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从棺材里爬出来,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残喘于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洗刷民女所受冤屈。”
茗眉字字含泪,句句泣血地说完,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圣上,望您明察秋毫,拨乱反正,还民女一个公道。”
人群之中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议论狂潮:
“济安王府的二少夫人不就是简家六小姐吗?”
“冒名替嫁是个什么意思?济安王府的二少夫人是别人冒充的?”
“听说简家有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哎呀呀,不会是把两个女儿弄混嫁错了吧?”
“简家该不会还有一个跟那位六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吧?难不成是三生女?”
“说不准啊,那位二少夫人不就生了一双儿子吗?简家血脉里天生多子,一口气儿生仨也不足为奇。”
“不知道简家还有没有未定亲的女儿,咱也去求一个来当媳妇儿,生上他一窝儿子。”
……
百姓们天马行空,歪楼的,跑题的,灌水的,说什么的都有。涉及到同僚,亲贵大臣们不好像百姓那样肆意评说,只能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想法。他们都是大梁国最聪明的人,聪明人的想法总是复杂的。
接连出现两个告御状的人,一个是告简家悔婚另嫁,一个是告简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冒名替嫁,看似巧合可又绝非巧合,这矛头好似直指阁中新贵简达。
到底是谁要对简达不利?在礼部尚书竞争之中被简达pk下去的那位邹大人?还是一直看不惯简达年纪轻轻就靠拉方关系拍马屁当上阁老的那位裴大人?
萧正乾此时已经半点儿不觉有人告御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了。
简达才领了祭天钦差一职,泰山就闹出了那档子事儿,他再怎么从轻处罚,都逃不掉一个“失察渎职”的罪名,这对一个刚入阁的官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今再加上“悔婚”和“冒名替嫁”的污点,这个礼部尚书恐怕就做不下去了。
他不是不知道简达是靠什么入的阁,可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员哪一个不拉关系,又有哪一个不拍马屁?能拉到关系,能将他拍舒服了,那也是本事。
对于简达本人,他还是十分欣赏的。这个人精明,能干,八面玲珑又懂得分寸,关键是年轻。
为什么要将入阁的称作阁老呢?那个“老”字不仅仅是尊称,而是因为能够一层一层爬上来并最终入阁的,往往已经年过五旬,在那位子上坐不了几年就该乞骸致仕,告老还乡了。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已经告老的官员多有不甘,即便退出朝堂,也要通过往日培植下的人脉关系遥控朝堂,干涉政务,形成一个辞官不辞职、放位不放权的怪圈,对朝堂和地方的秩序和管理都极其不利。
所以他一直倾向于培养年轻人迅速上位,简达是他提拔起来的第一人,如果这第一人跌了跟头,再想提拔第二个就难了。
心念转罢,他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将这两人带回济安王府,朕要详加审问。”
——(未完待续。。)
第398章 打不死的小强
听到茗眉指控济安王府二少夫人冒名替嫁的时候,杜晋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脑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反复回响着那女子幽远悲伤又充满蛊惑的声音。
“我只想见一见我爹,哪知一入侯门深似海,进了简家的门,就成了任由他们摆布的一颗棋子。他们让我嫁谁,我就得嫁谁,若是不嫁,只有死路一条。”
“我整日提心吊胆,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那哪里是荣华富贵,分明是刀山火海。其实我更想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够将我救出火海,还我自由之身。”
“杜郎,今生我不得不负你,唯有来生再偿还于你。”
……
直到侍卫来拉他,他才大梦初醒一般,扑向与他并头而跪的茗眉。才一动作,就被侍卫大力按倒在地,“老实点儿。”
侧脸紧紧地贴着地面,被沙石硌得生疼,他却顾不得去细细体会一下那种痛感,眼睛直直地盯着茗眉,“你说冒名替嫁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
茗眉像是被他吓到了,上身朝远离他的那一边倾斜着,眼睛因为惊恐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疤痕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扭曲蠕动着,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莫非什么,杜晋考终究没能说出口。
如果说,那个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菜一边跟王家娘子说笑的女孩儿是别人家养的花,虽不能随意采摘。毕竟可望又可及。那么当这女孩儿摇身一变,成为大户人家的千金的时候,她就变成了天上的月亮,虽不可及,抬起头还是能够看见的。
然对他来说,从知道济安王府的二少夫人开始,这个人就一直是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是他连望都不敢望的存在。
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那颗太阳可能才是他昔日里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叫他如何不惊慌。如何不混乱?
