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尽- 第5部分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呢？”
　　
　　“你小子……”陆军赫好像发现了自己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想问什么就说吧，还跟你爸拐弯抹角起来了。”
　　
　　陆尉铭知道以陆军赫的洞察力怎么能瞒得住，就也不再打哈哈，直接进入主题：“爸，其实我就是想知道那次的谢家绑架案之后活下来的人质是不是叫谢璟琛？”
　　
　　陆军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立刻平复下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淡淡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陆尉铭愣了愣，意外于父亲这回没有含糊其辞打发他，就向陆军赫说了自己和谢璟琛是同班同学的事情，而后林涛给他看的那则新闻让他联想到会不会和那件事有关，没想到还真的就是。
　　
　　陆军赫深深的长叹一声，他又呷了一口茶。
　　
　　当初事发过后谢家出于保护考虑，没有向外公布到底是谁被绑架，后来透露给媒体的消息也是含糊不清，不过谢家被卷进那次事件中也是意外，其实那群犯罪团伙的真正目标并不是谢家，而让谢家变成焦点的确确实实是那两名人质。
　　
　　当时的现场太过惨烈，就连事隔这么久，陆军赫再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所带领的小组准备对人质进行营救，却不知在哪一步出现了纰漏使得绑匪发现了警察的踪迹，当时他们已经将绑匪团团围住，绑匪的头目大概是觉得无路可逃急红了眼，就想和人质一起同归于尽。
　　
　　然后只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从五楼的地方跳下来，那女人当时就被摔死，鲜血横流，头颅碎裂脑浆白花花的散了一地，那是在人流量很大的商业区，这个场景让不少路人看到当场就吐了，很多人还被吓出了心理阴影，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但是奇迹的，那男孩被女人紧紧护在怀里的原因，只伤了一条腿，男孩当时还有意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没了气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这就是最大的残忍。
　　
　　听陆军赫说道这里，陆尉铭已经没有勇气再开口问下去，想知道了问题已经很清楚，也很抗拒自己要去想象出那是怎样的场景。曾经他试想过谢璟琛不愿开口说话的原因，却也没料到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伤痕，论谁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么死去，都是无法接受的。
　　
　　“我也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能小心一点，或许那母子就都会平平安安的，我很自责。”　说完这些陆军赫却也释然了一般，他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说你和那孩子同班，那孩子现在如何？”
　　
　　“他……”陆尉铭闭上眼睛想着该用什么语言形容谢璟琛现在的样子，可是越想越觉得心脏发紧，如果不是那件事，谢璟琛应该会是个很出色的人，到底是该怪命运弄人吗？“他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和别人接触，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很不好。”
　　
　　陆军赫缓缓的点了点头，“唉，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就没见那孩子哭过一声，被吓得可不轻，没多久谢家的人就把他接走，没想到几年过去居然被你遇见。”
　　
　　“爸，我现在和谢璟琛的关系不错，我想……我想多帮帮他，这也是我能做的事情了。”
　　
　　陆军赫沉默了会，“也好，也算是替我补偿吧。”
　　
　　想起那天的谈话，陆尉铭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没有经历过这么沉重的事情，他不清楚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将会怎样，他想着谢璟琛那双不见波澜的双眼，那不是因为这人的冷漠无情，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选择，他没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唯独将心灵的那扇窗紧闭起来，因为这样便可以感觉不到疼痛，那是怎样的打击，常人无法承受的重创，身心的毁灭。
　　
　　接下来的几天陆尉铭都有去找谢璟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好像只要能让谢璟琛能开心一点点就好了，自己父亲说的那些事情在无形中给他戴上了一把枷锁，让他无法放下坐视不管。
　　
　　但是他都没有见到谢璟琛的影子。
　　
　　去他家里，那栋装修得十分豪华的大别墅空无一人，拨他电话，电话那边永远都没有人接听。
　　
　　陆尉铭有种错觉，谢璟琛就这么消失了，音讯全无。
　　
　　原来自己想要找到他是那么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原来他的离开会这么悄无声息，他们之间的联系稀薄得如一层水雾，又或者是根本不存在，让人抓也抓不住。
　　
　　他们之间是朋友吗？
　　
　　不是。
　　
　　他甚至得不到谢璟琛的一次明确的回应，哪有两人之间的友情会是这样的？
　　
　　有时候陆尉铭也会厌倦这样的自己，这种单方面心热的感觉，真的不会让别人也讨厌吗？
　　
