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他争辩着。
“是是是,你马上翅膀就硬了,可以飞了……”正说着,我眼前闪过一道人影,一个中年男子不要命地踩着旁边一排凳子的扶手从旁边“飞”过,险些踢到乐杨的手臂。
我心里暗操一声,不是人多我铁定上去揣他两脚!
“我不会飞的。”这时,乐杨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我知道。”我看着他笑。
然后不自觉地要吻他的额头,却被乐杨很快地闪躲开,“不要,哥!”
我心下叹了口气,只得在人群的簇拥下,更紧地抱住了他。其实该庆幸地吧,我们居然,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拥抱。
终于折腾着上了车,好在乐杨睡的是中铺,这样我想路上可以自在些。
我爸适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指挥着我把乐杨的小旅行包放上行李架,然后自己在一边叮嘱乐杨一些注意事项。
这时火车上的广播响了,提醒乘客列车马上就要开车。
仿佛那一瞬间,我才开始感觉到离别的味道。前面大概都被挤傻了。但是,这种心情一旦被察觉就开始越来越强烈,我仰头看着刚放上去的行李,手还撑在行李架上,竟一时很想哭。
“小酩,跟杨杨再个见,我们准备下车了。”老爸的手猛地拍在我的肩头,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转过了身。
乐杨站在铺位边,眼睛也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勉强像个哥哥一样,和他抱了抱,然后搅了搅他的头发,想了半天,说了句,“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他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泛红。然后对着我笑了笑。
“好了,我们走吧!”我爸在后面发话。那感觉就像我是被押送到监狱去的犯人,和亲人别还没道完,就被狱监赶着上了路。
出了车厢,站在过道上呆呆地和窗口边的乐杨对望,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还好在擦掉前我爸没看到。
然后,列车终于开动,乐杨的脸缓缓移出我的视线,我的心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
(二十五)
整个寒假,我过得郁闷无比。
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踱来踱去地数日子。书架上有乐杨没带走的教科书,我总忍不住抽出来,一页页地瞎翻,上面有他的字迹,一排排,干净秀气。
晚上躺在床上也想他,想后来每天我们都挤在下铺一起睡,他总爱仰躺着,每次我都情不自禁地侧过身抱着他,把腿大大咧咧地架在他身上,上海冬天很冷,但我每晚却睡得热和无比。
也想过要每天打电话给他,可又怕家里的大人起疑心,所以只得忍着。
掰着指头数日子的滋味真他妈不好过。以前寒假的时候,都是和同学一起出去聚会疯玩,玩着玩着假期就过去一大半。但现在却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无所顾忌,因为林小蕾。
其实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再在学校见到她我就觉得尴尬。我们分手的消息一下传遍了整个学院,寝室里的大毛三毛四毛都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劲地追问我是不是有了新欢。好在大学里分分合合也是常事,大家说着说着也就渐渐淡忘。林小蕾后来每次遇到我都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然后像往常一样和身边的女孩聊天嬉闹,那晚在茶坊里的神情再没在她脸上出现过。
也好,毕竟是我对不起人家,像她这样的好女孩一定能找到比我好上一百倍的男人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挨到了除夕,全家又照例到爷爷家去吃年夜饭。
一进门,婶婶就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问我腿恢复得怎么样,丝毫没有因为上一次的事而觉得尴尬的样子。
她瞅了瞅我身后,见乐杨没来,转而大声说到,“哦哟,小姑的儿子怎么没来啊?今天除夕全家吃团圆饭呀。”
我妈放下手上的礼品包,对爷爷说,“杨杨放寒假回家了。”
“是哦,我都忘了他家在东北呢,小姑和他爷爷奶奶都在那边,他当然是要回那边过年的,看我这个记性。”婶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开始招呼大家上桌吃饭,我心里一阵不爽。
过年的节目每年如一,一家人围着一桌子大鱼大肉边看春晚边聊个家长里短。我心里想着,不知道乐杨现在在干什么。也在看无聊的春晚?还是陪着她妈妈聊天?乐杨那小子,不知道过了年能不能长胖点,瘦不啦叽的。
想着想着,不由叹了口气。被坐在一旁的婶婶听见,她笑了笑,夹了一大块提膀放我碗里,“小酩啊,叹什么气呢?想女朋友了啊?你有女朋友了吧?我们家小酩长这么帅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妈就来劲了,“你还说呢,本来嘛找了个挺不错的小姑娘,还没谈个巴月,就跑来跟我们说分了。我啊,真是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孩子看的上他。”
一旁的奶奶插了进来,“小酩还小,急什么啊,男孩子还怕找不到老婆。”
“妈,话不是这样说的呀,现在的年轻人啊,谈恋爱早着呢,大学不谈谈,好人家的女孩子都要被抢光的呀。”婶婶挑着眉毛,声音抬高了八度,转身对着我说,“对了,小酩,我们家邻居里哦,有个不错的小姑娘,人很灵的,要不哪天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她是上外的,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我看你们……”
“我对上外的女的没兴趣。”不想再听这女人掰下去,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婶婶被我堵得有点尴尬地僵在那里,半天,自觉没趣地笑了笑,瞪了瞪一旁吵着要她夹菜的婷婷。
“爸,明年杨杨就考完大学了,我估计以他的成绩,考个重点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就叫小梅回家过个年吧,我们全家好好聚聚。”这时,爸爸开口对爷爷说。
爷爷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吃的好好的,你提她干吗!”
