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成了像现在这样勇敢强大的丛林之王。
想想阿石都那么大了,这个家伙居然离开家就走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如果一直没有变成。人形,他就永远一个人那么流浪着,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呢?
这么多年,这个家伙要多么坚强,才能一个人扛过那些孤独的岁月,自己舔舐那些亲人永远不知道的伤口,自己一个人面对自己同族人完全不相同的事实。那些孤独漫长的岁月里,他是不是也有许多次像在丛林竹屋里那样,默默地思念眼前这个回不了的地方,思念再没有见过的亲人,然后一个人独自黯然呢?
恐怕这家伙甚至不知道阿石就是那只跑掉的小老虎吧。离开那么久,上次出发又那么仓促,哪有什么相认的时间呢?相见不识,发生在亲人身上,无端让人觉得心酸。
似乎看出了李识曛的难过,白摸了摸李识曛的头:“都过去了,我已经长大了啊。而且,我看过好多别的兽人没有见过的东西,雪原、高山、大海、丛林,好多奇怪的动物,凶猛的,那个你叫作暴龙的,还记得么?”
李识曛拍开他的手,难得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得寸进尺,完全不值得同情。
大猫趁机抓住李识曛的手腕,李识曛力气实在拼不过他,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你接着说。”
大猫也没放开李识曛:“我在雪原就没有见过暴龙,不过,雪原上有恐兽。”
李识曛果然是个好奇的家伙:“恐兽,那是什么?”
白虎看了一眼李识曛:“你见过的呀,我们在山脚的时候。个头比暴龙还要大,身上有羽毛的。”
李识曛惊奇道:“那个是你们说的恐兽?明明也是恐龙的一种啊,好吧,好吧,反正有个恐字发音一样。”
白虎摩挲着手中的手腕,感受着光裸肌肤下轻盈跳跃的脉动,像李识曛本人一样,柔和轻盈又温暖活跃,接着道:“恐兽是雪原上最厉害的东西,族人们远远看到,都会避开,传说,族里最早的祖阿帕能找到这个地方,就跟恐兽有关。”
李识曛睁大了眼睛:“怎么发现的?”
白虎温柔凝视着眼前黑色神秘的双眸,磁性的声音缓缓道来:“传说,祖阿帕的族人本来在丛林中生活,但遇到了很可怕的天灾,天上地下都燃起熊熊大火,森林都烧成了黑色,祖阿帕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到雪原来打猎,雪原上虽然也受影响,但至少没有那么大的火,但雪季里猎物本来就少,祖阿帕他们饿着肚子还遇到了恐兽,没有办法,只能向更冷的雪原深处跑去。”
李识曛完全被这个逃生历险的故事吸引了,而且那么大火天灾什么的,太能让他产生联想了:“后来呢?”他催促着摇了摇白虎的手。
白虎趁势握着李识曛的手,徐徐地说:“后来,祖阿帕他们在雪地里跋涉了许久,还冻死了许多族人,就像我们那天看到的一样,看到了这棵圣枞树。”
李识曛都能想像出当时的场景,跋涉了那么久,又冻又饿,就像他和白虎一样,那么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雪峰上的大树,简直是绝望的黑暗中一缕希望的微光。想都能想到,有植物的地方肯定有食草动物,这就意味着有食物啊。
这次没等李识曛再催促,白虎就接着说道:“祖阿帕他们来到雪峰之上,发现了圣枞所在的山谷,这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但却没有什么大的动物,可是雪季的雪原上,实在太冷,又冷又饿的祖阿帕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他们都以为自己要饿死在这个温暖的地方了。”
是啊,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一个温暖有食物的避难所,简直像天堂一样的地方,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太多的食物,给了希望再面临绝望,这种挫折和压力会把人逼疯吧。
“这个时候,一颗圣枞的果实掉到了祖阿帕面前,祖阿帕发现这个裂开的果子里面竟然有果实,他当时太饿了,直接吃掉了好多这样的果实。但兽形的他吃了之后肚子疼了好多天,开始还以为这个果子有毒。”
李识曛听得聚精会神,他忍不住将自己代入那种境地,周围白雪皑皑,只有这里温暖可以躲避寒冷,却没有什么食物,这种时候,哪怕明知有毒,吃下去是饮鸩止渴,也会去吃的吧。
“后来还是一个祖阿姆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地吃掉了好些枞果,本来他以为自己会死掉的,却发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族人们便都渐渐发现雌性和变成人形的幼崽竟然都是可以吃枞果的,祖阿帕他们中所有的雄性这才变成了人形,所有人在山谷里靠着枞果支撑过了最冷的雪季。”