　　过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那个假期陆尉铭过得有些恍恍惚惚，本该是热热闹闹的过年期间，也因为家里只有三个人而显得有些冷清，赵婉林依旧齐齐的备好了年货，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陆尉铭觉得赵婉林是个想安心过日子的人，之前对她存在的那么一点点不信任也消失了，如果父亲能和赵婉林相伴到老，那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陆尉铭平时陪陆军赫下下棋谈谈时事，男孩子总是在长大之后才变得喜欢和爸爸在一起说话，对于这点陆军赫也倍感欣慰，他一直有个心结，当初陪妻儿的时间太少太少，现在儿子也长大还愿意粘着他，不得不说这也就够了。
　　
　　一切都是最平常不过的生活，陆尉铭自认为对现目前的事物都挺满意，他本就欲求不多，这可能也是从小受到家庭的影响，有些东西不是只要他坚持就能得到的，就比如他想让父亲陪他过个简简单单的生日，却因为种种原因拖了一年又一年，渐渐的到了一定年岁，便不再对那些有太多的执念，在朋友眼里他脾气好有原则，在大人眼中他听话懂事各种省心，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曾今有个好友说他陆尉铭看着挺阳光开朗，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闷劲儿，有时候做事出格点也没什么，生命总要轰轰烈烈的燃烧一次才算精彩。可陆尉铭觉得稳妥点好，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轻易做。
　　
　　但还是有那么个预料以外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
　　
　　陆尉铭没想到自己和张潇潇的关系居然有了进一步的改变。
　　
　　之后回想起来，这也许就是所有错误的开端，故事朝着陆尉铭想都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开去，而故事的主角毫无知觉。
　　　　　　　　
第六章　隔阂
　　那天张潇潇说心情不好想让几个朋友陪他逛街，陆尉铭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那之后石州有给陆尉铭打电话说出去玩那天张潇潇是有什么事情想说的，可是忘了给他讲，可别因为这个把哥们儿的大好姻缘给毁了，陆尉铭让他脑洞别开那么大，他和张潇潇什么事都没有，石州就只切了一声表示不相信。
　　
　　到了约好的地点，陆尉铭却只见到张潇潇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不是说还有叫上其他朋友么？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冷无比，张潇潇戴了一顶白色的针织帽，两个毛茸茸的毛球垂在耳边，相配套的围巾绕了两圈围在颈子上，衬着她那洋娃娃似的五官，真的很可爱。
　　
　　见陆尉铭走过来，张潇潇抬起那张冻得有些发红的笑脸，对他眉眼弯弯的一笑：“你来了呀。”
　　
　　“怎么不在商场里面等，外面多冷。”
　　
　　“其实……我不想逛街了，我想就在外面走走。”说着张潇潇拍了拍衣服站起来。
　　
　　陆尉铭顿了顿，点头道：“行，我们走吧。”
　　
　　冬日的铭河畔游人相对少了许多，种在河岸两岸的常绿松针却依旧生机盎然，远处的连绵山峦颜色沉得如墨一般，四处张望着倒也是不错的风景。
　　
　　陆尉铭走在张潇潇的左侧，自刚才碰面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话，陆尉铭想着既然张潇潇是心情不好，那么就这样陪她走走也不是不可以。
　　
　　脚下的路是用木板搭成的一条仿古道，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以前陆尉铭也和谢璟琛走过几次，两人也都是这样一语不发的从这头走到那头，也许因为河边的树木永远都是那么郁郁葱葱，河水静静的流淌着，总觉得让人看了心情会变好。
　　
　　“其实我撒谎了。”走着走着，张潇潇先开了口，她的声音低低的少了平时的清脆，停下脚步走到河岸的石围栏边，“我就只叫了你出来。”
　　
　　陆尉铭愣了愣，淡淡道：“哦，没关系。”
　　
　　张潇潇垂下双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她有些纠结什么一样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开了口，“陆尉铭，你是不是挺不喜欢和我在一起的。”
　　
　　头一次听张潇潇这么喊自己的名字，陆尉铭觉得有点诧异，他轻笑道：“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这么想？”
　　
　　“你对你那些朋友都很好，就是对我……”张潇潇吸了吸鼻子，“你都愿意去找谢璟琛说话，为什么就很少搭理我？”
　　
　　陆尉铭怔了怔，从张潇潇语气里能感到一丝的埋怨在，“我没有不搭理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张潇潇微微撅着小嘴，她定定的看着陆尉铭，“别说因为我是女孩子你才这样的。”
　　
　　陆尉铭被张潇潇这话逗乐了，噗了一声笑出来，“那你还真的想多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笑你还笑。”
　　
　　张潇潇别过头去，她静了一会，用特别小的声音嘀咕了句什么，陆尉铭没听太清楚，就凑近了些，“嘀咕什么呢？”
　　
　　“你！”张潇潇看着真被陆尉铭给气着了，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陆尉铭的肩膀上锤了几拳，“哎呀你个木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啊，别人都看出来了就你稳着，你就再装看你装多久！”
　　
　　张潇潇的拳头软绵绵的打身上一点都不疼，陆尉铭见她脸红红的倒是比冻的还严重了，他微笑着：“嗯，谢谢你喜欢我。”
　　
　　“呆子！”因为害羞的关系，张潇潇娇嗔着将身体整个转过去背对陆尉铭，“你见过哪家女孩子会这么主动的嘛……讨厌死了。”
　　
