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妈妈停下脚步跟她打招呼,不由得暗自焦急。
宋玉芳酒虽喝得不少,脑子倒还算清醒,也觉得女孩子家喝得醉醺醺的,给同学的家长撞见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当着叶小换的面乱嚼什么舌根子,只是笑着问了声好,就侧身让开了道路。
和妈妈在宿舍门口分开,叶小换去水房排了会队,打完开水回来时,宋玉芳正眉飞色舞地向同学们显摆她刚入手的金链子,“……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弥勒佛的坠子就是专门给女孩子戴的……”
一个平时和她走得近的女生艳羡地问:“这么大的坠子,得不少钱吧?”
宋玉芳故意满不在乎地说:“男朋友给买的,连链子下来还不到15克,值不了几个钱……”
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为了这根金灿灿的小玩意,她没少跟何平软磨硬泡,使小性子。
得了何平的许诺之后,整治完段志城的当天,宋玉芳就拉着李丽跑到金店,提前寻觅心仪的目标。
她一眼就相中了这条标价1998元的链子。
待到催关何平兑现承诺的时候,他看到每克135元的金价,却又舍不得下这么大本钱。
刚当上老板不久的他,还没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
听他说只想买条6、7克重的项链应付差使,宋玉芳当场就拂袖而去,好几天没搭理他。
要依着何平的性子,你爱干嘛干嘛去。
俩人凑在一块瞎混着玩,还真把你自己当老板娘了?
2000块钱买条链子……勾搭个黄花大闺女都够了!
为此,两个人很是冷战了一些日子。
还是杨昆听说这事之后,主动劝了他几句,何平才压下火气,回过头来给她赔笑脸。
当然,何平没跟她说这中间的经过,她也没问,还当何平真的服了软,拿她当心肝宝贝供着呢。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叶小换没上去凑热闹,把暖瓶放到床头的同时,暗自撇了撇嘴。
按理说,她和宋玉芳是同班同学,各自的男友又是铁哥们,彼此间的关系应该处得比一般同学要好才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小换就是有点看不惯她的浮夸和虚荣。
自上次宋玉芳有意无意地妈妈面前给她下过眼药之后,这种厌恶感就愈发明显。
她不主动往上凑,宋玉芳却不打算让她耳根子清净。
平时受李丽的撺掇,她和叶小换一向有点不太对付,彼此见面时虽也有说有笑,却是貌合神离的成分居多。
和李丽那种心里藏不住话、说过就忘的直肠子不同,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考虑问题就容易钻牛角尖。
面对叶小换时,除了羡慕、嫉妒她的身材、相貌、天资之外,对于她先下手为强、独霸杨昆这支优质潜力股的“无耻”行为,宋玉芳心里始终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加上何平生日那天,她借着酒意撩搭杨昆,反而吃了一顿不轻不重的排头,怨恚之余,捎带着连叶小换也恨上了。
有心在同学们面前和她别一别苗头,只是叶小换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在班里的人缘比她要好得多,况且人家家境优越,屁股后面又有财大气粗的杨昆顶着,物质条件更是强出她太多,想要压人家一头,谈何容易?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件价值不菲的首饰,不第一时间到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将她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恐怕宋玉芳这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第266章 :争强好胜()
为了达成心底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宋玉芳很是费了一番口舌,又施展全身解数,就在烧烤店的小办公室里将何平侍候了个舒舒服服,这才摆脱了他的纠缠和留下过夜的要求,掐着时间赶回了宿舍。
在这种阴暗心理的驱使下,借着酒意,宋玉芳主动走到叶小换床前,拿起摆在床头的保暖内衣看了看,“哟,三枪牌的,这料子是纯棉的吧,摸着就挺舒服,新买的?”
叶小换扭头看看她,敷衍地笑道:“我妈刚送来的,还没试呢,也不知道穿上暖不暖和。”
宋玉芳摸着戴在高领毛衣外面的金链子,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肯定暖和,不然怎么叫保暖内衣呢,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什么东西都不敢贴身子戴,挂在衣服外面吧,又太显眼,让老师看见也是个麻烦事。”
叶小换本来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只是对她话里话外的优越感实在有些厌烦,故意抬起左臂,露出腕子上的新表,抬手去摸她颈上的金链子,“好漂亮的项链,呀,这么压手,纯金的吧?”
“标的是24,也不知道成色足不足,不过999金店的名声一向不错,想必不敢挂羊头卖狗肉。”宋玉芳得意地答了一句,无意间瞅见玫瑰金的表链,眼神顿时挪不开了。
直勾勾地朝她手腕子盯了好几秒,宋玉芳确定从来没见过像这种款式的女式手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假作不经意地问:“咦,没注意你啥时候换表了,看这表壳,像是……镀金的?”
