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儿转回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俯身拿起两瓢水,往俩人脸上泼去,泼了第三瓢,男犯没丝毫没有反应,女犯却悠悠转醒。
葛三儿摇摇头,抓起男的头发往上扯,令他头仰着,这才端起一碗酒掰开他的嘴巴硬灌了下去。
随后依葫芦画瓢,扯着女犯的头发,女犯双眼无神,盯着他隐藏极深的双目,突然咳血笑起来,笑得十分诡异。
葛三儿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竟然没有丝毫害怕,不为所动地摇头叹息道:“饿了吧吃吧”
女犯惨白的脸有些扭曲,随后痴痴笑了起来:“好吃吃了奴家好解脱”
葛三儿一怔,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饶有深意望着女犯双目,手上不停,喂了她一碗酒水。
“奴家解脱了,你呢?”女犯艰难地痴笑着,脸上抽搐,眼睛却木讷地望了门外一眼:“他们呢?他们会解脱么?”
“我?”葛三儿无所谓皱眉,端起酒也喝了一口,然后吧砸吧砸小嘴淡淡道:“我会陪着你死而他们也都会死!早早晚晚”
“折磨奴家的刑官怎么样了?”她眼光一凛,讪笑道:“那俩人真该死啊,折磨得奴家好疼”
“你放心,他们会比咱们死得早”葛三儿笃定笑道。
话未说完,牢房外顿时起了骚乱,远处隐隐传来军卒嘶哑的喊声:“牢头和刑官死了酒食有毒快,快去瞧瞧人犯,别让他们吃任何东西”
葛三儿轻蔑一笑,转身朝冲进来的刑部官员和两名小卒道:“失职啊你们的下场亦可以预见了”
说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咽了气。
那官员冲上来忙探其鼻息,眉头大皱,又忙着起身查探俩人犯,手一探,顿时愣在当处,脸色刹那间变得无比苍白
第041章 商策()
两名重要人犯在刑部地牢被毒死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安阳。
安阳城云鼓和时钟骤然响起,宵禁提前了。
九门提督图海下令关闭九大城门,同时领着三个营房的禁卫军做宵禁巡防,两营守备军控制住了刑部地牢,盘查内外一切可疑之人。
此时,夜寒露重。
刑部地牢外,一众官员,包括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官员焦急不安的等候着。他们之中,有的人刚从地牢里探查情况出来,有的刚接到集合急令,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众官员里,刑部侍郎樊登和左都御史樊忠面无表情的表情,大理寺卿左浩然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在思索。而安阳府尹欧阳春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嘴里不停低声呢哝:“怎么会这样没道理没道理”
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太子殿下和八名近卫骑着黑骑怒气冲冲赶来。众官员忙迎上来见礼,太子和近卫唰一声整齐下马,他短促地说了句平身,甚至没有看众多下跪之人,只是一边往地牢走去,一边厉声叱喝:“刑部怎么搞的?人怎么会死了?怎么回事查清楚了么?!”
他虽年幼,可仍旧是监国太子,有显赫的身份,而且樊国舅不在,所有人都不自觉提着气,小心翼翼,恐冲撞了他的霉头。
可还未有人来得及搭话,太子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刑部侍郎樊登和左都御史樊忠,眼睛扫在两人脸上试图捕捉着什么。太子有理由相信这两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这一切,指不定就是他们的阴谋,或者是他们的老爹樊国舅的阴谋。但俩人表情淡然,根本看不出什么异状。太子冷哼一声,十分恼怒但亦无法发作。
看这俩人越发坦然,心中嗤笑,太子眼咕噜一转,恨恨喝道:“刑部尚书樊大人,这刑部地牢出了这等恶事。你身为主官,该当何罪?!”
樊登一惊,站出来施了一礼,窃窃然道:“臣有罪,臣犯了失察之罪。不过,当务之急是查清真相,待事情水落石出,臣按律领罪便是”
太子皱起眉头,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左都御史樊忠站出来回护道:“太子殿下,尚书大人说的在理,当下查清真相要紧,治罪之事容事后再议如何?”
众官员纷纷附和。太子虽然不悦。却知道轻重缓急,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地牢。
六扇门都尉公孙武和安阳府尹欧阳春对视一眼。忙不迭跟了上去。两人嘴快,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等到了地牢下,已经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什么毒无色无味这么厉害?能追查到线索么?”太子皱起眉头。
欧阳春摇摇头:“这种毒从未听说过,应不是寻常剧毒之物,此毒人吃了之后。一盏茶功夫才至人毒发身亡,且做到无色无味。骗过这么多的行家可以断言,当时稀罕的毒物。”
“查。江湖中用毒的门派高手众多,肯定能查出端倪来。”太子眉头一挑道。
俩人顿时应了。六扇门都尉公孙武道:“殿下,除了两名人犯死了之外,还有一名牢头、一名牢卒和两名刑官也都死了,皆中的此毒。地牢里除了一直被关押的人犯,活着的官员、牢卒和守卫的军卒也全都统统拿下了,全都等候讯问,依下官看,下毒之人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
太子疑惑重重道:“那三个自称看到下毒之人的怎么说?”
