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云听着动静,也到了门外,立刻过来搭把手,把陆叔背进了屋子。
陆云探探其气息,虽然微弱,但是无碍,又诊了诊脉,感觉只是比平日里弱了些,也没什么问题。然后又翻开他的眼脸,看了他的眼睛,轻触了一下角膜,他便自然眨眼。有这些症状陆云放下心来。回头对着紧张的陆宁儿道:“陆叔应当无碍,只是昏过去了。这样吧,反正天也亮了,就去请大夫过来看看,陆叔除了昏迷,还有一些外伤,最好能开些对症的药,陆叔醒来得喝药才能大好的。”
陆宁儿点点头,正要去请大夫,就看到弟弟陆璟着急地走进来,后边还跟不知情况的姚屠户。
陆宁儿忙叫弟弟去请刘郎中,随后数了些铜板给屠户偿了猪肉钱。这才回转厨房,把热水端到正房。
陆宁儿正给爹爹擦洗脸上的血迹,没想到他竟然悠悠转醒了过来。
“啊,金子,救命的金子”
他才睁开双眼,立刻想起什么似乎的大呼小叫起来,神情十分激动。
陆宁儿忙安抚,没想到爹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随后又要寻死觅活。
“好吧,好吧,爹爹,您要死也成,不过先得告诉女儿一声,您为何要寻死啊?”陆宁儿完全没有大户小姐的矫情,这时候竟然展现出坚强果敢的一面。
陆叔这才哽咽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从托人去探监说起,说到了一百两金子的事儿,还说了罗老爷的嘱托,并把罗老爷自尽之事一并讲了,最后,又把昨夜取金子被人抢夺之事儿一股脑儿都说个通透。
陆宁儿听了好一通抱怨:“爹爹,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个人担着,现在才告诉我们呀。若是若是能跟咱们商量着办,这金子也决计丢不了”
陆叔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无道理,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他把肠子悔青了,也找不回丢失的救命银子了。越想越是气闷,自顾捶胸顿足恸哭着。
锤了胸口两下,突然锤到一个硬物,胸口有些闷疼,伸手一探,抓出一个大大的金元宝来。
是一锭十两金子!
他呆呆望着这锭金子,又想到被抢的九锭,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这时,郎中请了来,是个驼子,陆云记得在清河边的大榕树下见过他,只记得他当时正往深山里采药。
看他模样,似乎也才从山里回来,背上还背着满满一箩筐新鲜的草药。
陆云认出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名儿。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佛家说的“荤菜”,还有几味做菜用的佐料。
这驼子医生给陆叔把了脉,开了一副药方,又劝慰了病人几句,这才告辞离去,陆宁儿给他诊金,他竟推着不要,想来与陆家颇为熟稔。
陆云本想叫住他,向他请教些事情,转念又一想,实在不是时候,只得摇头作罢。
陆叔身体有恙,陆璟向先生请了假,陆宁儿也没心思再出去摆摊,都留在家中照看老爹。
陆叔心思复杂得紧,而且他也不是娇贵之人,吃过汤药,中午便下了床。寻死要活想要去刑部衙门办事。
“爹爹,您现在去了也没用,十两金子你也没法子把人家孤女寡母捞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把老爷的遗体弄回来,敛葬了。”他脾气如同倔牛一般,这个不行便想着先做能做的。
众人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总不能还把罗老爷的尸身留在刑部敛房,指不定时间久了,人家会把尸身找个坑随便埋了
“行吧,陆叔,我陪您一块去。”陆云想了想道,若是这老家伙在中途再有个好歹,这陆宁儿和陆璟就要成孤儿了,反正自己无事,能照应一下自当尽力。
“而且,我身上还有些银子,索性,我也凑上一些,把罗夫人和罗数儿一起赎回来。”陆云石破天惊道。
其实,他一直有个心思,那就是彻底解决黑户问题。之前问过图谋,每个人都需有户籍,否则被查到就得抓去当劳奴,免费给官家修水利,凿青石等。
而自己的户籍,最终还得把主意打到陆家身上,如今却是一个机会。为他们解决眼前的困境,户籍不就有着落了么?
有了这个心思,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折腾这些事儿还是快刀斩乱麻,越快解决越好,否则到后面还指不定生出什么变故来。况且,他生活在这个家里,总不能因为他们鸡飞狗跳的生活弄得自己不得安生。一次性解决了总好过穷折腾。
听陆云说要出银子,陆家三口都有些错愕,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总归是雪中送炭,如今这年头,不落井下石已经很感激,能雪中送炭那就代表了一份情谊。
“真是有情有义啊!”
所有人都如此想着,向陆云投来感激的目光,陆叔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云劝慰了几句,但一想到目前的处境,心中亦有很多的忐忑,不是因为舍不得银子,而是因为有钱没势,人家官差也能把陆家当成羔羊来宰,就怕银子花了,事情却办不成,那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硬着头皮与陆叔出门,便看到图谋和白衣铁剑各骑着一匹红马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厮。
陆云笑了,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这两个家伙真是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
第004章 狮子大张口()
安阳城顺义坊。
一个狭小拥乱的宅院里。
李胆穿好公服,正要去地牢上差。豁然听到房门铁环轻响了四声,啪嗒,啪嗒。两声长,两声短。
“是暗号!”
