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急躁地踱步声,突然一下子高了一起来:“草!老子为了你推了几个约会了!我好不容易奋斗来的成果又要被你这厮毁于一旦了!”
我低低地耻笑他:“好兄弟,等过了几天我给你赔罪成吗?”
“赔、不、来!”干鱼站在我面前气急败坏地用食指点着我,那动作特像我前两天看得一部清宫剧里面的小太监,“你到底说说你是怎么了!二话不说就往这里一趟,几天了也不见你挪个窝!失恋了?你这不是没恋嘛?”
“嗯,失恋了。”我低低地笑着,声音像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滚了一滚以后都能感觉出腐烂的气息。
“……”干鱼那一下子就哑了声,小眼睛眨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胥双……?”
我翻了个白眼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随你的大小便。”
那头又开始了急躁地踱步,隐约还能听到他似乎是在边扯头发边嘟囔的声音:“……都怪……贱嘴……再说不是信誓旦旦说不喜欢……”
是不喜欢,不喜欢。喜欢的人不喜欢。
我心里难受得紧,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在叫嚣着想寻一个出口,但却找不到。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奇怪真奇怪,一个是个基佬一个是个直男真搞怪真搞怪……”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又想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跟他配的情侣。许之杭当时皱着眉头看着我,表情特别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他现在换掉没有?这样的铃声,恐怕和主人一样羞于见人。
屏幕上的“恶魔”一闪一闪的,直直地扎着我的眼睛。
许之杭该是气疯了吧,一句话也不说就凭空消失了,他最烦我这样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一声不吭地自顾自走掉。
那又怎样呢。我按掉他的电话,静静地笑。
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跟他吵。
干鱼那边躲进了房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下子就安静了。我觉得很累,就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突然响起来。我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干鱼就窜了出来,直接拉开了门。
我不敢动弹,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呼吸之间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攫着我的感官。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你干嘛?”一个女声响了起来,不是预料中的声音,我直起身来,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胥双。她穿着一身薄薄的棉袄,穿着牛仔短裤和靴子,显得格外的漂亮。
我看着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干鱼“呵呵”地笑着,笑得我特别想冲过去打他一拳:“你们聊聊,呵呵,聊聊。”
胥双走进来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两个:“你们怎么了?突然火急火燎地要我过来?”
“有人皮痒了。”我对着她笑着,把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干鱼见情况不对,脚居然偷偷地溜向了大门:“我约会要迟到了掰掰啊您那!”溜得比兔子还快,我捉他不及,只好对着胥双苦笑。
胥双微微皱了眉看我,她的头发有些长了,垂到耳际,又也许是因为出门太急没顾得上打理,有几根头发倔强地翘在外面:“你怎么了?”
我笑的没心没肺地去玩她的头发:“穿那么少?不冷啊……你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
我的尾音像是被剪刀活生生地剪断,一个一个砸到了地上。
我真不应该低估生活的想象力,你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不,这不是,还可以更坏一些。
如果上帝有实体,或者我死后真的能看见上帝,我一定要拼了老命怒吼着狠狠地卡住他的脖子。
不过按照我造的这个孽数,我估计死后只能看见青面判官。
干鱼冲出去的时候没关门,许之杭靠在门框那,不喜不怒地看着我。
而我的手,偏偏放在了胥双的耳边,是一个暧昧的动作。
说来是我自作孽,我那天晚上跟许之杭解释的时候从头到尾没跟他讲清楚“他”和“她”的区别,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以为是胥双是因为一个男的失恋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是,许之杭认为胥双是他的情敌,胥双并不知道我和许之杭是恋人,而我为了他身上的女士香水味不告而别。
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
许之杭看着我们两个,我和胥双也看着他。我的表情里带着一点惊惶,胥双的表情是茫然的,而许之杭……他压根是一张纸。
良久,许之杭眯起眼睛,轻笑,那表情简直让我不寒而栗。
他低低地笑着,连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他就站在门口,而我站在客厅,这么站着,竟彷佛硬生生隔出一道天堑。
“徐之源,”许之杭的声线里一丝颤抖都没有,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光这一点,我是怎么都学不会的,“梦醒了?知道回头了?”
他似是询问,似是肯定,看着我的眼睛里有怎么也化不开的墨色,乌沉沉的如夜一般:“没事,现在还不算晚。”
他声音极轻,说完以后转身就走,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一点迟疑都没有。
他的离去像是抽走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不想追,我知道追不上。
哥,你能不能等等我?