“离开山谷之前,祖阿帕对圣枞立誓,他说自己靠着吃掉圣枞的果实活了下来,‘我和我的后代们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会以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来偿还这份恩情。’所以,族人祖祖辈辈老了之后都会回到这里,晚年生活在圣枞之旁,最后葬在圣枞之下,圣枞就是族人最后的归处,族人都愿意以自己的身躯最后滋养回报圣枞的恩情,愿意让自己的灵魂永远地陪伴圣枞,回归祖先的灵魂之中。”
有些震撼于这个艰难生存的故事,又感动于白虎祖先朴素但伟大的心胸,现代地球的人类从地球索取了多少,又有几人想过要去偿还呢,李识曛半晌没能言语。纵然是白虎双语交替的讲述,都没能让这些震撼与感动减轻分毫。
这片大陆上,生存是如此不易,连兽人们也要这么苦苦挣扎,尽管白只是只言片语,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李识曛又怎么会忘记那种种的绝望迷茫、挣扎痛苦,但同样是这片大陆上,竟然有这样一个知恩图报、伟大朴素的种族。
他们历经了这样的磨难却也没有真正放弃,没有真正绝望,更没有寻到了这个避难所就从此逃避磨难,甚至在这一片荒芜的雪原,建立起了自己朴素的精神信仰与精神归属。
良久,他才叹到:“所以说,祸兮福所倚,恩,就是说坏事之后也许好事会跟着来。”李识曛有感而发,也许这也是天佑福人,那样的胸襟,所以才有这样的福缘。同时,李识曛也未尝不是想安慰白虎,年少时那些流浪生存的艰难时光,何尝不是成全了他如今的坚毅强大。
“是啊,所以有时候,坏事不完全是坏事,就像先祖遇到了恐兽能找到圣枞、发现山谷。”他微微一笑,就像我虽然没能那么早变化人形,却在流浪中遇到了你。
火把的映射下,眼前英俊青年含笑凝视着他,莫名地,让李识曛心跳有些加速,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地滋长,在不知不觉中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大信息量解密,第一发。
后面几天,应该会陆续解密的,咳,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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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绳结记事
身旁青年脉脉的目光中,李识曛总觉得那里面的东西是他一时不想明白;又不能面对的。莫名的;他觉得这间屋子太过温暖,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而这一刻房间里的安静又太过漫长;不知怎么的让人心跳加快。
下意识地;李识曛似乎想要逃避什么;听完故事的他走到门口,似乎白虎就是房间里那个巨大的热源;离开一些,就能让自己的心跳与心境都恢复平静。
白虎静静地望着眼前雌性走开的背影;眼中的神色似有微微的失落;却又似有无限的耐心可以继续等待某个想要的结果。他可是身为顶级猎食者的丛林之王啊;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了,不是吗?
李识曛掀开兽皮正好发现外面天色已晚,他松了口气,回头对白虎说:“天已经黑了,快回你屋子里洗洗睡去吧。”
白虎无辜地眨巴下眼睛:“这就是我的屋子啊。”似乎刚刚又想明白了些什么,他的眼神中少了那种让李识曛紧张的灼热,更加的放松与坦然,又恢复了那个让李识曛熟悉的大猫的样子。
李识曛有些愕然有些放松又有些微妙的尴尬,不过想想这个石洞里也许空间有限,没有多余的屋子,他养伤又需要住在石洞里,让他暂时住在白虎的屋子里也是应有之意,毕竟他是白虎带回来的。
李识曛略微有点别扭纠结,但一想反正平时也和大猫一间屋子,似乎也没什么吧。他一挥手,催促大猫赶紧去洗漱,明天早上一早他还得去央阿帕那儿听结绳记事的故事呢。
两人躺到床上之后,李识曛的睡姿一向很好,就是乖乖地躺着,一整个晚上也不挪动的那种。
白突然伸手轻轻放在李识曛的左肋上:“还疼不疼?”
他这样一说,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伤处,温暖之余,李识曛觉得今天刚刚又摔到的左肋有点隐隐作痛,又有点委屈。他自己都有些诧异,因为明明之前被推出石屋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觉得委屈什么的。
这个伤口难道就跟摔倒的幼儿园小表弟一样?没人哄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怎么样,会自己迅速爬起来;要是有人关心,有人哄哄,他就会觉得委屈难过还会嚎啕大哭?
