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颗子弹。
31、
两人抬起头，只见一些荷枪实弹的人，正从上头爬下来，距他们只有四五十米。
“是顾爷的人！”霍真挠了挠后脑勺，“他们现在是敌是友？”说实话，他还真有点糊涂了。
蓝小眉瞪他一眼，“都朝我们开枪了，你说是敌是友？不想变马蜂窝的话，就跟我跑！”说着，身手敏捷地顺着龙骨翻了下去。
霍真心里纳闷，你不是说着自己受伤了行动不便吗？转念一想，对方是曾家的人，那么骗人还不和喝水一样轻松？唉，以后无论曾家人说什么，都不能再信了。
在崎岖参差的龙骨上爬行实属不易。不过，霍真觉得吃力，顾爷那边的人也不轻松。
那些鬼婆鸟在空中盘旋着，忽高忽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却始终不敢靠近。
这时，一个顾爷的手下突然没站稳，摔了下去。在跌落下坠之际，两只鬼婆鸟俯冲下来，分别咬住他一头一脚，撕扯争抢起来。那人一声惨叫，在半空中被活活撕成了两段，血肉横飞。
这场景，血腥得骇人见闻。
霍真双脚发软，幸好被蓝小眉拉住才不至于掉下去。他扶着一根龙骨，忍不住干呕起来。
蓝小眉却掩嘴轻笑，“你这样的少爷，离了卫痕，什么都做不了。要不要我背你啊？”
霍真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擦了擦嘴，道：“说不定我还比你爬得快！”
“哈哈，那就比比吧！”
然而，越往下爬，视线越昏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鼻而来。
在一片迷雾氤氲中，霍真和蓝小眉终于到了地底。
“这是什么地方？”安静得有些可怕。
“你看那里！”蓝小眉手指着高处，声音有些颤抖。
霍真望去，只见那座巨大龙骨的底部，竟缠绕着许多青铜锁链，每一根链条的直径足有一米来粗，将这具龙骨牢牢困住。纠缠不休的青铜链条中间，落着一个硕大的青铜锁，有十几辆吉普摞起来那么大！
“有人用青铜锁链绑住了这条龙，将它饲养在这座悬崖下。这条龙挣扎着想逃出去，想飞上天，却挣脱不了锁链，最后无声地死在这里。”霍真在脑海中逐渐将一个一个片段拼凑起来。
多么残酷的景象！也许发生在几百年前，也许是几千年前。
任它那么庞大的身型，那么巨大的力量，却挣扎不开人类的枷锁。任它是天之蛟龙，是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神兽，也只能化为一座白骨，无人得知。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把一条龙锁在这里？”蓝小眉问。
“这条龙难道不是句芒的坐骑吗？”
“有谁会把自己的坐骑锁起来，看着它死？”蓝小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战栗，好像有什么恐怖的情绪缠绕着她。
“那你说为什么？”
“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霍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他们刚脚落地时，他就发现了。这个悬崖底下，堆满了半人多高的卵形石头，牙白色，在黑雾中闪着荧光，光泽如玉。透过温润的表壳，甚至可以看到石头内部似乎有一些模糊的黑影。
“这些不像石头。”霍真伸手摸了摸，却发现这些石头带着一些温度，甚至……有微弱的抖动从内部扩散出来，就好像……它是有生命的，是在呼吸的！
“不！”蓝小眉吸了口气，道：“这些不是普通的石头！可能是……鬼婆鸟的蛋！”
霍真头皮都发麻了，“那这里不就是鬼婆鸟的鸟巢？”
“不仅如此，句芒饲养了这些鬼婆鸟为他守陵。他知道养着鬼婆鸟，就必须喂饱它，而如果任由鬼婆鸟外出捕食，一定会引起恐慌，而使这座神秘的陵墓永无安宁。所以，他将这条龙锁在这里……”蓝小眉皱起眉头，接下来过于残忍的事实让她说不下去。
“这条龙是食物……是鬼婆鸟的食物……”霍真低声自语道。
想到一条天神一样的巨龙，被巨大的锁链困在常年不见天日的地底，每天被恶魔一样的鸟啃食，也许一百年、二百年……直到被活活啃食殆尽，成为森森白骨。霍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说不出的痛心。
正在此时，七八个人从龙骨上跳了下来，他们中有两张面孔，霍真是很熟悉的。
顾爷、和麻三。
32、
“霍先生、还有这位冒牌蓝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顾爷对他们微笑着，看上去温文尔雅。
霍真暗自数了下，他们共有7个人，除了麻三以外，其余几个人虎背熊腰的，看上去也不好惹。
“顾爷，没想到你们也能找到这里。”霍真心里感到惊讶，当时他们明明走的是两条不一样的路。
顾爷道：“我们翻遍了整座山一无所获，本以为会无功而返，只得折回到悬崖。麻三提议爬下悬崖去看看，却没想到在悬崖下发现了这个大家伙。我们就一路顺着它爬下来了。”
霍真心想，他们说的悬崖，应该就是蓝小眉掉下去的地方。那个悬崖下，就是龙骨的所在，而他却在山体里绕了一圈，最后从地缝爬出，其实是殊途同归了。
“顾爷，都到了这里，大家何不诚心合作呢？”蓝小眉道。
“好好，合作……。呵呵……”顾爷的目光从他俩脸上扫过，道：“你们俩，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菜鸟，恐怕带着你们只会变成累赘，凭什么和我合作？如果是白狼和卫痕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他语气里有诸多不屑，阴鸷的眼神与平日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了。”蓝小眉拉了拉霍真，轻声道：“我们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顾爷抬了下手，他的手下两人举起了枪，黑森森的枪口对准霍真和蓝小眉。
