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带你去玩——骆禾羽动着嘴唇,但没有发出声音。
65、五十七、机会
当骆禾羽说‘去玩吧!’,炎育陵便料到了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不过与其说预料,其实在看到骆禾羽的时候,他就想过希望对方能带自己到那样的地方去玩。
在台北住了一年有余,炎育陵仍未体会过这繁华都市的多姿多彩夜生活。贝鲁等三个丫头曾经瞒着韩封在街头演唱后跑去夜店跳舞,炎育陵为了确保女孩们的安全才不得不跟进去当守护使者,结果穿煲了,遭韩封罚得浑身酸痛了一个星期。还好这件事只发生过一次,女孩们虽然只挨了几句骂,却都没敢再犯。
至于在自己家乡,炎育陵只和模特儿公司的同事一起去过夜店玩,但除了喝酒就没做其他事,那时候的酒量太差,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哪还有机会玩?
所以骆禾羽那一次‘户外教学’,才终于让炎育陵品味到夜店狂欢的乐趣。
与那一次一样,骆禾羽选的夜店属高消费、高格调,入口把关很严,场内亦禁止拍摄和录影。
由于时间尚早,炎育陵随骆禾羽进去时,店里虽已差不多坐满,但都是在各自座位上饮酒聊天的客人,舞池中空荡荡,舞台上有一支六人乐团,正在演奏轻摇滚歌曲。
骆禾羽进门时原本牵着炎育陵手腕,因为想起上一次带他来时,那幅担心被丢下的可爱样子。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时间并没有隔很长——炎育陵心态不一样了,一被牵住就用力甩开,“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火气非常大地这么说。
找了位子坐下后,骆禾羽先点果汁,侍应生一转身,炎育陵就把他叫住,要了一支Bacardi Limón。这柠檬味的朗姆酒喝来顺口、不觉得烈,但是后劲很足,路卡很喜欢。炎育陵记得韩封家里有好几支,有次睡前见这两人坐在吧台小酌两杯,细声交谈、相视而笑,既温馨,又让人羡慕。
骆禾羽原想炎育陵吃得那么撑,随便喝喝啤酒就好,可炎育陵既然主动点了烈酒,他也知道要是劝阻肯定又要惹这位任性贵公子发飚,只好向侍应生加点用来稀释酒的汽水。
炎育陵哧鼻,默不作声把上身陷进舒适的皮革沙发,翘起左腿,右手肘搁在座椅把手,微倾身子欣赏右手边舞台上的表演。
邻桌正巧是唱片公司的员工,骆禾羽向他们打了招呼,炎育陵亦礼貌地点头微笑。远一点的座位有MY的艺人,论辈分是炎育陵的师兄姐,论名气就输了好几截,他们遥遥向炎育陵敬酒,炎育陵还是温文尔雅地点头,完全没有上前寒暄的打算。
骆禾羽没有立场指点炎育陵待人处世之道,事实上他也不想扫了炎育陵的兴,免得浪费了难得的相处时光。
骆禾羽静静坐着观察专注于舞台的炎育陵,在昏暗中流泻着眩目光芒的特效灯光下,那俊美的五官、优雅的气质、孤傲的神韵,显得格外高贵而不可亵渎,如梦、似幻。
炎育陵刚出道时的青涩样子,的确和自己年轻时很像,可经过了气质和打扮的加冕,骆禾羽已自觉不能再夸口说自己年轻时长得和炎育陵一样——那一定会招人嘲笑。
现在的炎育陵具备男人的潇洒帅气,以及女人的妩媚魅惑,前不久以他为封面的时尚杂志所标的题目——“妖一般的魅力”,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该说……非常贴切。
骆禾羽越看,就越想到另一位也给炎育陵提供了基因的人。那是个让自己一见钟情、再见便无法自拔的美丽女孩。
骆禾羽不由得感到一阵颤栗。
人的遗传基因,是不是也包括了思想?
