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在603等你。”司机说。
我独自坐电梯到了六楼，找到了603的门牌。
敲门。
“进。”沈正初的声音。
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
我正想伸手寻找墙上的开关，沈正初却说：“别开灯，把门关上。”
我关上了门。
“过来。”他又说。
我摸黑循着他的声音走过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被月光照耀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沈正初仰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像在闭目养神。
“你心情不好。”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沈正初说。
短暂的沉默后，我问：“我该做什么？”
“做你该做的。”
我的问题真多余，我嘲讽的想，沈正初叫我来，当然不是想找我谈心。
我站到沈正初面前，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他闭着眼没有动。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的五官，他的脸离我很近，也很遥不可及。
像沈正初这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也没有一个可以倾心相交的朋友或伴侣。不然，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找我发泄。从这一点来看，他跟我一样可怜。
我吻着他的唇，跨坐到他身上，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第二天，我进了教室就开始睡觉。
大概是觉得比起跟女生搂抱或打电话，还是睡觉更好一点，所以没有老师管我。
可是，在我睡得正香时还是被吵醒了。
“啊——！我想起来了！”
平地惊雷般的一声大喊直接把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愤怒的看向噪音来源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前面讲课的老师。
“安明辉！课堂上不准大声喧哗，给我去外面站着！”
“对、对不起……”一阵哄笑中，明辉挠了挠后脑勺，走了出去。
这个白痴。
“今天没监督你吃药，是我的错。”下课后，我调侃明辉。
明辉听了我的话，居然没有抗议，反而用欣喜又三八的眼神看着我说：“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什么事？”
明辉环顾周围一圈，然后压低声音凑近我说：“那天我们不是碰到星河和带着墨镜的女人了吗？”
“对啊。”我说着，也看了看周围。
“那个女人，我一直觉得有点眼熟。”明辉说，“刚才我想起来了，她很像那个谭海安，越想越觉得像。”
“谭海安，谁？”我问。
明辉用看火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吧，谭海安你不认识？红透半边天的影视歌三栖明星啊。她最火的时候是以前，我们父母那辈比较喜欢她，不过她的名字应该没人不知道吧。”
“我就不知道，”我说，“这点破事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长得像明星就不能包养小白脸了吗？”
“不是长得像吧，我觉得就是她本人。”明辉说，“而且星河也不是什么小白脸。”
“你是说，景星河被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噗，不可能。”我说。
“我觉得也是，”明辉说，“星河真的不像这种人。”
“不，我是说，没有哪个明星会这么没眼光。”我说，“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宁可包养你这种长相抱歉的白痴，也不会包养那种冰山死书呆子。”
“我长成这样真是抱歉啊，你这个中二病的自恋狂。”明辉撇着嘴说。
“说得好。”身后传来了景星河的声音，“明辉，你终于学会反击了。”
我和明辉僵硬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景星河。
景星河已经恢复了学生打扮，脸上还是像往常一样，挂着一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愤怒或者其他不悦的情绪。
“你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明辉紧张的问。
“我只听到了你说他是中二的自恋狂。”景星河说，“怎么？难道你们在说我坏话？”
“没……”明辉紧张的想否认。
“说了又怎么样，”我挑衅的笑着说，“反正你是死书呆子也是不争的事实。”
景星河眯起了眼睛。“死书呆子？我好像说过了，像你这种滥交的人没资格说我。”
“滥交？”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景星河明明背地里出卖身体，表面还要故作清高，真让人不爽。“这么说，你看到过我和别人做什么的过程了？”
“不用看到也想象得到。”景星河说。
“光凭想象可不能妄下结论，你看的那些破书没有教你这个道理吗？”我说。
“如果只有看到的才是事实，那还要推论做什么？你身上散发的低级的求偶荷尔蒙就是证据。”景星河说。
“怎么你对这种荷尔蒙很了解？”我说。
走廊又是一股杀气腾腾的硝烟弥漫。
“你们别吵了……怎么你们一站到走廊里就要吵……”明辉说。
“明辉，你就是太容忍他了。”景星河说。
“不……我觉得林瞳说我的话也没错啊…我本来就很普通…”明辉挠着头看着地面说。
“瞧，明辉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你在这里充当什么正义使者啊，真以为自己长了张能看的脸吗？”我说。
“好不好看又如何？”景星河皱起眉头看着我，“人的外表有那么重要？”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这种话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脸上挂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看着景星河说，“你自己就没有享受长相出众的便利吗？你就没有因此产生优越感吗？你敢说从出生起你就顶着这样的一张脸，被夸赞，被喜爱，被捧上天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得意忘形过吗！”
“……林瞳，别再说了。”明辉说。
