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一走,王小二像脱缰的野马,竟然用手去抓师父赤红的长鞭,直烫得热气翻滚,滋滋作响。
“真是麻烦。”师父五指并拢,手掌变得通红,“如果我这一掌,能把你的魂魄打飞出来,那自然最好。如果伤到你的魂魄,来世变得残疾痴傻,那也不能怪我了。”
就在师父将真气凝聚手掌之时,我的身后传来一阵铜铃的响声,然后一道红芒照亮了灵堂:“王小二,你该上路了。”
我回头,见红芒是从一个人的手掌上发出来的,光芒之后有一双丹凤眼,冰冷而又麻木。
走阴人勾魂!
“师兄!”我惊叫一声。
“干嘛?”师兄显得不耐烦,还在全神贯注地观战。
我一愣,但很快想起来,师父和师兄没开阴阳眼,是看不到走阴人的。
王小二的身体里走出一个人影,和他一模一样,是他的魂魄。
红芒消失,王小二也跟着消失了,等我回头去找那走阴人,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这风里来雨里去,不过霎时间的事,周围一切恢复如旧。
第七章:勾魂()
王小二没了魂魄,重新变回一具死尸,身体向后一仰,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师父不明所以,把钢鞭朝腰间一盘,上前探了探虚实,见王小二没有半点反应。
等到我把刚才看到的说了,师父才明白过来。
我们出了院门,周围一群人还没散,都堵在门口议论纷纷。
赵羸刚才也没有进去,见我们出来,脸上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几位真是胆识过人,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已经没事了。”
众人还将信将疑,只是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互相推搡,谁也没有勇气跨进这道门槛。
“我妹妹还结实了这种人物,快家里请。”
赵羸带着我们到了他家,从山上还不觉得什么,一到了门前才发现格外的气派,两只石狮子蹲坐门前,门檐上游龙戏凤,雕镂精致,往院子里望去,更是铺金踏银,金碧辉煌,虽然显得有些俗气,但不得不说确实派头十足。
但师兄似乎对他家门的造型更感兴趣,沿着门的弧线扫了一圈,低声说道:“饕餮口,吞四方。”
听到师兄这么说,这大门还真像一张大嘴,又大又宽,好像要吞噬一切。
我问:“师兄,饕餮和貔貅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招财的嘛?”
师兄嘴一歪:“你那么笨,我懒得跟你说,问师父去。”
“小白,当师兄的,你就不能好好跟师弟解释解释。”
赵羸笑笑,说:“貔貅吞万物而不泻,可招财聚宝,只进不出;饕餮呢,有一张大嘴,可以广招财源,财富亨通。”
师父点点头:“很多人都分不清这个,如果只是能聚财,却没有财源,那能赚到的也只是蝇头小利。如果有财源却留不住,那赚再多钱最后也会流走。两者的区别,差不多就是这样。没想到,赵羸兄弟竟然这么在行。”
“我哪懂这些,都是跟请的先生学的。”
进了门以后,赵羸对着屋里喊:“翠红,翠红,家里来客人了。”
但过了半天都没听到人回应,“我那口子可能睡觉呢,你们先坐一下。”
师父答应着,然后赵羸就进了屋。
“师父,这风水真有这么大作用,能改变一个人的财运啊。”师兄看着金闪闪的院子,眼睛里直冒光。
“你就想吧,要是能这么轻松就改变一个人的财运,那些风水师啊阴阳先生啊,不早发财了,还跑出来给人家折腾这些。”师父看着眼前的一切摇摇头,“一命二运三风水,我看这赵羸既没有发财的命也没发财的运,他这家业啊,来得古怪。”
不一会儿,赵羸挠着头出来了,“奇怪,我这媳妇去哪了。”
“翠红,苗翠红!”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你瞎嚷嚷什么,是不是又跑去看你那好妹妹了。”从他家二层楼上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睡衣踩着高跟咯噔咯噔走下楼梯。
赵羸见了媳妇,整个人都软了:“家里…;…;来客人了。”
他媳妇上吊的眉眼朝我们一瞅,脸上跋扈的神情微微收敛,向后捋了下头发继续下楼。
我脑子里还印着她的目光,总觉得眼熟。看到她捋头发的手心时,我才如梦初醒,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勾魂的走阴人嘛。
我赶紧拉师父,趁着她还没下楼,把这发现告诉他。
师父听了眉头一挑,眼睛贼溜溜地转。
苗翠红下了楼,大大方方走到赵羸身边挽起他的胳膊:“哎呀,让客人见笑了,我这才刚睡醒,招待不周。”
她哪里是睡醒,分明是灵魂出窍,刚收完王小二的魂。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路过,进来讨杯水喝。”
“你说你,客人来了,你也不沏茶。”
赵羸拍拍脑门:“我都给忘了,我去泡茶,我去泡茶。”说完就进了屋子。
