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尽- 第7部分

　　
　　就算是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他不愿见你就是不愿见你，或许在很久之前有过一个机会，错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一会他无法向张潇潇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一唱完就跑到这里来，他让大家都误以为心中的那人是张潇潇，他让张潇潇有所期待自己会去喜欢她，只有他知道，有许多的路一开始就走进了死胡同里。
　　
　　夜晚的风冷得陆尉铭打了个寒战，在腊月的严冬也没有感受到的寒意，他不禁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很多的是无奈的悲哀。
　　
　　还有比此时此刻更讽刺的事吗？
　　
　　　　　　　　
第八章　迷失
　　最终还是没有再见到谢璟琛，大礼堂内的喧嚣跟自己也完全没有关系，比赛谁得了第一已经不那么重要，陆尉铭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回了家，他对谁都没打招呼，任凭手机一直那么响着，最后觉得那铃声特别聒噪就索性关了机。
　　
　　他知道谁会打电话给他，但是现在自己谁都不想理，没了他天不会塌下来，任性一回有何不可。
　　
　　意料之中的失了眠，一整夜他都无法安然入睡，心中像是有千万斤的巨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同性恋三个字一直盘旋在脑海，久久挥散不去，他隐隐觉得喜欢同性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同性产生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清了，等自己突然反应过来时却早已坠入泥潭，越陷越深。
　　
　　那晚陆尉铭感到自己开始发热，大概是吹了冷风受凉，他本想悄悄的从家里找来温度计和退烧药将就过一夜算了，昏昏沉沉摸黑中一不留神把餐桌上花瓶打翻在地，最终还是惊动了陆军赫和赵婉林。
　　
　　陆军赫皱着眉头将用凉水浸湿的毛巾盖到自己儿子额头上，责备道：“生病了怎么不早说？”
　　
　　陆尉铭从没被父亲这么照顾过，有点受宠若惊，“爸，我没事，不就发烧了吗。”
　　
　　“还没事，39°8！”陆军赫显然对儿子的轻描淡写不屑一顾，“你忘了你小时候有次也是发烧，我和你妈都要上班，你这小子也是不说，最后怎么样？变肺炎了吧？”
　　
　　“那不是小时候抵抗力差嘛，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发个烧小问题。”
　　
　　“还嘴硬，你听听你的声音都哑的。”
　　
　　陆军赫说的倒是不假，陆尉铭便乖乖闭上了嘴，刚刚吃了药感觉已经好了许多，幸好明天不用上学，他可不想带着这张我生病了的难看脸色去学校面对谢璟琛，就为了那些云里雾里的事让自己大病一场，太可笑了。
　　
　　这时赵婉林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姜汤进来，她细心地将汤吹冷用勺子喂陆尉铭，“来，这姜汤可是有赵阿姨的秘方，等会喝完再睡一觉，明天病准好。”
　　
　　“呃……赵阿姨我自己来吧。”陆尉铭觉得让别人喂特别不自在，赶忙起身想接过碗自己喝，却被陆军赫制止了，“你阿姨喂你你就喝。”
　　
　　“哦……”陆尉铭乖乖的不动了。
　　
　　“小铭还害羞呢。”赵婉林被这爷俩逗得呵呵笑起来，她舀了一勺姜汤送到陆尉铭的嘴边，让陆尉铭一口一口的喝光，最后又给他擦了擦嘴，“好了，睡吧。”
　　
　　“嗯。”
　　
　　陆军赫等儿子重新躺好，又替他掖好了被角才和赵婉林离开了陆尉铭的卧室，卧室里的灯光再次暗下来，陆尉铭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好一会儿，心里暖暖的，还有些甜，他觉得自己的父亲也许是有意识的在补偿着什么，哪个孩子不渴望得到父母的爱的，虽然是有些迟，但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床头柜上的闹钟刚刚走过四点零七分的位置，窗外依旧是静谧的夜幕，再过几个小时，黎明依旧会到来，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止，伤心也好难过也罢，该来的始终会来，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似乎是认清了心中的真实想法，陆尉铭有了很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自己被活生生的分成了两半，一半面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一半留给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挣扎。他没办法对张潇潇说出分手的话，因为不忍心，这个女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但他也不能控制住对谢璟琛的想念，谢璟琛就是有一种魔力在他心里扎了根，很难拔掉，那根刺又像是一道不会好的伤疤，一碰就痛。
　　
　　在这样的双重煎熬里，陆尉铭从高一升入高二，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优秀的陆尉铭，依旧得到老师同学的喜爱，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的东西已经无可避免的发生了改变，可能是心境不同的关系，他不再对谢璟琛“死缠烂打”般的有意接触，甚者还有些害怕面对谢璟琛，以至于在好几个月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过一次单独碰面，而谢璟琛依旧是那个谢璟琛，淡然沉默不言一语。
　　
　　难道痛苦着的只有自己？
　　
　　陆尉铭觉得这样好不公平，为什么只有自己在纠结，谢璟琛在他心里点了把火，之后却也不管死活，任他被烧成灰烬，一点渣滓都不留。
　　
　　理智一天天被消磨殆尽，陆尉铭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逃避不是办法，要死就死得干脆点。
　　
　　所以他在某天放学之后，拦住了谢璟琛的去路。
　　
　　“我有话给你说。”
　　
