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婉儿那丫头,一定也是吃不了这么苦的药汁的吧,遂点点头,回道:“备上一点吧!”
双儿应声退下。我抬头望着苍穹,碧空万里。可是千里之外的天空是否也如此清澈蔚蓝?抑或是烽烟缭绕,生灵涂炭?烨他们已经到了蜀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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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洒下满天红晕。增城的角楼高高耸起,西天那一抹燃烧着的暮霭为它陇上了天赐的红纱,美得有几分孤艳。角楼之上,有一个风神俊秀的身影倚栏而立。翘首望着隐入山峦之后只露出小小一角的城池,天地间的最后一缕红晕映在他绝世的脸庞上。投在他那双木然的,黝黑而深沉,覆盖着丝丝薄冰的瞳眸里,却未能为之增加一丝一毫的温暖,孤寂而冷冽的气息充盈着整个角楼。
“三爷,夜白回来了!”尉枫踱步上了角楼,在凌烨的身后躬身说道。
“情况如何?”声音如水般平淡,毫无波澜。
“西军和练源非的军队已经连夺两城,加上蜀州和蜀关在内,已经有四个城池落入他们手中。眼下,西大军正直奔增城而来!”尉枫眼中有担忧,然声音依旧淡然。
凌烨闻言,冷然一笑。那笑意中带着一丝哀伤,一丝决绝。城池被破,城内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该要如何惊恐呢?尉枫似乎看到了凌烨眼眸中深藏着的哀伤,上前一步说道:“三爷,百姓暂时无恙,只是受了不少的惊吓。西这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丧心病狂的屠城,只是在破城之时,将守卫城池的将领都。。。。。。”
凌烨明了的点点头,扬起手,望着天际,淡淡的吩咐道:“三天之内,他们必到增城。传令下去,组织夜组所有的成员,将增城百姓全部撤出,退往陌城。粮草只需要准备好七天的即可,西大军带着火炮,缁旅繁重,不会走小路,只能从大路直奔增城而来。所以,大部队要达到增城城下,至少需要再耗时一天,但他们的前锋应该会先抄小路,打头阵来一探我军的虚实。若是走小路的话,本王想先送一份见面礼给他们。让夜白继续盯着,注意隐藏好自己的行踪,本王要知道他们的先锋队是那支队伍!”
“是,属下知道了!”尉枫躬身应着,而后沉吟片刻,继而讲到:“三爷,望京那边。。。。。。”
“有何情况?”凌烨淡然问道。
“南羌已经派兵增援望京城外的西兵。之前,镇北将军两次突袭,连胜两役,但眼下西有了南羌的增援,兵力上顿时充盈了不少,属下担心。。。。。。”尉枫眼中露出浓浓的担忧,镇北将军虽然声名远播,但毕竟已经有了年纪,心力早不若从前,况且几番对抗,他的御敌之法,只怕也被西研究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南羌士兵也是出了名的悍勇,他担心强强联手,镇北将军会招架不住!
然凌烨的眼中却并没有浓重的担忧,他嘴角扬起一抹从容而雍雅的笑意,应道:“枫,你不了解他,凭他的实力,足够守住望京城。本王现在不担心他会败给西和南羌联军,他们的意图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他们只是为了拖住镇北将军的兵马,好让本王这边孤立无援。”
尉枫这才恍然惊觉,唤道:“三爷,那这样的话。。。。。。”
凌烨扬了扬手,笑道:“本王已有主意。”他信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尉枫吩咐道:“让夜离迅速前往望京城,将信笺交给夜寐。”
尉枫接过信笺,望了一眼,嘴角轻扯,问道:“三爷,这战略锦囊?”
凌烨不置可否,应道:“战争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仅这三点,镇北将军就已经胜了一筹。西的目的是为了拖住袁承奂的大部队,既如此,他们必不会大规模的与镇北将军的大军正面开战,既如此,何不好好陪他们玩一场。本王只在信件中写了八个字‘彼出则归,彼归则出’,聪明如袁承奂,一定会将这招用得极致。”
尉枫眼前一亮,脸上写满敬佩:“三爷,这是车轮战法?疲劳轰炸呀?西和南羌本就远道而来,驻守在城外环境也是恶劣,若是轮番戏耍,应该会支持不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凌烨淡淡一笑,从容走下角楼。
尉枫眉眼间有笑意,望了一下天际,暮色沉沉,星星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闪着熠熠流光。
晚膳时分,凌烨正端坐案几旁,认真的看着眼前铺开的羊皮卷地图。尉枫端着膳食放到一旁,劝道:“三爷,夜离已经出发了。额。。。。。。晚膳时分已到,三爷还是先用膳吧!”
凌烨抬眸望了一眼房中的角窗,问道:“将士们都用膳了么?”
“嗯,都在用膳了!”尉枫应道。
凌烨顺手拿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看着陶碗中还剩下的两个,淡淡的吩咐道:“以后将士们吃什么,本王就跟着吃什么,不必特意为本王做这些白面馒头,知道吗?”