我追不上。
胥双看着我像被抽掉了筋骨一般瘫坐下来,表情很复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喜欢他,很久很久,”我看见她惊慌的表情,不禁笑了,“慌什么,我又不会杀你灭口。”
我兀自笑起来,喃喃地问她:“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好累……”
彼时她问我,现在我问她,我们都不过是一个痴心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看见胥双的眼里猛得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砸在我的腿上。
“你又哭什么……傻不傻……别哭。”
心里像是卷起了滔天巨浪,咆哮着将我吞没。
睡吧。
【以为】
【以为】
许之杭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联系我了,如果不是我的电话簿短信箱里还存着这个人的名字,我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电话簿?我把“恶魔”这个名字改了又改,删了又删,发现根本没有用,我早将那个人的号码背的烂熟于心,自欺欺人而已。而短信,我根本不敢再去看。
我和他,就像是一场博弈,都不敢做最后的将军。
第六天晚上,干鱼在缩手缩脚做了几天好人以后终于耐不住寂寞,在家里开起了party。干鱼的party一向不是符合正常人的世界观的,就比如这次的主菜是怪味火锅。
……那个味道,真真是一个妙哉。
我闷了几口酒,草草地应付了几句,溜了出来。
江风很凉,我站在水边听着时重时缓的水声,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寒。
黑魆魆的夜幕几乎要将我吞掉,我钻回了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开。
驾照是我眼馋许之杭的车吵着要考的,但他当然不会允许我离家出走还顺走了他的车,所以这车是问干鱼的表哥借的。
也就我考驾照考得最殷勤,按正常的来说,一个学生哪会用得着那个。
他现在在干什么?看书?工作?说起来他最近忙得很,会不会又不休息?饭吃了吗?……他还在生我的气吧,又或是觉得厌了。
我浑浑噩噩地想着杂七杂八有的没的,街上的行人确是越来越少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我脑袋里一下子清醒过来,在瞄到来电显示以后却莫名松了口气:“……妈。”
老妈大概是在厨房,那头很是热闹:“什么时候回来吃个饭?死小子不是放寒假了吗也不知道回来!天天在外面野着呢吧!”
我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学校里还有点事要忙……过两天一定回来,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啊?快吃呀不早了老妈你又偷懒了不说了我这开车呢挂了啊拜拜……”
“喂喂!臭小子……”老妈的声音停止在我挂断电话的忙音中。
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一回去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我现在已经够乱了,再一搅和指不定非得崩溃了。
我正想着,眼前一道黑影飞速地从马路边上跑过来,我一惊,眼看就要撞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手下一紧张就打了方向盘直直地撞上了护栏。巨大的前冲力几乎让我整个人都磕在挡风玻璃上,这个时候安全气囊才弹了出来,闷得我差点窒息。
……擦。
喝凉水都塞牙。
我爬出车子忍着疼拿起手机拨通老爸的电话,在他开口之间赶紧抢断他的话:“……爸,你别跟我妈说,我躲一只猫,撞上了护栏。”
老爸愣了一会,大概是独自走到了房间,我听到那头清晰的拉椅子声:“你没事吧?伤哪了没?”
“没事,一点擦伤,”我笑了笑,“你可得瞒着我妈,要不她准得唠叨我三个月。”
老爸松了口气:“你就不给人省心吧,车没报废?看没人的话就走吧改明儿去交警大队理赔就行了。”
我望着远方,心里真的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晚了……我看见交警叔叔骑着摩托车来抓我来了……爹我还喝了两口酒,你先别骂我!我就喝了一点点!我哪知道会有一只猫窜出来……”
我看着交警叔叔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跨下摩托车向我走过来顿时就乐了:“爹……这不是你熟人吗?”
交警叔叔看了我一会,突然间伸手拿过我的电话,动作极其迅捷导致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操着一口普通的标准话就嚷嚷开了:“老徐啊,这是你宝贝儿子啊?……少来,电子摄像头都看着呢跟我打什么诨呢啊,欠我两条中华是不是该还了啊?”
