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嗤笑一声，道：“你还说是屠夫干的呢！镇上的屠夫你全部排查完了？”
两人互相奚落完了，对视了一眼，双双叹了一口气，开始动手整理手中的线索资料。
野兽或屠夫自然不是当真的，那不过是在最初毫无头绪的时候随意一猜的假设，早已被排除在外。
尸体的伤口，却是看上去像是野兽干的，但那双学校，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野兽。而且现场也根本找不到任何野兽留下的痕迹。这年头野兽还能高智商到自己消除犯罪证据？
至于屠夫，尸体的伤口可不是屠夫的刀能造成的。就算那屠夫技艺高超，能削出野兽撕咬的痕迹，但面对凶手的残杀时，受害人必定会有挣扎抵抗或者张皇逃跑，但那尸体上却看不出有进行过这样的行为。血迹、碎肉散布的范围很小，如果受害人抵抗或者逃跑，那血迹不可能控制在那么小的范围内。受害人的体内也没有可以限制他行为的药物，总不能受害人自己站着不动让人砍吧？
陈明有些烦躁地翻着手中的一叠资料，里面除了这个小镇上那具男尸的调查报告和线索整理外，还有在h市发生的其他五起同类型作案。那些案发地点都设了固定侦查小组负责，并且和各个案发点的小组保持信息共享，不过那些侦查点也跟陈明他们这边一样，案情毫无进展。
“老周，你有什么想法？”陈明方下手中的资料，看向在一旁叼着烟，摆弄着电脑的周峻。
周峻偏头，越过陈明，扫了一眼坐在陈明另一边的顾文凯，开口道：“看现场尸体状态，这是同一人物，或同一团伙作案。”
“这一点我在最初就已经说过了，前辈。”会议桌对面的沈斌推了推眼镜，看着周峻面无表情道。
关于周峻的传奇故事，沈斌听过不少，他对周峻是敬佩的，所以在第一次见到陈明带来的周峻时，就算对方那一脸胡渣的颓废样，跟他在照片上看到的截然不同，他也没多大反应。然而随着查案时间的推移，周峻却完全没有像传说中那么犀利，沈斌就有点偶像幻灭的感觉了。
周峻扒拉了两下电脑，又继续道：“案子是从这个月月初开始的，不到一个月已经犯下六起，作案频率挺高。”
沈斌：“这个也早就说过了。”
“目前作案动机不明，加害对象无共通点，作案地点不定。”周峻捏着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掐灭。
“前辈，你如果只是想把我们这段时间的侦查结果重复一遍，我这边又写归纳，我可以照着给大家读一遍。”沈斌不高兴地看着周峻，让他说想法，他却一直在重复他们先前早就得出的结论。
周峻没在意沈斌的态度，不疾不徐地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根烟。
“虽然作案地点不定，但其中还是有一些端倪的。我在h市的地图上把案发的几个地点标注了一下，然后把地图缩小，发现除了我们这边的一起，其他五起——”周峻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一个向，让陈明和沈斌都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这五起的案发地点，看起来就像是在把这个地方围起来。”
陈明和沈斌站起身，凑近屏幕，看向周峻说的被围起来的那个点。
“清水镇？！”两人齐齐叫出声来。
陈明惊讶完了，看了一眼周峻，重新坐回去，开口道：“这些点虽然看起来是像围着清水镇，但另一端并没有封口，而且我们这边的一起案子怎么解释？也许需也得算进去呢？而算进去后，更合理的是按照时间顺序把案发点连起来，这围起来的镇子可就不止一个了，而且中心地带还不是清水镇。”
“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吗？还要按时间顺序连？一眼看去怎么顺手怎么连嘛！”周峻道。
“所以说——清水镇后背的位置根本没有封口的点，看起来不像围起来了。”
“但案发地点却是都在清水镇周边的村镇——”周峻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正色道，“而且，不是没有封口，而是封口跑了。”
陈明：“什么意思？”
“我们这边的一起案子，原本的案发地点应该在这个位置——也就是清水镇背后。”周峻道，“这位小学老师死前两天请假回过家，而他家位置就是在清水镇的背后。”
“等搜查队回来，我们去一趟清水镇。”沈斌做出决定。
“喂喂！这样真靠谱？”陈明诧异地看向沈斌，这位刚刚还对周峻各种不满，结果周峻就那么随便一说，这人就决定朝着那方向前进了。
沈斌：“你不知道，清水镇的西镇因为施工一直出状况，那边近几年一直没能发展起来。所以西镇那边上面在近期决定舍弃，让里面的居民全部搬到东镇。但总有些不愿意的，因为房子田地方面的财产，上边不可能全部给他们在东镇补上，所以那里有人做出偏激的事也是有可能的，作为这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关于案件的讨论在沈斌做出决定后，暂时告一段路，会议室的人陆续离开。
周峻没有动。整理完资料的顾文凯起身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但却没有离开会议室，而是把会议室的门关了起来。
“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从陈明让周峻说想法开始，周峻就刻意地看了他好几次，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是并不方便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说。
周峻掐了烟，抬眼看着站在会议桌对面的顾文凯，用低低的声音道：“这些案子的凶手……不是人吧？”
☆、第33章 清水镇05