赵羸一走,师父立刻干咳两声,开门见山道:“我们也已经见过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和赵一梅的身份,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苗翠红听了冷哼一声:“知道又怎样,没错,我跟赵一梅都是走阴人。倒是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也毫不避讳:“我们是赵一梅的朋友,来查她的死因。”
“死因?”苗翠红白眼一翻,“有什么好查的。”
“这么说,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个丫头闷不吭声的,谁知道在哪里结过仇,我看到她就烦,死了倒好,我们家落个清静。”
师父刚想开口,苗翠红已经一副懒得听的模样:“好了,她的事我没什么好告诉你们的。如今的时代,早已不是你们玄门术士的时代,就算你们想管闲事,也不该管到我们走阴人的头上。”
师父张着嘴巴,一阵哑口无言。
“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说完就脸带黠笑地喊道:“哎呀,怎么才刚坐下就要走啊,再坐一会儿嘛,好歹等我们老赵把茶沏出来。”
赵羸听到从屋里探出头:“茶都还没喝一口,咋就急着走了。”
师父一脸尴尬:“呃…;…;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呵呵。”
我们只好起身,苗翠红还一脸得意地说了句:“不送。”
没想到这赵羸的媳妇不仅是个走阴人,还是个母老虎,一出了赵家师父就感慨地对我们说:“现在知道,什么叫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了吧。”
“我看啊,这个女人这么讨厌她小姑子,搞不好就是她下的毒手。”
师父摇摇头:“不会的,赵一梅当时过阴,是因为发生地震,有大规模的亡魂需要勾魂,苗翠红跟她在一个村,肯定也会被抽调去,是没有时间动手脚的。”
“那也许苗翠红请假没去呢。”
“鬼差召集,铃过九声,走阴人必须到场,是没有请假一说的。”师父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鬼婴。”
师兄也说道:“我也觉得奇怪,鬼婴怎么会大白天跑来吸食死人的尸气。”
师父的拳头在手掌上重重一敲:“错不了,那鬼婴一定是有人养的,你们有看到他飞去哪里了吗?”
“我看到了,他飞去那座山了。”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山。
“那行,咱们上山看看。”
我们师徒三人到了山脚下,前面的山林阴暗诡谲,还不时吹来阵阵阴风,隐隐约约听上去,总觉得像是哭声。
“这山林有股若隐若现的阴气。”师父明显有些拿不准,他仰头又看看太阳,见日头还高便说:“趁着天还未黑,咱们上去看看,如果有状况就立刻退回来。”
我一踏进山林,瞬间感觉温度变低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山林湿气重,还是像师父说得那样,有阴气。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坟墓,看土壤下葬的时间也不长。
师父抬头看看天上,又看看脚下,说道:“这地方树木高大不见天日,湿气极重,脚下土都是烂泥,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下葬。”
“师父,该不会…;…;”师兄盯着墓穴,好像已经看穿到里面,“…;…;是有人在养尸吧。”
师父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抬手指指:“继续往前走看看。”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坟墓,矮矮的一个土包子,土壤的颜色和周围没什么不同,说明葬的时间很长。但坟头上,却一点杂草都没有,师父说这是因为尸气重的原因。
潮湿之地并不宜葬尸,因为泥土水分多会让尸气没法扩散,如果死者再有很强的怨气,是很容易变僵尸的。
“继续走。”
周围树木越来越茂盛了,我抬起头也看不见阳光,更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第八章:鬼婴()
“师父,咱们好像迷路了。”
师父停下脚步,看着周围说道:“就是这了,这里不仅阴气重,还弥漫着一股怨气。从过了那俩坟墓,我就发现阴气和怨气越来越强。”
“师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师兄小声说着,同时侧着耳朵仔细倾听。
师父跟我也立刻把耳朵竖起来,确实有听到有特别的声响。
师父指指一片草丛,然后蹑手蹑脚地往那里走,我跟师兄也踮着脚尖跟在后面。
等师父轻轻拨开杂草,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就见一只像狼的丑陋动物,正在那里大口饕餮,撕扯的肉和肠子满地都是。一双眼睛早已经被眼前的大餐给迷的通红,一根根血色像根一样抓着眼眼球,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只丑陋不堪的动物就够恶心了,偏偏它食物,还是一具人的死尸!