尽管有如此完美的外表、不可多得的才华,若内心已然扭曲,炎育陵的前途必定难以平顺。
人心很复杂、很独特,不同的人或许会遭遇相同的不幸,但是复原的方法却是因人而异。
自己救得了自己的亲生子吗?骆禾羽并没有十足地把握。他很想帮炎育陵解开心灵的枷锁,可目前连锁孔在哪里都找不到。
舞台上正在演唱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炎育陵冷漠的眼神里渐渐流转着生气,跷起的的脚亦在轻轻摇晃,显然已开始沉浸在音乐之中。
此时不开话题,更待何时?
“你这种体质,女人最嫉妒。”骆禾羽端起侍应生刚拿来的橙汁,挪到炎育陵旁边,伸手搭住他肩膀,低头看他平坦的腹部,“那十二个汉堡到底都吃哪儿去了?”
骆禾羽只是随口问,并不知道炎育陵离开快餐店前已经在洗手间掏喉咙吐空了胃。炎育陵自觉不能老实说,仅含糊地‘嗯’了一声,接过骆禾羽递来的橙汁,视线又回到舞台上。
骆禾羽一出招就踢铁板,想了想,便弯身从桌底下拿出扑克牌,手法纯熟地洗牌。
“会不会玩?我教你21点。”
炎育陵斜睨骆禾羽放到桌上的牌,想到自己的赌运是诡异地好,便欲开口警告骆禾羽做好盘盘皆输的准备。
这时眼前突然有个人影靠近,炎育陵立即警戒地抬起头。
“不是说要约我出来玩吗?食言了噢。”面前的人低着头,抬手撩起一束发丝勾到耳后。
是主持一姐岳旸。长发用丝巾束了起来,身上一件淡色雪纺衬衫配紧身水洗牛仔裤,下搭皮质罗马凉鞋,整体感觉成熟而随性,略微透明的衬衫则透露了性感。
炎育陵立刻站起身,邀请岳旸坐在自己和骆禾羽之间。
“这位是……”岳旸侧过身微偏脖子微笑着打量骆禾羽。
骆禾羽虽有名气,但由于非常抗拒在媒体前曝光,所以圈内知道他长相的人除非是有合作过,要不就是私下有交情。
岳旸不唱歌,骆禾羽亦从不上综艺节目,彼此自然没见过面。
“敝姓骆,岳小姐,真是幸会。”骆禾羽举止优雅地伸出手和岳旸相握。
“骆……”岳旸很快就联想到了骆禾羽的身份,握手的动作亦更显热情,“原来是骆老师!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啊。”岳旸暧昧地扬起嘴角倩笑,“帅气不输时下偶像。”
“可是赢不了你旁边那位。”骆禾羽扬下巴指向炎育陵,正好侍应生把酒端来了,他便给岳旸点了杯鸡尾酒。
骆禾羽点的是自己爱喝的鸡尾酒,岳旸不禁挑了挑眉,骆禾羽察言观色,迅速解开她的疑窦。
“我看过你最近出版的旅游书,里面有提到你爱喝什么酒,Bacardi 也是其中之一吧。”骆禾羽边说边调了三杯Bacardi,先后把其中两杯递给岳旸和炎育陵。
“来,敬……两个单身男人被大美女搭讪的美丽夜晚。”骆禾羽举起酒杯。
当!水晶杯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脑海中的‘快乐’程序被启动的讯号声。
借着骆禾羽的带动,炎育陵开始写意地和岳旸聊天。炎育陵认真学过得体又不失幽默的交际方式,要隐藏自己阴郁的心情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要或不要的问题,可骆禾羽开的话题都很有趣,聊着聊着,炎育陵不知不觉中也真切地投入了其中,心情放松了不少。
骆禾羽虽觉丧失了父子二人独处的机会,不过见炎育陵身周弥漫的低气压正在迅速消散,总算松了口气。
时间在欢乐时流逝得特别快,现场乐团演奏已经结束,现在是夜店里最狂热的DJ混音时段,店内的人比炎育陵和骆禾羽刚来时多了一倍,舞池中聚集了随着澎湃节奏跳舞的人。
骆禾羽料想到有可能会待到这个时段,这种时候若炎育陵暴走,自己单独一人可顾不了,所以他约了一些朋友过来。与此同时,岳旸约的朋友也到了,都是电视圈内家喻户晓的美丽女艺人。
炎育陵是当红偶像,骆禾羽是资深音乐人,可想而知多么受女艺人的青睐。
三支Bacardi Limon已见底,炎育陵稍有醉意,高亢的情绪急欲寻找出口释放。
炎育陵干了最后一杯酒,突地站起身弯腰向岳旸伸出手。此时乐声嘈杂,与其高声说话,炎育陵选择更优雅的肢体语言。
岳旸大方地点头笑,把手交给炎育陵,转眼间就被炎育陵牵到了舞池。
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纷纷都走入舞池,骆禾羽则留在原处,后来发现自己的座位难以看得到舞池,便直接走到了位于较高处的DJ台,当班的DJ正是他的老友之一。
从高处往下看,轻易就能找到成为许多人焦点的炎育陵,正在轮流和四五个著名女艺人跳热舞,如此舞技、如此气派,很自然地就有其他女性主动邀舞。
“这小子快成为男人公敌啦!”DJ大声对身旁的骆禾羽说道,“听说才十几岁!是把岁数报低了吗?还是整容啊?一点也不像小孩子!”
