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为你守候- 第5部分

　　
　　当冰见的唇离开夏明泽时，林沐音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涌了出来。
　　
　　陈瑞涵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仍然呆立在那里，仿佛失魂了一般站着。
　　
　　陆弘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没有人说话，阳光静默地照射在病房里，只有林沐音轻轻抽泣的声音。
　　
　　夏明泽的母亲从国外赶回来，日夜不眠地照顾着夏明泽。
　　
　　“我儿子前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夏明泽的母亲向冰见道谢。
　　
　　“不用谢，伯母。反正我是交换生，有很多时间，上不上课没关系，没什么大麻烦。”
　　
　　“那你回去休息吧，你这么多天也应该累了。”
　　
　　“那……我先回去了，伯母再见。”冰见望着夏明泽，还是很担心。
　　
　　夏明泽向冰见投以一笑，表示自己有母亲照顾不会有事，冰见终于关上了房门离开。
　　
　　门锁再次响起，进来的人是医生，手上拿着一张类似治疗单之类的东西，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严重的问题。医生询问夏明泽：“近段时间身体不好吧？是不是经常头晕，乏力，并且还老是发烧？”
　　
　　“嗯……是啊，怎么了。”
　　
　　“你的左肩因为撞击裂开伤口，当时血很难止住。”
　　
　　“这个我也知道了。”
　　
　　“这些都不是休息不足引起的，这是……很严重的病，夏太太……您来看看诊断书吧。”医生将手上的单子递给夏明泽的母亲。白色的诊断书上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数据，夏明泽也侧身看向诊断书，然而夏明泽和母亲都只能看得懂一行与白纸形成鲜明对比的黑字——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家里在一年前刚刚装修过，医生得知这个情况，推测是装修材料中的化学物质所致。母亲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放下以往的优雅仪态，哭着求医生“请一定要治好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花”。看到这样的母亲，夏明泽心里一阵阵绞痛。不知为何，他能够接受自己得了白血病的事实，在看到母亲疯狂求人的样子时却异常难受。
　　
　　医生让母亲试试她的骨髓能否和夏明泽配型。
　　
　　失去优雅高贵的气质，让母亲看上去苍老了十岁。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给夏明泽最好的治疗。
　　
　　“妈，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我的朋友，还有冰见，千万不要告诉他们，好吗？”
　　
　　“为什么？”
　　
　　“他们会担心的。特别是冰见，虽然他是从日本来的交换生，和我才认识四个月不到，但是与其说我负责接待他，倒不如说是他照顾我多一点。要是他知道我得了这种绝症，肯定会跟您一样痛苦，他真的很……关心我。还有小音，陈瑞涵，陆弘城他们，也请您别说。”
　　
　　“小泽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绝症！妈不说，妈一定不说。妈妈一定要让你好起来，让你以后还跟他们在一起，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过两天你爸也回来了，我们俩就是把命拼上也要救你啊！”
　　
　　“妈……”不忍心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夏明泽闭上了眼睛。
　　
　　阴雨天让天气凉爽了不少。冰见早晨就来到病房对照借来的讲义和笔记帮夏明泽补习漏掉的功课。
　　
　　“悠弥，真是对不住。本来应该是我负责接待你的，现在反而成了你在照顾我。”
　　
　　冰见递给夏明泽一杯水，“我们之间说什么抱歉的话，你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这几天感觉好点没？”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溺爱的嗔怪，夏明泽有些难过，不知道再过多久，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夏明泽笑笑，“没什么事了，医生说我体质太差，要过几天才可以出院。”
　　
　　苍白的脸色让冰见心疼不已，“还说没事，脸色这么差，看上去像贫血一样。”
　　
　　“贫血”二字让夏明泽心里一惊，白血病的并发症就是贫血，“啊……？估计是有一点吧，你不用担心的。”
　　
　　“泽。”冰见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善良了。”
　　
　　“嗯？”
　　
　　“其实，是陈瑞涵把你推下去的吧？为什么要袒护她呢？”
　　
　　“没有啊，不是她推我的，真的，悠弥，你不要错怪她了。”
　　
　　“别骗我了，泽，我早就看出来了。她的神色从头到尾都很心虚，并且我偶然听到了，她问林沐音怎么办，她说一时冲动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看见夏明泽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冰见笑着说，“不过既然你不想让她为难，那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件事情我还是会记住的。”
　　
　　“其实你才是太善良了。”夏明泽释然地笑了，“谢谢你，悠弥。”
　　
　　冰见伸出手臂环抱住夏明泽日益消瘦的身体。
