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嘘——”济安王才一张口,就被周漱阻止了,“父王,莫要动气。高太医说了,从昨晚到现在,您吐血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再吐一次就该损伤心脉,祸及根本了。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至少您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做你的济安王,而不是因为事败被当成逆贼,连累一家老小入狱受死,到了九泉之下,也会众叛亲离。
姓周有什么不好?当初若不是祖父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下老太妃,又甘愿断子绝孙来庇佑你们母子,你会有今日吗?
父王,做人不能忘本,要知道感恩,要懂得知足。”
说着站起身来,“父王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好好歇着吧,儿子也要回去睡一觉了。”
方氏一直守在书房外面,见周漱出来,赶忙迎上来,“王爷怎么样了?可还能去泰山迎接圣驾?”
“怕是不能了。”周漱摇了摇头,“我看母妃也莫去了,叫人去泰山告假一声就是。府里闹刺客,父王受惊病倒,您和大哥要侍疾,相信圣上会理解的。”
祭殿和几大寺庙都起了火,又在附近的山谷里发现了潜伏的兵马,圣上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敢去泰山?定会就近找家驿馆住下,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启程赶往泰山,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方氏有些迟疑,“闹刺客的事,怕是不好说出去吧?”
周漱微微一笑,“怎么不好说?父王可是为了护驾才被刺客盯上的,越多人知道越好。”
“护驾?”方氏又惊讶又糊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漱懒得一~一说明,“要不了多久,泰山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母妃一闻便知。
我奔波整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恕不能多陪,还请母妃见谅。”
“好,那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方氏挥手叫他走了,喊了张妈来,叫她别忙准备去泰山的事,先派个机灵的人去泰山那边打探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漱回到茗园,就见炕几上摆得满满的,白米粥,肉包子,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各色佐餐的小咸菜。简莹坐在旁边,一手支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此情此景,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静好,立时将他满身的疲惫拂去了一半。
简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他站在面前望着自己出神,冲他呲牙一笑,“怎么着,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了?”
“是啊,只过了一晚上,当今如隔三秋。”周漱有些感慨地道,走过来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我差点儿就以为见不着你和儿子们了,多亏了你派去的人。”
“你说连喜吧?”简莹在他怀里笑道,“那小子是挺机灵的。”
周漱松开她,“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嗯,罗玉柱送消息过来了,泰山发生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了。”简莹拍了拍他的胳膊,“先吃饭吧,吃完饭你睡一觉,我们再慢慢说。”
周漱应了声“好”,洗过手,刚刚坐到桌前,翠峰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二少爷,二少夫人,圣旨到了!”
——(未完待续。。)
第381章 天降隆恩
济安王动弹不得,颜成又死了,新管家还没选出来,方氏只能亲力亲为,吩咐人开了承运殿,摆上香案,领着周瀚、周漱和简莹三人前往接旨。
来传旨的是圣上身边的亲随内侍之一,“裕”字辈的大太监——裕德,宫里宫外的人都尊称他为“德公公”。
这位德公公伺候过先帝,跟济安王也算老熟人了。因济安王这回立下大功,对方氏等人格外客气,并没有负旨而来的那种颐指气使。
将礼数尽足,方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圣上口谕:因于泰山僻谷之中发现叛贼逆党,祭奠损毁,庙宇被焚,遂将祭天大典延后,待查清事情原委,再行择定吉日。
在此之前,将携皇后等人改道济南府,于义兄济安王府中叨扰数日,以便就近裁决处理相关事务……”
听到这里,周漱下意识地扬起了眉毛。这是怎么个意思,他阻止了一场灾祸,反倒把圣上这尊大菩萨招到家里来了?
简莹也是心头微沉,原以为她不去泰山,就能免去跟何皇后周旋的麻烦。这下好了,她不去,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她想躲都没处躲。
夫妻两个心思各异的时候,德公公已经传达完毕,待方氏等人磕头谢恩,领了旨意起身,便和颜悦色地笑道:“圣上吩咐咱家传完了旨,便留在贵府协助王爷准备接驾事宜。
虽说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然圣上和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许多事情马虎不得,到时候咱家少不了要多几句嘴。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王妃和世子、二少爷、二少夫人莫要见怪。”
“公公客气了。”方氏微笑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便是入了乡也依然是主。为圣上提供方便,乃是我们这些做臣民的职责和本分。
穷乡僻壤比不得宫里,难免会有疏忽怠慢规矩礼数不同的地方,若能得公公不吝指点,我们将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德公公眉花眼笑。“圣上交代了。说都是自家人,平日怎样,他老人家来了就怎样,叫王爷和王妃千万不要破费。
圣上还说。上次见王爷。还是先帝驾崩的时候。这一晃就过去快二十年了。等见了面,一定要抽空跟王爷喝两杯,好好儿地叙叙旧。”
方氏含笑应道:“是。王爷也一直巴望着跟圣上见面呢。想必知道圣上驾临寒舍,这一高兴,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提到济安王的病,德公公马上露出关切的神情,“王爷身子如何?病得可严重?”
