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墨- 第108部分

被冯夸张的反应逗笑，雷云转头对冯说道，“大哥何必这么紧张呢？就算为了还大哥一个人情，雷云也会勉为其难做一阵子那把椅子。”

“哦哦！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冯两眼发亮，摩拳擦掌的问道。

雷云点点头，“不错，我答应你，大哥。”

“——”冯刚要举起双手欢呼一声，出口的，却是连串惨叫，“痛痛痛！！”

原来，汀琅已经休息好，正拿着酒精棉球“温柔”的往冯伤口上面戳。

“噗。”看到冯在汀琅手下毫无“抵抗之力”，雷云不禁笑出声——这个，真的是轻松杀死了豹人族族长、又重创了洵耀右护法的男人么？怎么在那位汀琅先生的面前，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而事实上，除了站在灯光下的雷云，暗处的角落里，另一个人也同样这样想着，只是，相对于雷云略带几分轻松戏谑的心情，芷刹的心里，沉甸甸好似压了几大块千斤巨石……

心之所愿为何？只愿他常展笑颜，却一次次无法忽视心中钝痛。看他为了别人展开笑颜，心如刀割的滋味，犹如荆棘在喉，黄连入口，难以下咽、无以为言。若是实在无法忍受那人儿为他人所有，那么，他是否该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将心中人儿占为己有？

暗中的芷刹心中百转千回，灯下的雷云视线再一次不经意间落在了零的脸上，眼中的笑意不曾收起，但是其中，又多了几点柔情、几分淡淡苦涩。

心之所愿为何？只愿与伊人长相厮守，却总是因为一己私欲，伤了她的心、害了她的命，若一己私愿，只为她带来永无止尽的沉重与哀伤，那么，她是否该早些放手、给她自由？


卷四　热闹旅程　第二零五章　留下，离开

芷刹心中叹息一声，收起乱作一团麻的心绪——若是他再这样纠结下去，怕是大帐内所有的人都会发现他的存在了。

而雷云同时也在心中叹息一声——虽然知道放手，她的零或许会过得更自由些，但……心，早已放不下，所以只愿，用加倍的幸福，弥补给她心底染上的伤……

收敛心神，雷云重新抬起头对冯说道，“不过大哥，雷云恐怕需要一些时间先整顿一下族中惶惶局势。”

“那是当然。”冯了然的点点头，“虽然雷豹已经没有儿子了，但是到底还有几个女儿嘛～”

“……”

对于冯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有直呼雷豹名字的行为，汀琅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然后就继续低头为冯处理伤口。

“呵，那几个丫头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这两个人——”

雷云先是自信十足说了一句，随后目光忽的一凛，危险的眯着一双美眸看向皓青和洵耀，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该怎么处理呢？”

皓青听了雷云的话，先是浑身一颤，随后扬起头对雷云说道，“大小姐，皓青并不畏惧死亡。况且，皓青刚才竟然想要对大小姐不利，更加是罪该万死！”

相对于皓青一脸大无畏的模样，洵耀只是一脸“怕怕”的弱样儿，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小姐，皓青左护法愿意英勇就义，但是洵耀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听了洵耀的话，冯险些笑喷了出来——这个男人，怎么比他还要滑头？

雷云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算计，悠悠的对洵耀说道，“不想死？那就要付出相当代价啊——”

不过，雷云那微微颤动的肩头，使得原本满是威胁意味的话，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洵耀也不再装弱，挑眉对雷云说道，“洵耀所有的手下，不知可否换来洵耀一条命呢？”

“呵，成交。”雷云笑着点点头。

“嗯？雷云妹妹轻易放过这个滑头，不怕留下后患么？”冯用下巴点了点洵耀，对雷云说道。

“哎呀呀～大少爷，洵耀这条小命危在旦夕，大少爷就不要再在大小姐耳边吹风了啊～”洵耀做痛心疾首状高声呼道。

冯也不去理睬洵耀，只不过心里早已笑得抽了筋——这个豹人族的右护法，可真是个活宝。他真好奇，这个洵耀以前在雷豹面前，也是这样“无厘头”的么？

这么想着的冯，甚至没有注意到，之前压在心中，对于雷豹的恨意，以及对于洵耀下毒行为的怨尤，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了。

“所以啊——”雷云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走向洵耀，“雷云我，要废了他所有的灵力——”

随着雷云的话，洵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瘫软在地。

冯轻佻眉梢，心中暗想，他这位雷云妹妹也真是够狠够绝，废了洵耀的灵力，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想到这里，冯又一转念，不禁笑道，“洵耀护法，这是不是该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右护法平日里坏事做得太多，这会儿终于尝到恶果了呢～”

洵耀惨白着脸微微一笑，看起来似乎倒是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样子，虚弱的声音响起，“大少爷，呵，这算不算，还了你一笔债呢……”

“——”

被洵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愣住，冯微微蹙了眉。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这个洵耀，为何总是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却又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雷云似乎并没有听见洵耀的话一般，又径自转到皓青面前，说道，“左护法不如也是一样吧。”

“！”