叶小换撩着眼皮看看她脸上的表情,肚子里暗暗好笑,垂下袖子盖住手腕,说:“18金的,不值几个钱。”
听说不是足赤金的,宋玉芳心里的优越感又开始膨胀起来,顺着对方的语气说道:“是啊,24金太软了,做表链的话,不结实,一般情况下也只能拿来做首饰,不过18也不便宜了,而且看这表的颜色和款式都挺不错,在哪买的,多少钱?改天我也拉何平去看看。”
叶小换却偏偏不告诉她价钱,眨着眼睛想了想,说:“多少钱不知道,朋友从南方捎回来的,也不晓得县城有没有的卖?”
她虽然没有明说是谁,宋玉芳也能猜到八成是杨昆送的,想到他出手一向大方,又是特地从外地买回来的,想必价值不菲,心里不由得暗自打鼓,强笑道:“就算县城没有,市区的大商场里也应该有吧,只要知道牌子,还怕找不到?”
“牌子?”叶小换为难地挠挠头,“只听过一次,记不太清了,就知道是瑞士出的,叫劳……劳什么士来着?”
宋玉芳也没听说过劳力士的名头,只是听她说是瑞士产的,自觉大致有了点谱,点点头,说:“瑞士手表挺有名的,我们单位效益好的时候,曾经给各车间的岗位标兵发过一批罗马表当奖品,我爸就得了一块,说抵得上他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我也不懂这些,你要感兴趣,回头我再详细问问。”叶小换就是想小小地刺激她一下,也没心情跟她过多纠缠,笑着应付了一句,转口说道:“我去找孙研姐问点事,回头再聊。”
宋玉芳也笑了笑,说了声“好啊”,看着她走出宿舍门口,不屑地耸了耸鼻子,暗自得意:“不过千儿八百块钱的东西,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哼!”
虽然自觉占了上风,不过被叶小换那云淡风轻似的表情刺激到,宋玉芳还是没怎么睡安稳,第二天早上,刚下自习课,就拉着李丽旷课出去逛街。
李丽还以为她又从何平手里捞到了实惠,兴冲冲地跟着走进百货大楼,见宋玉芳略过衣服鞋帽不看,直奔手表柜台,心里纳闷,问她时,却是支支吾吾地没个囫囵话。
卖表的中年大叔瞅瞅俩******鼓囊囊的小胸脯,笑眯眯地问:“小妹妹,看看手表?”
宋玉芳嗯了一声,低着头瞅了好一会,见大多数都是标价几十元的国产手表,最贵的双狮、西铁城也不过二、三百元,皱着眉头问:“有没有好一点的?”
卖表大叔指着玻璃柜台,热情地介绍道:“最好的就数西铁城了,全自动上弦,走得准,做工也好,双狮也不错,前阵子搁飞机上往下扔的就是这款三的,原价328,你要真心想要,可以适当优惠点。”
宋玉芳摇摇头,“有没有瑞士出的,叫劳什么士来着?”
大叔哼哧一声笑了,“你说的是劳力士吧?”
宋玉芳有些不敢确定地说:“好像是这个牌子。”
大叔好笑地摇摇头,“小妹妹,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那么贵的表,别说咱易阳了,就是搁市区,恐怕一年也卖不了三、五块。”
宋玉芳心头疑云渐生,说话时的底气就有些不足:“贵?有多贵?”
大叔断定她是外行,不过见她衣着光鲜,妆容艳丽,知道是个爱俏的主,好生忽悠一番,多半能做成一桩生意,口若悬河地开始替她扫盲:“手表这东西,品牌、档次不一样,价格就差得太多,同样是瑞士出的,像英格、罗马、梅花这老三样,在咱们国家卖得就挺好,为啥呢,便宜!”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白沫,继续说道:“就拿前些年最流行的英格来说吧,一年进口十几万只,便宜的几百块,贵点的上千,一般干部职工、个体户狠狠心就敢买一块,可劳力士,嘿嘿……”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看一脸焦急的宋玉芳和满眼好奇的李丽,吊足了对方的胃口之后,才话风一转:“最便宜的也得上万,贵的可就没谱了,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都有,咱一般老百姓哪买得起,就是买得起,也没必要花那冤枉钱不是?其实手表这东西,就是看个时间,只要正经的大厂货,走得准,就没必要追求太极端的东西,要我建议,像这款双狮……”
听到他说“最便宜的也得上万”时,宋玉芳一下子就懵了。
第267章 :情绪不对()
宋玉芳呆呆地站在柜台前,充耳不闻地看着中年大叔两张嘴皮上下翻飞,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前面那几句话:“……几万、几十万甚至……咱一般老百姓……”
至于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李丽看她表情不对,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袖,“怎么了小宋,没有中意的?要不,咱们再上对面看看?”
