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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儿疑惑道:“我们都没进去过?那谁去侍候王爷呢。”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笙玉脸上露出过来人的得意,“谢国师专门指派了两个婢女,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来的福气去侍候王爷?”
罗儿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有些同情地说,“其实王爷一个人住在这里,挺寂寞的……那个”罗儿犹豫了下,小声问道,“……王爷都满弱冠了,怎么还没娶妃子?”
“你以为王爷是那些沉溺于声色犬马的人?”笙玉像是责备罗儿不懂事似的瞪了她一眼;“王爷喜好练剑,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什么儿女情长;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不过,我听说陛下有意连好王爷与邻国公主的亲事呢。话说你才来,还没见过王爷吧。”
罗儿点头,“都说他生的好看,可是我没那个福分见上一面。”
“哼,小丫头们知道些什么?”在一旁搓衣服的年纪稍大的宫女冷冷泼了一头冷水,“仗着自己早进来几个月,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青姐姐!”笙玉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这是为你好,”那年长的宫女把衣服拧干,放进木盆站起来,视线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当年来了一千宫女,有几个活到现在的?管好自己的嘴巴,看住自己的眼睛,把自己当做聋子哑巴,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说完,抱着木盆,转身走出庭院,剩下的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粉衣姑娘把衣服往水盆里一扔,恨恨道:“什么呀,不就是早进来几年,早进来几年还不是个奴婢命!”
一旁的宫女扯住她衣角,安慰说,“别生气,别生气,青姐人其实挺不错的。当年跟着王爷过来的奴婢有没有活到现在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别人说,王爷寝宫有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笙玉不满道。
“真的,有人见过,周师傅每次从庭院里拖出来修下的花草残枝,都是些喜阴的树木,为什么它们长的那么快?因为那是它们喜欢的地方。有些植物就靠阴气生长,阴气越旺,长的越快。”
“越说越玄乎了!”笙玉不以为意道,“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说完,笙玉仰起头,抱起盆子转身就走了。
罗儿看着笙玉离去的背影,心中越发忐忑不安,罗儿有一个秘密,她自幼能看见妖神鬼怪,娘从很小就告诉她:勿论你看见什么,都要当做看不见,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的话你就没命了!
然而,庭院阴气之重,绝对并非道听途说,那日傍晚,李总管令她去王爷寝宫外面的庭院收拾凉亭里的糕点茶水,罗儿去的时候王爷已经不在那里了,水榭边的小凉亭清清冷冷,她不敢怠慢,匆匆走过去把吃剩的茶水收拾干净,正转身的当头,她清清楚楚看见从湖里升起一捋飘渺的青烟,款款往内庭飘过去,在暮色里如同一缕幽魂,影影绰绰,罗儿忙放下手中的盘盏,跟着那缕魂魄,当她走到内廷拱门的时候,就不敢再跟进去了,于是,隔着内庭的拱门,她眼睁睁看着那缕幽魂远远飘荡进巍峨的寝宫大门,寝宫内漆黑一片,衬着朱红的大门,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相隔这么远,罗儿都更感觉到从那门里扑出来的寒气,罗儿只觉得全身发冷,正巧寝宫里有宫女出来,罗儿赶紧跑回水榭,收拾了茶盏,头也不回地疾速走出庭院。
寝宫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那样重的寒气他们都感觉不到?王爷又是怎样住在里面的?魂魄又为什么会往那寝宫聚集过去呢?
“喂!站在那儿发楞的那个,你过来!”
一道严厉的呵斥打断罗儿的思绪,她回过神,顺着声音看过去,李总管正站在不远处,神色严肃;“不好好干活,发什么呆!”
罗儿慌忙跪下叩首,“奴婢知错,请总管责罚。”
“哼,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偷懒,下次可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王爷在庭院练剑,去,把膳房做好的瓜果送过去!放机灵点儿。”
“是!”罗儿又叩一首,“谢总管不罚之恩,奴婢这就过去。”
王爷的寝宫做的非常别致,水榭琴台,花红柳绿,外面的庭院和里面的庭院有一墙之隔,靠墙的地方种满凤尾竹;里面的庭院似乎也有不少花草,不过听周花匠说,总管只交代他负责外面的修剪,里面的庭院他从来没有进去过。罗儿稳稳端着托盘,不敢怠慢,远远地,听见两个年轻男子的对话。
“王爷,您这样不对,这套剑法虽有些阴柔,但最讲究一个快子,男儿练起来,最好要体会到那股妒忌的阴狠怨气。”
“什么怨气不怨气,我又不是深闺的女子,这套剑法我练不来。”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我一堂堂七尺男儿,干吗要练这样的剑路,而且你已经教过我很多套剑法了,已经够用了。”
“呵……”男子轻笑,带着宠溺,“王爷,每套剑法都有它自身的特点,之所以让您练,是要您学会取大家之长,融会贯通,您不是一直说那套轩辕剑法使得不好吗?待这套剑法您学会了,您再练练之前轩辕剑法,想必会另有一番感触。”
“哈哈,你真是与众不同,这样的法子你也想的出来。”爽朗地笑起来,“谢国师,您这么有才华,光做国师岂不是可惜了?”
