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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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誓-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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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无所有,又能给你什么?”霍去病冷笑说:“别当自己是神仙。或者我送你几两银子,先生可以在土地庙外摆一个卦摊,骗些善男信女的银子养家糊口。”
“公子说对了一件事,老朽确实精于看相。我的阴阳法术仅是小道,但相人之学敢说当世无匹。”灰衣人嘴角弯了一下,缓缓道:“公子可愿听我替你算上一卦么?”
“哗——”霍去病将一串铜钱丢到灰衣人脚下,说道:“你可以走了。”
灰衣人不看铜钱一眼,彷佛用尽全力从齿缝里吐出道:“天妒英才,寿命不永。”
“站住!”霍去病眸中寒光闪烁,紧盯在灰衣人转身欲去的脸上。
“咱们也许应该换个地方好好聊聊,恰好我在柳莺院包了间上房……请吧——”
灰衣人嘴边逸出一丝诡谲的笑意,重新戴上斗笠道:“那的确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两人来到霍去病在柳莺院包下的上房中落坐,灰衣人仪态悠闲地环顾四周,说道:“这间上房当年老朽也曾经住过不少晚上。经过三年多暗无天日的幽禁岁月,如今故地重游,不得不教人有恍若隔世之感。”
霍去病冷冷看着他,没有搭话。灰衣人端起茶盅慢慢地啜了一小口,接着又道:“霍公子,老朽想送你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该是你被风回雪幽禁三年的祸源吧?”霍去病轻哼一声:“先生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都不肯吐实,为什么又肯大发善心将它送给我?”
“老朽祖上是楚国人,曾祖父曾经是位德高望重的宫廷阴阳师。百余年前,秦将王剪统率六十万大军南下灭楚。楚王知道亡国已不可免,于是秘密召见老朽的曾祖父,交付给他一项重要使命。”
灰衣人答非所问地说道:“他命曾祖父连夜搬空楚国国库,装车运往南方秦军势力难及的某个地方秘密埋藏,作为将来复兴大楚的军资。
“这个地方除了老朽的曾祖父外,只有楚王和太子两个人知道。不幸的是,楚王父子先后死于战乱,而老朽的曾祖父自那晚率车队离开楚国都城后,也从此再无音讯。”
“后来呢?既然先生的曾祖父德高望重,想必不至于见财起意,私吞宝藏吧。”
“可其它的楚国贵族却不是这么想。为了避祸,老朽的祖父费尽千辛万苦逃离楚都,隐居乡野,暗中寻找曾祖父的行踪,希望能洗刷冤屈,证明父亲的清白。”
灰衣人冷厉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惆怅,接着说道:“可他没有料到,这样的一次寻找竟然会历时百年,穷尽祖孙三代的无数心血和屈辱!
“终于,大约在五年前,老朽发现了一条至关重要的宝藏线索,正待进一步考证核实之际,却遭到风回雪暗算,被囚禁在地牢中。老朽这才知道,原来巫域的人早就盯上了我。”
“所以你一旦脱险就立刻假死,企图利用这种方式彻底摆脱巫域的追捕?”
“没错,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用不了多久,巫域一定会派人掘开老朽的坟墓,当他们发现里面只有一具空棺,新的追捕很快又会开始。”灰衣人话锋一转,忽然冷笑道:“其实财宝不算什么,巫域真正想得到的,还是那只‘火熠神鼎’!”
