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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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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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有?”

基弗没讲话,抬头看了看钟,又回头看了看布莱克利。“长官,那不是外行能讲清道理的事情——”

“你说你是马里克先生的好朋友。本庭除了试图发现其他情况之外,还试图发现马里克在决定解除舰长的职务时可能存在的情有可原的情况。日志中的这些事实是不是仅仅向你,一个外行表明奎格舰长是个完全正常的、称职的军官?”

审判长讲话的语气带有讽刺的锋芒。基弗立即说道:“恕我无知妄言,长官,我的理解是精神上的伤残是相对而言的。奎格舰长是非常严厉的严格执行纪律的人,极其热衷于追查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事,而且在一切事情上都以我为主。他不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我没资格对他的判断提出疑问,但是有好几次我认为他干的事情太执著了,把过多的时间花在了小事情上。医学日志中记录的就是这些事情。这些事非常令人烦恼。但是仅根据这些事就仓促得出结论,说舰长是个疯子——我被迫以最大的诚意警告马里克不要那么做。”

布莱克利示意让军事检察官过去,跟他耳语了几句然后说:“没有问题了,证人退席。”基弗走下证人席,转过身,快速地走了出去。马里克带着凄凉的微笑看着他的背影。

下午庭审时查利首先传唤了哈丁和佩因特。他们是两个愠怒的证人。佩因特曾因为回答问题模棱两可而受到法庭的警告。查利对两人穷紧进逼。获得了基弗证词的进一步的证据:舰长被解职后并未疯狂,而且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副舰长做出那样的决定的。在讯问的过程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两人都不喜欢奎格。但是他们两人先后被迫承认在奎格指挥全舰的整个期间他们从未见过他做出任何疯狂的行为。

在盘问哈丁的时候,格林沃尔德提到了斯蒂尔威尔曾因在值班时看书而被罚半年不准上岸,以及由于在紧急战备状态时几个水兵没穿救生衣而扣掉全舰官兵在美国本土的五天休假。他从佩因特嘴里问出了对斯蒂尔威尔进行军事法庭审判的情况。

在唇枪舌剑的盘问过程中,查利对这位工程师军官穷追不舍。“佩因特先生,奎格舰长指使你一定要给斯蒂尔威尔定罪吗?”

“他没有命令我那么做,没有。不过,从他给我解释法律的方式看,他不留余地表明他要什么样的裁定。”

“你认为他要什么样的裁定呢?”

“有罪,并给予因品行不端而被勒令退伍的惩罚。”

“法庭下达的裁定是什么?”

“有罪,取消六次上岸短假。”

“奎格舰长试图让你改变这一判决吗?”

“没有。”

“他给法庭送去过警告信吗?”

“没有。”

“他给过你任何处罚吗?”

“噢,给过。他说8点以后不准在军官起居舱睡觉。而且他开始把我在写航海日志时的错儿记在一个黑色封面的本子上。”

“换句话说,这一残酷的处罚就是命令你写航海日志要准确,在舰上的工作时间内不准睡觉,这样说对吗?”

“嗯,当时我们值班是三班倒,而不能睡觉是在——”

“请回答问题。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罚的内容吗?”

“是的。”

“没问题了。”

格林沃尔德站了起来。“佩因特先生,那个时期你们舰的任务是什么?”

“在前沿海域执行护航任务。”

“你们出海的时间多吗?”

“实际上一直在海上。”

“谁担任过舰上总值日军官?”

“基弗、基思和哈丁。因为轮机老出毛病我多数时间都不在值班表上。”

“他们都是各部门的头儿吗?”

“是的。”

“他们担任总值日军官,四小时值班,12小时不值班,一周又一周地每天轮转。他们每天平均能睡几个小时?”

“嗯,瞧,三个晚上中有两个晚上你要少睡四个小时——或者是午夜班或者是早班。清晨紧急战备状态——我想大约四或五小时——假如没有夜间紧急战备状态的话。”

“有很多夜间紧急战备状态吗?”

“也许每周两次。”

“德·弗里斯舰长限制总值日军官在白天睡觉吗?”

“不限制。他经常鼓励我们尽量抓紧时间睡觉。他说他不要糊里糊涂的人来指挥驾驶他的军舰。”

军事检察官简单地问道:“佩因特先生,有总值日军官死于过度紧张的吗?”

“没有。”

“他们患过精神失常吗?”

“没有。”

“这种不准在工作时间睡觉的残酷迫害,结果是不是给这艘舰带来了什么灾难?”

“没有。”

下一个证人是额尔班。这个小个子信号兵宣誓时右手直发抖,声音也直发颤。军事检察官引导他说,舰长被解职时,除了奎格、马里克、基思和斯蒂尔威尔之外只有他在驾驶室里。

“你的任务是什么?”

“记操舵手日志,长官。”

“用你自己的话讲述马里克上尉接替舰长的经过。”

“嗯,他是在9点55分接替他的。我记在我的本子里了——”

“他怎么接替他的?”

“他说:‘我接替你了,长官。’”

“他没有做别的什么吗?”