“看到你这虚伪的嘴脸，我就觉得反胃。不如等到哪一天，你的脸被毁了容，抬不起头见人的时候，你再来对我说长相不重要！”我恶毒的说。
景星河的拳头砸到我身后的储物柜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他抓起我的领口，贴近我大声吼道：“就算是那样我也无所谓！长相是我可以决定的吗？如果可以我情愿不要！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嘲弄别人！”
我从没见过景星河如此生气，一时间竟然只能愣愣的看着他，忘了反驳。
走廊里也突然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我们。
“星河……”明辉似乎想劝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喊了声景星河的名字。
景星河喘着粗气，维持这个动作好几秒，才压抑着怒火推开我。我的后背撞到了柜子上弹了一下，柜子又发出一声闷响。
景星河撇过头去，用左手紧握着微微发抖的右手，一言不发。
我也一言不发的看向别处。
“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明辉小心翼翼的说。
“我累了，先回家了。”我说着，没有看他们，直接进了教室拿起书包离开了。
该死，我为什么在这家伙的面前情绪失控。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景星河生气的脸。
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一边说自己不稀罕，一边偷偷的出卖色相。
我愤愤的想着，一路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轻车熟路的打开家门，把书包甩到沙发上，然后打开冰箱拿出一罐汽水喝。
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似乎不对。
我环顾了一下才发现，客厅墙边一个不显眼的阴影处，站了一个人。
“回来了？”对方看到我发现了他，开口说。
我打量了他一下。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刘海挡住了眼睛，衣服看着廉价又破旧，身形有些驼背，瘦的像根柴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你哪位？”我问。
“不记得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对方说。
他的声音里有点让人恶心的黏腻，浑身散发着惹人厌的气息。
“……我可不记得认识阁下这样的人物。”我说。
“阁下，这样的人物…”他重复着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他缓慢的说，“你现在倒嫌弃起我这样的人物了…”
“是吗。”我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总之你这是私闯民宅对吧，你有什么渴望倾述的话，还是待会跟警察说吧，我个人没什么兴趣听。”
他又古怪的笑了起来。“那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呢？”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晃了晃。
我停下了准备掏出手机的动作。
那是和之前蓝色色信封里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我赤身裸体的照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我皱着眉头问。
“有兴趣了？”对方对我的反应很满意，“那就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啊……”他的每句话后面都用古怪的颤音收尾。
真让人不舒服。
我表情不悦的坐到了沙发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慢慢的走了过来。虽然看不清他藏在刘海后面的眼睛，但我还是发现了他的脸有些似曾相似。
“我对你有印象，你到底是谁？”我疑惑的问。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无情，漂亮的脸蛋下面藏着那么卑劣的本性……”他说着，用力的钳住我的下颚强迫我抬头，“这张脸，好像比几年前更讨人喜欢了……”
我心里非常抵触，但没有出手反抗，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还是想不起来？”他见我还是一脸迷茫，于是放开了我，把自己的左手手腕露出来给我看。上面是一条条杂乱又难看的，长长的疤痕。“记得吗…是你要我割腕证明我对你的爱，我照做了，可是你呢……”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抢劫被抓坐牢的蠢货。
“我可以为你献出生命，你却还是不满足……你说你要钱……我就去给你弄钱，直到被抓起来我也没有提过你一个字……可是你呢……”
我沉默的听他倾诉那些无聊的过往。
“你知道我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有去看过我一次吗？……我在里面度日如年，一天一天的捱着，盼着能早点出来，天真的以为出来了就可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知道人们都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吗？…他们瞧不起我，觉得我骨子里就是坏的……我被同学侮辱，嘲笑，自暴自弃，根本没有办法再用心学习……我逃课，打架，辍学……最后混得连条狗都不如，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可是你呢……”
他伸出他的脏手抚摸我的脸。“你穿着干净的校服，过着惬意的生活，寂寞了就把女同学带回家里搞，缺钱了就上有钱人的车……你把我害成这样，自己却过得这么爽！”
第7章 07
他越说越愤怒，整张脸因为憎恨而扭曲起来。
废物就是废物，不过是偷窥了我的生活就开始得意忘形，又不知道从哪搞到我的照片就嚣张起来了。这个废物本身倒是不足为惧，可是那些照片一定要好好处理。
“原来是你啊。其实当年的事，我一直很后悔。”我满怀歉意的说。
柴火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别逗了，你不是一直以愚弄人为乐…你会后悔？”
“真的，”我说，“当时我太小，不懂事。事后想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肯为我做这么多了。所以在那之后我发现我也喜欢上你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看过我？”柴火问。