　　谢璟琛闻声站住，淡淡的看向陆尉铭，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谢璟琛变化不少，原来稍显稚气的五官也变得立体清晰，特别是那双凤眼越发的深沉见不着底。
　　
　　陆尉铭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抓住谢璟琛的手腕将他拉到教学楼的死角，因为要顾及到对方腿的不方便，他又不能走得特别快，一路上特别的心焦，他本以为谢璟琛会甩开自己抓着他的手，还好谢璟琛没有。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陆尉铭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双眼直直的盯着谢璟琛的眼睛，胸口因为气息不稳而起伏着，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语气道：“你应该有话想要问我的对不对？”
　　
　　谢璟琛的眼睑颤了一下就低下头，陆尉铭心里闪过一丝愉悦，看来谢璟琛对他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放柔了声音继续道：“我不是对你说过，让我知道你的想法，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不是也答应我了？”
　　
　　“你不要再这样子了好不好。”陆尉铭的手按住了谢璟琛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对方微微的瑟缩，但他也不允许谢璟琛的回避，想留住一个人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艰难，“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可陆尉铭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哗”的一声一泼冷水从天上就这么倒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两人的身上，一时间，陆尉铭和谢璟琛从头到脚都被淋了个透，两人被这水拍得发蒙。
　　
　　谢璟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灾弄得有些惊讶，陆尉铭见他眼睛瞪得老圆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心里腾的就火了，他抬头刚好看到最上面一层有人伸出头来往下看，开口就骂道：“靠！没见到下面有人啊？！”
　　
　　“谁知道你们偷偷摸摸的在那旮旯角做什么？两男人恶心不恶心！”楼上那人也理直气壮，对着陆尉铭也奚落一番，便走开了。
　　
　　“卧槽，你他妈的——”陆尉铭本想再骂回去，却想起自己在谢璟琛面前从来没爆过粗口，觉得挺尴尬，就用咳嗽掩饰过去，而夏天的衣服料子本来就挺薄，被水这么一浸湿倒有点半透明的意思，贴着身体好像都能透过布料看到下面肌肤的颜色，这场景可是比让谢璟琛见着自己说脏话刺激多了，陆尉铭感到呼吸一窒，脑子也不好使了。
　　
　　“你、你衣服都湿了。”这不是一句废话么，陆尉铭想给自己来两耳光。
　　
　　谢璟琛抬起胳膊看了看还在滴着水的衣袖，他将眼神又移到陆尉铭身上，明显陆尉铭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如……去我的寝室？”陆尉铭试探的口吻解释道：“总不能穿着一身湿衣服回家吧？”
　　
　　谢璟琛想了想，没有拒绝陆尉铭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一泼莫名其妙的水能让谢璟琛跟自己的关系变得缓和起来，陆尉铭觉得很值。
　　
　　来到寝室的时候，石川方子苏林涛居然都不在，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陆尉铭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停留在谢璟琛的身上，湿透的长裤显出的修长腿型，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细腰都太引人遐想。
　　
　　“都是干净的，不介意就穿吧。”陆尉铭从衣柜里找出衣服和裤子，谢璟琛接过衣物顿了顿，犹豫了下。
　　
　　陆尉铭立刻猜到谢璟琛的想法，虽然都是男的，但是他俩现在的状态要看着对方脱个精光也是一件怪异的事情，他指着卫生间的方向说道：“你去那里面换，我……在外面。”
　　
　　见谢璟琛进了卫生间，陆尉铭才如释重担般缓过气来，明明是想拉对方过来质问一番，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老天一定是在玩他。
　　
　　湿衣服粘在身上久了实在是不舒服，陆尉铭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好，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的样子，谢璟琛也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陆尉铭的衣服套在谢璟琛身上明显的就大了一圈，松垮垮的，但总比一身湿的强得多。
　　
　　取了条干爽的毛巾，陆尉铭对谢璟琛朝朝手，仿佛此时的谢璟琛变得又跟一年前一样顺从而乖巧，身上没有看不见的刺，他上前把毛巾往对方的头上一盖，“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谢璟琛站着没动，任陆尉铭双手隔着毛巾在自己头发上慢慢揉，陆尉铭的动作很轻很小心，面对这个人心里会不自觉的变柔软，他不清楚自己有多喜欢这人，喜欢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无法丈量的。
　　
　　陆尉铭把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顿了顿想观察下谢璟琛的神情，这时却发觉谢璟琛也在看着自己，他犹疑了片刻缓缓伸手按着谢璟琛的后脑勺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锁骨窝，天晓得他陆尉铭肖想这一刻有多久了，如此近的距离他完全能感觉到那人温暖的体温和身上带着淡淡肥皂香的气息，满足而知足。
　　
　　“你别动，我就想这么呆一会。”
　　
　　　　　　　　
第九章　告白
