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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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秦-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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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齐国。所以,对于苍落尘急切挥兵秦国的原因,众臣自认为猜到了八九分,只是他们虽然竭力劝阻,却无人敢点破这个公开的秘密,此时听到老丞相嘶声吼出这句话,顿时汗毛倒竖。

这下完了……

肃穆寂静的大殿,仿佛可以听到冷汗砸在地上的声音。所有的臣子都战战兢兢,低垂着头,将呼吸声压至最低,心里只有一个共识:老丞相这句话,结结实实捅到了苍落尘的痛处,他们这些池鱼,就要被城门的火殃及了。

而老丞相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本是一个满腹学识却官职低微之人,苍落尘慧眼识珠,在派遣赵与鹰秘密离开以后,便安排他接替了丞相之职。为了这番知遇之恩,老丞相早已发誓要死而后已。

所以,从他开口那一刻,便已经决定要豁出命去了:“自古红颜祸水,不知磨折了多少君王的雄心壮志。王上乃是圣主明君,怎可也步此后尘?纵然那个女子天姿国色,此刻也已经成了他人之物,王上何必鬼迷心窍,倾全国之力去夺这样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若是这个女人知道廉耻,就当自行了断,以报苍落尘待她的深情厚谊。怎能苟且偷生,转而投入敌国君王的怀抱?

“啧啧,原来这齐国丞相嘴碎是会遗传的。我也就罢了,天生就是如此,可是老丞相,看你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一脸正气,怎地竟然青出于蓝?以你这种资质看来,即使将来告老还乡不做丞相,也可以驾轻就熟当个一品长舌妇,走东家串西家,将方圆五十里搅得鸡犬不宁。”贱兮兮、懒洋洋的轻笑声从殿门外传来,搅散了殿内压抑的气氛,也缓解了苍落尘黑眸中乍现的杀机。

老丞相则被这一番调侃气得差点抽搐,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定是那个不着调的前任丞相回来了。

“今日到此为止,退朝!”苍落尘沉声道。接着,又冷冷补上一句,“今后,若是再敢对她出言不敬,九族凌迟!”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带着森森冷意,砸进每个人的耳朵。几个胆小的臣子顿时瘫软在地,其余人等也不由瑟缩,噤声不语。

赵与鹰倚在殿门,皮笑肉不笑:“对!再有人敢对我阿房妹子不敬,就把他们全家都千刀万剐,晒干了穿成肉串,吊在城门……”话未说完,只觉衣领一紧,人已经被从身边经过的苍落尘倒拎了出去,只留下一众来不及反应的臣子们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咳咳,你……你是妒忌我比你英俊比你潇洒比你风度翩翩,所以想活活勒死不成?”站在苍落尘书房,赵与鹰气急败坏,摆着桌子冲着苍落尘呲牙咧嘴,“我这么帅气的出场,生生毁在你的手里了!”

“何时?”苍落尘坐在椅子上,无视上蹿下跳的赵与鹰,淡淡吐出两个字。虽然面容如以往一般冷漠平静,但是急切焦躁的神情已在眼中暴露无遗。

“秋季即可。”赵与鹰止住口沫横飞,正色回答。

“辛苦了。”苍落尘深吸了一口气,鹰眸微闭,待再次挣开,已经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我会重重答谢你的。”

“唉呀,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很棘手,我也着实费了很多功夫,甚至把脸皮都撕下来扔了,但是,你要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帮你只是因为兄弟情谊,还有阿房妹子的幸福,可不是为了什么报答。用钱来衡量我的付出,可就太小看我了。说吧,你准备给我多少?”

“给多少不好说,但是我可以保证,等你拿到报酬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苍落尘说着,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可惜,现在的赵与鹰并未能及时发现这抹算计的光芒,若干年后,每当他回忆起此刻,总要气得捶胸顿足。

第二日,又是早朝时分。

众臣神情各异,立于殿中紧张思忖:若是苍落尘旧事重提,自己是该依言顺从,讨个君心大悦,还是拼死相谏,落得个忠臣美名?