中年大叔费了半天口舌,舍不得就此前功尽弃,极力劝说道:“咱们易阳就这消费水平,甭管到哪看,东西都差不多,不是跟你们吹牛,整个县城还就数我这货最全了,这样,要是相不中日本表,咱国产的也有好东西,像飞亚达、罗西尼都不错……”
宋玉芳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咱们今天就是先看看,不一定买,等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改天再来。”
不等对方出言挽留,宋玉芳就拉着李丽的胳膊,急匆匆地向楼梯走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中年大叔悻悻地呸了一声,暗自骂道:“兜里没钱还跑来充大款,他娘的,白浪费老子这么多口水……”
被宋玉芳拉着,一口气走出门厅,李丽终于憋不住话,叫住她问:“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大早上的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宋玉芳定了定心神,觉得单凭卖表大叔的一面之辞,还不能确定叶小换手上那块表就是“传说”中的劳力士,摇了摇头,说:“没事,何平说等我过生日时再送块表给我的,先过来看看。”
“你生日还有三个多月吧,这就开始准备礼物了?”李丽是直肠子脾气,也没多想,只是不无羡慕地说:“何平对你真好,人也有心眼,跟着杨昆混了几个月,就混成了个体户,连你跟着也发达了,哪像虎子那憨货,整天守着个破游戏厅给人家当看门狗,一个月才挣几百块钱!”
宋玉芳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听到杨昆的名字更是心烦意乱,勉强笑了笑,问:“我去烧烤店,你要不要一块去?”
李丽摇头,说:“大早上的,烧烤店也没什么人,我还是上五楼玩会跳舞机去。”
二人在楼下分开,宋玉芳步行来到开发区,见一辆漆色锃亮的轿车停在烧烤吧门口,她不认识车标,只是觉得车身造型很气派,未免多看了两眼。
刚过8点,隔壁火锅城的服务生们正在齐小霞的带领下做韵律操,是培训中心的导师自己编排的,结合了广播体操和现代舞的动作与节奏,在“兔子舞”的背景音乐衬托下,显得动感十足。
刚开业那会,看到几十号年轻男女挤在一起手舞足蹈的场景时,宋玉芳和李丽有些不明所以,问过何平,才知道这是杨昆的主意,说大家每天按时集体活动,除了健身外,还能增进团队协作意识,展现企业文化,提高店面形象云云。
对这种“自以为是”的说法,宋玉芳颇有些不屑一顾,不止一次地和李丽在背地里嘲笑他们伤风败俗,并且深信肯定有不少人也怀着同样的看法,只是见得多了,渐渐也就习惯成自然,只是随意地瞅了一眼,就掀帘走进店里。
问过正在打扫店面的服务员,听说何平在小办公室,宋玉芳径直走上二楼,也不敲门,推门就进。
正头碰头地坐在办公桌前盘账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向她看来。
刚才在楼下没问清楚,想不到杨昆也在,宋玉芳的表情就有些尴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杨昆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小宋来了,先坐,我们一会就完事。”
迎上何平不满的目光,宋玉芳勉强笑了笑,不无忐忑地坐在旁边沙发上,想了想,又拿过暖瓶,倒了两杯白开水,分别递到二人的手里。
杨昆右手夹着圆珠笔,伸左手接过水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举手之间,宋玉芳一眼瞅见他手上的迪通拿腕表,虽然是黑色皮带,金灰色的表壳、表盘也与叶小换那款稍有差异,不过看到同样的皇冠厂标,她还是能猜到,杨昆手上这只多半也是那什么“劳力士”。
何平见她站着不动,有意无意地顺手掩住手边的台账,皱眉问道:“大早上的跑过来,有事?”
略显生分的语气,一下子就戳中了宋玉芳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她心里一酸,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就是想着月初了,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把手的地方。”
反复告诫过她多次,不许她插手店里的账目,见她当着杨昆的面还不知进退,何平眉稍一抖,便要发作。
瞥到杨昆略显责怪的眼神,他才压下火气,换了付口吻说道:“不用,就是些加减乘除的算术题,难不倒咱这位初中二年级高材生,再说这不是还有计算器呢么。”
宋玉芳噢了一声,转身之前,又朝杨昆手腕上瞟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他:“昆哥这表是新买的?昨天见小叶也戴了一块,倒像是一对来的。”
杨昆抬眼看看她,淡淡一笑,“前阵子去南方时,偶然看见便宜货,就买了两块,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再去时,也给你捎一块回来。”
宋玉芳窃喜,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对上何平警告的眼神,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过一会,俩人核对完上月的营收,杨昆把几本存折放进包里,站起来说:“我先走一步,你们聊。”
将他送到楼下,看着他拉门上车,呼啸而去,宋玉芳问:“这车也是他刚买的?”
何平点点头,“楼上说。”
回到小办公室,宋玉芳半开玩笑地问他:“那车看着真排气,恐怕不便宜吧?”
觉得她今天的情绪不对头,何平不想再刺激她,含糊地答道:“听他说是托熟人搞的,大概十几二十万吧,我没仔细问。”
“十几万!”宋玉芳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随即又瘪瘪嘴巴,“瞧瞧人家,再瞧瞧你,整天跟老杨抢那辆破面包车开,你什么时候能换辆好车,让我也跟着你风光风光?”
何平无限惆怅地抽了口烟,幽幽地说:“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