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苍落尘叹息出声,缓缓将她的手臂拉开,转身将她抱起,重新放在床上,“不要胡闹,你这样会着凉的。”春寒料峭,她纤弱的身子怎能经受得住?
阿房将脸埋入被中,不敢看苍落尘的俊颜。可是双手,却依然执拗地攥着苍落尘的衣衫,不肯放开。
纵然脸似火烧,纵然羞涩难当,阿房都咬牙不肯放手。今夜,她意已决,一定要……让他留下来!
看着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的纤纤十指,苍落尘彻底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将锦被掀开,露出阿房绯红汗湿的小脸,苍落尘将眼神闪开,挥手弹灭烛火,低声道:“好了,睡吧。”
“嗯。”阿房轻声应道,随即像只乖顺的小猫,钻入苍落尘怀中,将头枕在他的臂上,一如共眠的每一个夜晚。
将滑下的锦被向上拉起,将怀中蜷缩的人儿细密包裹,苍落尘星眸微微眯起,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了无睡意的,不止他一人。
苍落尘早已觉察到,怀中的人儿今夜不同以往,似乎极不安稳。身子动来动去,还不时抬起头来,偷偷看向苍落尘。如是三番,最终却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依旧伏在他的怀中,黑发随着她的辗转,如溪水般顺着他的手臂流淌。
没了烛火的光芒,帐篷内漆黑一片。所以,阿房根本无法看到苍落尘的表情。但是苍落尘则不同,武功精深如他,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超常人,阿房的小动作,早被他尽收眼底。
正要出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事令她难以入眠,却见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将身子从他怀中撑起,莹润如花瓣的唇,摸索着印上他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带着幽兰的芬芳轻轻吹拂在苍落尘脸上,阿房的吻青涩稚嫩,唇瓣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微微颤抖。
“阿房,你今夜到底是怎么了?”双手将她的肩膀扶住,苍落尘声音略带沙哑,沉声问道。虽然很喜欢她这样难得主动地献上香吻,但是这样大胆的举动却与她平时的性子大相径庭。
莫非,她还是猜到了什么?
看不到苍落尘的面孔,却听到得出他语气中的疑惑和担忧,阿房咬咬牙,双手紧握成拳,以此鼓励自己不要退缩。不再理会滚烫得似乎快要燃烧的脸颊,轻轻挣脱苍落尘扶住她双肩的手,向后略略退开。
“落尘哥哥,今夜……我将自己……给了你……可好?”拼命抑制着想要拉起棉被躲起来的念头,断断续续从口中挤出这句话,阿房只觉双腮滚烫更甚,热得令她有些眩晕。
“你说什么?!”纵然苍落尘再是冷静沉稳,听到这话也不由吃了一惊。虽然早就觉察到她今夜心事重重,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要求。
“阿房,不要胡闹,快睡吧。”黑暗中,苍落尘的声音更加沙哑低沉,随即,滑落的锦被再次覆上阿房的身子。
“我没有胡闹!”将锦被再次推开,阿房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握成拳的手猛然伸展,将外袍的带子蓦地拉开,露出洁白的亵衣。比最上乘绸缎还要莹润光滑的肌肤,在布料之后若隐若现,透着桃花般的色泽。
