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越南的街头,依旧是像要将街道淹没过去的摩托车流,嘈杂的,喧嚣的,像要将人吞噬一般的热闹景象。纪泽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向不喜欢喧腾的自己看到这副景象都生出一丝喜欢。这才是,平平淡淡却又生气蓬勃的生活。
明亮的眼睛望着车来车往的繁忙景象,英雄永远只存活在小说里,屏幕上,其实每个人要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关于所谓正义的英雄梦,大概也就结束了。他忽然想起,那天第一次从迦南走出来,脚踩着吱嘎作响的枯萎的梧桐树叶,天空被阴冷透着乌黑的空气所掩盖,一切都一如当时自己的心境。
那个时候的愿望是什么?
好像是下个春天到来的时候,希望陆枭的回来,是一个契机,然后,等任务完成的时候,会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的结束是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而且热带附近的越南大概是没有秋天这个概念的,而自己回国的时候,应该要是人圆月圆的中秋节了,萧索的秋天就要来到。
纪泽叹了口气,他决定忘记那个人说的话,比如,他说,阿泽,等桂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摘桂花,我给你做桂花糕……
纪泽抓着手里一直隐藏着的警官证件,不愿理会心里升腾的失落,告诫自己不要贪心,这样就足够了。
短暂的在一起,本来就是求来的幸福,在团圆的时候,围在一起做桂花糕,这真的是太奢侈了。纪泽如是定义道,他这个人,受不起太多的奢侈,从来幸福这类奢侈品离他都很远,平凡又平淡才是属于他的。
要是此时陆枭知晓他的想法,一定会是不甚在意的一笑,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阿泽,你总是不信我,我绝对可以给你幸福。”一个是警察,一个是警察黑名单上的人,怎么可能幸福。
当然,陆枭此刻又怎会知道。
他只是定定地站在窗前,要支撑身体似的将所有的力量靠在窗沿,看着那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在一个红灯前驻足了下。即使他的身边站着是满满的人群,陆枭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个背影。挺拔如松,就像纪泽看似温和却是倔强到不能再倔强的性格。
直至下一个拐角,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陆枭终是离开小小的窗户,方才的面无表情被一丝漠色取代,自言自语道,“那又如何。”而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又恢复他一贯的优雅淡定,“阿达——”
作者有话要说:… … 我要是这是the end……乃们会不会丢臭鸡蛋砸我……
囧啊~~~
69
69、第 69 章 。。。
陈家乔夫妻俩对打小收养的纪泽是真心疼爱,为此没少被纪泽的妹妹——陈思齐抱怨,自己才是捡来的,哥哥一定是亲生之类的话。
俏生生的小姑娘前一秒嘟着小嘴抱怨,因为自己的老妈硬生生从老头儿嘴里撬出来纪泽回来的准确日期,打从知道她哥哥要回家前三天,晒被子,铺床铺,洗被单,准备吃食,忙活得用陈思齐的话来形容就是——“鸡飞狗跳”。
不过,后一秒听到门铃响是风一样蹿过去,一打开门,见到自己老爸身后的哥哥,已经是直接无视老爹,一把挂到纪泽身上,叫唤道,“老哥!你可想死我了!总算回来了!”
陈思齐的小白牙恨不得在纪泽身上就这么狠狠咬上这么一口,因为,某个明明说要在中考之后陪自己去旅游的人,离奇地就不见了。不回家,不打电话,种种联系方式都不行,好似这个哥哥一下子被丢到了外太空。
问老妈唉声叹气不清楚,问老爸只会一句绷着脸丢她一句话,“小孩子家家的,管好自己,你哥哥的事情别掺和!”