我爸一脸无奈,“爸,那事都过那么多年了,现在杨杨都这么大了,怎么说大家也十多年没见了……”
话还没说完,爷爷的碗又像上次一样砰一声砸到了桌上,妈妈给爸爸使了使眼色,他只得闭嘴不再说下去。
可我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他们干吗这么讨厌姑姑啊,不就是当初喜欢上了个东北人没回来嘛,至于这么计较一辈子吗。想着每次杨杨见爷爷奶奶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真是心疼他,于是忍不住嘟哝,“爷爷,姑姑杨杨也是我们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有什么关系啊!”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爷爷看都不看我。
我心里一阵郁闷,“我都二十了!爷爷,他们是您的女儿和外孙啊,干吗搞的仇人似的,您看看每次杨杨见您都吓成什么样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爷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旁的婶婶插起话来,“我看小酩啊,是跟杨杨感情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又是为他被打破头又是骨折的。不过,小酩啊,人家可不当自己是这家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放假就跑回东北去了。”
我被那女人说得浑头是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要反驳,爷爷已经发话了,“他妈妈十八年前就和我们家断绝关系了,这么多年来,她也没做过一天女儿应该做的事!你爸爸要怎么样我管不着,在我家里,以后谁都不许提他们!”
我腾地站了起来,我妈在一旁不住地拉我,我却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胸口有团闷气不吐不快,“不就是一时没听你的话嘛!姑姑爱姑父就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错!都过多少年的事了!姑父也不在了,杨杨都上大学了,您还老顽固!说我年纪轻不懂事,我看你们这些大人才是小孩呢!”
我越说越气,爷爷“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我看这饭也是吃不下去了,索性踢了凳子,直接从爷爷家冲了出来,打了辆车就往家里跑。
除夕的夜里空无一人,出租车飞快地在大街上驰骋。
我突然很想很想乐杨。
于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对着电话大声叫了起来,“杨杨,我想你!杨杨,我真的很想你!你早点回来吧!”
电话那头,乐杨叹了口气,“我会早点回去的……”
(二十六)
那天的后来,我妈专门跑到我房间来找我谈话。
本来以为会被她训一顿,谁知她却是语重心长地开解了我一番。
说是他们这辈的人不像我们,我们都是独生子女,父母只有这一个孩子,所以凡事宠着依着。但他们都是有很多兄弟姐妹,父母对一个失望还会有其他的来弥补,所以亲情其实来的要淡很多。
我妈说这话时挺无奈的,我却还是无法理解。其实我只是想着,以后我们一家人能和和气气地吃个饭,乐杨再见到爷爷奶奶时不用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乐杨从小没了爸,应该是需要更多人来弥补那份不足才对。
想着想着,那份想要保护他的心情又来了。看着书桌底下压着的那张乐杨和他妈妈的照片,我又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
终于,元宵节的前三天,乐杨回来了。本来,说是元宵过后才回来的,我想,他也一定是等不急要见我了。
那天我一个人去的车站接他,因为我爸出差。
从齐齐哈尔到上海的那班车特别的早,五点四十五到站。所以才三点钟,我就爬起床来做准备了。大概太兴奋,动作有些大,惊动了我妈,她在被子里哈欠连天地说,“杨杨面子真是大,我们家少爷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
其实,我哪里是起了个大早,我是根本就没睡。想着我的飘着奶香味的小杨杨就要回来了,我简直兴奋得头一天晚上就想跑到火车站去守他!
我想,我是真正体会到古人所说的“小别胜新欢”的意思了。不过这等待的滋味太痛苦,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和乐杨分开这么久。我觉得我真会发疯。
到火车站的时候天居然还没亮。我买了张站台票,一个人跑到站台上等。因为太早,车站里只有几个清洁工人在走动,站台前后通风,冷飕飕地直往脖子里灌。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还突然想到以前帮大毛写情书时用到的一句特肉麻的话,“如果你在四点的时候会来,那么三点时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终于,在那风里待了半个来小时后,我的四点来了。
乐杨还是提着走时带的那个小小的旅行包,在车厢门口小心翼翼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他穿了一件灰色的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了颈下,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手上戴着我送给他的那双米色手套。
我几乎是冲了过去,抢过他的旅行包,一脸兴奋地喊他,“杨杨!”