为自己莫名的联想感到好笑,李识曛理了理思绪,想到白天自己发现的事情,特别穆阿帕和那张弓的事情,李识曛又有些犹豫,这个不像山谷里刚刚那些事情,可以直接询问,毕竟那应该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李识曛问了也没什么。
但穆阿帕的那张弓还有弓上的“日”字,似乎涉及到什么隐秘的事情,李识曛觉得自己只是刚刚来到这个山谷,要是无意间看到了别人的隐私什么,或者因为他的转告引起什么误会,就太不好了。
白有些诧异于李识曛犹豫的态度,这是有难言之隐?
他转过身来,离李识曛又更近了一些,温言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李识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合盘托出,毕竟无论好坏,都要由白虎来判断,他从小在山谷里长大,对情况更熟悉,对山谷也有更深的感情,需要怎么做,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白听完整件事,微微皱眉:“你的伤口没事?”
李识曛心下一暖,微微摇头:“央阿帕已经给了药了,我换了药,早就不疼了。”
白放下心来,伸手掖了掖李识曛的被子,点头道:“恩,那就早点睡吧。”
李识曛满头黑线,这是个什么态度,难道他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看到李识曛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大猫有些狡黠地笑道:“睡吧,好多事情,知道也只是更烦恼而已。反正,你只要知道穆阿帕不是坏人就好,我也是才知道他有那张弓呢。”
李识曛困惑地说:“但是那个上面的标记……”
白虎抚了抚李识曛最近长得有些长的额发:“听说穆阿帕是好多年前央阿帕救回来,既然是央阿帕救下来的,肯定是有理由的。这些事,央阿帕肯定知道,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由他去吧,这样的事情,不必问那么清楚的。”
所以,这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是自己的族人,有些事情只要没有什么危害,就由它去吧,问得太清楚了反而伤感情?
白虎看李识曛一脸信服的样子,微微一笑,又在心中微微一叹,这个雌性这样心软善良,那些黑暗可怕的事情又何必让他知道呢?就让他这样温暖安心地待在山谷里吧。反正那些肮脏的事情又不在眼前,离得远远的也好。不过,穆阿帕的事情白自己原来的确不知道,李识曛这样一说,他对过去的许多事却又觉得更了然了一些。
李识曛长在城市里,最最亲近的人就是哥哥和妈妈,周围也都是亲戚同学朋友,没有像山谷里这样一大族人群居的经历,既然白虎都愿意这样去相信了,他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
“央阿帕很厉害?你这样相信他的判断。”
白虎轻笑出声,磁性的嗓音似乎某种弦乐器在胸腔中低低的共振,不知道是这声音,还是白的热气呵的,李识曛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点痒痒的,让他想伸手挠一挠。
“恩,山谷里最厉害的就是央阿帕了,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恩,什么时候落雪,什么时候要出谷,什么时候准备采集枞果,什么时候准备仪式,都是央阿帕说了算。”
“这样。”
“你是不是去过他的屋子了?”
“恩,中午去了,好多绳子,央阿帕说明天早上让我早点去,他给我讲那些绳子上的故事。”
“呵呵,小时候央阿帕老想抓着我们去听那些故事,大家都有多远跑多远,你倒是自己凑过去。”
“但是,一个绳结就是一件事啊,那么多绳结,那么多故事,难道不值得听么?”
“好了,好了,随你吧。”
“你刚刚说的先祖的事情难道不是央阿帕告诉你的?!”
“……”
“看,你没话说了吧。”
……
对话也不知道什么停下来的,在这安心的温暖与放松的氛围中,李识曛不知不觉地就沉沉睡去,临睡前他还在迷糊地想着,有个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白虎来着,唔,明天再说好了……
白见他呼吸渐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伸出手臂将李识曛揽在怀中,下巴轻轻抵在李识曛的额头上,感觉到怀中雌性温暖舒缓的呼吸,他轻轻一声喟叹,也缓缓合上了眼睛。
李识曛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只会卖萌耍赖的大猫就起得比李识曛早,总是在李识曛起来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自然而然,甚至李识曛自己还没怎么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习惯。
白正好从外面汲了水回来,灌到水缸里,看到醒来的李识曛,他微微一笑:“起来了?”
李识曛有些赧然,似乎山谷里这样安静的气氛中,他最近真的睡得都很沉:“早。”
看到忙碌的大猫,李识曛蓦然感觉到,似乎之前那些独自在山谷里的日子空乏又平淡,没什么具体的内容,一转眼就过了。
是因为刚刚起来才有这种错觉么?还是因为自己更习惯了有大猫在身边的时光?好像只有像今天这样,这一天才算真正的开始了,以前的那些都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