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珠炮一样地质问着,一边嘶吼一边摇晃着简四太太。
简四太太病了这些日子,身体早就羸弱不堪了。被她大力地摇晃着,就像一只在狂风之中挣扎的风筝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简二太太唯恐她把简四太太摇得咽了气,赶忙喊道:“快,快把她拉开……”
唯恐简兰的身份泄露,里里外外的人都被事先清走了,除了简莹和温雅,哪里还有旁人?
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温雅看管了简兰这些日子也习惯了,闻言闪身上前,就要动手。
“小……小六儿……”
一声梦呓般的呼唤,就跟魔咒一样,让已经陷入癫狂的简兰霎时间住了手。温雅一怔,悄悄地退到一旁。
简四太太颤着眼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前一刻还蒙着死灰的脸孔迅速明亮起来,两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明亮,嘴角隐隐地带着笑意,“小六儿,你回来了……”
简兰嘴角一点点地抿了起来,两手一松,由着简四太太“砰”地一声倒在床上。
简四太太被震了这一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四弟妹。”简二太太惊呼着抢上去。
简四太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暗紫色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来。两眼直直地望着简兰,就那么去了。
眼瞧着简四太太眼底最后一抹光亮倏忽消散,简兰才反应过来,眼角流下两道清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死了,死了……”
简二太太含泪上前,伸手盖在简四太太的脸上,替她合上了眼睛。
又看了呆呆坐在那里的简兰一眼,表情忽地冷绝起来,“带她走吧,我要给四弟妹小殓了。”
温雅也不废话,上前一步,出指如电,封了简兰身上的几处穴道。伸手将人接住了,麻利地裹上黑斗篷,不见她怎么用力,就将百十多斤的简兰抗在了肩上,冲简莹点一点头,径自去了。
听说简四太太咽气了,简康州又哭得晕了过去。简康建比他坚强一些,换了孝服跪在外间。
简二太太和简三太太这头给简四太太小殓完了,简四老爷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他自诩多情,发妻死了,倒想起往日的好来,伏在床前哭得昏天暗地。
这人是指望不上的,简三老爷和简康泉不在府里,其他男丁要么年小,要么撑不起事,全靠周漱帮着简二老爷操持,往各家报丧、收拾灵堂、搭孝棚,整整忙了一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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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把“简康州”错写成“简康泉”了,已经改了。
第455章 我认她当个干闺女吧!
正是天热的时候,不敢停灵太久,自是等不及楚家的人从杭州赶过来。头天晚上人没了,第二天摆棺祭拜,第三天便发送出去。
才三十来岁的人,说走就走了,凡是认识简四太太的,提起来无不唏嘘感叹。简四老爷日日念着简四太太的闺名借酒浇愁,做足了痴情的模样儿。
简老夫人心知四儿子这辈子就这德行了,实在没有力气管教他。往后给他续上一房媳妇,叫他混吃等死算了。可两个孙子都是好的,不能叫他耽搁了。
跟简二老爷几个商议着,等孝期过了,就把简康建接到京城去。
简四太太这一死,下回大考他是参加不得了。等到下下回,他也就年过二十了。若能一举考中自是皆大欢喜,若是考不中,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时常露露脸也好。
这样一来,简大老爷日后走走门路,给他博个前途也便宜。
简康州年纪毕竟太小,一时半会儿还撑不起四房的天。暂且留在济南府,由二房、三房和简莹多方照看着,敦促他读书。其它的,等他长几年有了出息再说。
简老夫人做了决定,简二老爷等人都没意见,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
到了简四太太二七这日,简莹才见着了两位庶出的便宜叔叔。
以前总听人说简老夫人一手带大了嫡庶六子,可一回都没见过。据说这两位分别负责照管简家在南方和西北的生意,轻易脱不开身。
简五老爷简平跟简四老爷同年。只比简四老爷小三个月。人生得白白净净,下巴上留着三寸长的胡子,笑起来很是和蔼可亲,通身斯文。若是不说,别人怕是想不到他是从商之人。
简五太太其貌不扬,却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据说五房手里的生意,有一半儿都是她在经管的。
简六老爷简顺还不到三十岁,跟简五老爷是完全相反的风格,也不像从商之人。皮肤黝黑,蓄着络腮胡子。浑身透着一股子威猛之气。说话嗓门也大得很,倒像个领兵征伐的武将。
简六太太刚刚怀上第三胎,经不起长途跋涉,没有一道过来。
这两位庶出的老爷对简老夫人态度十分恭顺。言辞之间处处透着热络。瞧着倒比嫡出的几位老爷跟简老夫人更亲近一些。简二老爷和简三老爷对两位兄弟也很热情。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简无双都跟简五太太很聊得来。
只有简灼华看这两房的人不顺眼,动辄挑刺,说些不中听的话。
他们得到消息先一步赶来。在府里住了两三天,装载着土仪特产的车队才浩浩荡荡地到了。
简五老爷人在南方,带的都是茶叶、瓷器、丝绸一类的精细玩意儿。送的时候也颇为讲究,各样搭配起来,从简老夫人到西府辈分最小的重孙少爷,一个不落地统统送到。
简六老爷在西北,带的礼物风格跟他一样粗犷,什么皮子、山货、原石玉料,全都拿四人抬的大箱子装着。他自己不耐烦一一点送,全都交给简二老爷,由着他分派。
跟周漱喝了一回酒,不知怎的就投了缘,随手便送了一匣子拇指般大小的红绿宝石。大宝小宝也一人得了一块上好的石料,说是给他们长大刻印用的。