公孙武道:“那三人分别是一名牢卒、一名军卒还有一位刑部郎中,都指认下毒之人乃牢卒葛三儿,但是奇怪的是葛三儿亦中此毒而死。此中蹊跷甚多,所以,为避免串供,如今正对他们三人分开严审。”
“葛三儿极有可能也是被人毒死了,但是,亦不排除畏罪自杀。此人的一言一行亦要追查仔细喽,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太子想了想,对站在身后的大理寺卿左大人招招手,招其上前道:“从现在起,左大人要辛苦一些,全程参与审讯,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揪出主使之人。可别让某些想如此便糊弄过去的大恶人再有可乘之机。”
左浩然听出深意,点头应了。太子又道:“走,咱们一起去瞧瞧被毒杀的人犯,再去看看严审的三人都怎么说”
在旁的三人应诺,领着太子往刑房走去。
皇宫天月殿。
长公主霍简兮接到密报,异常愤怒!
常宁宫里的那位以及她的党羽真是太可恶太嚣张!
密谋刺杀驸马三次如今,竟然公然在刑部地牢杀人灭口,真是罪大恶极,这是要置国法于何地?!
待平息了愤怒,霍简兮仍旧不忿道:“快,去备顶小娇,本宫要去乾元宫见皇帝哥哥。”
“要见陛下?现在?这会不会打搅陛下安寝?”艾儿有些迟疑,又有些担忧道:“再说,乾元宫外到处都是太后的耳目,只怕——”
长公主摆摆手:“如今已然撕破脸面,哪里还能管这些,去备轿吧,咱们绕墙角小道过去,小心些便是。”
艾儿点头,只得安排去了,片刻之后,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停在乾元宫偏门,长公主下得轿来,四顾望了望,悄悄入了乾元宫。
乾元宫里依然亮着烛火,安康小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夜很深了,您还要等么?也许,长公主不会来了”
皇帝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一卷佛经,悠悠道:“这会儿该到了,你速去迎迎——”
安康暗自叹息一声,想道:“最近陛下睡眠越发少了,心思亦莫名其妙的重起来,长此以往,这可怎么得了”
他不敢拂逆,蹭蹭蹭飞快碎步到了前门,看了两眼,又碎步到了偏门,突然啊一声,因跑得急促,几乎撞上一道靓丽的白影。
他闻到了熟悉的幽香,那是长公主身上才有的香气。
“安康,你急匆匆的干嘛呢?皇帝哥哥可安睡了?”
长公主美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就像天籁一般。他顿时傻傻笑着从光洁的地板上爬起来:“殿下,您来了,安康这是来迎迎您,陛下正等着您呢。”
长公主心一喜,快步入了殿内。
看到皇帝哥哥,忙见了礼,刚要开口,便见皇帝摆摆手开门见山道:“不必提,朕都知道了,只是皇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长公主顿时沉默下来,无奈道:“还能怎么办?这是杀人灭口,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想要揪出樊国舅的罪证只怕更难了”
皇帝微微笑道:“这一点皇妹应当早就预料到才是,国舅的把柄有那么好拿的么?这么多年来,他的党羽遍布朝野,细作和死士充斥在朝堂、在军队、在忠臣府邸,甚至在这皇宫中,在牢狱里。既然拿不下他的把柄,只能见机削弱其势力。
这一次驸马的案子定在刑部三司会审,逼得他们不得不杀人灭口!刑部尚书樊登掌着刑部,岂能脱了干系?”
长公主点点头道:“拿捏刑部尚书樊登,这点兮儿亦想过了,但若是他们一推三二五,樊登顶多治一个失察之罪,亦伤不了其根本。”
皇帝摇摇头,不敢苟同:“你呀,当局者迷,附耳过来。”
长公主不明所以,但仍是附耳过去,皇帝在其耳边耳语几句,霍简兮眼前顿时一亮,暗忖:“终于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大妙!”
第042章 浑水()
樊府。
后宅一侧厢房内,一个黑影突然掠过,四方桌上烛火微微晃动,老管家睁开眼睛,望着黑暗角落里模糊的人影,斩钉截铁道:“针对驸马的所有行动立刻停止!从明天起,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南陵,就去大周吧,避避风头,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回来!”
黑影闻言,霍然一闪,厢房内平地起风,几乎把桌面烛火吹灭。
老管家伸出双手,护住火苗,叹息一声。
良久,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年迈的国舅,他面无表情,咳嗽一声,走到四方桌旁坐了下来。
老管家站起来,低眉顺首道:“太爷,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国舅微眯着双目,摆摆手:“尾巴砍掉就好,这就好啊”
老管家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但老仆担心樊老爷会被牵累。”
国舅摇摇头:“不过见招拆招,以退为进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老管家闻言,暗自叹息一声,眉头依然不见舒展。
翌日清晨。
皇城午门咯吱一声打开,一老一幼两名守门的军卒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年轻的军卒伸伸懒腰,睁开稀松的眼睛对老军卒含糊道:“这是第三天了吧?我都闻到尸臭味儿了,您说这长公主什么时候才能气消,把这些个狗头给放下来埋了?”
