染不少尘土,眼圈泛黑喘着粗气,见我开门才伸手撑住门框,看了看屋子里,皱了下眉说:“去把李大川弄进来。”
林入画自己进了屋,我到门外去看李大川,见他竟然口鼻流血,双眼猩红没了动静,唤了他一声:“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大川像是刚回神,眯了眯眼看看我,在看了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突然跳了起来:“卧槽,我他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再回头看了眼坐在屋子里歇息的林入画,愣了,然后释然:“连你都这么狼狈,我变成这样也见怪不怪了。”
说完进屋,我马上给他们打水洗去脸上的脏东西,我从没见林入画这么狼狈过,问了句:“到底怎么了?昨晚这里来了好多老鼠,朝拜这送子观音。”
林入画深吸了口气,取下五岳冠,整理了下身上道袍说:“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这四种风水齐聚,赵家两年之内必定灭族。赵家祖坟埋在赵家风水龙脉的龙足上,祖坟被挖,断了赵家龙足;玄武为水,水主极阴,赵家诸多人殁,却不见其魂魄,这叫玄武藏头;赵家先人尸手皆不得善终,不归天,不归地,被另作他用,这叫白虎衔尸,昨晚三伏刮风,如白鸟嚎哭,聚在赵家上空,这是朱雀悲哭,四种不祥之兆全都聚集了。”
“我们赵家会在两年之内灭族?”我问道。
林入画摇了摇头:“比这更严重,三才互冲,这是最绝的手段,天、地、人三才,从此你们赵家不属于任何一列,天不容,地不收,人不纳。”
第三十章:四柱神煞()
她说的苍龙无足,白虎衔尸,玄武藏头,朱雀悲哭,以及最后一点三才互冲,我全都没听过,但是从她的字里行间我能明白,现在赵家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
“这白玉观音代表的是天,护着赵家气运。山鼠为五仙之一的灰仙,为地。现在两者相冲,赵家的气运已经破了,另外你赵家人多为魑魅魍魉,早已经不属于人之列。加上之前四凶,这事恐怕难以善终。”林入画神色严肃地说出了这话,然后又说,“昨晚百鬼出笼,抬着一顶红色花轿,里面坐了一个人。”
林入画说到这里不准备再说下去了,但是我却已经猜到了,战战兢兢地说:“抬着我娘?”
林入画恩了声:“抬着的不是鬼魂,而是你娘本人,这个村子本应该在昨晚就毁于一旦的,幸好你们赵家还存留有一线生机。”
我仔仔细细听着林入画的话语,因为她说的我全都不懂,这个时候只能当一个旁听者。
我爹和我奶奶这会儿依旧处于懊恼之中,昨晚他们是听见了我娘的声音的,以往埋在心里的往事全都浮现了出来。
李大川不言不语在旁边收拾他破烂的道袍,突然将手里法剑给丢到地上,气愤大骂:“去他娘的,老子从没这么憋屈过,要让爷逮住这是谁他娘指使的,老子非得剥了他的皮。”
李大川的抱怨和气愤我听在耳里,但林入画却不继续往下说了,我问道:“留了什么生机?”
“三才互冲,天地人之中,地里保存有一线生机,赵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林入画这么说了,我顿时释然。
地中有五仙,分别为黄仙黄鼠狼、灰仙老鼠、柳仙蛇、狐仙狐狸、白仙刺猬,虽然三才相冲,但是我却认了黄鼠狼做干娘,所以黄鼠狼就是林入画所说的那一线生机。
马上问林入画:“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林入画思考了会儿说:“昨晚百鬼抬着你娘离开了村子,幕后人是想断绝你们赵家所有的后路,所以你娘肯定去找你干娘去了,只要你干娘一死,赵家就没有任何东西庇护了,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拯救你们赵家,当务之急是要阻止你干娘被害,祈祷你干娘闻到了风声,已经离开了这里。”
昨晚的动静惊动了村子所有人,日上三竿了都还没人敢出门,大约到中午时,终于有村民出来,他们首先猜到的就是我们赵家出了事儿,都围在了赵家的门口。
这一次,他们不再跟以前那么和善,不再是以前和睦的相亲邻里,不仅限我们自己村子,包括附近村子的村民,都提着扁担锄头堵在了赵家门口。