如今,她都要上大学,这个哥哥才回来。
纪泽笑着将个字小小贴在自己身上跟个树袋熊似的陈思齐抱下来,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疼爱的笑意,却又是带着他特有的沉静内敛。一下子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些宽厚兄长的样子。
陈思齐还没开口,已经是被陈妈妈一个巴掌拍到她手上,圆圆脸的陈妈妈卷卷的头发,看上去朴素无华,像极了小丸子的妈妈——这是陈思齐小时候跟纪泽一起看动画片时候的定义。
陈妈妈虎着脸,“去,小丫头,还不赶快从你哥身上下来,刚回来,你这是要累坏你哥么,快把炖好的汤端出来。”
陈家乔倒是难得不板着一张严肃的麻将脸,因为长年高强度的工作性质而有些显老的眼睛也带上柔和,看着母女两个闹腾一脸疲倦之色的纪泽,乐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先吃饭,赶紧的,小泽刚回来,你们两个少给我堵在门口。”
纪泽被陈思齐紧紧牵着手拉着往饭桌去,不是很华丽但是整齐干净的地方,满满都是饭菜的味道。
陈妈妈按着他赶紧将汤喝掉,一贯对烟酒很是克制的陈队,也放下严谨严肃,囔囔着“他妈,给我们爷俩来瓶酒,今晚高兴,该喝一杯才是。”
陈思齐叮叮咚咚地摆碗筷,欢快得不得了。
纪泽喝了一口汤,在这之前,他喝的每一口汤都是陆枭精心熬制的,鲜美绝伦,滴滴诱人。陈妈妈的汤虽然没那么昂贵的食材,却也是透到骨子里的香,胜在熟悉亲切。
除了一贯的坚持,这也是他不得不作出这样决定的原因。
很久以前的那场灾难,使他一年内失去双亲,本就没多少亲戚,更是恨不得立马同当时的自己撇清关系,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举目无亲的感觉。他不想再失去。
一家子围着饭桌亲亲热热地开始吃了起来,陈思齐滴溜溜地在纪泽身上打量了老半天,然后正了正神色严肃地说道,“哥哥,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变了。”
陈家乔举着酒杯的动作一顿,而后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将杯子一放,夹了根鸡腿丢到陈思齐碗里,虎着脸说道,“吃你的饭,哪儿的话这么多!”
“你们夫妻俩就知道凶我,真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啊~~”陈思齐慢悠悠地夹了口菜说道。
陈妈妈在一旁接道,“就是重男轻女怎么滴了,小泽比你好看,比你乖,比你有礼貌,比你成绩好——”
“好了好了,妈,你再说下去,这丫头今晚估计要掀我床了”,纪泽笑眯眯地瞧了眼面色囧囧的陈思齐打断陈妈妈道,“哪有什么变化啊,你个小丫头能看出什么?”
陈思齐咬着筷子冥思苦想了会儿,终于吐出话来,“比以前更帅更有男人味儿了。”
陈爸爸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到陈妈妈脸上。
热热闹闹的一顿团圆饭终于吃完,纪泽回到自己的房间,床上都已经被换上洗涤一新的被子枕头,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洗完了澡,躺在蓬松的床上,身体是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那么疲惫呢?好像有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初秋的北方,夜晚已经有了一丝凉意,书桌紧紧靠着窗户,窗户被打开,外面是灯火阑珊。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迦南的那个房间,顶了开了扇斜斜的窗户,一抬头就是天空。多少个夜晚,自己睡不着时,望着头顶的那扇窗外迷茫无边的天际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
那个时候,陆枭打开门,引着自己进来,对自己说,“阿泽,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房间。”
他是该有多了解我,纪泽闭着眼睛心里叹道。
陈思齐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进来,像她小时候做了千千万万次一样,看到的就是纪泽双手枕着头闭目养神的样子。
陈思齐收了笑脸,满是关切地问道,“哥,其实你是真变了,瘦了点,不过看着结实了,以前就是个文弱的小白脸摸样。但是,重点这个。”陈思齐摇摇头。
纪泽笑着问道,“那重点是什么。”
“是你的眼神。哥,我以前最喜欢你的眼睛了,通透明亮,黑到不行,现在也是,可是,依旧是黑,但是黑得沉甸甸的。老哥,你有心事。”陈思齐老神在在说道。
纪泽心下一惊,却也只是镇定着自己的语气说道,“那是我累的。”然后意欲转身。陈思齐一把过去捂住自己老哥的双眼,“老哥,赶紧,速度,跟我交代清楚!”