谁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一次又一次与他相会的,那个哭得悲伤无助,与他相约来生的女子,到底是谁?他为拯救她脱离苦海而来。可他连谁是谁都没有搞清楚。要如何拯救?
消息传开来。陷入混乱和惊慌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个杜晋考不是已经被老二打发了吗?”简老夫人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怎么又冒了出来,还跑到御前告状去了?”
简大太太强自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劝抚着简老夫人,“母亲,您别着急。
听二弟妹说,伪造婚书的事情一被拆穿,那个杜晋考就当众撕毁了婚书,二弟也派人拿到了他和那老窦氏合谋伪造婚书的口供。他就是去玉皇大帝跟前告状,也不占理儿。”
“他若没有依仗,敢跑来告御状?”简老夫人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你别忘了,还有一张婚书流落在外呢。事关老大的前程,大意不得。
你别进王府了,就在这里下车吧,马上派人去查一查,杜晋考这段日子的行踪,他背后依仗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动作要快。”
“是。”简大太太领命而去。
方氏也在说着类似的话,做着类似的事情,“茗眉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怜珠声音颤颤的,“那天晚上王爷下令将她乱棍打死,谁敢手下留情?负责行刑的婆子都是老手,怎会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王妃,她该不会是诈……诈尸了吧?”
“不要胡说八道,这青天白日的,有鬼也不敢出来。”方氏瞪了她一眼,“你先回王府,去找行刑的婆子和将茗眉尸首送到义庄的人,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义庄那边也要派个可靠的人去问问。
顺便给王爷和老二媳妇通个信儿,免得圣上找他们过问此事的时候,他们没个准备手忙脚乱。”
怜珠答应一声下了马车,点了两名王府护卫帮她开道。
与此同时,简莹已经接到了周漱传来的口信。
“茗眉还活着?”她少见地露出惊讶之色,“这还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啊。”
“可不是,奴婢亲眼瞧着她被打死的,她怎么又活过来了呢?”雪琴一脸疑惑,声音里带着几许惊恐。
云筝和晓笳表情也都惴惴的,心下做着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想。
只有元芳镇定如初,“这不稀奇,俺们村里有一个老太太,睡着睡着就死了过去。都抬到坟场要埋了,突然又活了,在棺材里又喊又敲的。
村里的人都说诈尸,她儿子不信,把她从棺材里放出来。她能吃能喝,多活了好几年呢。
隔壁村子也有一个妇人,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埋进坟里过了头七,有人经过她的坟头,听到里头有孩子的哭声……”
“元芳,你快别说了。”雪琴赶忙打断她的话茬,抚着胳膊抱怨,“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啊,怪吓人的。”云筝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元芳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道:“俺这不是给你们举例说明吗?”
晓笳看了看沉思不语的简莹,“二少夫人,您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简莹回神,见四个丫头各个面露不安之色,便冲她们安抚地一笑,“放心吧,没事的。”
雪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奴婢总觉得她跟那位是一伙儿的。”
“反正是要闹出来的,多一个茗眉少一个茗眉又有什么区别?”简莹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她非要自个儿送上门来找死,我们就成全她好了。”
正说着,彩屏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二少夫人,圣上和皇后娘娘带着那个杜晋考和眉姨娘回府了。有个小太监来传圣上的口谕,让您立刻去渊澄阁外听候传召。”
简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打探消息去吧。”
彩屏应了声“是”,又扯着裙角一溜烟地跑了。
简莹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领着四个丫头出了门。
刚迈出采蓝院的大门,就被简二太太身边的赵妈拦住了,“六小姐,二太太有话要对您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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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简家的决定
简莹转目搜寻了一圈,没瞧见简二太太的身影,便问赵妈道:“二伯母在哪儿呢?”
