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后,视线已无阻碍,猴子突然指着河对岸,叫道:
“看,那里是什么?”
石像身后的树林中,竟依稀出现一座巨大建筑的轮廓,宛如宫殿一般!
“我靠!是不是海市蜃楼?”十蛮不敢置信地叫道。
“会不会这就是曾老板的目的地?”白狼看了曾希一眼,淡淡地问道。
“很有可能曾老板就在里面!”猴子也很赞同。
那河上没有桥,也没有渡河的工具,卫痕挽起裤腿,走进河里,水只蔓延到他的膝盖,他再继续往前走,到河中间时,水也才到大腿处。
“这里水不深,可以走过去。”卫痕回头对他们说道。
于是,他们一个挨一个,淌着河水过去。
等上岸以后,才更近距离地看清那些石像。他们的五官、神态被雕刻得非常细腻,而且每一座都完全一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现代技术,也很难将两块石头刻得一模一样,很难想象古代的工匠是如何精确做到这种相似程度的!
他们穿过那些石像,继续朝那座巨大建筑的方位走去,虽然肉眼看上去好像不远,但实际还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宏伟建筑的遗迹。经历长期风化和雨水侵蚀,只剩下几根巨大的柱子和阶梯,看上去像是一座巨大的祭祀台,几乎有一个剧院那么大。
在它的周围,零星散落着一些较小的建筑群,就如众星拱月一般。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中国云南,我还以为是到了玛雅古国……”霍真伸手抚摸着巨大的石块,轻声叹道。
“哈哈,看来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猴子乐呵呵地笑道。
然而,叶赫风突然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个地方?”
22、
叶赫风突然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个地方?”
“你是什么意思?”霍真问。
叶赫风低头沉思了一下,没有说下文。
“我们分头找一下,不管有没有线索,日落前在这里汇合。”白狼说道。
除了猴子身上有伤,行动还不方便,留他在原地等候外,其余人在白狼安排下分为两组,分头朝不同方向找人。
霍真和卫痕、白狼、曾希在一起,与叶赫风、蓝小眉、十蛮、麻三四人分开行动。
这一路走来,才发现刚才那巨石搭成的祭台才只是冰山一角,越往里走,巨石建筑越多,占地也越来越广阔。有高大的石墙、残破的石柱、龟裂的石台……都由于风化作用而变得千疮百孔,甚至大半已经埋进了土里,不知有几百上千年了!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但隐约可以猜出是一个市集。不时有山风穿过石墙吹来,即使是在耀眼的阳光下,仍让人觉得冷到骨头里似的。
“这些墙上都有浮雕……但都看不清了,原本这些应该都是很宏伟的建筑吧!”霍真摸着一面石墙,惋惜地叹道。地面上的建筑不比地下,那些先秦的古墓,即使距今千年,但只要做好防护,依然可以保存完好,不见损坏。但地面上的遗迹就没那么好运了,我国以往发现的古代部落生活的遗址,几乎都只剩下了几个土堆,和一些陶土器皿,也就石头能保存更久一点,但也是残破不堪了。
曾希顺着表面的雕刻一路摸着,他的手指比常人要敏感许多,“这上头雕刻的画面,好像是那群人猴……你们看的见吗?他们虽是有人的五官,但四肢垂地,身体佝偻,不像是人。”
霍真凑近后再仔细看,果然是一群人猴的雕刻,但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地生活、劳动着,有的制作石器、有的采集果实、有的捕猎狩鱼……难道这里原先是人猴的国度?
“我听说过先秦时代,云南的大山里有一个异常神秘的哀牢国,但关于它的史料记载少之又少,连史记中都没有记载,所以国内外很多专家都不承认哀牢国的存在,认为只是当地的传说故事。”霍真说道:“莫非这里就是哀牢国的遗址?哀牢的原住民就是这群人猴?也许他们只是一个特别的物种,但能像人类一样生活、劳作……”
“如果真是人猴建起了这座古城,那为什么现在,人猴依然存在,但古城却破败了呢?”曾希问道。
“我们的目的是找人,”白狼没甚兴趣地道:“不是考古。”
霍真看看卫痕,他抱着剑,背靠着一堵石墙,正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快走吧,”霍真道:“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曾家爷爷了!”
“嗯,走吧。”白狼应道,和霍真一起继续往前走,卫痕默默跟在后面。
忽然,曾希叫道:“等等!你们过来看一下!”
“怎么了,曾希?”霍真回头问道:“别管那些石头了!我们该走了!”