那两块石料成色极好,哪一块拿出去都能卖上好价钱,惹得简莹背后喊他散财蜀黎。
两位老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不到中秋节,便赶着回去了。
因为简四太太的事,简莹和周漱每天都往简家跑,放姨娘出府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苏秀莲行装早就收拾好了,就等带着昕姐儿去真定跟洪大成团圆了。碰上这等事情,便是自家心急如焚,也不好催问的,只能等着。
简家那头一忙完,周漱便履行承诺,带着苏秀莲去见济安王和方氏。把该说的都说了,只隐下苏秀莲的父亲曾是王府的住家大夫一事,连放姨娘出府的事情也一并备了案。
济安王气得当场甩了周漱一巴掌,骂了一句“逆子”,再骂不出旁的,只能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方氏倒是有些怜惜苏秀莲,知道她要走了,送了她一副玉镯,又送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当盘缠。
昕姐儿不是周漱亲生的消息一传开来,在府里府外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称赞周漱和简莹仁德的,也有说他们傻,替别人养女人养孩子的。
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当属房妈。想当初她为了保护“二少爷的头一个孩子”,把简莹当贼一样地防着。不成想自己保着护着的,竟是别人的种。
直羞得抬不起头来,一连好些天没好意思在简莹跟前露面。
第二个不好受的就是孟馨娘。
跟简莹相比,她唯一自豪的地方就是,她的儿女既嫡且长,房里连一个庶的都没有。
如今突然又说,昕姐儿不是周漱的种,原本占去的“长”字又还了回来,岂不是说名分、位分、儿女的行分、丈夫的宠爱,叫姓简的女人一个人全都占了去?
她嫡亲的婆婆加姑母回来了,她卖尽了好献光了殷勤,丈夫还是连正眼都不肯瞧她一下。
怎么这天底下的好事,都摊到姓简的女人头上了?
她不敢对简莹怎样,待苏秀莲领着昕姐儿去飞蓬院拜别的时候,便对着苏秀莲又是嘲讽又是劝诱又是挑拨,“……怀着别人的种都能搭上二少爷,没瞧出来你还有这等好本事。
二少爷眼下是封了爵的伯爷,人人上赶子巴结都巴结不上呢。你这已经巴结上的,又走个什么?昕姐儿的亲爹再好,还能好过二少爷?
依我看啊,你还是别走了。左右二少爷宽仁,把昕姐儿当成了自个儿的亲闺女一样,你们母女俩靠着二少爷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莫非你不是自愿出府的?哎呀,难不成是我那贤良淑德的二弟妹容不下你了?”
苏秀莲耐着性子听她浑说了半晌,出得飞蓬院只觉肝儿疼。因明天一早就要走,也不愿跟过多计较。拜别了一圈,又到采蓝院来跟简莹说话。
相处了两年多,终究是有了感情的,简莹抱着昕姐儿亲了又亲。昕姐儿小小年纪也感受到了离别之苦,眼泪汪汪地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简莹被这小东西搞得心酸不已,不觉红了眼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看向苏秀莲,“我认她当个干闺女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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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我去劝她一回吧!
女儿能攀上一个伯夫人做干娘,那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便是不图旁的,等长大说亲的时候,也能提一提身份,寻摸个一些的人家。
苏秀莲哪里还有不应的?当下便抱过昕姐儿,母女两个一道磕了头。
简莹叫云筝开了妆盒,从里头挑出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当了信礼。
苏秀莲心下觉得太贵重了,可这是给昕姐儿的,她也不好推辞,只含泪谢了又谢。
昕姐儿还叫不出“干娘”俩字,便省了那“干”字,直接喊“娘”了。
她叫得一声,简莹便应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晃着,嘴里不停地嘱咐着苏秀莲,“有空常带着昕姐儿回来瞧瞧,我和二少爷很快就分出去单过了,你也不用顾忌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就是没空回来,也要隔三差五捎个信儿过来,跟我说说昕姐儿的情况。
我这干闺女你可得好好教养,该识字识字,该带出见世面就带出去,别拘着她。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女人就该守着后宅相夫教子,那都是男人编出来压制女人的。
女人啊,还是得有些见识,得自个儿能拿得上主意。
你别担心,有我在,断然不会叫她嫁不出去。等她到了年纪,我这里也会给她备上一份嫁妆的……”
苏秀莲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二少夫人放心,我定不叫昕姐儿辱没了您的名声。”
说着话,银屏进得门来禀报:“二少夫人。甘露和松萝送了东西过来……”
“是我叫她们拿来的。”苏秀莲赶忙说道,“我寻思着要走了,也没什么好送给您的,便赶着做了几双鞋袜,还绣了一些帕子荷包什么的。”
“瞧你客套的,我这里还缺了穿用不成?”简莹嗔了她一句,便吩咐银屏赶紧着把东西拿进来。
银屏抿嘴一笑,也不急着说破,转身出门去传话。
不一时的工夫,门帘被高高地打了起来。甘露臂弯里挽着包袱先自进来了。松萝紧随其后,却是两手都没闲着,各提了一个包袱。再往后又进来两个婆子,也是一人提着两个包袱。比松萝手里的还要大上一号。
四人依着银屏的指点放下来。福了福身。先后退了出去。
简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排成一溜儿的七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半晌才冒出一句,“你这是把天水阁整个儿搬过来了吧?”