尉枫颔首,他深知凌烨的脾气,应声道好。
夜风拂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掠过角楼,直奔增城城内的府衙。
“属下参见殿下!”夜白恭敬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凌烨抬眸望了一眼夜白,从这个小子的脸上略带兴奋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定是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凌烨眸光落在尉枫的身上,说道:“枫,去请众将领一起过来!”
“是!”尉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以莫昊然为首的众将领鱼贯而入,偌大的书房中顿时人影憧憧。
“参见殿下!”终将躬身请安。
凌烨摆了摆手,让他们都起身。“夜白,说吧。什么情况?”
“回殿下,属下已经探查到了,先锋是西新任的九师之一特隆率领的一支骑兵,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一万多人。练源非的兵马和西的大军一起走大路,分成两个节点。估计上次因为黎国在芮城谷的那一役后,他们谨慎了很多,是而分成两节,这样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可以迂回呼应。”
凌烨不动声色,静静的望着众将领。
众将闻言,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莫昊然神色微凛,抱拳回道:“殿下,西这次防备谨慎,想必要偷袭他们,并不容易啊!”
众将颔首附和。凌烨将眼前的地图弹开,让众将围了过去。纤长白皙的手指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从地图上看,西军想要直抵增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小路,山道比较崎岖,他们大军缁旅繁重,一定不可能走小道。所以大部队一定是走官道而来。至于前锋,本就是为了打头阵,本王认为他们一定会选择小路。这份礼依旧可以在小路这里预先送给他们!”
“莫大人刚才说西这次防备谨慎,要偷袭并不容易,当然,本王这次并不打算像上次那样采用火攻。这次直接让夜组所有的隐卫隐身在小道两旁的林木内,凭本王手中的夜组精英,要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不是难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棋局
睿王殿下手中的夜组是怎样一支变态悍勇的组织,众将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夜组所有的隐卫加上去也不过是一千多人,如何能应对同样骁勇善战的一万西骑兵呢?睿王殿下是否过度自信了?
“殿下认为只凭夜组的隐卫就足矣?”其中一名将领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望着满是自信的睿王。
凌烨刚想要回答,一旁的夜白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年少气盛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些僭越,从一旁站出来,年轻的脸庞上英气勃发,声音掷地有声:“凭我们夜组的能力,那是手到擒来般简单的事情!”
凌烨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伸手拍了拍夜白的肩膀,劝道:“夜白,自信是好事,但不可自傲。”
夜白这才觉悟到自己的僭越,不好意思的讪笑道:“属下逾越了,还望殿下和众将军莫怪!”
莫昊然知道睿王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夜组的实力他也是了解的。练弘文叛变的时候,城楼激战,夜组所表现出来的悍勇和彼此间默契的配合,深深让他折服。他瞳孔微缩,笑着朝左右的同袍说道:“就依殿下的意思办吧。夜组精英,以一敌十,不是问题,况且从地理位置上,我军是占优势的。”
此言一出,其余的将领方放心的点点头,既然一军的主帅和莫统领都这样说了,自己也没有再反驳的理由。
凌烨见状在地图上轻轻的勾勒出设伏的地点,朝左右吩咐道:“尉枫。你记住这些伏点,具体安排就交由你去办。你看这里,山道比较狭窄,骑兵之间很难灵动迂回呼应,且四周林密比较密集,是藏身最好的地点。隐卫两边分散,拉长战线,一定要迅速袭杀,此计若想取胜。关键在于速度,明白么?”
尉枫和夜白认真的记住凌烨手指滑动过的位置,点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凌烨颔首,转身望向莫昊然:“莫大人,明日安排增城的百姓们安全撤退到陌城的事宜,就交由你去负责吧。尉枫则专心安排好隐卫的第一仗;本王希望宣国正式对弈的第一场仗,要打得漂亮!”
“是,属下一定会安排妥当,殿下放心吧!”莫昊然抱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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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国皇都靖城。
一个素衣老头站在院落之中,仰头望着屋顶上扑哧着翅膀觅食的鸽子宝贝露出一丝满足的浅笑。院子里的石桌旁,一个身穿玄色素衣长袍的男子正执着一颗黑子。一对剑眉微微蹙起。
棋局才刚开不久,白子就已经将黑子团团困住。黎子信执子沉思,久久不落,张老头也不催促,起身意态神闲的望着他的鸽子宝贝。
“宣国和西打仗了,你不准备出兵相助?”张老头目光依旧紧紧的凝着屋顶,懒懒的问道。
“什么?”黎子信似乎太过于陷入沉思,竟未能听清。回过神来反问道。
“宣国和西打仗了,你作何打算?”张老头转身。望着有些错愕的黎子信再问。
黎子信闻言一笑,放下手中的黑子,顺手抄起桌子旁边的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后才说道:“这茶汤有些发涩,改天我给你带一些过来。”纤长的手将茶盏搁置一旁,剑眉星目,深幽的瞳孔似朗日般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他直视张老头,应道:“耶克尔刚愎自用,他不会是凌烨的对手。他的王兄诡计谋略都在他之上,仍在十里坡惨败,凭耶克尔的能耐,不能在宣国手中讨得任何便宜。我相信此战,他必败!”