“黄帝九鼎中的‘火熠神鼎’?”霍去病的剑眉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嘿然轻笑说:“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听得我也动心了。”
“霍公子说得不错,正是火熠神鼎!大多数的世人只知道,禹王九鼎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象征,却不清楚它们不过是仿制而成的青铜子鼎。”
灰衣人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早在三千年前,黄帝平定神州之后,便曾耗费几十年的光阴云游天下,铸成‘日、月、星、金、木、水、火、土、灭’九座神鼎。
“传说中每一座神鼎中都封印着堪比神灵的惊人力量,任何人获得它便能立刻肉身成圣。后来大禹治水成功,又以青铜仿照其形另铸九座大鼎,传承后世。
“因此,黄帝九鼎也被称为‘母鼎’,从大禹的儿子启建立大夏开始,又经过商、周两朝,在这漫长的千年岁月中,九座神鼎始终由历代王室珍藏从不示人,于是渐渐声名湮没,少有人知。
“到了百余年前,强秦兴起,大周宗室岌岌可危。为了促成齐、楚、燕、赵、魏、韩各国合纵抗秦,保全周室,周王姬延一横心,将其中六鼎分赠六国,以示愿意在消灭强秦后,与诸侯国平分天下的诚意。”
说到这里,灰衣人蔑然一嗤,道:“可惜周室运数已尽,没过多久便被大秦所灭,连舍不得送出的‘日、月、星’三鼎也成了秦宫藏宝。至于楚国,当年分得的便是那座‘火熠神鼎’。如果不出所料,现在正安静地保存在那座宝藏内。”
“你的故事很好听,但并不新鲜。”霍去病道:“三岁时,我就会编寻宝故事了。”
“霍公子不相信我?”灰衣人道:“或者你是有意用这种态度隐藏自己的欲望?”
“每个人都有欲望啊,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霍去病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道:“问题在于我如何能够相信,天上真的会掉下馅饼,而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霍某的脑袋上。
“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很糟糕,而且从小就有一个老家伙喋喋不休地警告说,假如有人平白无故地许诺好处,诱惑越大便越不能信,不然会死得很惨。”
“谁都有时来运转的时候,不是吗?”灰衣人淡定自若地说:“如果公子感兴趣,何妨与老朽到武夷山走一遭?就当欣赏九曲溪的风景也好。”
这时候,楼下的大堂里突然响起一个破锣般沙哑的嗓子叫道:“马聚财,滚出来!昨晚你打伤咱们两个兄弟,还吹牛皮说项总会主见了你也得作揖让路,有没有这回事?有种跟老子比划比划,要不就是乌龟王八养的!”
紧跟着又有人高声叫道:“大伙儿听着,咱霸王会来找一个朋友,和别人不相干。谁要是乱跑乱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话一出,柳莺院楼上楼下乱作一团。十几名头绑黑色缎带,穷凶极恶的霸王会成员冲进大堂。其中两个守住正门,其它人两三个一组一边叫骂,一边搜查那个名叫“马聚财”的男子下落。
“砰!”二楼一间上房的屋门被人从里往外一脚踹开,一个三十多岁、上身赤裸的男子,手持一根狼牙棒,大步流星地冲了出来,冲着楼下大骂道:“格老子的,谁在这儿咋咋呼呼,害得你爷爷觉都睡不好!”
“他在上面!”伴随着叫喊,两名霸王会成员高高跃起,挥舞钢刀劈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站在二楼过道上,居高临下,狼牙棒荡起一溜青光,“叮叮”拍中钢刀。
两柄钢刀应声折断,中年男子腾身飞出栏外,砰砰两脚将那两人踢飞,跟着跳落到大堂上,这才有时间系紧腰带,骂骂咧咧道:“龟儿子找打!”
十几个霸王会成员将他围在圈内,为首一名五十多岁,手握一对青铜点将笔的老者,上下打量中年男子,森然道:“你就是马聚财?敢找咱们霸王会兄弟的麻烦,好大的胆子。
“别以为在寿春有淮南王罩着就能横行霸道,今天老子便打断你一双狗腿,让你爬着出门!”
马聚财哈哈大笑,说道:“你爷爷在漠北行商时连匈奴人都干过,还会怕了你这糟老头子?格老子的想以多欺少,一块儿上吧!马爷爷皱一皱眉就是后娘养的!”
老者摇摇头,嘿然说道:“不必,对付你这样的人渣,我常行天一个人就够了!”
“敢情你就是霸王十旗里的黑旗旗主‘笔扫淮南’常行天?”马聚财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对方的下身,笑呵呵说道:“就怕你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放屁!”常行天怒喝出手,青铜点将笔一虚一实,点向马聚财的左右太阳穴。
“呼——”冷不防头顶生风,一张椅子飞到。常行天的青铜点将笔“咄咄”刺入椅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唯恐马聚财趁机偷袭,急忙跃出两丈,勃然大怒道:“哪位朋友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马聚财也愕然抬头望去,不禁眼睛一亮笑着道:“哎哟,霍总教习也在这里玩?在下马聚财,长安‘鸿运堂’二掌柜。前天晚上咱们还在淮南王府的酒宴上见过。”
霍去病哼道:“马老板,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你怎么惹上霸王会的兄弟?”