“多半不是人了。”周峻也算是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有所接触的人了，听他问起，顾文凯也没掩饰敷衍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把自己了解到的都说了，“尸体的那种残破状态，还有上面沾到的鬼气，我觉得应就是恶鬼下的手。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恶鬼力量还是相当不可小觑的。”
“然后呢？”周峻敲了敲桌子，道：“你是不打算跟陈明他们说的吧？”
“这事没法说啊！”顾文凯耸了耸肩，“说了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把我当神经病赶出调查队了我怎么办？不对，不是我怎么办？是你们该怎么办？拿着手枪手铐去抓鬼吗？”
周峻道：“所以你是想借调查组的手，先找出那鬼在什么地方？”
顾文凯：“没错。”
周峻：“找到之后呢？”
顾文凯面色严肃了起来，“找到之后，估计就不是普通人领域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那善后事情就交给你了。”周峻站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会议室大门走去。
周峻走过顾文凯身旁时，顾文凯突然又开口道：“老周，你猜到这些案子都不是人犯下，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指明方向？你应该知道，阳世的人，插手阴世的事，一个不慎，绝对不是受点皮肉伤那么简单能了事的。而且……我觉得这次的家伙比上次车祸的小鬼还要危险。”
“那东西说到底就是在清水镇周边作祟，我们知道它杀人的方向，却不知道它要杀多少人才会够。虽然我早就不是警察了，但我骨子里说到底还是一个警察，保护无辜的民众，维持治安，就算对手不是人也一样。”周峻没有回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会议室的大门口，抬手按住门把手，“至于其他人……他们也是一样的，他们也是警察。”
警察么？目送周峻走出会议室后，顾文凯看着自己的手心，然后用力握了握。突然觉得有些热血沸腾了，他也是一名警察，所以他也是一样！
顾文凯刚放下自己的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拐杖着地声，抬眸朝会议室门口看去，只见周峻又一瘸一拐地跑回来了。
“我说，之后对付那鬼……上的不会就你一个人？”周峻走到顾文凯面前，用一种顾文凯看不明白的表情看着他。
“是啊！怎么了？”顾文凯理所当然道，“除了我，侦查组里没有其他能看得到鬼的人了啊！”
“咳咳！”周峻干咳了两声，道：“你不打算找其他帮手？比如你那个看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哥顾寅？”
顾文凯问道：“为什么要找他？”
周峻上上下下把顾文凯打量了一遍：“因为你看着不太可靠啊……虽然警察为人民服务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警察的生命也是生命，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把你那个大哥也喊过来吧。”
顾文凯：“……你这捅凉水泼得我刚刚燃起的警察斗魂彻底熄火了。”
周峻摆手，一脸无所谓道：“熄火就熄火，赶紧喊外援，沈组长可是马上就要出发的。”
顾文凯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到底已经不是中二的年纪，虽然还摆着一脸的不爽，但还是开口道：“找我大哥就算了，那家伙可不是你找他帮忙他就会出手的。不过我会联系我二哥，跟他确认一下这案子的程度，有必要我会叫人过来帮忙的。”
搜查组在中午前全部归队，顾文凯跟着一起听了搜查组的报告后，才抽空给他二哥顾文清去了个电话。顾文清不在h时，上个月跟校领导去别的学校讲课，现在还没回来。
电话里，顾文凯简单把尸体的状况跟顾文清简单讲了一下，并且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应该是恶鬼索命吧？”顾文凯道，“只有做好布置，应该不难对付。”
“你说你现在在h市？”顾文清没有马上回答顾文凯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听起来不怎么相干的问题，“h市哪里？”
“现在在平江镇，不过马上就要去清水镇了，根据警方调查推断，那恶鬼多半是藏在那清水镇中。”顾文凯道。
“清水镇？”顾文清的语气凝重了起来，“文凯，事情大概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那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恶鬼索命。”
“怎么说？”顾文凯问。
顾文清在电话那端稍稍安静了一会，才开口道：“清水镇……那是大哥十七年前，在他12岁那年差点丢掉性命的地方。你那年8岁，当时发生的事情你大概还搞不清楚，所以不太清楚那件事的一些关键处。”
十七年前，顾文凯记得那天被父亲背回来的顾寅，满面的狠戾和眼中冰冷的杀意，比来自阴司的厉鬼还要可怕，吓得他当时硬是没敢进顾寅的房间。那么多年过去，他在面对顾寅时不自觉地避让，多少跟当年被那样的顾寅吓到有些关系。
对顾寅十七年前遇到的大劫，顾文凯知道，但也只知道个大概。一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没有弄清楚当时的情况，二是顾寅根本就没有跟家里人仔细说过当年的事情，只是说了他自己会查清楚。所以其他细节部分，他完全不清楚。
“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有人是清水镇西镇设下了鬼阵，企图夺取大哥的魂魄。父亲他们赶去把大哥带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从鬼阵中走了出来。”
