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总是彬彬有礼,教养很好很好的样子,从未说过一句怒话,即使是怒容,那个人也从未对他展现过,不耐烦都几乎感受不到,又让怎么相信Mike的话?
"你不了解他,他不是冷心冷血的人,他感受的到我的好,他对我很好。"他一直说着那个人对他有多好,欺骗也罢,他已经如同一个瘾君子,他戒不掉。
Mike最终也拿他没有办法,无论怎么劝导,他都只会重复那句话,最后Mike说,"莫言,我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触,就像你说他对你很好,你却又说不出来有多好,这已经不是他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很担心你,你心思还很单纯,遇到有城府的人,你只会吃亏,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最好还是想想看。"
Mike走开了很久莫言都站在原地,他不想想,不想思考,那些都会很累人,他本来就很简单,简单的念书考大学,简单的人生几乎没有起伏,简单的喜欢一个人,现在又只是简单的追求一个人,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他只会简单地重复想,方正宇到底去哪儿了呢?
一整个暑假,莫言每天把前一天送的早餐拿走,再放上新的早餐,他每天都来两次,早上来了晚上上班之前再来一次,他想总会遇上那么一次,但最后一次都没有。他试过去中学时期对方每天会途经的路上,但仍是一无所获,他毫无头绪的,几欲疯狂。
他生活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既定的目标,毫无轨迹可循,Mike见他整日里失魂落魄,有时会过来安慰几句,重话是不敢再说。
今天莫言仍是无精打采的端过酒盘,四号包间来了一帮大客户的模样,点的酒水都是最贵的,他不敢马虎对待,再把酒摔了,那就不止是走人的问题。
Mike凑他耳边说,"那里面可是D城的大人物。"
像莫言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他听了Mike这么说,还有些紧张。
他把酒送进去,里面除了两三个人,剩下的清一色是西装革履。
里边有人见他送酒过来,只是把酒接过,并不让他掺酒,那群人有自己掺酒的人。
莫言觉得那个接过他酒的人很是眼熟,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对方也打量过来时,莫言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对方倒是睁大了双眼,但很快便走开。
莫言退出去,把托盘放回总台,这时候那个掺酒西装男人找了过来。
那个男人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有些诚惶诚恐的确认道,"请问是陈莫言先生吗?"
对方用手推鼻梁上眼镜的时候,莫言终于记起这个人,不是以前和母亲夏君在街上纠葛的那个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情,但听语气不像是来找茬的,莫言便点点头,"我是。"
对方一瞬眉头舒展开,笑容可掬,"我之前找过陈先生的母亲,和陈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陈先生记不记得?"
莫言点点头,"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点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莫言,"我是树德集团的张健枫。可否请陈先生进一步说话。"
莫言看了看名片,好像是个大公司,"我现在正在上班,之后联系你可以吗?"
叫张健枫的男人有些为难的表情,"现在可以谈的,你们经理那里我去打声招呼就行,陈先生大可放心。"说着指着一边,"请这边走。"
莫言跟他进了一个空着的包间,那人怕他拘谨,还为他倒了一杯水,一脸微笑,"陈先生可能不太了解情况,你母亲夏夫人应该也没有同你提起,其实我是代表我们老板来找你谈。"
"啊?"
张健枫一脸关切,"陈先生,想必你的母亲夏夫人没有提起过你的父亲吧。"
这是。。。。。。怎么回事?
莫言摆摆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父亲是出什么事了?"
张健枫略为惊讶,"难道夫人已经和你提起过了?那陈先生你是怎么个态度呢?"
莫言听他这么问很是不解,但仍老实回答,"我父亲之前吃了很多苦,母亲能够原谅他,我又能说什么,一家人能在一起肯定是好的。"
张健枫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陈先生能这么想就真是太好了,原先老板还担心你会拒绝他,现在看来是多想了。"
莫言听这话又糊涂了,"你老是说你们老板,你们老板到底是谁啊?"