“真是反了,现在野狗也开始吃人肉了!”师父义愤填膺地叫道,手已经解下腰间的黑鞭。
师父这么一说,我才在那动物的体型上认出它是一只野狗。那身杂乱不堪的长毛,早已经把它的身形隐藏,看着就是一只龌龊的不知名野兽。
我吞了口唾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时就听师父说:“你们退后。”
那只野狗听到声音,一下耸立起来,可怖的猩红大眼射向我们。
师父甩着鞭子,在地上狠狠抽了一下,“来啊,畜生。”
这野狗肯定不是第一次吃死人肉了,涎水哗啦啦流了下来,嘴皮子还不停抖动,翻出尖利的犬齿和通红的牙花子。
野狗后退一瞪,直直朝着师父扑去。
师父估计是上了火,鞭子狠狠一甩,至少使出了八成里的力,直接抽在野狗的脸上,野狗被打翻在地,嗷嗷叫个不停。
野狗已经和师父近在咫尺,它显然还不甘心,想尝尝新鲜人肉的味道,在地上翻身起来,箭一样地朝我们窜过来。
黑鞭一下卷在野狗的脖子上,就见师父用力一拉,遍布尖刺的鞭身剌着狗脖子划了一圈,血立刻沁了出来。
野狗躺在地上蜷缩着,抽抽了两下,腿一蹬断了气。
“狗东西,还敢冲撞师父的打魂鞭。”师兄嗤之以鼻道。
我看着地上的野狗,还是全身汗毛倒竖,“师父,这狗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父指指那死尸,“死尸吃多了,沾了尸气,就有些变异了。”
“师父,快看。”师兄突然叫起来。
就见一团黑气,直直地朝我们这边而来,就是之前控制王小二尸体的那个鬼婴。
“畜生,这死掉的人,都是你的杰作吧。”
鬼婴在半空飘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我们,和刚才的野狗如出一辙,他是把我们也当成食物了。
“咯咯咯。”鬼婴嘴里发出一阵怪笑,小口一张,露出两排又尖又利的牙齿,奋力朝我和师兄扑来。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鬼婴竟然盯上我们了。
我吓得往后退,已经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师兄却纹丝未动,脸上面不改色。
忽然他手一抬,不知什么东西脱手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鬼婴飞了过去。
那鬼婴明显吃了一惊,赶紧侧身躲避。
砰砰砰!原来是三根棺材钉,已经牢牢钉在了树上。
“孽畜,看鞭!”
师父的打魂鞭一身赤红,蜿蜒着像条蛇一样蹿了过去。鬼婴想袭击我们不成,被师父抓了空档,鞭子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阵尖锐可怖的惨叫,鬼婴捂着眼睛怨恨的瞪了师父一眼,扭头就跑。
“追,别让他跑了。”
我们跟在师父后面好一番追赶,不过还是让那鬼婴给溜了,倒不是因为我们追不上,而是这山林有古怪。
兜兜转转了很长时间,我们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眼看天色渐暗,我心里急了:“师父,怎么办,咱们好像迷路了。”
“师父,咱们是不是糟了鬼打墙了?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
“不是鬼打墙,不过确实是有鬼作怪。”师父看看四周,突然指着前面的地上说:“你们看。”
我们放眼望去,见地上有一只老鼠,通常老鼠都是灰色的,而这老鼠却从腰间往下都呈白色。
“师父,是只灵鼠。”师兄说道。
那只灵鼠探头探脑,像是在巡逻。
“跟上它,看看它去哪里。”
我们跟在灵鼠后面,没跟几步,见它滋溜钻进了一个洞里。
我们赶紧跟过去,见有一块青石板,半掩着露出一个小洞。
“师父,好像是个通道。”
师父撸撸袖子,上手把石板挪开,果然看到有个通道。
“我先下去看看。”师父跳下去,钻进隧道,过了一会儿就听他喊:“你们也下来吧。”
我跟师兄也跳下去,这通道修的很好,看样子也是很有年岁了。我们弓着身子,在通道里走了很长时间,“师父,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啊,我的腰都快累断了。”
“我也不知道啊,前面好像有光亮,应该就快到了吧。”
我朝前头望去,确实有淡淡的光,像是从上面照下来的。
到了跟前,师父悄悄把顶一推,然后小心翼翼探出去看了一圈,有些诧异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可能是没发现情况,便身子一窜跳了出去。
我跟在师兄后面,等师兄出去了,我紧跟着也爬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棺材。如果不是周围环境不同,我会以为我们回了白记。
“这好像是义庄。”师兄打量着这里。
师父点点头:“看来我们是回到赵家庄了。”
“你们是谁?”门口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们齐刷刷望过去,见是一个又矮又黑的汉子。
他起先看着我们,目光又渐渐落到通道的入口,面色霎时间变得铁青。
我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就在僵持了片刻之后,那汉子突然露出一脸狰狞,一把按住棺材用力一掀,那棺材轻得好像个玩具,在空中旋转着朝我们飞来。
师父目光里灼着一团火焰,手伸入腰间握住长鞭,怒吼一声,鞭子向上一挥,棺材整个从中间切了开来。
被破开的棺材落在地上,惊起一片灰尘,弥漫着整个义庄。
那汉子端着莲花指,嘴里正在喃喃做咒。
师父的鞭子像只巨蟒一样,甩着尾巴在屋子里四处乱撞,但无论师父怎么挥动,这鞭子就是落不到那汉子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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