皓青听到雷云要废了他的灵力，一双眼倏地睁大。他可以甘心情愿死在雷云手下，但是，让他从此成为一个废人，任人耻笑，他……！

但是忽一转念，皓青原本睁大的眼再次闭上，心里寻找着自我安慰——大小姐对他手下留情，是否证明大小姐对他，到底还顾念着一些往日的情分？若是如此，即便成为一个废人，那他……也认了——

但是，皓青闭着眼等了许久，都不见雷云有何行动，不禁有些疑惑。正在这时，皓青听到雷云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本小姐对杀死一个急于求死之人，没有兴趣。对于一个自作多情的人，本小姐更加不想浪费力气。”

“……”

听到雷云冰冷的声音，皓青心中仅存的一丁点幻想也被彻底打破。一双眼，再也没有半点神采，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成了一具空壳。

汀琅听到雷云的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的，又重新工作起来。

对于皓青的颓丧，雷云自然不会有半点在意，转身向冯说道，“大哥不如就顶替了右护法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冯听到雷云的话，眉毛不禁跳了两跳，“我就是嫌麻烦，才不要那族长之位。这右护法的头衔，虽比不上族长风光，但是琐事一定更多，不是更加麻烦？！”

“唉～大哥这话说得有些太无情了哟——早日平定族中的反对势力，巩固雷云的地位，大哥所说的荒星办学计划也才好早日如愿得到豹人族的支持呀。这么算来，大哥助小妹一臂之力，不是理所当然、义不容辞的么？”雷云晃着葱白玉指、慢条斯理的说道。

“嗯……”冯点点头，“听来似乎有些道理——”

“你要留下？”正巧处理完冯的伤口，汀琅忽的抬起头开口问道。

“是。”冯望进汀琅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却没有半分敷衍的点头回答道。

“——”汀琅愣了半响，终于开口说道，“我先回去了。”

“好。”冯笑着站起身，“我送你。”

和汀琅一前一后来到大帐的门口，冯刚掀起帐帘，围着等在帐外的两批豹人皆是一愣，随后又都不约而同盯着汀琅猛瞧——这个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到大帐内的？！

“我走了。”无视于一众豹人能杀死人的目光，汀琅平静的说道。

“嗯。”冯应了一声。就在汀琅正要抬脚离去，而两批豹人要上前阻拦的当口，雷云也掀起帐帘走了出来。

“大小姐！”两批豹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雷云的出现吸引了过去——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左（右）护法才是最重要的！

雷云扫视一圈在场的豹人们，嫣然一笑，随后高声宣告道，“从今以后，本小姐便是豹人族的族长。右护法狼子野心，图谋篡位，本小姐已废了他的灵力。右护法一职，由本小姐失散多年的大哥，冯－麦福林接任。至于左护法皓青——就让他暂时呆在原位吧。”

“！”听到一连串惊人的消息，两批豹人同时一惊。

皓青的手下还好，洵耀的手下们则高声喊道，“大小姐！右护法的位子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占了去！！”

“哼！”雷云冷哼一声，气势也随着一凛，令得刚才还吵闹的豹人们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雷云凉凉的瞥了一眼众人，有些不悦的沉声说道，“本小姐现在是族长，族长的话，你们也敢反抗么？”

“这——”这回，豹人们面面相觑，心里则是盘算着，这豹人族传统虽说是族长为世袭制，但如今前任族长大人嫡系亲子都已不在。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混血的儿子，还亲手杀了前任族长。大小姐又站了出来，声称自己就是新一任的族长。有些有主张的豹人不禁想着，他们……是否会这样承认了大小姐新任族长的身份呢？

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雷云心中冷笑——果然还是不会这么顺利么？

站在一旁的冯感觉到雷云起了杀意，抬眼看着将要消失在密林之中的、汀琅的身影，放了心，才重新来了兴致看好戏。

这时，皓青从大帐之内出了来。

洵耀紧随其后。

见二人竟是自行解开了那五花大绑，冯眯起眼，看了看跟在皓青身后的洵耀，没有说话。

皓青则是有些踉跄的来到雷云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然后沉声说道，“族长大人在上，左护法皓青携手下部众，拜贺族长大人。”

雷云抱臂在胸，微微低头看向那眼中毫无生气、声音也有些僵硬的皓青臣服于她的脚下，面上辨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的瞧着。

见皓青率先跪下，他手下的豹人们也没有太多抵抗——作为皓青的亲信，他们自然知道，打从一开始他们的左护法就是拥护大小姐的。虽然刚才出了一些“意外”，不过既然左护法并没有改变主意，大小姐似乎也没有要追究左护法刺杀她的责任，那么，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大小姐成为新任族长。

想到这里，他们也在皓青身后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喊道，“族长大人在上，拜贺族长大人！”

雷云并没有急着示意众人起身，而是目光飘向冯，含着笑的美眸好像在说，“小妹已经搞定了一半人，接下来的就看大哥你了～”