我们这会儿正在处理二爷爷的尸体,他们看见二爷爷的尸体后更加愤怒,其中一年龄较大的迂腐村首先发飙了,直接捡起石头轰然砸向了大门,将木门砸出一凹槽来,大骂说:“狗日的赵家人,这都多少年了还不得安生,村里都死了多少人了?全都是你们害的,昨晚上田里庄稼全都被风毁了,村里猪狗牛羊也死了个精光,你们过意得去吗?附近几个村子的生路都被你们断送了,你们赵家人造孽,莫报应到我们头上来,我们都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要么你们自己下地狱认罪,要么你们搬家,别再祸祸我们了,都是乡里乡亲的,给条生路。”
这个老人是我爷爷辈的,以前见了他,他会叼着烟枪跟我说笑,我也会叫他一声爷爷,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其他村民也随后应和着说是,让我们赶快搬家。
我拧着眉看着外面聚集的怒气冲天的百十来个村民,这些在以前可都是我的长辈亲人呐,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林入画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说:“这就是三才相冲的威力。”
其中一条‘人不纳’,我亲眼见到了,外面这些村民就是。
我爹和我奶奶站起了身,走到门外,准备给这些村民解释,出门后村民安静下来,我爹说:“是我造了孽,你们的损失,就算我卖血也会补偿给你们,但是我娃还小,你们别吓到他。”
我爹说完回头看了我一眼。
但是村民很不领情,开口说:“庄稼牲畜是小事,你看看村子里接连死人,你们要是再呆在村子里,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家娃了。”
我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低下了头,村民开始指点着我爹和我奶奶骂了起来。
我看着这场面痛心疾首,那可是我的爹和我奶奶啊,现在被指着脊梁骨骂,我怎么可以躲在后面,就走了出去,站在我爹和我奶奶前面,大吼了句:“你们想怎么样?我给你们偿命行不行?来,把你们锄头砸我脑袋上,我现在是赵家掌事的,有什么火冲我发,别指着我爹和我奶奶的脊梁骨骂,我管你们是不是我长辈!”
村民们马上安静下来,估计是被我这话吓到了,顿了好一会儿,有个村民开口了:“长生伢子,我们不是不通情理,你看看现在村子里都成什么样了,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这一句话又引爆了他们,他们才刚刚安静下来,情绪又愈演愈烈,渐渐又开始骂上了,有激动的村民甚至开始挥舞手里锄头了。
其中一较为年轻的村民提着手里锄头直接走了上来,这村民叫王永东,比我大七岁,我小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出去放过牛,没想到现在关系成了这样。
王永东提着锄头走上前来:“打你出生,这附近就没安分过,打死你就打死你,你以为我们不敢是吧!”
说完直接挥着锄头往我身上砸过来。
不过锄头未置,只听得砰地一声,上来砸我的这年轻村民被踢飞了出去。
踢人的自然是林入画,她和李大川迈步到了我前面,眉目不善看着王永东说:“赵长生是我的人,就算是阴司想动他,也要看我的脸色,别说是你,劝你马上跪下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入画在村民面前一向以温柔亲切形象自立,这还是第一次看她露出这种表情。
村里人都把她和李大川当成了活神仙,林入画说了这话,围着的村民马上不敢言语了。
我拉了拉林入画衣角说:“师父,这事儿是我们不占理,我让他们打一顿出出气就好了,您不用这么维护我们。”
林入画回头看了我一眼,严肃说:“你是我徒弟,我都没打过你,其他人更不能动你,再说你真只认为他们是村民吗?”
林入画这话说得我无头无脑,我不大明白,他们不是村民还能是谁?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林入画继续面向村民,将手里法剑拿出来横在面前:“三个数,如果再不滚的话,别怪我让你们永不超生。”
说完下面没动静,却引起了村民的怒意,有人说:“林家姑娘,你给评评理,我们辛苦一年的活路全没了,我们来讨个公道有错吗?”
林入画却不管不顾,突然迈步向前揪住了刚才的王永东,突然一剑拍在了他的额头上,将王永东打得直翻了几个跟头。
跟斗过后,竟从王永东身上分出另外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鬼!