众臣这里举棋不定,各怀心事。却不料直到早朝结束,苍落尘除了如以前一样安排些防御水利、定国安邦之策以外,再未提起出兵二字。众臣忍不住有些窃喜,只道是苍落尘一觉醒来,对昨日的冲动决定也觉得后悔,所以按下不提之时,已经步下龙椅向殿外走去。苍落尘忽然貌似不经意般丢下一句:“险些忘了告诉各位卿家,寡人今日一早已经拟旨下令张贴全国,征集粮草,调集兵丁,待准备停当,即刻出兵征缴秦国!”

“王上?!”众臣无奈相视,怪不得今日朝堂之上闭口不提此事,原来已经先斩后奏了。

不过,对于苍落尘这突来的消息,众臣倒是并未太过吃惊。以苍落尘的性子,若是因为众人反对而就此作罢才更奇怪。

“王上,王上!”老丞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爬到苍落尘脚边,老泪纵横的脸上写着必死的决心,“王上,两国之战绝非儿戏,切不可一时冲动激起民怨,落得个千古骂名啊!”对这个年轻的君王,他打心眼里佩服,所以,即使一死,他也要试着看看能否劝得苍落尘回心转意。

老丞相的话,如同一根导火索,其他文臣武将跟着跪倒一片,神情决然抱着必死之心,目的只有一个:恳请苍落尘收回成命,保其英明。

“有她,做个昏君又何妨?无她,天下于我有何相干?”停步看向脚下跪伏的众臣,苍落尘冷然道。这天下,原本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没有她,留之何用?

虽然早就知道那个名为阿房的女子颇受苍落尘宠爱,但是第一次听到冷漠的苍落尘在众人面前吐露心声,诸臣不由为之惊异。面对苍落尘隐含着痛楚的双眸,一时间竟然无法再开口相劝。

正当臣子们左右为难之时,忽然间有骚动声远远传来。声音之大,竟然穿过了重重宫墙的阻隔,传入了殿内众人的耳朵。

“启禀王上,都城百姓不知何故纷纷聚集在宫门外,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单凭王宫守备士兵恐怕难以控制局面。赵大人请王上下旨,该如何处置?”王宫侍卫统领从殿外奔入,跪在苍落尘面前等候旨意。

跪伏在地上的老丞相等人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绝望的神情在脸上蔓延。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百姓已经知道消息,群情开始激愤,即使此刻苍落尘改变主意收回成命,也为时已晚。

漆黑的双眸不见波澜,苍落尘并未传旨派兵镇压聚集的百姓,反而缓步向宫门处行去。众臣对视一眼,急忙起身跟在后面。

赵与鹰早已等在宫门的城墙上,见苍落尘到来,立刻一跃而下。

“王上,自旨意张贴以后,这些百姓便开始有所异动。先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接着便开始三五成群向王宫会聚。不过一炷香时间,已经来了这么多人。”赵与鹰依礼拜见苍落尘之后,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向苍落尘汇报。

齐国民众如此大规模聚集尚属首次,即使是历代君王登基大典,也从未有过如此场面,看来这次苍落尘的决定,真的是激起了轩然大波!

向着赵与鹰淡淡点了一下头,苍落尘步伐沉稳,登上高高的宫墙。赵与鹰神情肃然,右手不自觉地搭上了腰间长剑。其余武将亦然,眼中皆是戒备。

百姓不是敌人,可是却比敌人更可怕。

修长高贵的身影居高临下,骚动的百姓立刻平静下来,他们仰望着高高在上冷漠傲然的苍落尘,千万双眼睛遥遥对上那漆黑冷漠的瞳眸。

挥手屏退左右张弓搭箭的侍卫,苍落尘沉声开口:“张贴的榜文你们已经看到,此事已成定论,绝无转圜余地。”