“不要紧的,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方氏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济安王府昨夜闹刺客的事已经传扬开来,德公公一进济南府就听说了,因此也不去追问受惊的缘由,“圣上约莫傍晚前后抵达济南府,时间有些仓促,咱们就闲话少叙,还是赶紧准备起来吧。
咱家记得先帝每回驾临济安王府,都是住在贵府西苑的。依着先帝的例子,就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下榻西苑,既方便圣上接见地方官员,也免去诸位搬动的麻烦。
还请王妃和世子派个人引着咱家过去瞧一瞧,看看要如何安排布置才好。”
“我带公公过去吧。”周瀚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那就有劳世子。”德公公笑着拱了拱手,跟方氏和周漱、简莹打过招呼,便随周瀚一道前往西苑。
方氏指了张妈和怜珠,“你们跟着世子和德公公,该添置什么,该撤换什么,都按照什么规制准备,细细地列张单子出来,然后拿过来给我和老二媳妇过目。”
“是。”两人答应着去了。
方氏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周漱,“王爷病倒了,世子爷要负责迎来送往的面子事。我和你媳妇儿毕竟是妇人,不好总在前院打转儿。
如今府里没有管家,这一窝子的事情得有个人来打理,你看……”
“我找个人来帮忙吧。”周漱赶在她点名要他负责之前说道。
方氏知他素来不理府务,有些事情怕是也整不明白,便不勉强他,“请人帮忙可以,不过这人首先要知根知底,其次要能服众,这第三嘛,也要懂得一些京城和宫中的风俗规矩。”
“依母妃之见,简二老爷如何?”周漱显然早就想好了人选,“圣上虽然住在我们府里,却是整个济南府的荣光,想必消息一传开,自愿上门帮忙的人不在少数,也只有简家的人能够指派得动各路人马,揽起这一摊子事了。”
“这倒也是。”方氏点了点头,“简大老爷是祭天钦差,简家的人帮忙操持最合适不过。那好,你这就拿上你父王的帖子,派人去简家请了简二老爷过来吧。”
简莹明白周漱为什么不肯揽这一摊子活儿,并不是他懒,也不是他没有那个能力,而是要“分享荣光”。尽管这份“荣光”劳民伤财,费心费力,然在别人看来,却是通天的良机。
济安王刚刚“立下大功”,若要一家独占了被圣上“临幸”的恩宠,不知道多少人要得红眼病。再不分出去一点儿,就要功高盖众,压断脊梁骨了。
有人愿意帮着操劳,又能卖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简二老爷有声望,够圆滑,绝对是调度指挥的不二人选。
会意之下,便接起话茬,“母妃,既要请人帮忙,就将我大伯母、二伯母一道请来吧。您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劳累,大嫂还在闭门思过,我一个人怕是张罗不来那许多。
还有大姐,二姐,知府方夫人那里,都知会一声儿才好。”
“你说得是,该知会的都知会一下,来与不来,就看他们的意愿了。”方氏先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隆恩搅乱了心思,被他们这一提醒,也思虑周全起来。
当下便叫人拿上她和济安王的帖子,出府挨家派送。当然,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的,只有家中出了官员或者有爵位承袭的望门大族,才有这个荣幸。
接到帖子的,二话不说,就纷纷上门了。这个献上一架玉屏风,那个送来十几坛陈年佳酿,能出人的出人,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正可谓盛况空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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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本王要出城迎驾!