冯耸耸肩，心里埋怨一声，那些人原本就是支持雷云的，当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服。再看看他这一边——唉，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信任”他。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冯却也没有露出半点为难之色。斜睨着面色不善的一群豹人、洵耀的手下，凉凉的说道，“不服？也好哇～他可以继续做他的右护法——”

冯一面说着，一面拎着浑身软塌塌的洵耀，而洵耀也不做挣扎，整个人靠在冯的身上。

冯伸出手上的利爪，缓缓滑过洵耀颈间，那情态，反倒显得暧昧的紧——如果忽略了洵耀颈间渗出的丝丝血痕的话。

冯冷笑一声，“我驾驭不了你们，直接控制洵耀，更加省力省时——”


卷四　热闹旅程　第二零六章　立场与资格

“右护法！”见冯划破洵耀颈间的皮肤，洵耀却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依旧“温顺”的偎在冯的怀里，洵耀的手下上前一步喊道。

“吵死了。”谁知道这会儿开口说话的，竟然是洵耀。话里，还带着一丝隐隐的不耐喝不悦。众豹人顿时傻眼——他们的右护法在想些什么？明明被人挟持、还要被夺去了右护法的位子，怎么右护法反倒说他们太吵？！

洵耀有些虚软的声音里气势不减，用冰冷的语调缓缓说道，“刚才族长大人说我的灵力已经尽失，你们没有听到么？”

“……”

猜不透洵耀的想法，豹人们从来都猜不透自己跟随的右护法的想法。

“嗯？”洵耀苍白着脸，目光却是犀利。

“族长大人在上，属下拜贺族长大人！”终于，有几名豹人敏锐的发觉到洵耀方才言谈之间已是改称雷云为“族长”，率先跪下，而其他的　豹人们见状也不再反抗，纷纷下跪，俯首称臣。

“看来，你在自己手下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嘛——即便你已经失去了灵力。”冯在洵耀耳边低声说道。

“呵，多谢大少爷夸奖。”洵耀从容的微笑着。

骚动终于平息，雷云示意众人散去。雷云等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帐内休息。

冯被雷云安排在雷豹原本住的帐篷里。

“芷刹少爷有话不妨直说吧。”在帐内坐下，冯斟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空气中一丝波动，芷刹的身影出现在冯的面前。对于芷刹没有跟随汀琅离开，而是留到了现在，冯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

“——”冯从容的喝了一口茶，静静的看着芷刹。

芷刹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默了半响，终于，芷刹抬起了头，沉声问道，“你，为什么答应留下？”

“为什么不呢？”冯笑着反问一句。

“汀琅他——”芷刹欲言又止，目光黯淡着，终于还是缓缓说道，“他会寂寞。”

“想必芷刹少爷也已经知道，对于汀琅少爷，在下只有兄弟之情。不，我只是将他当作死去弟弟的替身。”

“……”芷刹默认，双手，紧紧攥着，骨节咯咯作响。

“呵，芷刹少爷果然是开了窍。”看到芷刹的反应，冯轻笑一声，继续问道，“在下抱着这样的心情留在汀琅少爷的身边，芷刹少爷也觉得无所谓么？”

芷刹艰难的呼吸着，指甲已经嵌入皮肉，原本淡粉色的手掌，变成一片惨白。咬着牙，芷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有权利‘有所谓’、或者‘无所谓’。只要汀琅他开心，就好。”

“哈！”冯耸耸肩，“好吧，那么芷刹少爷真的认为那样汀琅少爷就会开心么？”

“……我想，即使是这样，汀琅依旧希望你留在他身边。”

因为，毕竟你是第一个让他展开笑颜的人，也是你，让少言寡语的汀琅慢慢敞开了心扉——芷刹有些失落的想到。

“我不是慈善家，别人怎么希望，我就要怎么照做。”冯微蹙起眉，语气也稍稍有些恶劣，带着几分不悦和不耐。

“汀琅怎么会是别人？！先纠缠上他的不正是你吗？！”听到冯的话，芷刹声音扬起。

“所以？”冯手肘撑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芷刹的心好像结了冰一样，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将汀琅一颗心玩弄于鼓掌之中、却全不在乎的男人。但是——如果他那样做的话，伤心的，还会是汀琅吧……

再次咬咬牙，将心中怒火强行压下，芷刹的声音愈发低沉了几分，“所以，请你留在他身边。好好对他、疼惜他。”

短短一句话，却好像耗尽了芷刹全身的力气，肺里的空气好像被掏空，芷刹一时间，快要忘记了怎么呼吸。

“这些话，似乎不该你说吧。”

“我——”

芷刹有些语塞。他知道，他并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干涉冯和汀琅之间的事情。但是——

“汀琅他，不善言辞。可是……”

“呵，不善言辞？”

冯笑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不错，汀琅少爷确实不善言辞，但是，他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却是诚实的。而有些人，似乎不仅不善言辞，就连对自己的真实心情，都在逃避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芷刹有些不解抬头看向冯，微蹙着眉，难道——他又错过了什么？好像……真的是错过了什么似的。

莫名的，原本已经麻木的心，似乎重新恢复了跳动；凝固的血液，似乎重新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