“六小姐请随我来。”赵妈福了一福,便往前头引路。
简莹跟着她转来绕去的,走了好一阵子,才瞧见简二太太神色焦虑地站在一座假山后面。
“二伯母。”她上前见礼。
“你们都退下。”简二太太目光凌厉地扫过赵妈和雪琴几人,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待几人依言退下,便一把抓住简莹的手,“丫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你祖母和你大伯母的意思,你要听仔细了。”
简莹点头应“是”,“二伯母请讲,侄女儿听着呢。”
简二太太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便郑重地开了口,“你二伯父曾经派人去过西安,想要将另一份婚书从你……从那老窦氏的手里拿回来。
也不知是听到了风声还是怎的,老窦氏和王老汉一直没有回家,他们的邻里和租户也不知道他们去投奔的是哪里的远房亲戚,无从追查。”
“那份婚书是伪造的,二伯母怕什么?”简莹插话问道。
“如果只是一份婚书,我们当然不怕什么。”简二太太叹了口气,“你二伯父派去的人没有找到老窦氏和王老汉,就将婚书上的媒人、代笔人和知见人一一找了出来,拿到了他们的口供,并让他们签字画了押。
可在回来的路上,那几份口供被人偷走了。等他们折回西安。打算重新录一份口供的时候,却发现那几个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被杀害了,足足二三十口子人……”
饶是简莹心志坚强,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后来呢?”
“你二伯父派去的人被官府当场擒获,成了杀人凶手。他们都是你二伯父多年培养出来的忠仆,不想连累你二伯父,便毁了官凭路引,在牢中自尽了。
官府无法查证他们的身份,将他们当成入室抢劫的强盗。结了案子。可若圣上铁了心去查。未必查不出他们的身份,到时候……”
简二太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西安发生的一切,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简莹眯起眸子。“那些人真的不是二伯父叫人杀的?”
“当然不是。”简二太太急于辩白。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要杀他们灭口?”简莹眼带审视地盯着她。
简二太太有些羞愧地垂下眼睫,“我和你二伯父以为是你大伯父想要以绝后患,毕竟只有他的人进入官府大牢。并从中做手脚……”
“事后你们都没有跟大伯父求证过?”
“我们做的事,桩桩件件,事无巨细,都要向你祖母和大伯父汇报。可你祖母和大伯父做事,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除了他,我们也想不出旁人。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大伯父刚入阁没多久,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会连累了他的官声和前程。我们私心里也认为,他们死了对我们也更为有利,哪里知道那个杜晋考如此命大,时隔大半年,居然好端端地跑来告御状?”
简莹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们派人去杀杜晋考了?”
简二太太脸色变得极不自然,“我们也是没法子,他若活着回到西安,知道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一怒之下把我们揭发出来该如何是好?”
“那他为什么还活着?”简莹语气突然变得很淡,“按理来说,二伯父办事不会如此疏忽大意才是。”
简二太太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二伯父派出去的人明明说过已经将人除掉了的,现在没有工夫去追究过去的事情,应付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经。”
简莹盯着她的眼睛,“西安发生的事情,还有你们派人去杀杜晋考的事,二伯母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说?”
简二太太觉出她神情不悦,语重心长地道:“你是我们简家的女儿,我们理当为你遮风挡雨。告诉你又能如何?只会让你徒增烦罢了。
再说,我也不想让你误会你大伯父……
搞了半天,倒是我们误会了你大伯父。我们刚刚才知道,不是你大伯父做的,那个杜晋考背后很有可能藏着一个背景深厚的人。”
简莹抽回手来,“二伯母直说吧,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你真一个聪明的孩子。”简二太太语带叹息地称赞了她一句,又正起神色,“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了。
你祖母的意思是,让你尽力周旋。若实在藏不住了,希望你能将所有的事情揽到自个儿身上。你放心,不管怎样,你都是简家的女儿,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一定会先保你万全。
济安王刚刚立下护驾的大功,姑爷也有份。如果姑爷能够说服济安王府的人站在你这一边,那么即便你的身份被揭穿了,也一样能够继续做你的二少夫人。
你懂我的意思吧?”
简莹心下冷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懂的?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她就懂了,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作为简家的女儿,必须随时随地做好为了家族为了利益而牺牲的准备。
可惜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简家的女儿,凭什么要为他们过得更好而去牺牲?在这个世上,能够让她心甘情愿牺牲的,只有她的两个儿子,连周漱都不成。
“我懂。”她面无表情地道,“我会尽我所能,不过请二伯母转告祖母,在我努力周旋的时候,请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哪怕是你们觉得必须该插手了,只要我没有明确地表示让你们插手,你们都要忍着,都要咬死了说不知道。
还有,四太太绝对不能出现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
简二太太点了点头,“好,我会将你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老太太。”
说着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孩子,你自个儿要当心。”
简莹朝她福了一福,“多谢二伯母,侄女儿先行告退了。”
“二少夫人,二太太都跟您说了什么?”一见到简莹,雪琴便急切地问道。
“二伯母跟我说……”简莹弯起唇角,“让我放心大胆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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