　　
　　“我喜欢你，泽，不许离开我。”
　　
　　“知道啦，我也喜欢你，我不会跑掉的。我妈……等会儿会来的，先放开我吧，这里不太好。”
　　
　　“一分钟就好，让我亲一下。”
　　
　　像对待易碎的玻璃一样，冰见轻吻着夏明泽。看着夏明泽瘦削的身体，几乎错觉它要消失了。他觉得好像又快失去自己所爱的人了——这种感觉让他惊慌，让他此时此刻想让夏明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只是嘴唇相贴。夏明泽不反抗，顺从地接受冰见的亲吻，那种小心翼翼的亲吻，似乎担心伤害了他的亲吻。夏明泽并不躲闪，回应着冰见的亲吻，没有激烈，只有温柔，这种温柔让夏明泽心碎，冰见也心痛。
　　
　　夏明泽闭上眼睛，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还有多长时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无良作者就这样让这一对悲剧了




Chapter　07　无法为你守候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有一小段H……考虑再三，不破坏整篇作品的纯情，删了，删了，存档都木有了的，灰飞烟灭……
但是为了他们不要太苦逼，事实上还是有H的，只不过过程被我省略掉了。
并且大家注意啊注意，さようなら，这个是日语中非常正式的道别语，用在这里有一种永别的意味。
夏明泽日语是二级，但是我木有这个水平……我为了他们俩能在学校正常沟通就这样设定了，其实我木有这么能干的……
　　夏明泽的父亲和母亲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医生告知他们都无法为儿子捐献骨髓，而在半个月之内必须要找到相配的骨髓才可以进行手术，因为夏明泽发现病情时已经晚了很久。但是，要在半个月之内找到，基本上……是办不到的。
　　
　　只要有一丝希望，夏明泽的父母还是拼命寻找着。但这似乎是老天的玩笑，时间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急急流走，半个月过得飞快，无论夏明泽的父母付出多大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并不是没有可以配型的骨髓，只是别人不愿意捐献。世界上的人并不都那么慷慨博爱，很多人都选择先担心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别人是死是活。现实没法改变，那就只能默默接受了。
　　
　　夏明泽被医生告知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
　　
　　“半年？！”夏明泽的母亲得知儿子只剩下半年生命，绝望地晕倒了。
　　
　　母亲的眼睛日益无神，父亲没有了商场上强势风范，终日沉默着。但是在冰见，林沐音，陈瑞涵还有陆弘城来看望夏明泽时，父母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笑脸相迎。
　　
　　“小泽，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说吧，妈还有爸爸不会拦着你的。”母亲抬起无神的眼睛，夏明泽感到揪心。
　　
　　自己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夏明泽没有绝望，只是担心父母，他们这段时间为自己操碎了心。他知道自己其实错了，其实父母并非不关心自己，远在海外的他们也一定经常挂念着自己。
　　
　　但此时想到的是冰见。那张脸由初见时的冷漠逐渐变得对自己温柔。他茶色的瞳孔，纤长的手指，温暖的体温，还有亲吻的触感，永远都烙印在了夏明泽的生命之中。
　　
　　自己爱上的第一个人，自己爱过的唯一一个人，也是自己爱的……最后一个人。
　　
　　“爸，妈，我想回学校。”
　　
　　学校因为期末考试的即将来临而多了些紧张的气氛。
　　
　　总是讨厌考试带来的紧张气氛，此时连这种讨厌的感觉也怀念珍惜起来。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景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融入这样的气氛之中了。
　　
　　学校允许夏明泽不参加期末考，夏明泽想大概是父母和学校说明过了。其实参不参加考试都无所谓，来到学校只是想和冰见多相处一些时间。
　　
　　只因为他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恋人。
　　
　　“おはよございます。”（早上好。）
　　
　　“おはよ，悠弥。”（早上好，悠弥。）
　　
　　两人如同以往一样在教室用日语问候，同学们听到久违的日语对话纷纷往这边转过头来望着他们。
　　
　　然后静静地听讲，尽管掉课太多有些听不懂，但夏明泽仍然认真地听着。
　　
　　有时在课桌下，冰见的手会紧紧握住夏明泽的手，像是在担心夏明泽会突然消失一样，要将他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林沐音和陈瑞涵便很少再来找夏明泽，看他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夏明泽很想对他她们说，从来就没有怪过她们，但每次话到嘴边就又说不出来了。
　　
　　陆弘城有问过夏明泽为什么会喜欢同为男人的冰见，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和冰见在一起，我觉得很温暖很快乐，我能感受到他的爱，相信他也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感情。我们都喜欢对方，并不因为我们天生就是同性恋，只不过抛弃了性别而已，只是喜欢，所以我们要在一起。陆弘城，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但我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陆弘城没有说话，夏明泽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没有，不过现在这也已经没关系了。