“我记不清了。”

“他为什么要接替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船左右摇晃得非常厉害。”

查利气恼地抬头看了看审判员们。“额尔班,讲一讲奎格舰长被解职前10分钟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嗯,像我说的,我们左右摇晃得非常厉害。”

查利等待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水兵。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大声喊道:“完了?副舰长说话了吗?舰长说话了吗?总值日军官说话了吗?”

“嗯,长官,那是台风。我记不太清楚了。”

布莱克利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两眼从十指交错的两只手的上方怒视着信号兵。“额尔班,你要遵守誓言。在军事法庭上模棱两可地回答问题就是藐视法庭,这可是非常糟糕的事。现在好好想想怎么回答吧。”

额尔班绝望地说:“噢,我想舰长要向左边掉头,副舰长要向右边掉头,大概就是这样。”

“舰长为什么要向左边掉头呢?”

“我不知道,长官。”

“副舰长为什么要向右边掉头呢?”

“长官,我是信号兵,我在记操舵手日志。虽然我们左右摇晃得非常厉害,但是记的日志很好。我当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明白。”

“舰长的行为疯狂吗?”

“不,长官。”

“副舰长呢?”

“不,长官。”

“副舰长惊慌失措了吗?”

“没有,长官。”

“舰长呢?”

“没有,长官。”

“别的人呢?”

“我吓得要命,长官。请原谅,长官。”

一位审判员,也就是长着爱尔兰脸型和一头红色卷发的海军后备队上尉咯咯地笑出声来。布莱克利转身盯着地。这位上尉便急忙在黄色拍纸簿上写起来。“额尔班,”查利说,“你是与整个事件无直接牵连的惟一证人。你的证词是极其重要的——”

“我把一切都写入操舵手日志了,长官,完全是按事情的经过写的。”

“日志一般不包括对话。我想知道说的那些话。”

“噢,长官,像我刚才说的,一个要向右边掉头,一个要向左边掉头。后来马里克先生就接替了舰长。”

“但是那天早上无论什么时候舰长肯定没有任何怪异的或荒唐的行为——对吧?”

“舰长跟平常一样,长官。”

查利号叫道:“疯狂或正常,额尔班?”

额尔班坐在椅子上直往后缩,张大眼睛看着查利。“就我知道的来看,他当然是正常的,长官。”

“你不记得整个早上谁讲了些什么话吗?”

“我忙着记日志,长官。除了向左或向右掉头,和风暴太厉害呀什么的。”

“关于压舱的事呢?”

“嗯,是讲了一些关于压舱的话。”

“什么意思?”

“只是谈是不是要压舱。”

“谁说要压舱?”

“呃,舰长或马里克,我不知是谁。”

“额尔班,你记得是谁,这非常重要。”

“压舱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长官。我知道的就是他们谈了这事。”

“那天早上船压舱了吗?”

“压了,长官,因为我在日志里作了记录。”

“谁下令压舱的?”

“我不记得了,长官。”

“你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日志记得好,长官。那就是我在那儿要干的。”

查利转身向着布莱克利大声说道:“我相信这个证人不听从法庭的警告。”

“额尔班,”布莱克利说,“你多大了?”

“20岁,长官。”

“你上过什么学?”

“上了一年高中。”

“你在这儿讲的都是真话,或都不是真话?”

“长官,操舵手不应该听舰长和副舰长之间的争论。他的任务是记航海日志。我不知道马里克先生为什么要接替舰长。”

“你亲眼看见舰长做过荒唐的事吗?”

“没有,长官。”

“你喜欢舰长吗?”

额尔班显得很痛苦地说:“当然我喜欢他,长官。”

“继续询问。”审判长对查利说。

“没有问题了。”

格林沃尔德走到证人席跟前,用红色蜡笔轻轻拍打着手掌,“额尔班,‘凯恩号’在珍珠港外面弄断了自己的拖绳时你在舰上吗?”

“在舰上,长官。”

“发生这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就是说,舰长正在舰桥上没完没了地剋我——把我痛骂了一顿——”

“为什么?”

“我衬衣的下摆露出来了。”

“正当舰长谈论你的衬衣下摆时你们的军舰是不是从它自己的拖缆上方开过去了?”

查利一直皱着眉头打量这位被告律师。他跳了起来,“反对这种提问方式,并要求从记录中删去整个这段问话。被告律师采用了诱导性提问的花招哄骗证人断言‘凯恩号’撞断了拖缆是事实,这是直接讯问法尚未谈及的一个重大问题。”

格林沃尔德说:“证人讲他从未看见舰长做过任何荒唐的事。我要驳斥这种说法。《法庭与审判团》282条说,盘问时可以随意使用诱导性问法。”

法庭休庭,当所有各方回来后布莱克利说:“被告律师以后还有设法获得证据的机会,可以随时召回证人。反对有效。前面的反诘问将从记录中删去。”

那天下午余下的时间里查利传唤了“凯恩号”的12名军士长和水兵,他们都简略地闷闷不乐地作证说,就他们所知无论是在遭遇台风之前、之间或之后,奎格似乎像其他舰长一样,没有做过任何荒唐的事。贝利森是其中第一个被讯问的人。格林沃尔德对他们反诘问是三问三答。

“贝利森军士长,什么是妄想狂样人格?”

