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部分是周彦的原因,他联合其他县的乡绅打压粮价,不过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在于低粮价有利于乡绅们的利益,其他乡绅多数是自发的选择了不同程度的降价。
这还只是观望阶段,只要周彦坚持下去,甚至不等和官粮铺分出胜负,整个颍州府粮价必然还是会继续下跌,这也是大势!符合乡绅利益的大势!自然响应者如云。
“跌!跌!跌!”黄维年此时却拍案而起,甚是不满的说道:“良聿贤侄定要把粮价拉低,却不知该如何获利?还请贤侄教我。”
黄维年最大的产业就在粮铺,粮价现在跌过了他当时的收粮的平均价,别人倒还无所谓,但他不能这样。粮价缩水,就相当于他家的产业在缩水。
而且在这时还要主动的亏本卖粮,岂见过这样自寻死路的做法?
周彦说的轻巧,一句话就把粮价拉低,但是却不想想他人能否承受的起!
诚然,低粮价能够降低他们的成本,但是现在周彦简直在胡闹,甚至给出了八钱银子一石的价格,老百姓会卖粮吗?肯定不会的!但是想要再把粮价拉到高处就难了,甚至拉抬到原来的一两二钱都有些困难。
他黄维年也算是商场打拼了一辈子的人物了,还找来精通经济之道的族人黄子昌一同参谋,却总也想不到周彦如何通过拉低粮价来获利。
买卖无非是低买高卖,但是如今是高买低卖,典型的亏本生意!
研究不透,黄维年就想问个明白,但是每次都给周彦搪塞过去了,他有些不甘心,最起码要做到心中有数,不愿这样被蒙在鼓里,不然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哩!
今日他拼了和其分道扬镳,也要让周彦说清楚计划,不然他就要拂袖而去了。
见的黄维年面色阴沉,周彦有些苦笑,他若成事还要借助黄维年,不然单凭他各人,是没有那么多粮食砸下去。但是若是悉数告知,那定然要被外人知晓他的手段,日后再想做这样的事情怕是不灵了。
皱着眉头,周彦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的好。世间聪明人可不止他一个,谁敢说别人不回从中看出端倪呢?
现在整个颍州府的粮价都有所松动,算得上是大局已定,他也不怕会出现什么变故。若是自己的计策穿了出去,怕是还能进一步加剧粮价的下跌。
想到这里,周彦起身躬身一礼说道:“还请各位叔伯见谅,瞒了诸位这么久的时间,今天小侄就把这件事情说明白,好让各位叔伯能心中有数。”
“各位都知道,买卖都是低买高卖才可获利,如今我这般高买低卖定然让诸位叔伯有所疑虑,其实不然,还是通过低买高卖才能获利,只是顺序有所颠倒罢了,是高卖低买……如此一来,定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想必不回有所防备。”
有些个聪明些的,开始若有所思起来,但是黄维年依旧面色难看,问道:“你解释明白了,什么低买高卖,高买低卖的,我可玩不得文字游戏。”
“呵呵,黄世伯请小侄细细道来才是。”周亚笑了笑,对他的态度也不气恼,继续解释道:“我们正常的做法是,压低粮价,趁机吃进,随后拉抬粮价再卖出。
这次小侄反其道而行,官府要稳定粮价,必然以比我们高的价格收购,我们趁机卖出,但是只要有大量的粮食抛出,必然导致粮价持续下跌,官府也是支撑不住的,价格随后会持续下跌,我们则在适当时候买入平仓,粮食还是那么多粮食,却又得到了银两。”
这次黄维年没再冲动,而是闭目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但是粮价不能回升,我们的资产依旧缩水……这个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好处,甚至还亏本。”
黄维年主业就是粮铺,粮食价格低,相当于他的资产在缩水。
“呵呵,官府岂能坐视粮价一直在低价,到时间常平仓必然出手拉抬粮价,以防谷贱伤农……黄世伯却是不用多虑。”周彦笑着说道。
“还是太过冒险……”黄维年沉吟道,这样操作获利,他没有见到类似的案例,心里没底。
周彦怕他不信,说道:“这个法子却不是第一次,事实上小侄下面许多产业都是通过这个法子才得以得来大笔的资金的。”
不止是黄维年,其他人一同看向周彦。这些年周彦凭借一己之力,带领周家成为新阳县数一数二的家族,难道奥妙在这里不成?如果不是,其他解释又都说不通。
黄维年最终还是信了周彦的话,同意他来操作此事。
大明第一次大宗商品的做空大战正式上演!
第六十三章 救援?()
以后两天的粮价可谓是一波三折,城中私人粮铺的价格维持在八钱一石没有两天,价格再次下探,一度到了七钱,不过随后被拉抬上来,在七钱六厘的样子徘徊。
而官粮铺虽然一直维持着一两银子的价格,但是在大量的粮食涌入之后,开始收缩业务,每日固定限额,甚至一度停业两个时辰以应付冲击。
这时,从其他县传来的粮价消息让百姓变得人心惶惶。价格降得最低的乃是颖阴县,此时粮价只有八钱三厘,最高的也跌破了一两的稳定价,为九钱七厘,不过也是因为有官府出面才得以维持。
老百姓不止是因为交税才用粮食换银子,他们平日里还要吃穿嚼用,也是要用钱,都要靠卖粮食。
粮价的跌跌不休,不止是手握大量粮食的地主们要赶紧趁高价抛粮,老百姓也开始加入到其中来了。
他们一家的生机都在土地所产的粮食上,若是不趁着好价卖了,过年估计连顿肉都吃不上!