　　
　　放学后冰见和夏明泽依然在无人的图书馆里享受着属于两人的安静黄昏。
　　
　　窗外的夕阳变成了金色，周围的云朵被渲染得无比绚丽，金色，橘红色，大红色，暗紫色，就像华丽的油画。夕阳的余晖透过图书馆大大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澄澈的金色影子，像空灵的琥珀，校园在放学后变得十分安静，空气中漂浮着花朵和青草的香气。
　　
　　这样的景致在夏明泽的人生中绝对不止出现一次，有许许多多个黄昏拥有这样的美好。夏明泽望着窗外感慨，自己以前怎么不好好珍惜这样的美丽，不好好珍惜和冰见在一起的时光，总以为自己还有青春挥霍，却到现在才惊觉生命是那么短暂脆弱，命运想剥夺就可以随意抢走。
　　
　　在你不珍惜的时候，在你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资本的时候，命运会像惩罚你一样，突然夺走你的一切。命运对夏明泽的惩罚太重了，夺走了他的生命，夺走了他爱的权利。
　　
　　现在只有紧紧抓住每一秒，和冰见在一起，和父母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爱和亲情的存在。
　　
　　夏明泽轻轻地叹息。
　　
　　“怎么了？”
　　
　　“没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回到日本去了。”
　　
　　“一个多星期？”
　　
　　“嗯？觉得很快对不对？那就让我们在一个星期之内花最多的时间在一起吧。”
　　
　　冰见伸手揽住夏明泽，深深地亲吻他，把自己烙印在夏明泽的生命之中。
　　
　　手臂紧紧抱住夏明泽瘦弱到几乎像是透明的身躯，冰见既想爱惜他又想狠狠地蹂躏他，想把他拆碎，融进自己的血肉中，但是又舍不得。嘴唇紧紧贴在夏明泽的唇上，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柠檬草的清香，舌头去寻找夏明泽的舌尖，舌头却主动缠了上来。他最近变得很主动，也很顺从，不管怎样对待他，他都主动迎上来接受。
　　
　　再也压抑不住了，冰见伸出手脱下夏明泽的白色衬衫制服，把夏明泽压倒在图书馆的大桌子上。
　　
　　皮肤已经变得像是贫血一般病态的苍白，一段时间下来又瘦了不少。
　　
　　“不可以啊，这是在学校……”夏明泽挣扎着想反抗。
　　
　　“我想抱你，你不愿意吗？”
　　
　　“不是，那个……这种事……还是不要在学校里……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担心那么多干嘛，不会有人的，听我的好不好，就这一次。”
　　
　　夏明泽只能点了点头。
　　
　　“泽，我爱你。”
　　
　　夏明泽来不及回应就被深深吻住。
　　
　　最无情的便是时光，无论怎么伸手抓住，它还是会溜走。
　　
　　冰见要回国了。
　　
　　两人在机场相对而立。冰见笑着看着夏明泽，而夏明泽只是睁大眼睛凝视着冰见，想要牢牢记住他那耀眼的相貌。
　　
　　“我的样子是太难看还是太好看？老盯着我。”冰见温柔的笑着看着夏明泽的脸。
　　
　　“只是很舍不得，你长得真的很好看，那么帅干嘛……”
　　
　　“傻瓜，难道没人说过你也长得很好看吗？”
　　
　　“再怎么也没有你好看啊。我长得太弱了。”
　　
　　“那倒是，所以你是我的啊。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每次看到你越来越瘦，好想要变透明了一样，我就真的很担心很担心。再见到你要还是身体这么差我就惩罚你。”
　　
　　“好，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对不起，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半年了。
　　
　　“我想抱抱你。”
　　
　　“嗯，不过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更长吗？”
　　
　　——对不起，我骗了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有机会抱我了，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啊！
　　
　　冰见拥抱着夏明泽，夏明泽觉得骨头有些疼痛，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冰见把手放开。
　　
　　耳边传来冰见低沉的声音。
　　
　　“我说过不会再让自己喜欢的人离开。”
　　
　　“嗯，我不会离开的。”
　　
　　——对不起，我最后还是要永远离开你，这对你又会是个很大的伤害对不对？
　　
　　“你一定要在这里乖乖等我，五年后我就大学毕业了，那时候你一定要让我找得到，听见了吗？”
　　
　　“你一定可以找到我的，你那么聪明。”
　　
　　——对不起，你肯定找不到我了，那时候，你找遍世界都找不到我了。
　　
　　“所以不准跑掉啊，五年其实很短，我们还可发邮件，能经常联系的。”
　　
　　“生活在现代真好，科技很便利啊。”
　　
　　——对不起，再过不久我的音讯就会全部消失。
　　
　　肩背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手臂松开的同时，夏明泽的内心也突然变得空洞，身上只剩下拥抱残留的余温，就连这余温也被风带走，渐渐散去。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机场里嘈杂的人声都消失了。世界都安静了。
　　
　　夏明泽用力扯下冰见衬衫胸口上的扣子，“离心脏最近的东西，可以传达心意的。”
　　
　　“那你的也给我吧。”
　　
　　久久的沉默让夏明泽恍惚了，觉得时间好像定格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