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莫理斯现在人真的在里面等他?
万一……天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起来?都已经八年了,如果是他自己都不会坚持这么久,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自己不是早该忘了这个男人,也不该对他有任何期待吗?
即使不断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汤姆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老旧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了,灰尘粒子被空气卷起,在阳光下飘浮。
里头空无一人。
汤姆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微微失望,等到他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忍不住苦笑对自己摇摇头。
人心果然最难控制,明明理智上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心理上却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去期待。
然后在期待之后失望。
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汤姆原本想关上木门,就此离开,但想了想还是走进小木屋里。
这里不只是只有他和莫理斯的回忆而已。
他记得有一年的冬天,他也是在这里独自过了一夜。
为什么会在风雪那样大的夜晚,自己一个人冒险跑到这里过夜的理由,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那一夜之后,当他睁开眼睛往窗外望去,见到的不再是冰冷的白雪,而是灿烂的阳光。
这里仿佛是他最阴暗的避难之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躲在这里并且能撑过最艰难的那一夜,一切便都会没事。
只可惜这里将要被拆掉了。
汤姆打量了一下四周,小木屋里设备很简单,一边墙壁只用木板隔了两张上、下铺的床,发电机放在下铺床底,窗户下的角落则放着一些干粮、饮水和……一瓶酒。
等一下,他记得以前没有酒的?
大概是哪个曾在这里过夜的登山客好心留下的?
他吹了声口哨:是谁这么有雅兴,爬山还带葡萄酒来?
汤姆没怎么多想,看完之后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这样静静离开了。
第九章
等到调职命令下来,汤姆再次回到登山中心,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最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凉爽秋季翩然到来,仿佛才一眨眼,满山遍野的翠绿便被鲜艳的黄色、橘色以及红色等各色准备落下的树叶染成温暖色系。
秋风吹起,落叶便哗啦啦地随风落下,一层又一层铺满在地上。
重新回到登山中心,担起登山导游的工作,汤姆不需要多久就完全适应,毕竟这是他最熟悉以及最喜爱的工作。
妮亚之前告诉他,库克山小径上即将要拆除的那几栋避难小木屋,不知道为什么,至今尚未拆除。
也许是舍不得,又也许是有些东西在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汤姆还希望能捉住些什么,自从回到登山中心工作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去那间小屋看看,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在那里过夜。
而每次在那里过夜,思绪总是辗转反复,几乎无法成眠。
他发现自己过去八年在海岸观光处的工作一开始虽然感觉像是放逐,但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抽离自己,回过头来检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他并没有完全被「治愈」,直到现在,汤姆仍旧是个安静且容易自卑的男人,但至少他开始尊重自己,不再随意接受别人的搭讪与一夜情要求。
事实上,他几乎快成了绯闻绝缘体,对性爱与身体上的接触竟有些兴趣缺缺起来。
有时候他躺在小木屋里的木床上,睁开眼盯着头上低矮的木板,会想着如果是现在他与莫理斯在这里共度一夜,还会不会发生那夜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答案。
甚至自己对于莫理斯一直以来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他也说不上来。
如果是爱情,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屡屡拒绝他?
如果不是爱情,那为什么自己至今仍对他有所期待?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这个人的影子,可是回到这个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即使已经过了八年,那些回忆与强烈复杂的情感还是如潮水不断涌上心头。
即使他知道只要来到这里,就无可避免地会去回想那些事情,而那正是自己当初离开这里的目的,但他就像中了魔一样,无法不让自己一次次再回到这个地方。
也许只是因为这里即将要被拆除,他还想记住些什么,所以才在这最后一刻紧紧捉着不放。
一旦这间小木屋拆除了,那些事情他才能真正从此淡忘吧?
但汤姆却隐隐觉得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只是他不想再去细想背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今天是他回到登山中心之后,第五次抽空一个人来到小木屋附近。
秋天到来已经一个多月,山上的林木枯叶已经差不多落了一半,半秃的枝枒透着蔚蓝无云的晴空,有些萧瑟空凉。
汤姆来到小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差不多快下山了,他正盘算着要加快脚步下山到山腰处的青年旅社过一夜,还是干脆就在小木屋过夜?
如果是在小木屋过夜的话,他的粮食似乎不太够,不过他记得小木屋里头有备用粮食……
推开木门,温暖的橘红色夕阳余晖照在角落,映着一瓶葡萄酒。
汤姆突然心里感应到了什么,他走过去拿起那瓶似乎一直在那儿都没人动过的酒,上头的年份写着二〇〇〇年。
但是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同样一瓶酒,上头的年份却是一九九八年。
这瓶酒不但有人喝过,而且那个人还带了新年份的酒来替换?