“求求你,落尘哥哥,不要拒绝我。”纵然身处黑暗之中,但是阿房仍然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语气,却是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
“阿房,把衣服穿好。”艰难地别开头,苍落尘无法继续面对阿房娇美的身子。虽然他素来冷酷自制,但那是对于别人而言。战神苍落尘,齐国君王,这些响亮名号下的他,也终究是一个男人,面对唯一深爱的女子,他怎么会没有情欲?只不过,为了她,他将所有的激情隐藏,静静守候当初的誓言:等她三年,待她守孝期满后再娶她为妻。
所以,这一年的相守,他与她最亲密的举动,只有吻。即使偶尔相拥而眠,他也总是牢牢把握着自己的理智,从未对她有过其他举动。
但是今夜,当他的自制和冷静遭遇到阿房主动的“进攻”之后,顷刻间便变得不堪一击。纵然他竭力压抑,身体的本能却还是开始汹涌澎湃,开始蚕食他的理智。
在苍落尘的声音中听到了挣扎和压抑,阿房深吸一口气,将外套彻底脱掉,扑进苍落尘怀里。
双臂缠上苍落尘脖颈,阿房喃喃道:“不要再拒绝我,求求你,落尘哥哥。我不想……将来后悔……”她好不容易凝聚起这样的勇气,绝不允许放弃。
听到最后一句话,苍落尘瞳眸骤然缩紧,果然,终是瞒不过聪颖的她。
“阿房,你……真的想好了吗?”竭力忽略怀中的柔软和耳边的呢喃,苍落尘想要最后确定他的想法。
唇边的笑靥璀璨如星辰,阿房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掩上了清澈的眸。
“我想好了,夫君……”
一抹浮云在夜空中飘过,挡住了满天星斗和一轮皎月那窥视的眼,也挡住了它们的叹息和哀愁。
几度需索,终于风平浪静。
听着苍落尘均匀的鼻息,阿房轻轻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无声滑落。
虽然苍落尘说他早有准备,神态上亦是自信满满,但是她清楚,这一战,绝非苍落尘说得那样简单。
暂且不提齐国疾病横行,民心涣散,也不说秦国兵力本就超出齐国许多,单是那个嬴政,就已经足以构成强大的威胁。
短短几日相处,她便在那个黑眸妖异的男人身上看到了深深的心机和智谋,也看到了他对苍落尘的憎恨和杀机。
即使苍落尘再强大,又怎么能应付如此差距悬殊的兵力和同样优秀的敌手?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必将无比艰难!
所以,在今夜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便下了决心,不留任何遗憾,即使是死,也要先成为他的女人。
这个念头,并非突如其来,而是在上次逃亡的路途中,便早已埋下种子。
阿房纤柔的手指,顺着修长白皙的颈轻轻滑下,指腹触到的每一处,都留有方才激情的余温和苍落尘温柔的亲吻抚触。
如今,她彻彻底底属于了他,即使是死,也了无遗憾。身心俱惫,阿房不知何时昏昏睡去,却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凝视着她的身影,彻夜无眠……
天色微明,苍落尘便悄无声息地起身,用锦被将阿房的身子盖好,痴痴凝望了她的睡颜片刻,这才挑帘出帐。
“非语。”苍落尘沉声道。
清晨的雾霭中,应声出现了身着青衣、目光坚毅的忠诚侍卫。
“主子。”恭谨跪下,非语亦沉声应道。
“若是我有不测,阿房就交给你了。”注视着眼前这个几次三番,陪着阿房出生入死的男子,苍落尘缓缓说道。
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面对生死边缘从未退缩、沉稳镇定的非语,却因苍落尘这句话而慌乱甚至恐惧起来。
追随多年,在非语眼中,苍落尘便是神,是战无不胜的、无人可挡的战神。
可是,战神苍落尘,竟会在这个时候将重于生命的女子托付与他。难道说,这场即将带来的血战,即使是苍落尘,也没有胜利的把握?