“不对!霍哥哥,你帮我看一看,这上面雕的是什么?那些人猴抬了个什么东西?”曾希面色有些变化,似乎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霍真见他固执地站在那里,便走了回来,蹲下身看他手指摸着的地方。
那是一幅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画面,很多人猴站成一排,似乎正在列队赶路,最中间的七八只人猴肩上抬着一个巨大的、方形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很沉,因为抬它的人猴明显比其他人猴腰弯的更低,很吃力的样子。
“他们好像……在抬一口棺材……”
23、
白狼和卫痕听见了,也觉得很好奇,走回来看了两眼。
“这棺材里也是那猴子?”白狼皱眉问道。
“不像,”霍真道:“这仪式看上去很隆重,棺材里的人应该地位高很多。我们不妨大胆地猜测一下,这里曾经是一个富庶强盛的部落,只是地处深山丛林不为外界所知。这里的原住民豢养了一群人猴,为他们所用,有些人猴负责劳作捕猎,有些则负责守护城池,后来这个部落不知什么原因衰败了,灭亡了,而人猴则作为特殊物种存活了下来,依然生活在深山里。他们一代一代延续了祖先的习惯,守护着这座废城……”
“那真正的主人是谁呢?”曾希问道:“是人,还是……”
“很可能就是这棺材里的……”霍真沉思道。
白狼冷笑,“那我们不就是跑到了那群猴子的地盘,来自投罗网了?”
“这里真是爷爷进山的目的吗?他想找这个遗迹?可找来做什么呢?”曾希费解地摇头叹道。
“别猜了,继续往前走吧。”卫痕道。
后面的一路上,建筑的遗迹越来越少,被阔针叶交杂的丛林所取代,走到这里,已经比他们刚进山时的纬度高了很多,周围的植物、景色也明显有了变化。
“那边又是石像吗?”霍真问道。两边树丛里不时露出白色的一角,看来又是那些石像。
“这些石像长得和人猴完全不像,会不会他们才是当年豢养人猴的人?”白狼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说。
“有可能,”霍真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曾是一个怎样的部落,如今掩埋在荒山废墟中,不为人所知,又没有后人祭奠,如此寂寞清冷,实在可怜。”
卫痕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至少有你这样素不相识的人,为他们感到惋惜,也不算寂寞了。”
霍真笑了笑,以他的了解,卫痕很少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霍哥哥,你会不会太爱心泛滥了?”曾希冷冷地道。
霍真挠挠后脑勺,心想自己平时的确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也许是这里断石残垣的景象过于凄凉和悲壮,才使自己产生了那么多的想法。
穿过石像林立的丛林,前方似乎再没有能走的道路,因为在他们的脚下,是一座断崖!
进山后也曾见过千沟万壑,加一块儿都比不上眼前的悬崖来的震撼!崖下缭绕着淡淡青烟,隐约可见最下方茂密的树冠,山崖的对面也是一堵峭壁,几近九十度的直角,飞鸟难越。看来除非有直升飞机,不然不可能过得去!
“还要往前走吗?”霍真刚开口就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立即红了脸。
不过并没有人笑他,白狼看了看天色,道:“快日落了,我们先回去吧!”
往回的路程就轻松了很多,毕竟走过一遍了嘛,在太阳下山前便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然后猴子却不见了!叶赫风他们也没有回来。
霍真绕着祭台走了一圈,道:“是不是我们回来早了?可猴子呢?他跑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响起猴子的叫声,是从河边传来的。
“不好,猴子有危险!”霍真一听,便拔腿跑去。
从祭台走到河边要一个多小时,跑的话也要几十分钟。他们进来时就是淌着河水过来的,
那条河就像这座废城的护城河一般,而岸边的石像则像是守护城门的士兵。
他们跑了二十来分钟,却突然看到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不是猴子是谁!
猴子见到他们,激动地大叫:“喂喂,你们快过来看!”
“刚才听到你的叫声,你没事吧?”霍真问。
“咳,我也说不清!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猴子带着他们来到河边,用一块石头刨开沿河的土壤,竟从里面刨出一条小鱼!
那条鱼的鳞片闪着蓝光,见一次便不会忘记。
霍真情不自禁地叫道:“食人鱼!”
“对,就是那该死的怪鱼!”猴子愤恨地将鱼甩在地上,用力一脚碾下去,将它碾成了鱼子酱!
看来这鱼一离开水,也就丧失了攻击力,看上去一点都不可怕!
“你是怎么发现这鱼的?”霍真问。
“我在祭台那里等你们,等了很久也不见你们回来,于是想趁日落前去弄些吃的。一想便想到来时的那条河,于是回来河边想捉鱼,没想到竟又被我看到这些怪鱼了!”猴子说完,又道:“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老钻土里?”
“河边土壤湿润,虫子多,这鱼既是食肉的,自然不会放过。”白狼道。
霍真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咱们淌河过来时,却没被这些鱼攻击呢?”
“我一人在山里行走时,也注意过这些鱼,它们似乎只有晚上才出来。”卫痕说道。
白天躲在土里吃虫子,晚上才大批大批地游入河中,要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
这时,猴子突然指着河对岸大叫起来:“糟了!它们又来了!”