骆禾羽不客气地朝友人后脑勺拍,大声回道:“是二十岁!天生天养的帅!”
话虽这么说,但骆禾羽不得不承认炎育陵的思想确实还是个孩子,尽管该装的时候他还是装得很像个独立有个性的成熟男人。说起来,炎育陵过不久就二十一了,做父亲的是不是要给儿子成年礼物呢?
“喂!有他的歌吗?”骆禾羽用手肘轻撞DJ。
“有啊!刚拿到!”
骆禾羽稍微活动了下手指,用身体把友人挤到一旁。
一直看炎育陵在舞池被吃豆腐,骆禾羽想还是把他送回属于他的地方吧!
正在播放的舞曲接近了尾声,骆禾羽熟练地接到另一首歌,混音不能突兀的换曲,那会破坏了气氛,直换了两首曲子,骆禾羽才在最适当的时机插入炎育陵的主打歌。
那熟悉的旋律一响起,骆禾羽看见舞池中的炎育陵立即抬头看向自己,他便比了个手势要炎育陵上来。
炎育陵这时已经玩疯了,什么也没考虑,干脆地从人群中出来,利落地跳上DJ台,麦克风便送到了手上。
“This is ZERO in the house。 ” 炎育陵高举握着拳的左臂,“Lets get high。”
掌声、尖叫、欢呼,理所当然地充斥了整个舞厅。
炎育陵的现场演唱和带动实力已是毋庸置疑,瞬息间,全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包括不在舞池的人。
“年轻人真是可怕。”闲闲无事的DJ有感而发。
“不是年轻就行。”骆禾羽纠正,“他是天才。”
不。骆禾羽才说完就自己在心里急着否定。育陵的才华都是后天养成的,绝对不是天生的。
天才……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啊。
舞厅的某个角落,几名兼职服务生正在打卡交班,一个正准备下班的短发女生扁着嘴不甘心地道:“早知道我就值夜班,好想留下来哦……”
在舞厅打工的一般职员下了班不能随意逗留,除非以客人的身份留下,但兼职员工不可能负担得起这家高级舞厅的低消。
“又有哪个偶像明星来了呢?”与短发女生交班的马尾女孩随口问,虽然并没有兴趣知道,只是姑且与这位喜欢追捧偶像的同事说说话。
“是炎育陵啊!超帅的!他在舞台上唱歌哦!”短发女生兴奋地说道。
马尾女孩一听即发愣,垂下头嘴里念念有词,“是育陵啊……”
“诶,待会儿有机会的话你帮我跟他要签名好不好?我很想在外面等,可是你知道的,我必须赶回家照顾弟妹……”短发女生拉着马尾女孩的手臂摇晃,苦着脸哀求,这不是第一次请马尾女孩帮忙,所以她有信心自己的请求会再次被答应,不过恳求的样子还是必须做一做。
“这……不太好吧……我必须工作……”马尾女孩脸色为难。
“哎哟……拜托你啦!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你不会有事的,反正经理在追求你嘛!而且你那么可爱,讨签名总是无往不利,不像我一幅恐龙样,难道你连这种小忙也不肯帮吗?不然我就请你吃饭啦……”
“好啦好啦,我尽量。”马尾女孩不想继续被耽误工作时间,只好先答应,可她其实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不会帮。并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恰当。
“耶!幸恬最好了!”短发女立即给马尾女孩一个拥抱,之后才恋恋不舍地从后门出口离开。
“唉……”何幸恬轻轻叹了口气,披上服务生的制服外套,走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一路上忍着不看向舞台,但是没办法强迫自己不去听舞台上的人的声音。