那鬼见了太阳,马上往阴凉处躲,却没能来得及,林入画直接过去挥剑劈掉了那鬼魂的脑袋,那鬼魂而后化作了烟雾。
村里人惊呆了,我也颇为诧异,这王永东竟然被鬼上身了。
林入画拍散那鬼魂,并没停下,走到最先发话的那老人面前,那老人面露惧意往后退去,林入画却又是一剑拍在他身上,老人身上竟又出现一个鬼魂,没能躲避开,又被林入画给打散了。
林入画没有继续下一步,凝神看着村民们:“还有谁,马上滚,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
这话刚落,前来围堵我们的这些村民,竟然有将近十个人身上逃出了鬼魂,出来虎视眈眈看着林入画,见林入画没做下一步动作,忙翻出篱笆逃跑了。
这些村民都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跟他们一起来的这些人,竟然有十个村民被鬼上身了。
惊讶的同时是害怕,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地里人,怎么会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亲眼看见鬼上身,这一上还就是十几个。
没等他们惊讶完,林入画恢复了她以往的亲切,说:“我知道各位担心什么,但是这是这村子祖上留下的积怨,就算赵家人走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们都看见了,刚才你们是被那些恶鬼煽动了情绪……”
林入画的话没说完,有人打断了她:“可是就算没那些人煽动,我们也要来问个清楚啊。”
林入画沉了口气:“我向大家保证,有我在,村子里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人受到损害,还请大家相信我,先离开这里,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下面村民犹豫良久,最后有人带头:“那好,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大,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们肯定也不能再说其他的,那样就是不识抬举了,我们先不找麻烦,不过你一定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林入画恩了声,村里人这才离开。
等村里人离开后,林入画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极为苦恼,李大川却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入画刚才少说了一样,赵家不止有一线生机,应该有两线,天时地利人和,你们赵家还占了个人和的生机,用道教相术中的四柱神煞推算,入画可是月德贵人,你得好好感谢感谢她,在她眼里,你从来不仅仅是她的徒弟而已。”
第三十一章:后山()
听了李大川的话以后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表的人,有的话只能放在心里,因为很多时候,藏起来埋在心底会比说出口来更加地合适。
村民们散去的时候已经明显的看出来了芥蒂,两个同行的人之间都刻意的被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鬼上身的事,现在亲眼看到了就都嫌晦气,而且还怕那东西招惹到自己身上来。
求生是人的本能。
林入画满脸的疲惫,红红的眼睛里渗出了血丝,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疼,她是为了我家的事把自己操劳成这样的,我过意不去地对她说:“师父,你去休息吧。”
人的身子都不是铁打的,可林入画却固执的拒绝了:“既然答应了大家,我总要负责到底,这个村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看来是我低估了这里。”说完就迈出了屋子。
林入画就坐在二爷爷家的矮墙上,入定打坐了起来,这样子一来村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是都能感知到的。
我还是想去叫她,我知道她很疲惫了,为了村民们今日说的话也是上了心的要负责到底,我不忍心这让折腾她,可李大川却拦住我。
李大川告诉我说:“我俩师门这么久了,我太了解她了,你别白费劲儿了,她决定的事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任她去吧,另外,我也得勘查一下你们这个村儿,真他娘的邪性。”说完以后又对着我奶奶说:“长生奶奶,能不能做点饭啊,我先去干活儿回来就吃。”
奶奶忙不迭地应着,和爹撸胳膊挽袖子就进了灶房里了。
我知道李大川并没有那么饿,他只是不想让奶奶和爹觉得愧疚,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了。
李大川的意思很明显,你看,最起码你还能烧饭给我们吃,你们没有拖累我们。
李大川出去的时候还叫上了我,他说这村子我熟悉,需要我当向导,而且,我躲在他们身后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让我出点力了,于是,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李大川带了很多的东西,黄符纸那都是居家必备的了,其余的还带上了金钱剑,蜡烛,和一个罗盘。
罗盘这个词还是李大川告诉我的。
“带这些做什么?”我帮着他背包袱,明显他带的东西挺沉的。
李大川换上道袍,还从奶奶那里讨了长长的根红绳儿,系在了腰间,多余线头的一段让我捏在手里:“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你给我拽紧了。”李大川说。
我点点头,就跟着他出了发。
路过矮墙的时候,打坐的林入画忽然睁开眼睛开了口:“这儿要变天了,你俩要小心。”
李大川瞟了她一眼,一拍大腿满脸的不甘心:“凑他娘的,爷就偏偏不信这个邪!”
林入画没再说什么,再次闭上了眼睛。
有些东西你真的是不信不行。
再见到林入画的时候,我和李大川是飞也似的逃回来的,一口气跑了回来以后才开始换上气。
李大川拧着眉头跟林入画抱怨道:“怪了!真他娘的坏了!爷自打进了这道家门儿还没见过这样的风水!真是他娘的奇了怪了!这村子是真特娘的邪性!”
“嗯。”林入画平淡的应了一声,一副早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