霍真抬头一看,一大群人猴正站立在河对岸,虎视眈眈地望着它们。
它们的行踪无声无息,仿佛幽灵一般,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迷雾中捕猎而不让人发现,从而以为是雾在吃人!
“快跑!快跑!”猴子大叫。
“等等!”白狼拦住他,“你们看,它们为什么不过来?”
霍真也觉得奇怪,这河水很浅,虽然人猴身子矮,但河水顶多漫到它们的胸口,不至于过不来啊!但它们列队站在对岸,只注视着自己,却不行动,好像在等待什么。
正感到困惑时,一道落日的余晖照射到河岸,落日的角度正好将守城石像的影子全部投射到河水中,宛如照镜子一般。
水中传来“汩汩”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这些石像的影子在说话一般。
但不一会儿,无数食人鱼从河床的土中钻出,浩浩荡荡,不知有成千上万条,自西向东游去。整条河被染成了蓝色,映衬着落日余晖,仿佛一道银河落入山间。
看来它们会顺着整条水流游遍大山里的河流小溪,一直到太阳升起才回去。但它们的老巢在哪里?难道也和这座遗迹有关?
“我们快走!”霍真叫道:“人猴知道这鱼从日落开始会游入河中,所以不敢轻易过河,等鱼群游过去后,它们才会过来!”
果然,对岸几只人猴已经按捺不住,急躁地盯着河中的鱼群,似乎蠢蠢欲动了。
“我们分头跑,分散它们的注意!”白狼说,然后看着卫痕道:“猴子有伤跑不快,你能背他吗?”
卫痕点点头。
“好,你和猴子往那个方向跑,我带霍真和曾少爷往另一个方向跑,我们在祭台汇合!”白狼道。
卫痕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霍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低身将猴子背起来,顺着白狼安排的方向而去。
白狼转头对霍真道:“跟我走!”
霍真和曾希跟着他,密林的另一处跑去。
跑了将近二十分钟,身后并没有人猴追来的迹象,但他们行走的路线却让霍真起了疑惑。
“白狼,我记得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向祭台的……。”霍真停下脚步,眼望四周问道。
白狼也停了下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我是故意要分开你们的。”
“为什么?”霍真惊讶地问道,心里暗暗起了警觉。
白狼径直走到曾希背后,突然出手,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手想擒住他的身子。曾希早就反应过来,一个转身避开他的攻击,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直击白狼的面门。
白狼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迅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飞快地伸手握住曾希的脚踝,凌空一扭,将他摔倒在地,趁他倒地之际,一个手刀劈在他的颈后,动作一气呵成,快如迅雷。
曾希轻轻呻吟了一下,便头一侧晕了过去。
“你别伤害他!”霍真急叫道。
“放心,只是让他小睡一会儿。”
白狼将曾希打横抱起,小心地将他轻放在一棵树下,看着他的睡颜道:“这孩子的擒拿术练得不错,只可惜花架子太多,实战就吃亏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霍真冲上前,挡在他和曾希中间。
白狼双眼认真地望着他,有种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分钟,正当霍真几乎失去耐心时,白狼突然上前一步,双手将他拥进怀里。
霍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给吓楞了,好半天才挣扎起来,大叫道:“放开我!”
白狼却俯身将他抱得更紧,语带哽咽地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24、
霍真用力将他推开一点,气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人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白狼放开他,摘掉左手的黑色手套。他摊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深刻的断纹,一如霍真自己的。
“你的左手……也有断纹?”霍真口中轻声念叨:“这么巧……”
“不是巧,”白狼看着他道:“我也姓霍。”
霍真心底一怔,但还是怀疑地道:“你不会想说你是霍家人吧?你以为就凭左手断纹和你的几句话,我就会信你?”
白狼转过身去,脱去上衣,露出背上的纹身,一片片龙鳞,栩栩如生,占据了他的整个后背。
“守剑家族的当家人都有龙鳞纹,但却各有不同。我们霍家的龙纹是蛟龙纹,蛟龙出水,兴云起雾,龙纹亦以云纹做底。卫痕和赫风的龙纹你也见过了,卫家是蟠龙,色青黑,深潜入海,龙鳞常以波纹相伴。叶家是应龙,鳞身脊刺,生双翼,所以叶家人的龙纹都是纹于双臂。而曾家……”
白狼走到曾希身边蹲下,一手将他抱起,一手解开他的衣带,深色的海青从他肩头滑下,露出光裸的后背,盘曲的龙纹从他的腰部以上一直蜿蜒而下,隐于尾骨处。
“曾家是虬龙,河水之精。”白狼望着他龙纹,低声道:“虬龙一掬波,洗荡千万春……而蓝家,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纹的是蟠螭。”
说完,他为曾希重新穿好衣服,小心地替他系好衣带。
霍真心里纠结成一团,不知该不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