“不要!停下!”随着惊呼,阿房陡然翻身坐起,额际的冷汗,顺着润湿的头发渗入那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接着汹涌的泪水又涌出眼眶,在脸颊上划出悲哀凄绝的痕迹。
“阿房,你怎么了?”早已在帐外等候的绮罗闻声急忙挑帘进入帐内,快步走到床边,将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的阿房搂入怀中,“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别怕啊。”
绮罗关切的声音和温柔的怀抱无法抚平阿房的惊恐和恐惧,靠在绮罗的怀中,阿房拼命想要淡忘刚才那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境。可是,越想要遗忘,它却越是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梦境中,似乎是在战场,尸山血海,旗断剑折,连天空都笼罩着暗红色的血气。而她,就呆呆地跪坐在尸体当中,看着不远处正在厮杀的军队,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刀枪铿锵的撞击声中,士兵层层倒下,苍落尘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银色甲胄,溅满了殷红的血,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
仗剑刺死最后一名围攻他的士兵,苍落尘露出温暖的笑容,向着她张开双臂,似要拥她入怀。
天空的血色愈加腥稠,一道锐利的寒芒呼啸而来,搅动了血色,刺入他的胸膛。接着,飞蝗般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银色的甲胄上插满了抖动的箭羽。苍落尘的身影,在她眼前彻底消失……
“阿房,醒醒,没事了,真的。”绮罗的呼唤一声声传入阿房耳中,焦急心疼。良久,阿房才从绮罗怀中直起身子,颤颤抬头。
晨光初染,洒落柔和的光晕,满室里尽是祥和与希望。
枕边,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那淡淡的檀木香气,依旧将她笼罩。
原来是个梦……
幸好只是梦……
“阿房,你……”犹自因为方才的梦境而忐忑难安的阿房,被绮罗突然而起的惊呼又吓了一跳。急忙回神,却见绮罗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其间还夹杂着欣喜。
顺着绮罗的眼神,阿房低头看向自己。
“哎呀!”轻呼一声,阿房急忙抓起锦被掩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羞涩窘迫,不知所措。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早就该是主子的人了。”绮罗推推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阿房,笑着说道,“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沐浴,你等等啊。”
说完,快步离去。
听着绮罗的脚步声远去,阿房这才将通红的脸从被子中露出来。方才被梦境搅扰得不安的心绪,被这么一闹,倒是暂时抛到了脑后。
身体酸涩而疲惫,凌乱的锦被旁边,一抹嫣红娇艳盛开,羞涩地提醒着她昨夜的欢愉。想起自己大胆的言语和动作,还有苍落尘的温柔怜惜,阿房羞窘更甚,脸上的红霞一波接着一波,越燃越旺。
“阿房,水备好了,我来服侍你入浴吧。”绮罗挑帘进来,妩媚笑道。
拒绝了绮罗的“好意”,阿房羞红着脸将嘻嘻笑着的她推出帐外,这才转身来到屏风后。
除去衣衫,将身子浸入木桶,温暖的水轻柔地抚过阿房细腻的肌肤,留恋地徘徊。
阿房掬起一抔水,看它们在指尖细碎地跳跃而下,滴落在浴桶中,溅起小小晶亮的水花,然后一圈圈散开。涟漪的水面重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水雾腾起,半遮半掩着清透水面下完美的曲线以及其上的细碎吻痕。
心中突然一震,昨夜那闪过心头的想法似乎更加清晰了,清晰得呼之欲出。
灵光一闪之间,阿房顿时恍然大悟。困扰了她多日,始终无法想清楚的问题关键所在,终于露出端倪。
“绮罗,绮罗!”阿房一边急急拭净身子穿衣,一边连声唤道。
“怎么了,阿房?发生什么事了?”一直在外值守的绮罗听到阿房的呼唤,连忙冲了进来。
“我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次疾病的蔓延了!”阿房胸口起伏,剧烈地喘息着。原来,一切就是这么简单。现在,只要验证她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齐国疾病的真相就可以揭开。这样一来,不但解救了齐国民众,也可以极大地减轻苍落尘的负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力拼杀。
绮罗跟在阿房身后,向着病患居住的帐篷奔去,满眼中的喜悦之情满溢而出。
作为亲卫营的侍卫,又是阿房的贴身婢女,绮罗早已知晓即将来临的危险。这次的战事不同以往,内忧外患,强敌当前。虽然众人口中不提,但是亲卫营全体侍卫,早就存了拼死一战之心。纵然难以护卫苍落尘与阿房二人周全,至少也要拼到最后一滴鲜血流尽才算罢休。
谁知,就在这种紧要关头,阿房竟然说她明白了医治疾病的方法。这无疑于是绝境逢生,是上苍赐给齐国的最后一丝生机。怎能不令她欣喜若狂?