张老头闻言,不笑不怒,只是踱步走回石桌旁坐下,捏起手中的一颗白字随意的把玩着。“听闻宣国已有四个城池落入西手中。这次有练源非相助,还有火炮,西兵是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黎子信睨着张老头并不言语,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浅笑。
“南羌与西联盟,同时出战,宣国未必能从容应对。睿王聪颖,但西也不乏慧黠之人,新崛起的九师领军之一,也就是耶克尔的妹妹阿蜜丝公主,就是个不可忽略的人物。一个小小丫头,竟能担任九师之一,领军出战,必是不凡之人。宣国经过内部叛乱,再加上练源非的襄助,只怕。。。。。。‘张老头说及此,抬眸扫了对面的黎子信一眼,似乎想从眼前之人的神情上看出些些端倪来。
黎子信从容的在棋局之上放下一颗黑子,顺手捡了两枚白字,说道:“这样不就成了?”
张老头定睛一看,嘴角微微一抽,应道:“你是想坐山观虎斗。眼下乃是三分天下,宣国和西开战,不管谁输谁赢,于你而言都是乐见之事。”
“你想骂我?”黎子信露出一丝痞笑。
“岂会?骂你不也是在骂老头子我自己有眼无珠?哈哈,我在想,这样才是真正的符合你的个性呀!”张老头一声叹息,望了黎子信一眼:“若是宣国败了,你就扬起支持盟国的旗帜,出兵讨伐西。宣国和西经过一番激战,定也是元气大伤,你就可以一举直捣黄龙,从后面进宫西王庭,将西领土尽数纳入自己掌中。而宣国败了,自是再无法与黎国争锋,如此,黎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若是西败了,你也同样可以这样做,打着增援的旗号,轻轻松松的分一杯羹。。。。。。”
“哈哈哈。。。。。。”黎子信闻言爽朗一笑,“真是知我者莫若张老头你呀!”
“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算,你都有利可图!”张老头幽幽一笑,眼睛微眯。
“没错,早朝时分还有朝臣上谏,问我是否马上派兵支援宣国。可笑,宣国作为盟国,他与西打仗甚至知会一声都没有,我凭什么现在就派兵支援他们?或许在不远的未来,我们还要为了这个天下兵戎相见,张老头,这天下能与之分庭抗礼的,也唯有宣国了。所以,这次,不管朝中大臣的意见如何,不管母后和皇后的意见如何,朕都会按兵不动!若是这两国能彼此斗得两败俱伤,元气大损,到时就是我争云骑争霸天下之时!”黎子信说到最后,一片正容,眉眼间显露出来的尽是睥睨天下谁与争锋的王者的霸气。
“届时,你那身为宣国人的母后和娇妻岂能这样轻饶了你?”张老头一脸看戏的笑意。
“哈哈哈。。。。。。母后是个念旧的人,但她会理解我,也必须理解我。她该理解她的儿子,也该为此感到骄傲,黎国在朕的手中终将一统天下,这是光宗耀祖大事,是先祖未曾完成的大事。。。。。。至于凌雪,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选择!”黎子信黑眸一闪,脸上满是慧黠的笑意。
“唔。。。。。。”张老头一声轻叹。
“你叹息什么?哎,我之所以会变成今时今日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黎子信佯装委屈的嗔道,瞬间就像一个孩童,与此前一刻的王者气势相去甚远。不知情的绝对会以为他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拜老头我所赐?何时的事?我咋不记得教了你这些东西?”张老头砸了咂舌,问道。
黎子信又拿起茶盏,饮了一口,笑道:“在南町的时候,你给我的那张纸条,至今依旧让我记忆犹新!”
“你说让你娶玉姒公主的事情?”张老头眼珠子转了转,问道。
黎子信点点头,掀起袍角,左脚搁在一旁的石凳上,意态悠闲,咧嘴笑笑:“可不是么?是老头你让我明白,儿女情长比之宏图大业根本不能算什么,任何对于江山社稷有利的东西,都可以利用,包括感情!”
尽管他说着话的时候是满脸不羁的笑意,但那泓深邃的秋潭里却泛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冰寒。张老头望着眼前的王者,他确实在蜕变着,成长着,再也不是昔日里那个佯装慵懒,吊儿啷当的街头浪人了。
可自己不正是希望看到这样的蜕变的么?从一开始,他就相信,城府深沉如他,有逐鹿天下的能力和魄力!
“感情?老头希望在未来,你得到天下之后,不会后悔利用了感情。帝王注定是孤独的,高高在上,却是高处不胜寒呐!”张老头嗤笑一声,将手中把玩的白子扔进棋里,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里屋。
“张老头,你去哪?”黎子信见忽而张老头起身,不解的追问道。
“下了半天棋,累了,睡觉去!”里屋传来张老头慵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木门关闭的吱呀声。
黎子信皮皮一笑,望着紧闭的那扇木门微微出神。自己身边可以剖心的人也只有张老头了吧?呵呵,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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