他抬头看到我,嘴角向上扬了扬,叫了声,“哥。”
我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杨杨,我好想你!你总算回来了!我真的好想你!”
乐杨任我抱着,在我怀里又叫了一声,“哥……”不知为什么,那叫声听得我一阵心酸。
很快,他轻轻挣脱我的怀抱,往周围看了看,然后问我,“舅舅呢?他没来吗?”
“我爸出差呢,要下星期才回来。他们那工程公司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冷死了,我们先回家吧!”我拉了他的手就往地道走,这里风这么大,我可不想乐杨又生病。
乐杨“哦……”了声,低着头跟我走了出去。
回到家,还在休年假的老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见到乐杨回来又开始打趣我,“你再不回来啊,我们家小酩就要去东北找你了!看他这几天急成什么样了都。”
乐杨有点不自然地说,“舅妈,哪有那么夸张。”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在桌子底下握了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跟他使了使眼色。
吃完早饭,刚想拉乐杨回房间好好说说话,我妈却要他去睡觉。我想想他坐了四十小时的车是该好好休息,于是一肚子话又只得死命地憋住。
看着乐杨乖乖躺进被子里,我忍不住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他。
他睁开眼睛,有些不安地说,“哥,你别这样,舅妈会……”
“我看看你有什么关系?”我无所谓地说,“让我看看我的杨杨回家后有没有长胖一点。”
乐杨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不再看我。不一会儿,那熟悉的小鼾声又响了起来。
我坐在旁边一直没法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宵火车的关系,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仔细看着比走之前似乎又瘦了一些,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照顾他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的乐杨总算是回来了。
(二十七)
如果说,被迫分开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世界上一定还有一件更痛苦的事,就是明明在眼前,却没法拥有。
那天,乐杨睡到中午才起来。一整天,又迫于我妈那强烈的存在感,我都没能跟乐杨好好地说上一句心里话,那滋味真是郁闷到了极点。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晚上我妈睡觉,我才终于有了机会和乐杨好好地单独待在一起。
几乎是一下把他扑倒在床上,一个多月来的想念和欲望在身下眼看着就要爆发,却被他挣扎着推开了。
我有些迷惑,“杨杨,你不想要吗?”
乐杨咬了咬下唇,“哥,我们,我们这样……我觉得很害怕。”
“你怕什么?”我问他。
“你真的,不怕舅妈知道吗?”乐杨的眼里全是焦虑。
这小子不正常,怎么回个家就变得这么犹豫不决起来。“你这次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们好好的,你怕这怕那干什么啊!之前我们不是都想好的吗?”
乐杨还是摇头,“哥,我们是兄弟,我真怕我妈知道我们的事她会怎么样……我妈妈……”
我走过去抱住他,“杨杨,为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他在我怀里一个劲的摇头,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我吻住了嘴。实实在在的温度和触感电流般传遍了全身,这么多天思念的煎熬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的手不由顺着他的背脊渐渐地往下挪,寻找着股间柔嫩肌肤下的那个小点。
胯部感到乐杨的身体也跟着起了反应,正想进一步往下深入,他却喘着气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哥,不要。”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你到底怎么了?”
他从我身上硬挣脱出来,“今天有点累,我们睡吧。”
看着他近乎央求的表情,我的心突然地软了下来。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拼命压制住**的膨胀,吻了吻他的额头,“好,如果你不想,那我们就不要。不过,杨杨,我想你能够相信我。”
乐杨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墙那边侧了过去。我也不再去碰他,因为再碰他,我一定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乐杨已经在厨房里帮着我妈准备午饭了。
我妈一见我起来,一脸灿烂的笑,“小酩,上次除夕的时候你婶婶说的那个上外的女孩子你还记得吧?”
“干吗?”看我妈那奇怪的笑,我心里猜着准没好事。不由看了看乐杨,他低着头在帮我妈捡菜。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外婆家就住我们附近,今天听说要来外婆家里玩,吃完午饭你们见见?”
“妈!你要我去相亲?”我大叫。“我不是说过吗!我对上外的女的没兴趣!”
“唉哟,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婶婶,可她介绍的女孩子跟她又没有关系。我听说这个女孩很不错的,长的漂亮,爸爸是大学教授,你就当出去玩玩,反正我看你一个寒假也没怎么去玩。”
“我不去!”我懒的理我妈,正要去洗脸,却听见身后乐杨说了句,“哥,你就去见见吧,说不定不错。”
我转过身,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从乐杨嘴里说出来的,“你说什么?”
乐杨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看你看,人家杨杨都觉得机会不错。你别扭个什么劲啊,用不着害羞。不就是年轻人大家见面玩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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