“顾爷，何必如此？毕竟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可能找到这里。”霍真试图和他讲道理。
但这种道上的大佬怎么可能和他谈这些，顾爷冷笑道：“小兄弟，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过河拆桥？”
霍真压低声音对蓝小眉道：“看来他是铁了心想拆我们两座桥了！”
“慢慢往后退，”蓝小眉告诉他，“这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不容易打中我们。”
顾爷冷笑了两声，只听“砰砰”枪声响起。
情急中，蓝小眉推了霍真一把，两人躲到“石头”与“石头”的缝隙中。
子弹没有打中他们，反而打在那些“石头”上，形成一条条黑色的裂痕，而且裂痕的范围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不好！”霍真有种不好的预感，拉住蓝小眉躲到一条粗大的青铜链条后面。
“石头裂开了？”开枪的两个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喂，顾爷，您的枪还真行啊，连石头都能炸开！”
“哈哈，可能是这里的石头太脆了！”
两人竟嚣张地大笑起来。
顾爷是个谨慎的人，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刚想说什么，麻三突然猛地拽住他，往一边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石头”的裂缝一瞬间迸裂开来，从里面冲出的黑影，直朝开枪的两人而去。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扑倒了。可以看到，“石头”里飞出的正是鬼婆鸟的幼崽，虽然只是刚初生的鬼婆鸟，但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成年的鸟，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两个人便被四五只小鬼婆鸟分食了。由于它们的嘴爪还不够锋利，无法熟练地咬碎骨骼，只能挑内脏等柔软的部位食用。一时间，地上血肉横流，血腥漫天。吃饱后的小鬼婆鸟满足地仰头鸣叫了几声，展开翅膀向上空飞去，初时还有些摇晃，但很快，就飞得相当矫捷，而且可以想象过不了几天，它们就会成为称职的空中猎杀者。
地上留下的两具尸首，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腹部、胸口被开了一个大窟窿，体内已经被掏空了。他们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还来不及恐惧，就已经成为了小鬼婆鸟的第一顿美食。
蓝小眉走到顾爷面前，冷笑道：“顾爷，你还不愿意合作吗？”
顾爷看向麻三，“你认为我们单干的话会有胜算吗？”
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嘴里简单蹦出两个字，“不会。”
顾爷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即使合作的话，也应该有主有副。现在我这里五个人，你们只有两个人，少数服从多数，所以你们最好乖乖听话，跟着我行事，不然……呵呵……”
霍真暗中握紧了拳头，心里怒火丛生，这个顾老头，原本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和曾家老头一样奸邪圆滑。但仅凭他和蓝小眉，目前的确无法和他们直接抗衡。
就在此时，从那龙骨上又跳下一人，带着一贯的坏笑，“顾爷，你的数学是生物老师教的吗？你再算算清楚！”
虽然这人有时候比较讨厌，但此刻他的出现，却让霍真心头一喜，有种云开日出的感觉。
在他的身后，白狼、曾希、卫痕也陆续下来。霍真关切地望向卫痕，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并没什么异状，而且能从上面的地缝一路爬下来，看来他的体力也没什么问题。
叶赫风走到顾爷面前，好像无视后者的脸色有多难看，摆了一个超人的POSE，拽拽地道：“我们，六个人，你才五个人！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死老头你最好乖乖听话，跟着我们行事，不然……哈哈哈哈……”
33、
“听你们的？休想！”顾爷冷哼一声，对手下道：“我们走！”
麻三看了一眼众人，跟随在顾爷身后，一行人小心地穿过鬼婆鸟的老巢，向不明的前方走去。
只剩下六人时，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或者说是蓝小眉的处境有些尴尬。
她脸色沉了沉，道：“既然顾爷单独行动了，我们也拆伙吧，我自己走！”
“谁说拆伙了！”霍真拉住她，认真地道：“这个地方不互相照应的话，我们谁都走不出去！”他回头望了卫痕一眼，希望他能帮忙劝一下。
哪知卫痕也只是回望着他，却一言不发。
霍真急了，道：“我们不要内讧了好不好？有什么恩怨等出去后再说！蓝医生是有苦衷的！”
卫痕、叶赫风、曾希却没有发表意见，不知心思如何。
倒是白狼上前道：“这个地方太危险，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寂静的地底，响起一片片裂帛般的声音。
一眼望去，只见鬼婆鸟的鸟蛋开始发出剧烈的颤动，每一个蛋身上都出现一道道黑色的裂痕，而且越来越大。
“这些蛋很快要孵化成了。”卫痕道。
霍真心里一阵恶寒，原来那只杀千刀的大鸟抓了自己不是想私吞，而是想把他抓到老窝里来喂崽子的！老子好歹是个一米八的帅小伙，竟然把我当饲料糟蹋！不过话说回来，那些鬼婆鸟连龙肉都吃过，这人肉恐怕还算是委屈它们了呢！