“霍总教习有所不知,是这些龟儿子先找上我马老二的。”面对霍去病,马聚财像是换了个人,堆满横肉的脸上全是阿谀的笑容。
“说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柳莺院的一个姑娘,昨天晚上明明是老……我老马先点的,他们霸王会的伙计却是仗势欺人,偏要拉那姑娘去陪酒。我老马不答应,就打了起来。”
“马聚财,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常行天双臂运力将青铜笔钉上的椅子轰然震碎,朝霍去病抱拳说道:“霍总教习,这是咱们和马老二的一点私事,请你别管。”
“不行啊,我现在是统领淮南王府禁卫军的虎贲将军,寿春的治安于我责无旁贷。”霍去病摊开双手微笑说:“何况马老板是王爷府上的贵宾,我也不能不管吧?”
常行天一愣,说:“原来霍总教习又有高升。前几天有刺客冒充咱霸王会的人潜入世子府行刺刘迁,给咱们在寿春的兄弟们添了不小的麻烦。多亏霍将军明察秋毫,揭露了巫妖的阴谋,还了咱们霸王会一个清白。”
他颇带傲意地哼了声,又说:“虽然咱们生来就是和朝廷作对的,不怕惹上淮南王,可也不愿莫名其妙地给人背黑锅。所以霍将军此举,常某深为感激。今天看在将军面上,我等暂且放过马老二。往后有机会,咱们再多多亲近。”
马聚财插嘴道:“常旗主,你是贼,他是官,有什么好亲近的,想害死霍将军么?”
十几名霸王会成员齐齐向马聚财怒目而视。马聚财满不在乎地晃悠着狼牙棒道:“瞪什么瞪,你马爷爷实话实说,最地道不过了。”
霍去病站在楼上向常行天一抱拳道:“常旗主,后会有期!”
常行天脸色稍霁,收笔还礼说:“霍将军,兄弟们先告退!”恶狠狠盯了马聚财一眼,率着十几名霸王会手下退出柳莺院。
马聚财蹦上二楼,向霍去病道:“今日多谢霍将军解围,改天我老马摆酒请您。”
“不用,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霍去病道:“也许回来时,马老板已不在寿春。”
“是去闽中吧?”马聚财把声音压低,凑近霍去病道:“实不相瞒,那批送给闽越的东西,就是我老马从匈奴弄来的。王爷没告诉您么,我也要和车队同行,顺道去武夷山置办岩茶。这玩意儿要是卖到匈奴,嘿嘿,一本万利呀!”
“哦?”霍去病闻言,不禁轻轻笑了起来:“马老板,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第一部 第二集 九鼎传说 第八章 火熠神鼎

“尝尝,这是武夷山独一无二的大红袍,只有天子才有福享用。”
在一条顺流而下的竹筏上,马聚财殷勤地站起身,为坐在对面的霍去病和灰衣人倒上新沏的武夷山岩茶。
他得意地炫耀说:“也就是我老马有这个本事,能让这儿的酋长送上一斤大红袍,换个大汉的王爷都没门儿。”
他们一行从寿春出发,绕道武夷山而行。出使闽越的使团由副使毛被率领,在山外休整,霍去病和伍被则陪同马聚财的商队进山采办岩茶、五步蛇油等货物。
马聚财当然想不到霍去病此行另有目的,还当他是趁着出使的机会顺带游览武夷风光,于是鞍前马后格外地巴结伺候。
出于一个商人的精明和政治触觉,他深深明白,经过刘不害作乱事件后,霍去病已经成为淮南王府举足轻重的权贵人物。只要和这个年轻人攀上交情,往后在淮南的财路将会更加畅通无阻,连霸王会都得卖上三分面子。
所以今天一大清早,他特意安排手下的管事,去和闽越部落的酋长洽谈买卖,腾出空来雇了一条竹筏,陪着霍去病和伍被畅游九曲溪。
“马老板,你是把我们使团的三百禁卫将士当作商队的免费保镖了吧?”霍去病将闻香杯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口气,毫不领情地说:“不愧是生意人,懂得利用一切能够调动的资源。你在匈奴那边也有不少关系吧。”
“瞧您说的,我这点小本买卖哪能入霍将军的法眼?”马聚财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笑道:“我老马十几岁就开始和匈奴人做生意,多少也认识点儿那边的人。如果霍将军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声,我老马拼了命也要帮您办妥。”
“我这人特别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会当真。”霍去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往后如果我真有什么事找马老板帮忙,你老兄可别找借口推托。不然,我可是会非常伤心哪。”
“见鬼,你还单纯?那我老马都成圣人了!”马聚财心里嘀咕,嘴里满口应道:“霍将军放心,我老马可是真正的生意人。咱们做买卖的,最讲究诚信二字。再说您帮了我老马那么多忙,要是咱忘恩负义岂不枉为人?”