张健枫也一脸糊涂,"我们老板就是陈先生的父亲啊。"
"啊?!可我是有父亲。我父亲在G城开餐馆啊。"
"什么?"张健枫也是一头雾水,"陈先生你先等等。"
张健枫大步走出去拨电话,十分钟后走进来,"陈先生,我想你是被夏夫人欺骗了,G城那个餐馆的老板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健枫走过来坐下,"夏夫人和那个人是十年前认识的,虽然也姓陈,但并不是陈先生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我们老板陈树德。"
"这。。。。。。这不可能啊,你们肯定弄错了,我母亲不可能会骗我,你们肯定是找错人了。"
张健枫把一份资料递给莫言,"这是夏夫人的资料和陈先生你的资料,之前我们找过夏夫人很多次,但夫人许诺至少要在陈先生上大学后才允许见面,夏夫人的性格,陈先生肯定很清楚,我们老板也很无奈,后来知道陈先生在D城念大学了,便又去征求夏夫人的同意,但夫人却要食言,老板也是没有办法。所以直到今天才见到陈先生。"
莫言翻开资料袋,里面确实是自己和母亲的资料。
"如果陈先生还是不相信,我们老板愿意和陈先生去做一回DNA测试。"
测试当天是个阴天,云层很低,隐隐有闷雷声,不是个好天气。莫言见到的男人,40多岁的样子,眉间有很深的皱褶,五官硬朗,气度不凡,大人物特有气场,不容易让人想亲近,那男人不苟言笑,见莫言也是礼貌点点头,不擅表达亲昵的拍拍少年的肩膀。莫言有些紧张,没见过世面的缩着肩膀,看着瘦小羸弱,跟这个传说是自己父亲的人,毫无相像之处。
那男人没有太多的话,只是问了几句话,简单的谈不上有多亲切,并不像张健枫提起过的那么渴盼自己。
报告原本是七个工作日才能拿到,但因为是陈树德要的,所以第二天莫言就收到了报告。
结果像张健枫说的那样,自己被母亲欺骗了。
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事后邀请莫言一起用餐,挑的是气派的大酒店,近乎奢侈的作派让莫言眼花缭乱,但他不是个忘本的人,他对面坐着的父亲,只是生了他并未尽过一点为人父的责任,他能长这么大,都是因为母亲夏君。
他有些严厉的质问对面的男人为什么当初要抛弃他们母子。
男人只是简短的解释,却让莫言湿润了眼睛。
陈树德说,"我已经有了家庭。"
自己居然是私生子!
21、第二一章
"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有了家庭,为什么还要和母亲在一起?"
陈树德接着回答,"我欺骗你母亲在先,你母亲瞒着我生下你在后,我们都有责任,也都是你生下来的原因。"
陈树德脸上并没有懊悔的神色,成功者一贯的从容冷静,条理清晰。
"你现在不应该怪你的母亲或是我——你的父亲,那是我们渡过的岁月,今后也都只是你人生的一角,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后来陈树德问到莫言有没有意愿出国深造,莫言拒绝了。陈树德的姿态不像是一个父亲,更像是一位补偿者,他只是用金钱来买一份安心。
之后吃过饭,陈树德接到一个电话,拿着他电话过来的手下小声地对他说了句,苏先生找。他便打发了辆车送莫言回去。
之后陈树德动作很迅速的为莫言置办房产,安排入户,张健枫每天往莫言这儿跑N多趟。
那些好处几乎是如潮水一般的淹没莫言,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莫言去到方正宇的公寓,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有事回家去了。便去辞掉了工作回去了G城。
小城镇的喧闹,时刻呱噪着。夏君见到突然回来的莫言,有些讶异,但转瞬便笑开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一路累了吧?家里没什么好菜,你吃过饭没有?走,咱上你父亲餐馆里吃去。"
莫言拉住这个笑的一脸和蔼的女人,皱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上了女人的额头眼角,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这个女人有些高傲,有些冲动,有些严肃,有些刚强,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最好的人,她别的没多给莫言,却给了莫言一份执着。
她在知道陈树德有家室后,毅然提出分手,虽然当时已经有孕在身,但她仍是拒绝做第三者,做为人不齿的情妇,她的自尊由不得她被人污垢,她宁愿辞去待遇丰厚的工作,孤身一人去到小城市,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抚养孩子,不靠任何人,不收一分钱。
她是如此的固执,可以说是顽固不化。她又是如此的要强,要强的让人心疼。
莫言握着女人的手,细细摩挲,"妈,随便吃点就好,不用出去,外面天那么热。"
夏君也不坚持了,赶紧去厨房炒了几个菜。
莫言吃着饭菜,小心着女人的表情问道,"妈,最近有人找上我,说是我的父亲。"
夏君脸上的笑容在一时间定住,然后声色俱厉地说,"那些人也找过我,都是些疯子,你不要相信。"
说着拉过莫言的手,"莫言,你从小最听妈妈的话,妈妈对你说过的话都是为你好,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回这些人真的是过分了,居然找上你,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都是些坏人,只想让你离开我,你的父亲就在G城,你熟悉的,你应该知道的,你要相信妈妈。"这番经不起推敲的话,夏君说到后来情绪有些激动,眼眶都急红了。
其实谁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莫言反握住夏君的手,"妈,我不相信那些人的,我只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才是我最亲的人呀。"