叶赫风骂道：“我靠，老子身上有毒，它们不怕吃了毒死这些崽儿断子绝孙吗！”
曾希冷嘲道：“那你得先让它们明白你有毒。不知道鬼婆鸟听不听得懂中文，也许你可以试试英文。”
“快走！”白狼厉声道，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在最后掩护。
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在这些鸟崽子破壳而出前撤走，不然又会是一场血战！
前方是一片一片荆棘，路很难走。卫痕走在最前面，用巨阙剑为他们开路。看他身手矫捷的样子，霍真不得不敬佩，这人真就像圣斗士星矢一般，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仍然能依靠燃烧不尽的小宇宙再站起来。
这一口气跑出了鸟巢，再回头望时，只见一只只成年的鬼婆鸟从看不见的天际飞了下来，它们每一个的利爪下，都抓着一个或死或伤的人，这些人霍真都认得，是最早他们队伍中的人，后来栽在青铜鸟像那里的。
鬼婆鸟一落地，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杀。如果可以选择，霍真真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过于挑战人类感官的承受极限。他企图在鸟群中寻找那只独眼鬼婆鸟，但却没有发现它的踪影，不知它去了哪里。
转回头，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霍真听白狼叙述，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一开始白狼的确是跟着霍真而去的，但黑暗中发现有一个可疑的黑影，于是追了上去，这一追才使两人走散了。后来白狼再去找霍真，却没了方向，只得回到营地，和卫痕他们一起再去找，这才发现了霍真留下的荧光记号。
霍真不愿意相信那黑影是独眼鬼婆鸟为调虎离山使的阴招，但除此之外似乎无法解释清楚了。
离开鸟巢几百米后，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霍真发现叶赫风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白色的棍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他偷偷从龙骨上割下来的！
“留作纪念嘛！”叶赫风呵呵笑着道，“何况，这骨头似乎挺厉害的！鬼婆鸟都怕它！我们下来的时候研究过，恐怕是骨头里有什么东西对鬼婆鸟有种震慑作用。万一以后又碰到它们，我就能用这个来对付了！”说着，他用胜邪削起骨头来，似乎想把它削成一根手杖。
霍真心想，鬼婆鸟把这条巨龙都给吃空了，为什么不怕活着的龙，偏偏怕它死后的一具白骨呢？这些骨头似乎没那么简单！正要提醒叶赫风时，只听他“哇哇”大叫，原来他削骨头时不小心剑刃割破了手，一股鲜血从手掌留了出来。
“嘿，小老板你瞧！”叶赫风异常惊讶地道：“这骨头也会吸血啊！”
他手掌淌下的血不少，一半被胜邪吸了去，另一半竟然流入龙骨中，消失殆尽，仿佛这骨头真会吸血一样。
“这骨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你的血。也许是寄生了什么微生物，也许不是，”霍真从叶赫风手里抢过龙骨，扔得远远的。“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很邪门，最好离它远一点！”
“喂喂喂！”叶赫风心疼得大叫，“这可是龙的骨头啊！带出去的话得卖多少钱啊！就算不卖掉，留着自己暗爽也好啊！你可真是败家，以后大师兄只能当了裤子跟着你要饭了！”
“你胡说什么啊！”霍真作势去打他，两人闹成一团。
另一边，卫痕、曾希、蓝小眉则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34、
“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了。”蓝小眉将自己的来历说明清楚后，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看着他们，但是看到曾希时，眼神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她拨了拨披肩的秀发，一时间有种别样的风情。
几人席地而坐，霍真看看白狼，他正闭目养神，似乎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叶赫风和卫痕都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是否可信。
曾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他若有似无地笑了笑，道：“这倒可好，现在我们六个人，曾家占了两个，胜算更大了。”
“呵呵，那也保不准你们内讧。”叶赫风嘲弄他，又道：“更何况，占两个的也不止你们曾家。”
他话音刚落的一刹那，白狼睁开双眼，异常冰冷地注视着他。
叶赫风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摸摸鼻子，嘿嘿干笑着。
曾希看看白狼，再看看霍真，不冷不热地道：“早知道你们是一起的。怎么，现在还不舍得亮底牌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霍真刚想说话，被白狼打断，“是什么关系现在不必告诉你们，该知道时你自然会知道。”
曾希直视着白狼的双目，眼中酝酿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拔剑。
这时候，卫痕站起来，道：“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