他心中豁然警觉,快速窜到房门,低声问了句:“是谁?”
门外一个公鸭般的声音低声回道:“胆爷,是我们,快开门。”
李胆很熟悉这个声音,心中一喜,赶紧开了门,让两个犹如地痞般猥琐的人赶紧进了门,他特意察看了跟脚,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迅速闭门,摆手将两人带入大堂,分坐而下。
“得手了吗?”他赶紧道。
那俩人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包裹,放在桌面推到他面前。
李胆听到了金银碰撞之音,再看是一个大包袱,眼睛一亮,打开看到七块大金元宝,满脸喜色。上手掂着金元宝的重量,是标准的十两一个,七个就是七十两!这可是一笔大钱了。
压下心中喜意,豁然抬头盯着两个地痞冷笑道:“你们没有私拿吧?”
俩人心中一凸,有些心虚,他们兄弟俩可私下每人先分了一个的。不过,他又怎么会知道,只要一口咬定没拿便好。
高个儿用公鸭般嘶哑的嗓音陪笑道:“胆爷,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俩的为人您还不清楚么?咱们虽然黑,可黑吃黑的勾当绝对没干过,这要传出去,还让咱们兄弟怎么在地头上混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矮个忙赔笑道:“对啊,胆爷,您可不能冤枉咱们兄弟俩”
李胆也就是这么一诈,看他们俩紧张的表情,不似作伪,点点头道:“嗯,我相信你们,不过,要是让我查出来你们手脚不干净,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俩人唯唯诺诺应了。
“行了,那就分了吧。”李胆当先拿了四个金元宝,踹入怀中。剩下三个推到他们面前。
哥两儿对视一眼,高个儿望向李胆,尴尬道:“胆爷,这当初说好的,五五分账,怎么”
矮个儿附和道:“就是,七十两金子,咱们应该分得三十五两才对,还少了五两”
李胆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总共就七个元宝,不这么分你们说怎么分?”
矮个儿嘟囔道:“其中一个拿刀劈了,一人分一半儿不就成了?”
李胆嘿嘿冷笑:“劈什么劈?这是上好的官模锭子,劈了那还值个甚钱?三十两金子不少了,折合银子就是三百两,够你们花几年的了,所以少给我呱噪,赶紧拿了滚”
哥两儿看他生气,陪笑着把银子收了,正想走。便听他道:“对了,那银子你们没全抢了吧?有没有按我吩咐给他留点?”
两人忙点头:“留了留了。”
“留了多少?”
高个儿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留了一锭。”
矮个儿想起来,心疼道:“要我说,昨个夜里就不该心慈手软,给他留个甚嘛?我如今都觉得肉疼”
李胆白了他一眼道:“你们懂什么?给他留下一些银子咱们才安全,只有如此,他才不会一心寻死,才不会报官否则,人死了,或有官府来查,咱们始终不安生。”
俩人唯唯诺诺道:“是是,胆爷您说的对,那咱们走了。”
李胆挥挥手:“走吧,暂时先离开安阳城,到别处混一段时间再回来。”
俩人应了,鬼鬼祟祟离开了。
李胆坐在大堂里,手指敲着桌面,想了许久暗忖:“二管家呀,二管家,算我李某对不住你了,谁让你身上还有金子呢,十两金子仍旧不是小数目,还是头大肥羊啊嘿嘿,罗老爷的尸身还在敛房,用这个做文章,那一锭金子终归还是老子的。有了这许多银子,老子不仅可以把小翠赎身,再置一套小宅子也是够了”
他得意地笑着,整了整公服,满怀喜悦地上差去了。
陆云看着白衣铁剑和图谋一路说笑骑马而来,很不明白这两个家伙怎么又凑在了一起,但有求于人,就远远的迎了上去。
三人打着招呼,陆叔跟在一旁却疑窦丛生。
这两个人穿着、言谈举止都是不俗,想来也不是一般人。怎么会跟陆哥儿相熟,而且还称兄道弟的?
陆云看陆叔神色,知道他一介平民,突然见着贵人多少有些拘谨。想着若是让他知晓他们其中一人是武功高强的大侠,一人是九门提督公子岂不要吓得不敢说话?
他没提及两人的真实身份,只说了义结金兰之事。转而问起兄弟俩的来意。
图谋神秘一笑道:“哥哥我收到消息,清河岸来了一只新舫,所以想约哥几个去瞧瞧。”
白衣铁剑道:“就是去喝花酒。”
大白天去喝花酒?我擦,白日宣。淫,不嫌丢人么?