所以,在周彦把新阳县几大家族的粮食砸出去之后,粮价再也不用他来操心,自然起了连锁反应,踩踏性的下跌。
如股市一般,行情看涨,卖少买多,价格持续上涨。现在大家都在看跌,卖多买少,价格自然就下来。
新阳县里还有一些外敌商客或是小商户,初期看到周彦抛粮出来,还吃下一点,因为他们不信粮价能跌到哪里去,趁着低价吃进些。
然而后面发现,粮价继续下跌,他们当初的低价反而变成了高价,不止是原来吃下的悉数吐出,还把自己的也抛出来不少。
有了这些人的砸盘行为,官粮铺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选择了闭门休业,这对粮价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当天丰隆粮铺挂牌的粮价为七钱每石。
老百姓感到一阵绝望,如此低的粮价实属历年之罕见,而且还有继续走低的可能,如果不趁着现在赶紧把手中的粮食抛掉,今年的吃穿就别想了。虽不至于饿着,但逢年过节的绝对不敢添置新衣和改善伙食。
这时候,还有一小部分的百姓赋税没有完成收缴的工作,宋知县把陆骏喊了过来问道:“子良可有法子,把剩余的秋粮收缴上来?”
主要的困难就是银子问题,粮价跌的这么惨,老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如果还要用银子继续当作赋税,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陆骏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道:“现如今官粮铺依然关掉,但是课税耽搁不得……不若让乡绅们依旧按照一两银子的价格收粮,差额官府来帖。”
“县衙现在也没银子……而且经此一事,县衙早已没了银两,为之奈何?”宋知县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倒是可以由恒丰钱庄暂时借银给县衙。”陆骏说道。
“恒丰钱庄?”宋知县一愣,随即本能的摇了摇头,官府向钱庄借银成何体统?
但是随即一想,他宋知县想要修桥铺路不是也要找乡绅们筹借吗,只是说法不一样罢了,他们叫做捐赠。
然而如今除了陆骏的恒丰钱庄,他宋知县真不知该从哪里拿银子。
其他县的粮价如今也是大跌,都是自顾不暇的,谁也不会借银给自己的。府衙虽然有些存银,但是也不会偏顾自己,其他县也要照顾到,这样一来,府衙的银子根本是杯水车薪。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宋知县又不愿对乡绅们服软,只得找来陆骏参谋。
但是让他去问钱庄借银,他还要好好思考一下。国初太祖要修建城墙,却苦于没有银子。当初的天下首富沈万三放言可以独自出钱,让太祖修城。
太祖深感其辱,愤而杀之,以全朝廷体面。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排在最低等,不过商人因为经商有钱,在民间的地位反而要高过农、工。不过在朝廷的眼中,是重视程度不一样,商人依旧是不受朝廷待见和重视的一类人。
自己若是向商人借钱的话传出去,怕是少不了被人当作把柄抓住,虽不见得立刻有人弹劾自己,但日后却是个定时炸弹。
“官府向私人借钱没有先例,倒是有些乐善好施之人,会捐些银两……”宋知县慢悠悠的说道。
陆骏自然听得明白,他想了想说道:“以捐赠的名义给官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大人知道,我们商人唯利是图,不能亏了自己,所以还需要些补偿!”
宋知县闻言大喜,甚至都想说,县衙你看中什么拿走就是了……他面上不显,皱着眉头问道:“不知子良想要什么补偿?”
“这个嘛……官粮铺收来的粮食以现在的价格卖给我如何?”
“卖给你?你要来何用?”宋知县愣了愣,他是知道陆骏的,在八丈河镇搞出来那么多产业,没一样是何粮食沾边的。
陆骏神秘的笑道:“这个过两日大人就知,或许还可帮助大人拉抬粮价呢,到时间大人可不要反悔啊。”
只要能度过眼前这关,宋知县倒是无所谓后面怎么样。一两收的粮食,七钱的价格卖掉,县衙总是亏得,但是和政绩比起来却微不足道了。
但是官字两张口,日后被问责起来,还不是凭他怎么说?