祭奠和几大寺庙同时起火,附近的山谷还发现了大批番属不明的兵力,灵岩寺圣上是住不得了。泰远侯府上下原以为圣上会转而住进自家府里,没想到却舍近求远,去了济南府。
泰远侯齐进虽不是争名夺利的性子,可失去了一次亲近圣上的机会,心里也不太舒坦,脸色阴沉着,见谁都爱答不理的。
燕氏却在为去济南府接驾的事情而犯愁,思量了又思量也拿不定主意,便去寻齐进说话,“侯爷,泰安的大小官员都赶去府城了,我们若是不去,怕是会失礼于圣上……”
“不去。”齐进心里有火,说话便没什么好声气,“就算被圣上问罪,我也不去看他周镇忠的脸色。”
燕氏秀眉微蹙,“侯爷,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更何况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什么陈年旧事?”齐进冷哼道,“虽时隔多年,可那艾氏当众羞辱母亲的事依然历历在目。
他们母子两个,一个不守妇道,以色事主换取荣华,一个坦然受之,毫无廉耻可言。我们齐家以诗礼簪缨传家,不屑与这等下作的人家为伍。”
燕氏很了解他这越劝越来劲倔驴脾气,眼见就快晌午,再不动身就赶不及接驾了。
便不多费唇舌劝他,叹了一口气道:“侯爷不去便不去吧,我好歹也要去一趟。圣上日理万机,多见一个人少见一个人不会仔细计较。
皇后娘娘却有些小心眼儿。若我们泰远侯府无人前往接驾,定要在‘不敬’的名单上记我们一笔。”
“夫人愿去便去,反正本候不去。”齐进拂袖而去。
燕氏无奈,只得叫上长子长媳,陪她一同前往。想着圣上驾临,府城必定人满为患,客栈难住,少不得要去简家借宿,于是又叫上了简兰和苗少闲。
这对简兰来说,无疑是瞌睡送枕头。正中下怀。当下便收拾一番。坐上马车,随泰远侯夫人往府城而来。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圣上抵达之前赶到了府城。费了好些工夫,才挤进城门。到了简府。
简老夫人看见简兰。倒也没有训斥她。毕竟是泰远侯夫人叫她来的。她一个小辈不好推辞,不来的理由也难以解释。只是背着泰远侯府,叮嘱了她几句。叫她留在府中,莫要露面。
简兰乖巧地答应下来,待简老夫人和燕氏得到通传,出城接驾,便叫来曲嫂,交给她一封信,叫她送到指定地点去。
最初听说圣上要大驾光临,济安王惊怒交加,悔恨难当,又险些吐了血。
尽管那个时候当今圣上尚未出世,然他的母族参与诬陷了定国公府,可以说他是踩着定国公府满门的尸骨上位的。对济安王和老太妃来说,乃是头一号的仇人。
世仇大敌大摇大摆地送到嘴边,自己却没有了牙齿和利爪,奈何不得他分毫,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抓狂。
待心情平复下来,将满腹的不甘压下,便叫人来帮他梳洗更衣。
方氏听说他要随众人出城接驾,赶紧放下手里忙着的事情,赶来劝他,“王爷,您身体欠佳,在府里迎接圣驾也是一样的。”
“不,本王要出城接驾。”济安王近乎倔强地道。
他知道即便他不去接驾,圣上也不会怪罪,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能像死人一样躺在这里,让萧正乾越过他这主人登堂入室,住进他的府邸。
他那孝顺的好儿子不是设计使他立下“大功”了吗?那他就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躯去接驾,让所有人都瞧瞧他是如何“忠君”的,让萧正乾对他感恩戴德。
二十年的心血,换得几句感激赞扬的话,也不算全盘皆输。
方氏不明白他拿自己的病体跟谁或者跟什么较劲,见他一脸“我意已决”的表情,心知劝说无用,只得吩咐下人换一辆大些的马车,用软垫细竹席铺设好了,扶他上去,一道往城外赶来。
通往济安王府的主街早已戒严,黄沙铺道,洒水压尘,州府的兵卫分立街道两旁,阻断人车通行,将围观的百姓远远地隔开来。
城墙之上的守兵也比平日里多了两三倍,各个全副武装,身姿笔挺,分外精神。
南城门外聚集了大批前来迎驾的官员勋贵以及他们的家眷,按照尊卑品阶依次站成两个方阵,男在左,女在右。一边肃穆威严,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另一边集萃簇锦,花枝招展,端的是十分养眼。
二三百号人,在夕阳之中站成了一道静默的风景,没有人动作,没有人说话,连咳嗽也无一声。其中最显眼的,当属被周瀚和周漱两人搀扶着站在最前面的济安王。
面容苍白,两眼凹陷,分明是抱病前来。却像是要跟什么斗争一样,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不服输地挺直了脊梁。
被他们所感染,围观的百姓也都不敢吵嚷,远远地指点着,小声地议论着。
太阳在西方的天空一寸一寸地落下,当整个太阳没入最高的那座山峰后面时,百姓们突然骚动起来,“来了,来了……”
迎驾的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就见官道上天地相接之处腾起一阵烟尘,有几匹快马流星赶月一样朝这边疾驰而来,不过数十个呼吸的工夫就到了近前,原是赶来报信的先头兵。
第一波到了,第二波紧接着出现了。一连三波过后,大队的车马缓缓地越出尘雾,出现在众人眼前。先是开道的骑兵,之后前队卫兵,甲胄雪亮,离着老远,那股凌人的威武之气便扑面而来,让那些不曾见过这等阵仗的百姓肃然起敬。
随后是举牌打幌的仪仗,之后便是一溜儿几十辆高篷锦帷的马车,两旁是鲜衣怒马的护卫和随从,最后是后队骑兵与步兵,蜿蜒如龙,源源不断地进入众人的视野。
张望观瞧之际,前队已经来到眼前,自动分立两侧,在州府兵卫前面组成了第二道围墙。
仪仗止步,马车陆续停下,随行的大太监手刚碰到那金灿灿的车帘上,这边的众人便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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