　　“你别动，我就想这么呆一会。”手掌下谢璟琛的发丝细密而柔软，陆尉铭想要的也是如此的简单，就是这个不能算是拥抱的拥抱，在面对谢璟琛时都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因为你预料不到会不会被拒绝，偏偏陆尉铭现在很怕被拒绝。
　　
　　——显然今天的谢璟琛对他出乎意料的好，他稍稍得寸进尺了些。
　　
　　然而这使陆尉铭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谢璟琛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用力推开了陆尉铭。
　　
　　这一推害得两人都一个趔趄，谢璟琛更是差点没站稳，他的后背一下子猛的撞在了宿舍的门上，发出“乓”的一声，陆尉铭能感觉得到，这是谢璟琛刻意与自己拉出的距离。
　　
　　“你讨厌我？”
　　
　　陆尉铭向前迈了一步，两人在这四米不到的间隔中四目相对，方才彼此之间的相互依偎也烟消云散，不知道的人见状还以为这俩人有过节。
　　
　　谢璟琛只是摇头。而陆尉铭却也厌倦了这样的表达方式，他对这个人猜了这么久，最后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两人的关系变成这样的不明不白，再这么下去非得崩溃不可。
　　
　　“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我知道——”陆尉铭的话语里有着淡淡的苦涩，但他也知道就算这么说好像也于事无补，“可是……要你说实话为什么就这么难？”
　　
　　谢璟琛的表情看起来很黯然他深深叹了口气，陆尉铭的话已经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根炫，这是一道十分难以抉择的选择题，而答案永远无解。
　　
　　“你别走！”陆尉铭看出谢璟琛转身想要离开的意图，急忙冲上去从后背将对方死死地圈在怀里，谢璟琛没想到陆尉铭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挺震惊，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陆尉铭将自己的脸埋进谢璟琛的后颈，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语速放得也很慢，他无法将心里的那种无措用语言表达出来，像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会显得特别苍白无力，“其实我很怕，怕你不理我，你和别人不同，我总觉得……总觉得留不住你，我想了解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答应我的要求我都特别高兴，我觉得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干嘛对你这么上心，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对你好，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是有怜悯心存在，可是只是怜悯会让自己费那么多心思吗？我了解自己不是对谁都可以那么耐心，就连张潇潇——”
　　
　　讲到这里，陆尉铭就突然说不下去了，是啊，他现在都在做些什么？从前他还会嘲那些一脚踏两船的渣人们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感，那是他还不知道感情是怎么回事，等自己明白过来才恍悟真的很难把持住，纵然心里很清楚这样或那样做就是错的，可也无法停止下来。
　　
　　听到张潇潇的名字谢璟琛的肌肉明显僵了，他顿了顿深深呼吸了下，将陆尉铭环在自己胸前的左手扯下来摊开，用右手食指在上面写起字。
　　
　　感受着手心的熟悉触觉，这是将近一年来谢璟琛再次写字给陆尉铭，陆尉铭的心里本来是有些欣喜的，但当他细细体会那在手心里一个一个出现的文字时，心里顿时跌入了万丈深渊。
　　
　　写那几个字本就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而陆尉铭却足足花了一分钟才理解完整，并不是谢璟琛写的东西有多难懂，而是那几个字代表的含义足以判他了死刑。
　　
　　——你和她好好的。
　　
　　你和她好好的，陆尉铭要对张潇潇好一点。
　　
　　陆尉铭非常排斥谢璟琛给予自己的这个答案，是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清楚？还是说那些心里话那些表白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还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他将谢璟琛抱得更紧了，紧到仿佛能听到那弱小的身躯里发出的叫嚣，谢璟琛不舒服的闷哼一声，而陆尉铭也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听着，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张潇潇！”
　　
　　终于还是开了口，这句话堵在心里有多久了？陆尉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如此卑劣，作为张潇潇的男朋友他已经精神出轨还不知悔改，作为谢璟琛的朋友他对朋友存在非分之想更加不道德，他纵容自己的越轨，还企图能有两全的办法，天下最大的笑话。
　　
　　全身激动得不自觉的发着抖，陆尉铭感觉自己真的是疯了，他怀里的谢璟琛因为看不见表情不晓得是怎样的反应，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尉铭反而觉得谢璟琛比他自己冷静得多。
　　
　　这是用行动拒绝了他。
　　
　　心冷了，犹如困在冰水中感到了窒息一样，那带着小小期待的火苗还是被无情的扑灭，这样的缄默还不能说明问题？陆尉铭知道无法再自我欺骗下去，他把圈住谢璟琛的手臂缓缓松开，自愿放弃了这个拥抱，带着些许决绝的意味强作镇定道：“你走吧。”
　　
　　谢璟琛有片刻的傍徨，最后离开了陆尉铭的视线，不等那背影消失，寝室的门被狠狠的甩上，刺耳的声响震动了整座寝室楼。
　　
　　陆尉铭不记得那时候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却又不知道该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