苍落尘开口之后,乱糟糟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待苍落尘说完,人头攒动的王宫之前,只有纷繁的呼吸声和风过铠甲的摩擦声。

“王上,张大夫真的被秦国捉去做了妃子?”一个身高体胖的汉子突然大声发问,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

苍落尘黑眸一紧,向来淡漠的俊颜上笼罩了浓重的杀机。

毫无疑问,这是嬴政设下的诡计!他定是想要釜底抽薪,才刻意散布这个消息;若不然,为何自己刚刚得到亲卫营密报,转眼间这个消息便传得举国皆知?

这样一来,想要出兵无疑难上加难。连年征战已经令百姓极为反感,若是再因为一个已成敌国妃子的女人千里跋涉以命相搏,更加形同痴人说梦。

如此一来,战或不战,苍落尘都会处于民心涣散威望尽失的两难处境。

见此情景,赵与鹰决定还是安抚民心为上。上前一步,站在苍落尘身边扬声道:“那不过只是谣言,并无此……”

“事”字尚未出口,却被苍落尘截过话去:“是!阿房为了换得秦国退兵已落敌手。此番出征,无关国家大义齐国安危,这场战争,只为救她一人!”

此言一出,众臣脸色瞬间惨白。这样一来,无疑是将最后一条退路彻底堵死,赵与鹰亦大惊失色,顾不得在众人面前维护君臣之仪,脱口道:“苍落尘,你疯了不成?!”

“我没有疯。”苍落尘的回答低沉有力。他不再自称为寡人,而是“我”。现在的他,不再是九五之尊的齐国君王,而是一个为了夺回挚爱女子不顾一切的男人。“纵然所有人都反对,即使只有匹马单枪,我也要救她回来!”

“王上!”众臣跪倒,齐声悲呼。言尽于此,再无转圜余地。这样一来,恐怕外战未起,内乱先发,刚刚平稳的江山社稷,必定会再次摇摇欲坠。

宫墙下,百姓们显然也被苍落尘这番言语震撼。这几日齐国流言四起,传说那个有着倾城之姿、不惜性命救助病患的苍落尘的宠姬阿房被秦国太子嬴政纳为妃子,而且已经怀了身孕,择日便要立后。

今早张贴的榜文无疑间接地证实了这一传言。所以他们才会情急中蜂拥而至,想要知道事实真相。

孰知,苍落尘不但亲口承认此事,甚至还在万众面前卸去冷漠的外衣,将炙热的情感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挑起战火,只为她一人!这样的战争,有何意义?

“齐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几天太平日子。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再去打仗,我绝对无法接受。”先前那个粗壮汉子大声道,“可是,若是为了张大夫,那就另当别论。反正这条命都是她救的,大不了再还给她!”

这粗犷憨实的话如同滴入滚烫油锅中的清水,瞬间四溅开来。

“是呀,张大夫为了我们以身涉险,若是弃她不顾,岂不是让秦国笑话我们齐国人贪生怕死?”

“不就是打仗吗?几十年都打下来了,也不在乎多来一场!”……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会聚在一起,喊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冲散了齐国上空积蓄多日的乌云,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那你们呢?可否愿意随我征剿秦国?”看着宫墙下狂热的百姓,苍落尘清冷的嗓音透过纷乱的嘈杂渗进仍旧跪在地上的众臣耳中。

被这意想不到的一幕惊呆的朝臣如梦初醒,脸上的悲戚还未来得及退去,却已经发出来自内心的狂喜:“微臣(末将)愿随王上出征,鞍前马后,万死不辞!”他们本就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阻挠苍落尘,如今最担心的隐患已经成了最大的支持,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莫非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站在宫墙上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赵与鹰转身看着苍落尘的侧脸,狐疑问道。