汤姆的眼光再移到葡萄酒产地,当「尼尔森约克葡萄酒庄」的字样映入眼帘时,他只觉得胸口一紧,接着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
是莫理斯吗?
真的是他?
他也来过这里,而且来了不只一次?
这瓶酒是他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袋里浮现,他拿着酒瓶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感谢老天,幸好在这间小木屋拆除前,他发现了这瓶酒……但是……汤姆紧紧握住酒瓶,一时间不知所措。
胸口里有一种冲动想要抓起酒瓶就往山下跑,然后……然后呢?
然后去找那个男人吗?
去问他为什么要把这瓶酒留在这里?
可是都已经八年了,就算那个男人最近还曾来过这间小木屋,那又不代表什么,说不定只是带着新欢(也许是再婚的妻子)来到这里,笑说着当年遇到的山难,自己是如何大难不死。
然后汤姆的名字只是被轻描淡写带过。
而这瓶酒留在这里也许只不过是想替男人的葡萄酒庄园打打广告,毕竟喜爱登山的人,其中说不定也有品酒老饕……
发现酒瓶来源的兴奋感觉过了之后,汤姆开始一一排除所有和自己有关连的可能性。
最后他勉强恢复冷静,将酒瓶慢慢放回原处。
今夜还是不要在这里过夜好了,不然他想他会克制不住自己,一口气把这瓶酒都喝光。
但在气温陡降的夜里买醉可不是好事,他可不想失去意识结果失温不小心死在这里,身边还躺着约克葡萄酒庄的空瓶子……那是莫理斯亲自酿制的美酒,他不想就这样糟蹋了,而且要是上了报纸,恐怕也会损及他的酒庄形象。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墨绿色的玻璃酒瓶如此依依不舍,酒瓶已经落地了,握住酒瓶上的手仍没有放开。
突然小木屋里一暗,接着他听见身后有人发出讶异惊呼。
汤姆转过头,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着阳光,站在他面前。
因为背光,他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轮廓,但他心里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
即使看不见那人的脸,即使那人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他就是知道。
「莫理斯……这真的是你的酒?」汤姆问。
但那人并没有回答。
在尴尬的沉默之间,汤姆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过心神激荡所以认错了人,他放下酒瓶,站起身子想要走近那人面前,好好看看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却听见了那人突然发出一声哽咽。
汤姆愣住了。
接着又是第二声哽咽……很快哽咽就连成一串变成压抑的哭声,男人的肩膀也开始抖动起来。
「莫理斯?」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莫理斯·约克?
汤姆疑惑地走到高大男人面前,只见满脸落腮胡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最后终于又回到主人怀抱的无辜大狗,脸上满是委屈,却没有一丝怨怼。
「莫理斯,真的是你吗?」汤姆又问了一次。
以前的莫理斯脸上干干净净,现在的他脸上不知道是无心整理,还是刻意,从脸颊到下巴蓄起了一大片落腮胡,如果不是现在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看起来应该是个不论男女都想把到手的超性感熟男。
「莫理斯,你为什么要哭?」
尽管以前就知道这高大的男人其实是个爱哭鬼,但汤姆很不擅长安慰人,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是要温柔抹去他的眼泪?
还是走上前狠狠一拳敲在他胸口,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委屈告诉他就好?
高大的男人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汤姆,无辜的墨绿色眼眸浸在泪水里更显得润泽动人,充满深情。
汤姆心中一动。
「莫理斯,难道你常常过来这里?」
男人点点头。
「这八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莫理斯头点得更用力。
「葡萄酒是你留下来的?」
莫理斯又点点头。
然后他用力吸吸鼻子,仿佛这时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哭得有多狼狈,赶紧不好意思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与鼻涕。
「这些酒都是别人喝的?」汤姆又问。
莫理斯摇摇头。
「有时候是我自己来喝掉的。」
「你哪来的开瓶器?」
「我放在床脚。」
「莫理斯、莫理斯、莫理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见汤姆那么温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男人的眼泪又失去控制地不断往下掉。
「我没想到真的又能看见你……」
「莫理斯,你为什么要哭得这么激动?你又不是女人。」汤姆好笑地看着他。
但汤姆的心中同时却也溢满着温暖的感动。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
原来他一直用这种方法惦记着自己。
原来……
「莫理斯,不要哭了。这样很像小孩子。」说到小孩子,汤姆想到他的两个孩子,于是又问:「你的孩子好吗?伊凡现在应该念高中了吧?罗莉呢?」
听见汤姆问起自己的两个孩子,莫理斯情绪一激动,眼泪几乎是用喷得流个没完没了。
「莫理斯!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天啊!」
汤姆翻了翻白眼,没想到外表这么强壮高大的男人,其实却是这么脆弱?