谢国师?罗儿的手一抖,盘子几乎都要掉下去,记得刚进宫那天,远远瞧见过谢国师一眼,一身素色长袍,黑锻束腰,流云长袖,风华绝代,可是罗儿总觉得这个人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警告自己要远离这个人。
“王爷……”谢国师声音沉了一下,“从小到大,教了你这么多,微臣斗胆一句,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吧……”
“恩恩~”王爷装模作样地变了声调:“师傅,师傅……皇兄要是知道了该什么说?哈哈……”
“王爷真是调皮……难怪陛下那么宠爱你。”
“哼。”王爷的声音冷了下来,“冷暖自知。谢国师,你是明白人。”
“我说的事,你就没有考虑一下?陛下,最近很是痴迷长生不老之药……”
“你这个人,奇怪的紧,说你是明白人,偏偏在这个事情上怎么这么糊涂。皇兄沉浸长生之术,还不是因为你……我听好多人说,你从我皇兄登基以来,容貌都没有变过,是不是真的?”
“呵呵,王爷不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吗?这也需要问?”
“嘁……小时候的事情哪里会记得。”
“身为国师,自然懂得驻颜之术。王爷……我刚所说的事情……”
“谢国师!”王爷严肃道,“你也算得上是我的良师益友,不过,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不做,陛下那边……未必会放过你。”
大逆不道?他们在说什么?罗儿觉得非常不妙,听了不该听的话往往活不长,她双手直抖,直想往回走,可是这茶果还是要俸上去的,心下一转,当下里把脚步声放重,故意让庭院的人听见外面有人进来。
果真,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只听见长剑凌空的身影。
罗儿走进庭院,一眼就瞧见舞剑的王爷,她呆住,忘了手中还端着茶盏,难怪都说王爷生的好看,一身月白色长袍,黑发束冠,舞动的身形就像一只翩翩欲飞的白鹤,长眉入鬓,目若星辰,使得整个人更显俊逸。只是这道剑法古怪之极,时而屈身折腰,甚是妩媚,长剑自下而上划过柔若柳絮,忽然,又当空横斩,又快又急,光影扫过之处柳条散了一地。
这样阴柔的剑法,如今王爷练起来,刚中带柔,飘逸俊秀,有别有一番韵味。
“把茶水端上来。”谢笑依旧是一身素青,靠在琴台上,懒懒地冲罗儿招了招手。
“是。”罗儿恭敬地低头走过去,将茶水呈上。
“王爷,歇息一会儿,等天黑凉快了再练吧。”谢笑浅酌一口茶说道。
“今儿不想练了。”王爷有些厌倦地把长剑一举插入地里,“谢国师,晚上陪我喝酒。”
“可是陛下那边……”
“行了,你这话糊弄别人还行,我进去换身衣服。”王爷不等回答,转身往寝宫走去。“等着!不醉不归。”
走进小庭院,王爷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着罗儿喊道:“你把剑给我拿过来。”
罗儿心头没来由地一颤,脸也微微发红,慌忙低下头,吃力地把剑从地上把出来,快步走进小庭院,弯腰将剑双手呈上。
王爷接过剑,吩咐道:“准备酒菜,晚上在水榭吃饭。”
“是。”罗儿应着,抬头凝望那道俊逸修长的背影,心中暗起仰慕之情,就在罗儿准备回身之时,王爷将寝宫大门推开。
“王爷——别!”眼前所见令罗儿惊恐地失声大叫,她全身发抖,无法挪动脚步,眼睛盯住朱红的门内,移不开视线,也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王爷回头,疑惑地看着罗儿。
谢笑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他有意无意站在罗儿身前,轻笑道:“这丫头莫不是看你看的痴了罢,王爷先进去换衣服罢,待会儿我们切磋几招。”
“甚好!”王爷笑起来,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武艺的切磋上,随手挽了个剑花,转身进门,反手关上。
谢笑看着朱红的大门轻轻合上,低头看着罗儿微笑,轻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罗儿抖不成声,眼前之人突然变得邪魅非常,那笑脸下分明隐藏着刀子,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人。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跪地叩首,颤声道,“谢国师,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不,你看见了,刚刚站在外面偷听的,也是你罢……老实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我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喜欢王爷,对吗?”