“这是一个赌注,赌的是百姓能否接受阿房这一年多的努力。”苍落尘淡然回答,语气中满是自豪和骄傲,“原本只有五分把握,却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

宫墙下的百姓终于全都散去,而设在各处的征兵之所则排起了长龙。

这其中,有山中盗匪手中逃生的郑墨;有义诊堂前粗声大嗓的猎户;有阜黎谷中曾在奄奄一息的病患;有随着阿房研习医术的仁心大夫。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齐国从未有过的奇观:历年征兵都必须下军书,发诏令,强征入伍,而这一次,则完全相反,人们推挤着、催促着,只想早一刻加入这支即将远征的军队。

征集军粮的地方,亦是热闹纷纷。齐国国中受过阿房帮助的不只是穷苦百姓,也有为数众多的商贾巨富。对他们,阿房虽未义诊,但是却收费公道,药到病除,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对此,他们自然也感激在心,尤其是那些几代单传之人,更是对阿房救了家中独子的恩情感恩戴德。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充作军饷,兵粮马草更是捐了无数。至于那些穷苦百姓,虽然拿不出钱来,却也绞尽脑汁尽上一份绵薄之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无人无力者,便砍下房前屋后种了几十年的树木送来。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甚至将祖传的一样瓷器献了出来,而这瓷器,即使他们重病缠身无钱医治的时候也从未想过变卖。

“寡人早就知道你总是让人充满惊喜,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放下手中的密报,嬴政抬头笑看着坐在窗前凝神的阿房。

阿房恍若未闻,依旧痴痴地看着窗外。一只纤纤玉手,却是不自觉地抚在平坦依旧的小腹上。

这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苍落尘他……是否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嬴政见阿房对他的话不理不睬,眉头微皱,起身来到阿房面前。双臂舒展,撑在阿房两侧。

突然而至的压迫感拉回了阿房的神智。

急忙伸手抵住嬴政过于贴近的胸膛,阿房竭力想要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王上请自重。”

“自重?”嬴政轻笑出声,毫不理会胸口那脆弱的抗拒,继续向阿房靠近,直到将唇停在了她的耳畔,这才邪邪笑道,“几个月来,寡人听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早就已经腻烦了。不如换上两个字,比如……夫君。”

说完,不给阿房反驳的时间,嬴政突然张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满意地听到她未出口的话语消失在一声惊呼之后。

“依然是这么敏感啊……”嬴政笑看着阿房羞恼涨红的脸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慵懒而危险,“虽然你现在只是寡人有名无实的妃子,但是如果你再当着寡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想着别的男人,寡人可无法保证会不会一时冲动,提前将你抱上卧榻,让你名副其实地成为寡人的女人。得不到你的心,先得到你的人也可以。”

这些话并非是说笑而已。每日里面对着最心爱的女人,却因为不想伤害她而苦苦压抑自己的欲望。日日煎熬之时,她却始终为别的男人牵肠挂肚。长此以往,嬴政真的无法保证自己是否可以继续忍耐嫉妒和情欲的双重折磨。

“行了,别摆出那副惊慌无助的表情。寡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吓成这样。”话出口,嬴政已经有些后悔,尤其是看到阿房原本红润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苍白的时候,更加懊恼。满腔妒忌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那颗为她牵挂担忧的心。“别忘了你腹中还有胎儿,情绪波动过大容易出现危险。”虽然有侍女御医随时伺候,嬴政却依旧放不下心来。这些日子他问了御医很多次,只是为了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嬴政说完,收回撑在阿房身侧的手臂,转身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片刻,又将书放下,淡淡开口:“你的那个忠心侍卫已经到了都城,此刻正在前殿候着。见面以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自是心中有数。若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寡人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秦国。”

“忠心侍卫?”心神未定,阿房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突然眼神一亮,如星光般璀璨。“非语?!非语来了?”到秦国以后,嬴政绝不允许她提起苍落尘三个字,更不曾提起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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