　　陆尉铭就看着张潇潇的后脑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有点开心？还是有点期待？老实说，他不讨厌张潇潇，甚至于还很欣赏她，这个女孩子性情很真实，有什么就说什么，比那些嘴上说不在乎可是心里却在乎得不得了的人好得多得多。
　　
　　绕到张潇潇的面前，陆尉铭低头看着她快要躲到围巾里的小脸，用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我是说认真的，谢谢你。”
　　
　　“我不要你说谢谢好么。”张潇潇声音闷闷的，感觉还有些许的梗咽，“你呢？没话要说么？”
　　
　　陆尉铭顿了顿，将手放了下去，“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那么。”张潇潇突然拉住了陆尉铭的手，她用那双略微闪着水光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和我在一起试试看好不好？试着喜欢我。”
　　
　　陆尉铭低头看着张潇潇拉着自己的手，以前也有女生对他表白过，都不曾这么直白，张潇潇的家境不错，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当宝贝，虽然不是个高傲的人但总有那份矜持，这么低下气来向喜欢的男生告白不得不说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暖意，陆尉铭淡淡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张潇潇继续拉着自己的手。
　　
　　恋爱就是来得这么没有征兆，与张潇潇的恋爱关系好像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定了下来，这段时间心里隐隐的失落感随之也淡化掉，他不想辜负了张潇潇对自己的这份喜欢，能被别人喜欢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喜欢说出来很容易，想让别人感受到却很难。
　　
　　自从和张潇潇在一起之后，陆尉铭觉得张潇潇变得比以前淘气起来，他俩约在图书馆一起做作业，张潇潇就不停的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陆尉铭倒是也不恼她，女孩子就更加得寸进尺了，陆尉铭知道张潇潇很高兴每天和自己的见面，所以任她打打闹闹的寻开心，一种淡淡的满足感让人安心。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的假期就结束了，阔别许久的同学们各自交换着假期的所见所闻，也很热闹。
　　
　　下学期的桌位没有改变，陆尉铭还是跟石州同桌，当石州和方子苏发觉了陆尉铭和张潇潇的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就坏笑着说陆尉铭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把美女弄到手了，陆尉铭依旧很淡然的态度，他没有因为谈起了恋爱就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对张潇潇比往日更在意了点，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林涛对陆尉铭和张潇潇的事倒是感到颇意外，不过他觉得陆尉铭和张潇潇看着挺般配的，作为朋友来说肯定支持。
　　
　　然而使陆尉铭无比在意的是，在开学的第三天后谢璟琛竟然还是没有出现，班上的同学偶有几个来问他这个副班长知不知道谢璟琛为什么没有来学校，陆尉铭也实话说不清楚，不过他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最后一次见到谢璟琛就是考完试的那天，那时谢璟琛也没有表示任何要出远门或者要退学的意思啊？
　　
　　不知怎的，对于那个永远拨出去无人接听的号码，不安感慢慢的在增强，张潇潇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他是不是有心事，陆尉铭半敷衍着说没什么，他试着向班主任打听谢璟琛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谢璟琛只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而已，貌似是家里有些急事不能马上赶回来，知道谢璟琛还会回来，陆尉铭也松了口气，只是家里有事罢了，干吗自己要胡思乱想那么多。
　　
　　有时候陆尉铭会下午放学之后陪张潇潇去市区的图书馆看书，张潇潇很喜欢阅读，她说她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书吧，喝着咖啡拿着本书慢慢的看着多有情调，陆尉铭就笑她真小资，张潇潇毫不客气的说男生就是太现实不懂浪漫，陆尉铭则会嘴边挂着微笑耐心听她一阵数落。
　　
　　这天刚好星期五，和张潇潇约好一起去看电影，陆尉铭就在教学楼门口的花园等着，女孩子在约会前总是喜欢磨磨蹭蹭的打扮一下，陆尉铭也习惯了，他没有很特意的收拾自己，平时就穿得简单，颜色也是黑色蓝色为主，讲究舒适就好。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陆尉铭略感无聊的四处张望了下，忽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有些不确定的前去确认，确实是谢璟琛本人。
　　
　　一个假期不见，陆尉铭看他像是瘦了一圈，本来羸弱的身体裹在大衣里竟然空荡荡的，不怎么合身了，明明之前看他穿这件衣服时没有这种感觉，他究竟瘦了多少？不过好在脸色看着挺正常，没有生病的迹象。
　　
　　陆尉铭走到谢璟琛身边向他打了个招呼，谢璟琛闻声侧过脸来，他眼神在前几秒钟还流露出点点不确定，之后明朗起来，陆尉铭就放心多了，好歹没把他这人忘掉，不然会觉得很失败。
　　
　　“才回来吗？”
　　
　　谢璟琛看了他一会，轻轻点点头。
　　
　　陆尉铭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原来一样也没有觉得生疏，心里愉悦起来，微笑道：“回来就好，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