「汤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莫理斯猛地一个上前抱住了他,激动得几乎要把汤姆整个人给举起来。
「莫理斯,你冷静一点,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不,我不要放开你!」
「莫理斯,我不会再离开了。」
「不!我不要放开你!求求你不要再离开!」
「莫理斯,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一点都不夸张!」
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男人抬起脸,表情十分正经,只是配上红肿的双眼和鼻子,看起来又有些滑稽。
「你这样抱着我不放,情人不会生气吗?」汤姆故意开玩笑地说。
「我没有情人。」
「你也没有再婚?」
「没有。」
「你该不会这八年来都是单身?」
莫理斯点点头。
「你……哪根筋不对?」
汤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条件这么优秀的好男人,别说同志欣赏,就连女人也会忍不住倒追吧?
莫理斯真的八年来完全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
「我心里只有你。」
说得斩钉截铁。
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汤姆只觉得胸口一热,接着眼眶也一热,但他赶紧眨眨眼,挡住差点因为感动而涌出的泪水。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尽管多少次告诉自己,这句话根本不可能从莫理斯这样的优秀男人口中说出,但等到自己亲耳听到时,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有多期待听到这句话。
「真的吗?」
他知道这样问的自己很傻,但是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再次确认的冲动。
莫理斯没有出声回答,而是直接吻住了他。
很湿的吻,不时能尝到湿咸的液体,分不清楚到底是眼泪还是鼻水。
同时也是很饥渴的吻,等待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如梦如幻的一刻。
汤姆几乎是在同时伸出手臂搂住了莫理斯的颈子来加深这个吻。
饥渴的不只有他。
在等待的也不只有他。
两个分别已久的灵魂其实都在渴望着对方的温暖,终于再度重逢时,不只是灵魂,连许久没有被碰触的肉体也如同干柴碰上烈火,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莫理斯不再像以往总是那么被动,他一面吻拥着汤姆一面将他推到小木屋的墙上,双手迫不急待地在汤姆的身上大力揉捏,然后伸进汤姆的上衣里贪婪地触摸里头平滑结实的肌肤。
汤姆还没有对男人的异常热情完全反应过来,一直到被压倒在墙上之前,他的脑袋里都还是一片空白。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莫理斯对这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性爱关系一直是犹豫和被动的那一方,从来都不会如此主动与热情……
汤姆突然觉得腹部一凉,低下头看见莫理斯已经掀起他的上衣,然后头埋了下去,一口咬住他的乳尖,尽管那里并不是汤姆最敏感的地方,但久未接触过其他男人的身体被这么突然一咬一扯,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下。
然后他感觉到莫理斯在舔着自己的乳尖,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在自己臀后又揉又捏,没多久另外一只手甚至还伸到他的两腿之间抚摸那已经半鼓起来的地方。
「莫理斯……莫理斯……」汤姆企图唤回已经被激情冲昏头的男人。「你确定真的要在这里做?天就要黑了,再不下山我们就要在这里过夜了……嗯……」
男人不给他任何辩解机会,重新抬起身子然后吻住他的唇,这次的吻又火辣又激烈,几乎要咬伤了他的唇舌。
汤姆的裤子被扯了下来,接着内裤也被退到膝盖上,男人的一只大腿卡入他的双腿之间,硬是把他仍有些犹豫的双腿撑了开来,一只手则再次来到他的身后,不时试图探入那狭窄的甬道入口。
「别……别这么急……啊……我说过……啊!」
手指突然就探了进去,汤姆本能地身体一紧。手指一次就进入了两根,直探到最深处之后开始搅弄着甬道的内壁肌肉,撕裂麻痒的痛感涌现,汤姆却忍住没有喊出声音。
「汤姆……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想好想你……让我进去好吗?」
男人贴着他的唇间,下巴上的胡子刺得他已经被吻得红肿的双唇有些刺痛,但他不忍拒绝男人的要求。
其实他自己也忍不住了,只是他没想到莫理斯会变得这么急色,居然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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