“国师……您真的会放过我吗?”
谢笑温柔点头。
“我看见……我看见……满屋子……满屋子的……鬼。”罗儿说着说这,就哭出来,刚刚情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诡异,她不知道是害怕看到的情景,还是害怕未知的命运,她啜泣道:“谢国师,我不会说的,真的,求您绕了我吧,绕了我吧。”
谢笑往寝宫看了一眼,拉起罗儿,温柔道:“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外面庭院的竹林里,谢笑突然将罗儿拉近,眼睛直直地盯住罗儿的双眼。
罗儿不断发抖,扭过头,不敢去看那双蛊惑的眼睛,只是一个劲求饶:“国师,您答应我的,求您绕了我吧。求求您,谢国师!”
“你有鬼眼……”
吞了口唾液,罗儿点点头。“可是我进宫后看见的东西什么都没说,真的。”
“很好,那你愿意为王爷效忠吗?”
罗儿不解地看着谢笑,脸上挂满泪痕。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谢笑的笑容慢慢扩大,他拦住罗儿的腰,手抚摸上罗儿的脸,插擦去脸蛋上的泪痕,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柔声道:“喝了它,这不是毒药,来……让我看看你对王爷的衷心。”
“谢国师……”罗儿惊恐地抬头,视线一落入谢笑的眼睛,突而就呆滞住,慢慢的,她无法自主自己的意识,恐惧从她的脸上褪去,她接过谢笑手中的玉瓶,一饮而尽。
“呵呵,好姑娘,你为谁效忠?”
“王爷。”罗儿毫不迟疑,她的眼神凝滞而呆板。
“很好,把总管叫过来,从今天起,你负责王爷的起居。”
“是。”罗儿行了一个礼,转身退下,走路身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样不行啊……”望着走远的罗儿,谢笑面无表情,喃喃自语,“能受得了寝宫戾气的人,越来越少了,看看这次的这个,能撑得了
放下的过去(二)
多久。”
52
失落的指骨
“陛下,当年您答应过微臣……”
“谢爱卿!”璟聿龙颜大怒,“念着他的朕的弟弟,朕已经忍了他二十四年,让这样的灾星活这么久,已经够了,你当年答应朕什么?……你说十年……可是现在他已经年满弱冠,我看他还好好的活着!”
谢笑叹气道:“这种阵法陛下是明白的,太过阴损,微臣也是第一次做法。很多环节,不是我能控制的。”
“哼,不是你能控制?”璟聿冷笑,“看来是朕太过宽容你,朕那弟弟可是喜欢你的紧。自幼让你手把手教他,是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来,可是朕没让你什么都教!你甚至教他各种兵法剑术,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要教他可造我的 反吗?”
“微臣不敢。”
“谢笑,你有什么不敢的?恩?”
“陛下,微臣这么多年做的事情,您还看不出来吗?”
“谢笑,你来历不明,朕当年用你也是万般无奈之策,而且……”
谢笑抬头,等着璟聿的下文。
哪知道璟聿只是长叹一口气,“罢了……把丹药再给朕炼一些,朕觉得最近精神又不济了……”
“臣,遵旨。”
“谢笑,朕再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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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心肠太好,明知道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你,今晚我用了傀儡替代我本体,陛下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兵部那边,我已经打理好……”
“北方蛮族进攻我国……跟你谢国师有关系吧……”
谢笑不可置否,“日前大部分兵力已投入北方,正是好时机,你放心,只需你夺得王位,那些蛮子自然会退兵。”
“你给了那些蛮子什么好处?”王爷的脸在烛光里阴晴不定。
“……”谢笑不言。
“我有何德何能,让你做到如此地步?”王爷看着手中的茶盏,声音不重,语气却咄咄逼人,“谢国师,你有什么目的?”
谢笑苦笑摇头道,“我有什么目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年轻的王爷盯着谢笑看了片刻,道,“……我知道你是陛下派来监视我的,可是……我看不透你。”
“王爷……请你相信我。”谢笑诚挚的回望着他。
就在这时,外面远远地传来吵闹声,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王爷王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宫殿重重围住,说是什么王爷密谋造反,见人就杀。”罗儿匆匆跑进来,花容失色。
谢笑脸色大变,猛地起身,看着门外冷笑道:“好一个璟聿,竟然想拖住我提前发难。”
王爷一扬手,将手中的茶水泼向地面,轻声道:“谢国师,看来是你失算了……你异于常人,这么多年,皇兄怎会不防你呢。”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