如果粮食价格真如陆骏所说上去了,到时间他就可以说,若不是这笔大宗的交易,粮食价格定然不能回升。
若是粮食继续下降,更容易有说头,他在相对高位的价格把手中的粮食出掉,谁也挑不出错来。
想到这里,宋知县哈哈一笑道:“子良放心就是,本官不是过河拆桥之人……现如今还有许多粮食在你的手中,正好方便行事,另外找时间把官粮铺的粮食也拉走就是了。”
当日杜希成让陆骏留下粮食,自然考虑到马上也要用到粮食,不若留在手中,省得日后麻烦,更重要的是减轻了自己的库存压力。
陆骏大概算了下,平均下来,他收购一石粮食的价格差不多在九钱二厘的样子,虽然比现在的七钱银子还要高出二钱多,但是陆骏却不在意。
他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现在能够以九钱二厘的银子收购到近二十万石的粮食,他已是心满意足了,比起一两银子的价格,他也要节省近一万多两银子。
等过些时日八丈河镇那边开动起来,粮价应该很快会回升。
他从近日的行情中看出些端倪,想要打压那帮乡绅,这么低的粮价可不行。
“不过让子良吃亏,本官于心不安,子良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他终究不信陆骏是个甘愿吃亏的人,虽然陆骏说价格会上来,但他暂时看不到有上涨的可能。
以己度人,想必陆骏定然有其他要求,若是放到日后来说,他不免承他这个人情,日后要拿陆骏当替罪羊时,被人知道不免会说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倒不如现在就让陆骏把要求说明,他则是尽量满足他,这样一来谁也不欠谁的。
陆骏念头转了转,说道:“城北关,刘庄附近靠近颍河有片滩涂地,本是无主之地,不若老父母把那地方转给学生如何?拿出来的银子就当这买这块地的钱了。”
宋知县倒没啥意见,这年头还没有官府靠卖地当政绩的习惯,而且那片滩涂地种不得庄稼,放在那里也是无甚用处,给了就给了。
第六十四章 收网(上)()
如今因为粮价大跌,许多人本来不想卖粮的也跟着卖粮了,这么一来间接的导致了钱庄里的存银比较多。
因为工商和恒丰钱庄存取业务方便,而工商钱庄甚至推出了半年、一年、两年的定期存款业务,这些是付给储户利息的。
钱业公会的黄会长反对过,但是工商钱庄并没有加入钱业公会,不受钱业公会的约束,所以他的反对并无人听从。恒丰钱庄倒是依旧潜伏着,并没有跟着工商钱庄一起推出定期存款。
老百姓不管这个,他们只知道把钱存在工商钱庄到时间是有利息拿的。而且最近的两期报纸一直在普及关于定期存款的知识,极大的引发了民间的情绪。
倒是也有人提出过不同的意见,只是都被高昂的情绪压了下来。
到了这时,工商钱庄的存款一下子直逼五万两之多!不过也带来了很大的成本压力,总计要还近两千两银子的利息!
但是对陆骏来说,五万两银子,他能变出来十万两的利润出来,区区两千两银子的利息,只是毛毛雨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有钱敢于吃下官粮铺的二十万石的粮食。
许多人或许不解,他陆骏又不做粮食生意,吃下这海量的粮食用来做什么?
只能说这些人的消息落伍了,在江淮商会成立的第三日,由陆氏工坊牵头,联合八丈河镇的几大粮铺成立了五得利粮食加工坊。主要用于代加工面粉,出售成品面粉、成品面粉制品等产品。
得益于蒸汽机的研制成功,许多改进改良出来的机械就有了动力来源。正巧这个时间县丞遭遇粮价大跌,陆骏就先把磨面机拿了出来,成立一个面粉工坊。
取名五得利,山寨后世的面粉品牌,不过却是是本着各方得利的想法,也符合这个时代的取名潮流。
不过考虑到民间百姓的购买力暂时不会太大,毕竟在民间自食其力,面粉完全可以自己来加工,就推出了代加工面粉业务以及其他面粉制品。
但是随着民间渐渐富裕和机器逐渐变的精良,面粉的销路会越来越好。
面粉是轻工业,投产快,产出也快,十多天小型的工坊就建成了,利用的是一间空宅院,而不是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厂房。
八丈河镇的格局随着陆骏的实力膨胀,变得越来越小,许多产业也都不适合继续放在八丈河镇了,走出去是必然的,比如一直规划中的钢铁厂,担心朝廷政策和自身实力是其中的原因,还有八丈河镇的位置并不适合建立钢铁厂。
五得利粮食加工坊也是如此,受限于各种资源,想要成立一个大型的工坊在八丈河镇就不太可能了,其他几个工坊想要继续扩大,也只有往县里搬了。
一则是地方不够,镇上一片平原,几无空闲的土地,这年头又不流行征地,老百姓就靠地养活,真要把地征了,人家还不和你拼命?
后世的拆迁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负面消息,但总体来说国家是给安排和补偿的,这年头要补偿没补偿,要安排也没安排,少了土地老百姓就没活路了。让陆骏来私人来补偿和安排也不合适,一来人员繁芜丛杂,他不好安排,二来断了人家的生活的根本,补偿多少都不合适。
后世老百姓没了土地还可出去打工,总不至于饿着。这个时代可没多少工作,不然大家能那么羡慕在陆骏工坊中工作的人?
所以向县里发展几乎是必然的结局,县里不止是各种资源多,地方大,还可加强工坊的影响力。在八丈河镇,一听就是乡下的,总不比在县城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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