“我很内疚，没有勇气面对你，也没办法原谅自己。”我装出很困扰的样子。
柴火看了我一会，笑了。“好感动……才怪。你以为我还像当年那么好骗？你这一套对我没有用了，林瞳。”
“我知道你已经不会再相信我了，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也没有办法。”我说。
“不，我信，我信你……只要你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你刚才说你也喜欢我是吗？那就用和我当初同样的方式证明给我看吧。”柴火露出扭曲又狰狞的笑。
“好啊。”我说。
我在心里冷笑着，起身进了厨房，瞄准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只要不太用力应该没关系。
肮脏的渣滓，你也只能趁现在得意一下了。
我正准备割下去的时候，柴火从我背后抓住了我的手。
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怎么忍心真的让你受伤呢……”柴火贴着我，诡异的笑着说，“我相信你。”
他的气息吐在我的脖子和耳垂上，让我感到一阵反感，但我抑制住了推开他的冲动。
他从我手里拿走刀，放到桌子上，然后心急的把我压在身下，脱我的衣服。
“其实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了……”柴火说，“让我好好爽爽，作为这么多年来的补偿……”
他骑在我身上，得意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不过既然你说你喜欢我……应该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情吧…”
去死吧，畜生。我恶狠狠的想着。
过了一会，我的手机响了，我还没看清是谁打来的，就被柴火一把抢了过去，按了关机。
“谁都别想打扰我们……”他说。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家的门铃响了。
响了几声之后，又变成了敲门声。
“林瞳，你在家吗，我是安明辉！为什么关机，你还在生气吗？”
“叫他滚蛋。”柴火从后面趴在我身上低声说，“不然……你喜欢邀请他进来观赏我也没意见……还可以顺便欣赏一下你以前的照片。”
“明辉，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我大声说。
“别生气了，你快开门吧……别一个人躲着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明辉说。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可是，现在我只能用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别再烦我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快走开！”
明辉在门外愣了一会，沮丧的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然后门外就没有声音了。
“就这样走了真可惜……明明可以一起玩的……对吗，贱人，”柴火得意的说，“你其实很喜欢那样的吧……看你那种照片就知道了。”
事后，柴火心满意足的点根烟抽了起来。
“能告诉我那张照片的来源吗？”我穿好衣服，“不会连这都不能说吧。”
“告诉你也无所谓……”柴火说，“但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照片是哪来的。”
“怎么可能？”
“它是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的…”柴火说，“就在大概一个月前…背面还写着你的学校和住址……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轻易找到你。”
“还写了什么？”
“没别的了…”柴火说。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不想照片被散布出去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柴火说。
“我会听话的，”我笑着说，“你手里还有其他照片吗？让我看看吧。”
“没有了，只有这一张…”柴火说，“但我复印了很多备份藏在不同的地方，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好了，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我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可是我现在必须出去一趟……”
“不行…林瞳，你以为我傻吗…”柴火说，“给你机会让你出去报警吗…？”
“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只是想去邻居家赴约，之前说好要去的。如果我不去，他们会担心的。”我说，“我都说了，我也是喜欢你的啊，你和我一起见见邻居有什么不好呢？如果你怕我报警，就一直盯着我吧。”
“那如果你去邻居家求救呢…让他们报警呢？”柴火说。
“我有什么理由报警呢？”我说，“等出了这个门，我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私闯民宅呢？那张照片你可以毁掉，反正你有备份，我的手机也可以一直放在你那里。我都这样毫无保留的对你了，怎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柴火盯着我看了一会，说：“好吧，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盘算什么…不过你说的对，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想做什么也没有用…报警也没有证据…”
然后，他跟着我进了浴室，看着我洗澡，那恶心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游走。
洗完澡后，柴火紧紧的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向秦彬的家。
到了秦彬家的门口，我按响了门铃。
不管是谁开门都无所谓，我只要说和秦彬约好要来找他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
是秦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