夏君抹了把眼泪,紧了紧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是好孩子,妈妈知道,你一直是听话的好孩子。"
在G城的日子里,夏君对待莫言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活上的嘘寒问暖比以前多了何止一倍。吃的用的竭尽一切所能的提供最好的,空闲下来会拉着莫言说话,什么都聊,她在尽力做好一位体贴温柔的母亲。
莫言知道,她在害怕失去自己。
见不到方正宇的日子于莫言来说是如此的难熬,因为太过思念,也会幻想对方找来这里。直到开学,这个想法才被莫言打掉。
几乎是到达D城的第一时间,莫言不是先去的学校,他去了方正宇的公寓,因为拖着个大箱子,还扛了半天才来到那道熟悉的门前。
门依旧牢牢地关着,他发现自己留的字条还安静的呆在牛奶箱内,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莫言按响了门铃,按了许久,改做敲门,仍是无人应门。
莫言赶紧抓提起笨重的箱子朝学校赶去。对方不在这里,肯定就是去了学校里,他笃定非常。
一路几乎是用赶的,却是在到达校门时被一辆轿车拦住了。
张健枫从车里出来,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我的小陈先生唉,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夏夫人那里我们不敢去打扰,今天终于是堵着你了。"
莫言哪有时间和他废话,提着箱子就要越过他,张健枫小声做了口型,指指车里头。
陈树德坐在车里,正在打电话,莫言把箱子递给张健枫,自己坐进去。
"小雷,医生说过你不能吃太多甜食。。。。。。知道了。。。。。。一会儿就过来。。。。。。好的,再见。"听陈树德笑着和人讲着电话,莫言倒还不知道这个人也会有爽朗的一面,一时觉得稍微放松了一点。
陈树德讲完电话,向莫言转过身看过来,"你母亲知道了吧?"
莫言点头,"只请你不要去刺激她,她过的很好。"
陈树德颔首,"小君的性格我清楚,她是很要强。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那边我也不必再去过问。"
莫言为男人这话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说,她一个人这么多年吃的苦,你也不能当作不知道。"
陈树德表示了解,"除了金钱上能做出的补偿,我也没有多的法子,你也不需要过多追究,我自会有分寸。这次来你学校找你,你该知道为什么?"
陈树德之前为莫言购的房产,莫言是一个也不敢签字,这些财富对于他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施舍一般。
"那些房子,信用卡我不能收,你不用补偿,我母亲把我养的很好,并没有吃过苦。"
陈树德皱着眉,声音依旧低沉而有气势,"莫言,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对你做的这些和你母亲的不同,这不是补偿,这是我该做的,我想做的,你只管接受就好。你是我的儿子。"
见莫言不说话了,陈树德接着说,"那些房产算不得什么,之后我还会给你更多,这不是恩惠,这是为人父的心情。自古便有父慈子孝的故事,我在努力做到一名慈父,也请你配合。动物尚且都要护子,人自然也不另外,我想成为你独当一面之前的依靠,只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如果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大概便是这样的语气,莫言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是知道陈树德是真想对自己好,虽然那些东西自己并不看重,更不奢求,但陈树德如此坚持,也只好收下,只要能瞒着夏君就行。
陈树德给了莫言一台手机,让他有事就拨打里面的号码,那是他的号码,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会竭尽所能,虽然这近乎讨好的行为,莫言并不多喜欢,但不能拂了陈树德的面子,也收下了。
他目送陈树德离开后,就大步往学校里走。
在寝室放好箱子,也来不及收拾,只是奔出去找寻方正宇,厚着脸皮问了几个平时和方正宇出现在一块的同学,对方除了惊讶也是不知道。是还没有来学校吗?
后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学校里乱窜一通,想起陈树德给的电话,问来了方正宇的号码,才把心落到了实处,带着近乎膜拜的心情拨通了那边的号码。
"嘟"声响过一长串后,便提示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又继续拨继续拨,也不知道拨的是第几通,总算那边是通了,那头方正宇的声音传来,莫言才长舒了一口气。
"方正宇,我是陈莫言。"
方正宇那边有些吵,停顿了几秒钟,像是换到了安静地方,"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很想念你。
"没有特别的事情,你。。。。。。还没来学校吗?"
男人又停了几秒钟,"我要出国了。"
莫言被惊的不行,"不来学校了吗?!"
那边男人这回接的很快,"要吧,还要来交接。"
"哦。。。。。。暑假里你怎么不在了呢?我去找过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回去过吗?"
莫言听到男人那边有人催促的声音,赶紧接话,"方正宇,那你什么时候会来学校?"
男人并没有急着打发他似的,"可能明后天吧。"
"那。。。。。。暑假是有去其他地方旅游吗?"
男人那边催促了好几声,"恩。"
"那。。。。。。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在学校等你。再见。"他一口气说完话便把电话挂断了,甚至礼貌都顾不上。
男人要去留学的国家,莫言是在辅导员那里知道的,因为去的学校很好,莫言报名时自己的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