“我不知道,长官。”

“精神神经病和精神病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长官。”贝利森直皱眉头。

“如果你遇见一个神经机能病患者,你能认出来吗?”

“不能,长官。”

格林沃尔德分别向这12个人提了同样的三个问题,得到了同样的回答。这样反复12次枯燥冗长的讯问对查利和审判员产生了一种累积性的刺激作用。每当格林沃尔德问完一个回合,他们都坐立不安,以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最后一名水兵“肉丸子”作完证后,法庭便休庭了。马里克和他的律师一起默默地走出了军事法庭大楼。落日的橙黄色余辉斜照在海湾上,闻够了审判室那污浊的清漆和亚麻油地毯味之后,室外的空气显得格外凉爽清新。他们向格林沃尔德的灰色海军军用吉普走去。砾石路在他们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很大的响声。“他们就这么匆匆忙忙击败我们了?”马里克平静地问道。

“谁知道?”格林沃尔德说,“我们还没有上战场呢。你熟悉这个城市。哪儿有好吃的?”

“我来开车。”

晚餐时格林沃尔德喝了大量的掺有姜汁啤酒的威士忌。他避而不谈军事法庭的事,反而没完没了地闲扯些令人乏味的印第安人的风土人情。他对马里克说他真正的理想是当人类学家,但是由于他认为印第安人需要的是保护而不是研究,因此出于为神圣而战的热情,他搞起法律来了。他说他常常为这一选择后悔不已。

马里克觉得他似乎越来越怪异。副舰长失去了希望——在心里,他深信第一天奎格、基弗和额尔班就把他彻底击败了。不过他仍对他那奇怪的辩护律师寄予一丝非理性的信任。被判有罪的前景太悲惨了,他必须有所信赖。最重的判决是解职和15年监禁。 
33

凯恩舰哗变VI 军事法庭




34 军事法庭——第二天上午



“好了,基思中尉。”10点零2分时传令兵推开候审室的门说道。

威利盲目地跟着他。他们穿过了几道门,突然到了审判室,威利的胳膊和腿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以前“凯恩号”靠近登陆的海滩时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审判室里是一片影影绰绰的严肃的面孔,令人害怕。美国国旗似乎特别大,国旗上的红、白、蓝三种颜色十分显眼,就像彩色电影里的国旗一样。威利站到了证人席的平台上,宣完了誓,说不清他怎么到了那儿的。查利的脸色灰暗严峻。“基思先生,你是12月18日‘凯恩号’舰上值午前班的总值日军官吗?”

“我是。”

“在你值班时舰长是不是被副舰长解除了指挥权?”

“是的。”

“你知道副舰长为什么要采取这一行动吗?”

“知道。舰长已失去对他自己和全舰的控制能力,而且我们面临即将沉没的危险。”

“你在海上服役了多少年,中尉?”

“1年零3个月。”

“你所在的军舰沉没过吗?”

“没有。”

“你知道奎格少校已在海上服役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

“实际上,奎格少校已服役8年多。你们两人谁更有资格判断军舰是否会沉没呢?”

“我自己,长官,如果我的全部官能健全而奎格少校的官能不健全的话。”

“你为什么认为他的官能不健全呢?”

“12月18日早上他的官能不健全。”

“你学过医学或精神病学吗?”

“没有。”

“你有什么资格判断你的指挥官在12月18日他的全部官能是否健全呢?”

“我观察了他的行为。”

“很好,中尉。那就向法庭说一说你的舰长哪些行为表明他的官能不健全吧。”

“他死死地抱住轮机室传令钟不放。他被吓得目瞪口呆,脸色发青。他发令缓慢含糊,而且很不恰当。”

“判断舰长的命令是否恰当是舰上总值日军官——基思先生——一个出海仅一年的下级军官管的事吗?”

“一般情况下不是。但是当军舰有沉没的危险,而且舰长处理的举措又在增大而不是在减少这种危险时,舰上总值日军官就禁不住要对这一危险进行观察了。”

“奎格舰长曾口吐白沫,或胡言乱语,或讲些荒谬的话,或做出荒唐的手势了吗?”

“没有。他好像被吓得瘫痪了。”

“瘫痪了,然而仍在发号施令?”

“像我刚才讲的,这些命令于事无补,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说具体一点,中尉。他的命令在哪些方面使事情更糟呢?”

“嗯,当军舰剧烈偏荡得突然横转时,他不断地坚持要顺风行驶,而且他拒不压舱。”

“拒不?谁要他压舱?”

“马里克先生。”

“舰长为什么拒绝?”

“他说他不想让油舱被海水污染了。”

“被解职之后,奎格舰长变得狂暴无比吗?”

“没有。”

“讲述一下舰长被解除指挥权后的表现。”

“嗯,实际上,他以后似乎好了些。我认为他一旦不再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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