帐篷内,值守的大夫被突然闯入的阿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张大夫,发生什么事了?”
无暇理会这个问题,阿房匆匆摇手示意,随即奔到离她最近的病患面前,语调紧张颤抖:“你在病发之前……可曾喝过生水?”
“喝,喝过。”也被吓得不轻,不知为何平日里温柔娴静、巧笑嫣然的阿房突然如此急切失态,下意识答道。
“那你呢?你可曾喝过生水?”扔下这个病人,阿房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病患。
“俺们庄户人,哪一个没喝过生水啊?”这个病患尚未答话,另一边早有人接过话茬。
“那你们,在病发之前全都喝过生水?”虽是询问,但是阿房的语气肯定,似乎是早已有了定论。
“嗯。”
“喝过。”
……
应和声纷纷响起,清醒着的病患全都肯定地回答。
在七嘴八舌的回答中,阿房的推测得到了证实。这些病患,虽然有的喝了溪水,有的喝了井水,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饮用的都是未曾煮沸的生水!
果然是这样!
之前她就隐隐发现不对,为何这次患病之人多是穷苦百姓?而且,若是有人投毒,那么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是为什么明明苍落尘已经派人密切监视各处水源,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却仍然有人不断患病?为何明明有许多人经过治疗本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却又突然病情加剧,重新晕倒或是吐血抽搐?
种种看似毫不相干的蛛丝马迹,此刻串联成了完整的线索。
难怪,同是饮用了一源之水,她与苍落尘等人却始终安然无恙。
富贵人家大多喜欢品茗,即使偶有例外,也绝不会在这春寒料峭之时饮用那生冷之水,而穷苦百姓,日日为生计所累,一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二来,他们也舍不得那烧水用的柴,大多都是忙得渴了,直接掬起溪水、井水便饮。所以,患病之人才会以穷困之人居多;所以,他们会反反复复,好了又病。
“你去告诉所有病患,从今以后,不许饮用生水。”“你去找落尘哥哥,让他在全国张贴告示,通令百姓饮用之水必须煮沸。”阿房唤来两名侍卫,连声吩咐。
至于她,则要去解决最后一个疑问,也是最关键的症结所在:水中之毒,到底从何而来?!
第十五章 遭遇嬴政 为救挚爱身涉险
“阿房,你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绮罗跟在阿房身后,凝神留意周围的动静。自从昨日阿房离开阜黎谷之后,她们便沿着河岸一路向上游而去。现在,已经渐渐离开民众聚集之所,越向前走,景色越加荒凉。偶尔会出现一个小小村落,也是稀稀疏疏,不过十余户人家。
“现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你还是留在主子身边更安全吧?”绮罗继续试图劝说阿房,“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又何必要急在这一刻?等主子将眼前的麻烦解决,再慢慢寻找毒药来源不是更好?”
“不行,不能等到那时候。”阿房摇头道,“这一次幸好毒性不强,有惊无险。但是,若不能彻底弄清楚到底此毒从何而来,何人所下,那万一下一次换了药性更猛之毒,齐国必将难逃灾祸。”苍落尘此时正与赵与鹰全力部署,戒备秦国突然来袭,分身乏术,她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扰乱他们的步伐。既然早已决定要全力协助苍落尘,那么,就让她自己来解决这个难题吧。
“阿房姑娘,这里也有。”非语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跃身而出,沉声道,“从它们的腐烂程度可以推断,大多都是与齐国都城中的动物同时发病,或是更早一些。也有少数是刚刚死去不久。”
“嗯。看来我们的方向找对了。”阿房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木头,主子知道了吧?”绮罗放慢脚步,等阿房走得稍微远了一些,悄声询问非语。
“嗯。”非语简单回道。
因为阿房担心若是向苍落尘实话实说,他会拒绝让她独自出行,所以决定先斩后奏,在帐篷中留下一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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