“只这一包是赶着做出来的。”苏秀莲指了指甘露提进来的包袱。目光扫了扫另外六只包袱,脸上露出些许赧色来,“那些都是我这两年闲来无事,带着甘露她们做的。
一年四时,府里总有份例发下来,二少夫人平日里又多有赏赐,昕姐儿满月周岁也收了不少,各色布料用都用不完。
我们母女两个在府里白吃白喝,我心里总过意不去。原想做些东西拿出去卖掉,自个儿赚些花用,也贴补公中一些。又怕传了出去叫人说道,便一直放着,不知不觉就攒下这么多。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挑好的包了,连同这些日子做的一并拿了过来。我针线算不得精致,若有瞧着中意的,二少夫人便留下自个儿用,不中意的,拿去送人赏人都成。”
“瞧你说的,你给大宝小宝缝的小衣服哪一件不是舒服又耐用的?连姜妈和房妈都一个劲儿地夸你心灵手巧呢。”简莹一面笑道,一面伸手解开离她最近的那个包袱。
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二三十副绣花鞋面子,有单的,有棉的,还有夹层的,大约是特地挑给她的,颜色花样俱是端庄大气,绣得十分精美。照着尺寸裁一裁,滚了边儿,上了鞋底就能穿的。
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是把我下半辈子要穿的鞋都给预备出来了啊!”
苏秀莲脸上依旧挂着赧色,“这本就是二少夫人赏下来的东西,我不过缝了缝绣了绣,便厚着脸皮拿来借花献佛了。
总归是个念想,您不嫌弃就好。”
“当然不嫌弃。”简莹在穿戴上本就不太讲究,左右能沾她身儿的都不是便宜货,不过是分个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怎么搭怎么配的事儿,没什么好挑拣的。
再说苏秀莲手工确实是好,针脚又喜又密,每一针每一线都是花了心思的。她不会因为不是特地给她做的,就觉得是看轻了她。
再抖开其他包袱里的东西来看,有枕巾被套,四时的桌布窗帘,荷包扇套,帕子手筒,林林总总加起来几十样。她很能理解苏秀莲的心情,便不推辞,叫云筝和银屏统统收起来。
苏秀莲将东西送了出去,感觉天大的恩情总算还上些许,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眼瞅着到了饭点儿,简莹便留了她,又差人将妙织叫了来,一道吃了饭,算是给她们践行。
妙织明天一早也要走,她不似苏秀莲,正经在府里耽搁了几年,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周漱给的嫁妆,拿出一些花用,其余的交由简莹存着。说好等寻到落脚之处,安置停当,再来取走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出府了,便赶早不赶晚,何苦继续寄人篱下呢?
她性子豁达,对于以后的事也没考虑太多。就像之前跟简莹说的,打算先去寻灵若玩上几日再说。简莹问过小翠的意思,将小翠的身契也一并发还了,还贴身侍奉着她。
原本甘露也想跟苏秀莲走的,苏秀莲连嫁妆都拒了,自然也不会带走王府的人,劝着甘露留下了。
席间周漱过来一趟,喝了昕姐儿捧上的一杯酒,算是认下了这个干闺女。苏秀莲也敬了两杯,一杯是自己的,一杯是代洪大成敬的。
周漱喝了酒便离席,将地方让给女人们。
吃过饭又喝了消食茶,再话别一阵子,苏秀莲和妙织便双双辞了出来。
路上妙织望着重重的屋影,忽地感叹了一句,“住了这么多年,突然离开,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
“是呢。”苏秀莲轻声附和,“二少夫人是个好人。”
妙织说的是地方,她说的是人,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可惜萍姨娘想不明白。”苏秀莲敛了笑意,又叹了一口气,“罢了,以后怕是很难再见面了,我去劝她一回吧。”
妙织点了点头,“我陪你一道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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