何幸恬此时在台湾半工半读,由于生活忙碌,她是直到最近几个星期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初恋男友成了偶像明星。
与炎育陵中学时期的纯纯爱恋,现在回想起来仍会觉得甜蜜,但是还不至于刻骨铭心,或许是因为相处的时候都过得很平凡吧,甚至连电影都不曾一起看过,每一次约会都是在图书馆念书。
然而,自己的妹妹被勒索那件事何幸恬便不忍回忆。妹妹何幸俞在那之后就变得孤僻内向,与之前的性格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还是很平常地上着高中,但经常从恶梦中惊醒,何幸恬为此而心痛不已。
也因为这件事,何幸恬觉得要面对炎育陵非常尴尬。当初听说炎育陵因为家庭暴力问题而辍学、还离家出走,她曾尝试尽自己的能力去找炎育陵,到那些和炎育陵一起去过的地方打听,但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何幸恬从不知道炎育陵有家庭困扰,只知道炎育陵家境大概不太富裕,所以零用钱非常少,而且由于必须上很多补习班、学钢琴和书法,因此几乎没有时间到处玩。
炎育陵那时候为了帮自己而拿出那么多钱,自己却没有在他家逢巨变的时候伸出援手,这让何幸恬觉得十分内疚。即使炎育陵现在已很有成就,报纸新闻也说他和家人处得很好,何幸恬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他攀任何关系。
“钱还是得还……”何幸恬想到了那笔钱,自己要拿出来会有点困难,但不致于活不下去。
“还是跟他拿账户号码吧。”何幸恬这么决定。人情还不了,钱非还不可!
抬头望向舞台,舞台上竟已没有人。何幸恬垫脚四处张望,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炎育陵的身影。
X
骆禾羽拉着炎育陵手腕,把他带回座位坐好,接过朋友递来的外套,轻柔地替瘫坐在沙发上的炎育陵穿上。
炎育陵刚刚在舞台唱得兴起,开始把身上的单品脱下送人,他脱了外套,骆禾羽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脱腰带了。于是骆禾羽马上把他给牵回安全的地方。
“骆老师好温柔,很有爸爸的味道呢!”岳旸也回到了座位,在炎育陵身旁坐下,肌肤贴着肌肤,坐得相当亲密。
“呵呵。”骆禾羽干笑,困扰着该怎么劝岳旸离宝贝儿子远一点,免得儿子惹上不必要的绯闻,一边把外套拉链拉上,再转身去拿温开水要喂他喝。
“我爸爸才不是这样的。”炎育陵侧转身斜倚着沙发,面向着岳旸,眼神迷蒙,口齿却很清晰,“我爸爸是个窝囊废。”
“什么?”岳旸听不清楚,便把脸凑上前。
炎育陵自然地挪得更靠近,嘴唇已贴上岳旸耳垂,细声道:“我一个爸爸是窝囊废,另一个爸爸,亲生爸爸,是变态,是罪犯,是□犯。”
岳旸听清楚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盯着炎育陵眨了眨眼。
美丽的女人靠得如此近,炎育陵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一道迷人的弧线,双手抚上岳旸纤腰,倾身上前亲吻岳旸丰润的唇。
“真糟糕……”骆禾羽呆立原地,想着岳旸如果当场一巴掌掴下去,明天这故事会不会见报?店内虽然不会有记者潜入,但不排除有人会给记者情报的可能性。
没想到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单身熟女岳旸不但没有发飚,反而享受其中。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