我腆着一张脸讨好地朝这个用严肃的语气说话的大叔笑着,大叔看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仪器对我吩咐:“测酒驾。”
……
大叔突然笑眯眯地看了一会转过身去接着损:“这不行啊老徐,还酒驾……几口酒?白的吧……少来这是要拘留的呀。”
我对着大叔伟岸的身影面无表情。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交警叔叔的办公室里挨着训等着气急败坏的老爹来收拾破摊子。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后,许之杭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交警叔叔大概是没等到两条中华,一下子懵了,而我看着许之杭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也懵了。
许之杭理都没理我,跟那个大叔客套起来。我只好坐在一边巴巴地等,实则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于是在看到大叔笑眯眯地收下两条中华的时候,不屑已经变成了□裸的鄙视。
“好了好侄子你走吧,”大叔朝向我和蔼地说,“欢迎下次来咱们交警大队玩啊……不过撞什么护栏什么就不好玩了,你爹还不破费死。”
我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充分了解到交警大叔其腹黑的本质:“是啊是啊你可就有的享受了。”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大叔不满意地朝我瞪眼,一面笑得很长辈地对许之杭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记得不要再喝酒了,这次是没什么可保不准下次就出大事了,年轻人……”
许之杭恭恭敬敬地应着,终于把头转向了我,眼睛里一片暗色,开口说了这么多天来第一句话:“回去吧。”
我跟在许之杭身后走在路上,一路沉默。
在车上的时候,我很理智地选择了后排的座位。许之杭看着我跟着了火一样的冲进后排,也没拦着我,只是冷哼了一声,一声不响地去开车。
“……把我送回家吧,老爸该急了。”踌躇了好一阵子,我鼓足勇气对许之杭沉默的背影说。
许之杭这回连哼都懒得哼了,踩了一把油门,直直地冲到小区门口。门卫大伯是个自来熟,见着许之杭就特大声地跟他打招呼:“这么晚?你弟弟找回来了?”
许之杭在我捏了一把汗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回了几句,好似心情挺好的样子。
我站在夜风里等他停车,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看他的语气,刚才应该还好啊,认个错服个软有没有用……不过为什么要我认错,要不是因为他,我才不会出这种事。
没过多久,在看到许之杭从车库里走出来时,我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我顶着他的目光背过头往外走:“我先回家一趟……”
许之杭二话不说,大步走过来拎起我的衣领就往楼道里走。他的步子又快又急,动作简单粗暴,也不管是不是弄痛了我就直直地把我往楼道里拖。我踉跄着跟着他跌跌撞撞,脖子被勒的发疼。楼道里的声感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昏黄的灯光晃得我眼前明明灭灭。他在电梯里松开了手,一声不吭地在我身后站着,我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许之杭直接走了出去,脚步一点也不带停顿的。楼道里的风扬起他的大衣的衣角,说实话,挺帅气的,但我只好盯着他的背影苦笑:许之杭太了解我了。
我愣愣地对着电梯的数字键看了一会,我确实没有勇气再逃。
一码归一码,是祸躲不过。
我硬着头皮走进家门,看见许之杭站在我卧室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我躲闪着他泛着一层怒意的眼睛,关上了门。
在门“咔啦”合上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他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裤子脱了。”
【霉变】
我想我到底对他心里还是有愤懑的,这些小小的愤懑,顺不平理不顺,不知什么时候会纠结成一个巨大的导火筒,烧灭了自己也伤到了他人。
但我终究还是怕他。怕得彻骨。爱得彻骨。
于是就真的痛得彻骨。
我打着哈哈对上他:“你就当我是自己寻死不行吗?”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后悔了。
许之杭甚至还看着我微微勾了勾嘴角:“……自己过来。”
许之杭站在床边,看着我慢慢挪过去,不耐烦地顿了顿脚,终究是没忍住,走上前来拎起我就往床上一摔。我感受到他挟着怒意的动作还是想逃,当然也没能逃掉。
紧接着就是责打。
藤木带着风声狠狠地抽落下来,完全不讲情面。饶是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能预料到——会有这么疼。
我还记得小时候许之杭又一次气急了用鸡毛掸子抽过我,没抽几下就愣是被我惊天动地的哭声吓愣了,从此以后再也没用过那个。
但是这次许之杭显然是气得狠了,不管不顾我的尖叫,一连好几下抽在我大腿根上。说实话,太疼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抑制住我浑身如过电一般的颤抖,眼泪硬生生地就给逼出了眼眶,狼狈不堪却又没办法阻止。我想开口,可藤条落下的速度比我更快,不知不觉冷汗就开始下沁。
整个屋子里都是藤条凌厉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冰凉的。
藤木制造出的伤痛就像一道火舌一帮直直地燎上我的皮肉,像是要硬生生卷下一层来似的,我估摸着我屁股上的懔子约莫肿出了一尺高,到后来连他是不是抽了上来都不清楚。
“别打了……”
我疼得忍不住开口求他,但根本没用,许之杭突然变得冷血而刻薄,容不得半分妥协。
我被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