陆云有些尴尬,偷偷望了一眼陆叔,只见他皱着眉头,有些焦急。
陆云也知道现在不是喝花酒的时候,而是要拉两位拜把子兄弟下水的好时机,叹息一声,装着一副心事重重和焦虑的模样拱拱手告罪道:“喝花酒什么时候去不成?改天兄弟再带两位哥哥上天仙画舫”
看俩人两眼放光的样子,又道:“不过,今天兄弟我遇到难处了,两位哥哥无论如何得帮兄弟一把”
俩人好奇,便问了缘由。
陆云示意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图谋不以为然道:“这事儿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既然罪主自尽了便一死百了,敛尸倒是不难,就是给个几两银子的事儿。只是罪主的妻女被判的是流刑,想要为她们以银抵罪,只怕没那么简单,还得去打听打听再做计较。”
他说着,望向陆叔问道:“大叔你之前去打听,是怎么个说法?刑部可有消息说能用银子赎人么?”
陆丙仁忙道:“老朽去过刑部,那刑部坐堂的小吏告诉老朽,若有三百两银子活动,大抵能把人捞出来。只是,老朽也不知可靠不可靠”
图谋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必担忧,在刑部兄弟我也认识人,咱们先去敛了罗老爷的尸身,入土为安。我顺道找人打听她们妻女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赎人。”
陆叔听了大喜。
一行人来到刑部,大堂处有小吏专做日常接待。
陆丙仁作为事主,便首先向小吏打听办理敛尸事宜。
那小吏一看来人,只是一个相貌装扮极普通之人,便起了轻蔑之心。
但转而又看到跟在后边的三人,其中一人衣着不凡,腰间挂玉,头戴银冠,显然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还有一人一身白衣,腰间竟然配剑,显然是武人之流,而且能在城内佩剑的,大多是官衙备过案的,定不是普通人无疑。还有一人也是相貌出众,确切的说是漂亮得过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想必也是名士之流。
他假意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问道:“要敛领何人尸首?”
“巨贾罗老爷。”陆丙仁如实道。
那小吏一听,眼不由咕噜一转。
乖不隆冬,一大早刚得到牢头胆爷的暗里知会,没想到事主儿下午就来了。他又伸头看了看身后之人几眼,暗忖:“也不知道眼前这人与这三人是何关系?若是做得过分,得罪了他们会不会惹出乱子?”转念又一想:“不对,这罗老爷家的背景并不扎手,否则被关了两个月,竟没人递话照顾的,想来就是一普通的巨贾而已。嘿嘿,还是搂钱要紧。”
他想着,装着一副吃惊的表情:“你是说罗善财?”
陆丙仁点点头,看着他吃惊的样子,有些不解,正想动问。那小吏便斜眼望他,没好气道:“罗善财可是死刑犯!要敛尸首,你可带了银子?”
陆丙仁也知道衙门黑,敛尸也需要银子上下打点,否则这帮黑心的小吏没有甜头,又怎么会利索的办事?
“带了带了。”他陪着笑,从袖袋里掏出四五两碎银子递给他。
那人在手上颠了颠,脸色不善:“就这么点?”
陆丙仁尴尬道:“这五两银子请官爷喝茶,还望高抬贵手——”
话还没说完,那小吏冷哼一声,把碎银子一扔道:“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呢?嘿嘿,滚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凑够了银子再来。”
陆丙仁面色一变,不由道:“不知道需要多少两银子?”
小吏伸出一根手指道:“十两!”
陆丙仁面色陈郁。
陆云在身后听得明白,也不想多事,从袖里空间掏出两锭五两的银锭,放在小吏面前道:“请官爷笑纳。”
小吏暗暗冷笑,果然如胆爷所说,是个大金主。
很利索地把银锭子收了,仍旧狮子大开口道:“你们没听清楚啊,老子要的是十两金子!金子,懂吗?滚吧,回去补齐了再来——”
第005章 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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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十两金子?”陆丙仁在一旁脸色陡变,有些呆滞。十两金子什么概念?折合银子一百两,在农村,可购买五亩下田了,所以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陆云则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因为这个鸟人要讹诈,而是因为他竟然收了十两银子不办事!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奇葩事儿?
俗话说拿人钱财,奶。奶的。这鸟人这般行径与公然抢劫有什么区别?
只听那小吏道:“你们别嫌多,罗善财生前家产近百万贯,他的尸身难道还不值区区十两金子么?”
陆丙仁急道:“罗老爷家产尽数充公,如今哪里还有银子?况且人死为大,入殓安葬是正理儿。就算是法场斩首的尸首也没有要敛钱的道理,公爷要几个茶钱酒钱,只要小人有自然也是给的,可是这十两金子”
“你敢说你没有十两金子?”小吏冷笑道。
陆丙仁一滞,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陆云正想直接抓过他的头来狠揍成猪,听他这么一问,心中泛起狐疑,他怎么知道陆叔身上有十两金子?莫非抢金子之事与这家伙有关系不成?
“滚滚,回去补去——”他不耐烦的催促道。
陆云被他又一激,立刻就想动手揍人。突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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