老军卒哼哧一笑,以嘲笑的口吻道:“气消?你还不知道吧,昨个儿夜里又出大事了,这帮暴尸断头鬼的同伙。就是那两个活着的被人毒死在刑部地牢里了”
年轻的军卒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难怪昨个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仅提前宵禁,还禁了咱们的言,封了咱们的嘴。我可是憋了一晚上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长公主殿下本就憋着一股气,还靠着这两个活口彻查清楚呢,如今一死百了,还查个屁,所以啊。长公主铁定更气了,你说这气能消?”
“哎哟喂,这么说咱们还得继续受累,还得天天顶着这几个狗头睡觉?”
“好嘞,好嘞。你一个守门的新卒蛋子,发什么牢骚?管好你的嘴巴,有喝喝,有觉睡,别一天到晚瞎琢磨。”
年轻的军卒不敢顶嘴,痴痴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城门下过路之人竟都聚在一处。对着“人头风景”指指点点。他不禁泛起嘀咕:“这都三天,怎么还看不腻?”
他晃晃悠悠走过去,忍不住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抬眼看去。只见墙上竟然又多了两颗人头,似乎是一男一女。下面浓厚的墨汁写着一行大字:“樊家杀人灭口,家奴死不瞑目!”
他顿时一愣,张着嘴巴竟然一时合不拢。
“乖乖!”良久,他回过神来暗自想着:“刚才还说两个活口被人毒死了呢,原来是杀人灭口。而且矛头直指樊家这樊家可是外戚,是南陵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也不知道是谁生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乱写?嘿嘿,看来真是不想活了”
他可不相信这是长公主殿下让人写的。这个指控可有点损,不像长公主平日的风格。
那老卒看气氛不对,亦走过来一看,吧砸吧砸嘴:“嘿嘿,有好戏看喽,这话儿可够歹毒的呀,这回樊家名声要臭满大街了。”
“不至于吧?”
“嘿嘿,瞧着吧,不到晌午,这事儿铁定能传遍整个安阳城”
年轻军卒满心疑惑:“这刺杀和兔死狗烹之事真是樊家人干的?”
“嘿嘿,你说呢?”老军卒望着他的眼睛反问。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瞧见。”
“你是没瞧见,可老百姓眼睛雪亮着呢,嘿嘿,都是一个驸马的名分闹的,这“驸马”还真能折腾事儿”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头颅都挂着呢,全因他而死!”年轻的门卒恨恨道。
刚刚起床的陆云突然哈欠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揉揉鼻子暗自嘀咕:“奇怪,是谁这一大早的,就咒人玩呢?”
立在一旁的越清寒轻笑,突然凑上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陆云露出惊诧之色,随后似笑非笑道:“这种操蛋事也能发生么?看来朝堂又不得安宁了。”
太极殿。
群臣齐聚,议论纷纷。
太子和樊国舅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左相赵丰年望了望上座的两人,假意咳嗽一声,待众朝臣的议论声渐息才激昂道:“太子殿下,长公主又把两个大匪寇之头颅悬挂示众,而且还留字诋毁国舅爷,此举殊为不妥,恐为百姓议论病垢”
太子摇摇头:“挂大匪寇的头颅于午门是姑姑一早就支会过的,可这字绝非姑姑所写,定是有人趁机离间,挑拨是非,这其中恐有阴谋来人呀,去把午门墙上的字擦去,驱散围观百姓,不许他们胡乱议论办好了再回来复命”
太子霍仁如此说着,心中却暗喜不已,字已写过,百姓亦看了,墙上诋毁樊家的字可以擦去,可想要阻止百姓非议已是不能了。
樊国舅一听太子如此言语和作为,挑了挑眉毛,似乎憋着一股闷气。擦掉字是理所应当,可驱散百姓,阻其议论是怎么回事?不是让樊家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墙上之罪名么?
左都御史登忠无可忍道:“殿下,樊家众多臣子无一不忠心耿耿,其行天地可表,其心日月可鉴,如今却遭人连番构陷,是可忍孰不可忍,请殿下下令彻查污陷之人,依律典刑,以正视听!”
这时,有言官出列道:“既心坦荡荡,擦去便是了,若再去追究,更说不清楚更要遭人非议了。”
武将霍苍将军高声道:“此个人宠辱乃小事尔,何以喋喋不休?依臣看,两名重要人犯被人毒死在刑部地牢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试想一下,杀手到底何人主使,可以无视律令,可将势力隐藏并渗透至刑部地牢,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枉为,敢杀朝廷官员,杀朝廷重犯?若此恶行不能杜绝,国何能安?我等心何能安?”
他的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令人听来暗暗心惊。理却是这么个理,如此诡异可怕的残杀,若不能加以阻止,谁人又能安全?人心不安,国又如何能安?
众多臣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一眼望去,点头者众。
一名言官出列道:“霍老将军所言在理,刺杀驸马案与地牢毒杀案实际上乃是同一个案子。鉴于目前案子失察揪责,臣要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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