“鬼阵？”顾文凯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在镇子里设鬼阵？”
鬼阵一般都是大型的阵法，而且极为可怕，“鬼阵过处，寸草不生”，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一种事实的陈述。在镇子里设鬼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阵就设在住房区外的耕地上，所以事后虽然家族的人去进行了善后工作，但那地也很久没有种活过农作物了。而且到了现在，清水镇的西镇依旧没从那鬼阵的影响中缓过来，西镇整一片土地都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大多都离开了，那里就剩下一些比较顽固的恋旧分子。”顾文清道，“不过重点不是这些，而是清水镇西镇容易养出鬼，如果有什么用心险恶的人利用那里的地气，事情就不是能简单收场的了。现在听你说到这些案子，我估计这不能简单收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怎么办？”顾文凯问道。
“总之那鬼只要是从清水镇出来的，就不是你能够应付的了。你得找大哥。”
“我上哪儿去找他啊？”顾文凯有些抓狂，“前两天我有点事问邵伯，给大哥s市的住宅那边打了电话，邵伯跟我说大哥他不在s市，而且短期内不会回去。”
顾寅是不爱带手机的，所以当他人在外面的时候，多半是联系不上他的。
“别急，我觉得清水镇发生这种事情，大哥不会放着不管，他很可能人已经在h市了。”顾文清想了想，说道，“当年那起事件的发生地就是清水镇，按大哥的性子，他肯定盯着那地方呢！发生这样的事，他肯定早就过去了。”
顾文凯：“但愿……”
顾文清：“你别轻举妄动，我也马上回h市。”
顾文凯忧心忡忡地结束和顾文清的通话，正准备去告诉周峻情况有变，却被陈明他们告知案情有了新的变化——又发现了类似的新尸体。这是第七起了，而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就在清水镇边上。
原本顾文凯还想找周峻，想办法暂时拖住沈斌和陈明前往清水镇，等顾文清过来看情况，但这第七起案子一发生，就根本拖不住了。
当天下午两点，s市和h市两队侦查小组就火速赶往了清水镇。
抵达案发地点后，顾文凯就跟着陈明他们一起前往了案发地点。然而，还没看到尸体，顾文凯就先见到的两个熟人——秦飞和张知新。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文凯问道。
“哼！你管我们怎么在这里？”张知新朝顾文凯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看到已经被警方处理包裹起来的尸体，又露出要哭的表情。
顾文凯看着张知新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这老头暂时是没法正常沟通了，于是把秦飞拉到了一旁。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说起来有些麻烦……我是接到医院电话，说三舅姥爷进医院了才来了h市。后来因为给我下咒的人可能在h市，所以没有马上回去。”秦飞回头看了一眼张知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那是因为三舅姥爷是第一个发现那尸体的人，他原本是在跟踪那人来着。”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顾文凯挠头，“给你下咒的人……汗！这个我们先不说，还是先说眼下有关的事情，张老头原本在跟踪那人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人？”
☆、第34章 清水镇06
“三舅姥爷说那人身上有古怪。”秦飞道。
“什么古怪？”顾文凯追问。
“他说那人精神看起来不正常。”
“不正常？”顾文凯示意秦飞说得具体点。
“那人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脸上总会时不时地出现扭曲的表情。之前他没跟我说，刚刚才告诉我，那个样子跟他孙子，在中诅咒死前的一个月的状态很像。”秦飞把张知新孙子的事简单地跟顾文凯讲了一下，“现在也确实证实了那人跟三舅的孙子中的是同一种诅咒，他的死法完全是跟三舅姥爷的孙子如出一辙。三舅姥爷留在h市就是为了调查害死他孙子的凶手，那人是他发现的一条线索，不过现在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张知新跟秦飞在第三医院那一带分开之后，因为他之前有跟踪过那男子的经验，大致知道那男子活动范围，所以在当天晚上就再次找到了那男子，并且暗中跟着他。
然而，在那男子住处附近盯梢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中午开始，那男子的行为就开始反常了。他跑出家门口，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般跑上了街道。张知新起初还能跟得上那男子，但毕竟岁数大了，体力上不能跟年轻人相比，所以没多久张知新就跟丢了那男子。等他在这边胡同中找到男子时，男子已经成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蹲点跟踪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精力，结果刚抓住了一丝线索，可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