“马老板,前面就是虎啸岩吗?”一直不作声的伍被忽然问道。
“啊?没错,那就是虎啸岩。”马聚财抬眼看了看回答说:“霍将军,楚老先生,咱们也算朋友了,叫我老马就成。马老板马老板的,显得生分。”
他以前也和伍被见过几面。但经过三年多的牢狱折磨,伍被容貌大变,又用斗笠遮住大半脸庞,所以马聚财一直没有认出眼前的楚老先生,原来竟是位故人。
“老马,让船夫靠岸。”霍去病放下茶盅说道:“我和楚先生要去看看虎啸岩。”
“没问题。”马聚财招呼了声船夫,又道:“要不要我陪两位上去?”
“你就坐着喝茶看风景吧。”霍去病拒绝说:“我们上去转一圈就回来。”
两人上了岸,过石桥穿田垄翻小岭,来到虎啸岩下。又行出一段,幽幽空山里渐渐响起叮咚水声,如呀呀小儿学语,正是语儿泉到了。
伍被在一块褚红色的山岩前站住,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类似罗盘的银白色法器,上面悬浮的一根金黄色长针立刻滴溜溜飞快旋转,最后猛地一颤指定山岩上一片宛如墨迹的黑色岩体。
紧跟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念了一串低沉而古怪的咒语。金针上激射出一束光芒,像利箭一样刺在黑色岩体上。黑色的岩体如波纹般向四周泛起一圈圈涟漪,一道奇异的光门徐徐出现。
“‘乌门禁咒’——不会错了,宝藏就在这里。”伍被深沉的眼眸里闪烁过一缕交织着兴奋和伤感的光芒:“沉睡百年,我终于找到了它!”
两人穿过光门,一条幽暗曲折的甬道直通山腹。伍被打亮火折,利用手里的“天易罗盘”查探化解洞内禁制,没过多久便和霍去病走出甬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又高又阔的山窟,到处散落着一具具触目惊心、浑身乌黑的骷髅,或手扼咽喉,或头撞岩石,还有不少相互抱拥蜷缩成了一团。
“都是被毒死的。”霍去病低声说:“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捍卫了这座宝藏的秘密。”
“也捍卫了大楚复国的最后一线希望。”伍被补充说:“可惜很少有人懂得,江山换代是天意民心所致,区区一个宝藏又怎左右得了天下大势?”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蓦然有一条条淡黑色的烟缕,从数以百计的骷髅内冒出,冉冉升向高空。一股诡谲的冷意笼罩山窟,死寂里透出浓烈的肃杀。
“尸变!”伍被的神情微寒,高举火折照向在空中不停汇聚的那团黑色鬼气——人死如灯灭,但这些鬼魄的怨念却在山窟内积聚百年不散,形成了一股强大可怕的力量,并因不速之客的来临而霍然觉醒。
“呜——”庞大浓烈的鬼气翻滚变幻,渐渐化作一尊身高超过五丈的怨灵,像座山岳般黑沉沉地压在两人头顶。
“宝藏是我的……我的,我的……”像是有千百道不同粗细高低的嗓音从怨灵的口中同时响起,汇成一种沉闷诡异的声音,在山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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