纪泽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什么好交代的,该交代的,我已经跟组织交代了。”
陈思齐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真的么?纪泽同志,你跟组织交代的是工作,跟我交代的是——感情!”
纪泽被她最后一个“词”突然给惊着,瞪着眼睛诧异地说道,“小姑娘家的,懂什么感情?我是去卧底,又不是去相亲,哪有什么感情好交代。”
眼神语气好不无辜。
陈思齐竖起食指摇了摇,“啧啧,老哥,不要用这种表情,对我没用,你对付老妈外加外面的各种少女妇女腐女估计可以杀得片甲不留,你妹我,已经免疫了。”
然后,贼贼地伸出指头,碰了碰纪泽的脖子侧边,贼兮兮地问道,“我嫂子的这个牙印,真是——霸气侧漏啊!”
噗。
纪泽要被陈思齐搅和地一口血喷出来,要是陆枭知道这小丫头把他当嫂子,不知道会不会微笑着吩咐手下将她卖到东南亚去。
陈思齐见纪泽一脸纠结的神色,更是来劲儿了,摇着他的手臂,使出纠缠大法,“老哥,嫂子长得漂亮不?有你好看不?不好看的你就别带回家了,我是外貌协会VIP会员,配不上你的,少给我领回家!”
纪泽点了点头,回想起陆枭的容貌,当真是衬得上英气逼人,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应该,还行吧。”
“啊!那就是很不错了!”陈思齐略略思索了下,而后又积极地问道,“那她是干嘛的?你不是去黑帮卧底了么,她是黑帮老大的女儿么?哇塞,这真是,这真是太酷了!她是不是爱上你了,然后她老爹,那个黑帮老大是不是坚决不同意啊!”
纪泽面色郁结,心想,陆枭是黑帮老大的儿子,不是女儿,于是回答道,“不是的,不是女儿。”
话音刚落已经被陈思齐抢着接道,“什么!老哥,不得了!你,你该不会是爱上黑帮老大的女人了吧!天啊,三角恋啊,警察,黑帮,女人,太刺激了,跟电影似的。”
纪泽的眉毛已经纠结成一座山了,无语道,“你每天都想些什么东西啊……”
陈思齐已经沉浸于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托着下巴仰头盯着纪泽说道,“老哥,不行了,我已经被你的爱情故事击倒了,一定是黑帮老大的女人爱上了你,但是,她又不能跟你走,然后你又不得不回来,于是,你们只好被迫分离是不是?哎,老妈一定承受不了这种儿媳妇……”
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心想,不着边的小丫头倒还真是说对了一点,陈妈妈的确是受不了陆枭这个“儿媳妇儿”。然后,是这样天真烂漫的陈思齐,要是知道和自己相爱的是个男人,她应该也是承受不了。
更不要提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儿子悉心照顾培养的陈队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养子,同一个臭名昭著的黑道分子相亲相爱,还是男人,一直视自己的职业为生命的养父,是绝对绝对受不了。
同陆枭在一起,这个代价太大,即便不得不忍受分开的痛苦,他也不敢跨过边界一步。迈出的那只脚,必须收回来,即使这么做时是锥心之痛。纪泽将被子在自己身上裹了个遍,他陆枭只当他纪泽走得潇洒轻松,可这苦,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最不愿的,就是在陆枭面前做出一副痛苦到不行的样子,没意思。
所以,不要去大悲大喜,以他的身份,陆枭的身份,能够在一起,有过那么一段惊心动魄相知相爱的时光,他已经足够感激了。
他不像陆枭,性格一如这人的名字一般,强硬霸道,什么东西都要紧紧抓在手里才好。有失必有得,他向来深知这个道理。
纪泽从越南回来之后,足足在家里迷迷糊糊睡了三天三夜。
这也难怪,虽然后来从缅甸的大森林里出来,条件一跃从原始社会好歹是跨入了现代社会,但是一直跟着陆枭从从西边一路往东奔波,再加上心里顾虑着与陆枭的种种纠缠,真正放松的时刻,是少之又少,身体的疲惫加心里的负累,加上之前的枪伤只是刚刚愈合,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z市,倒还真是算自己身体素质不错了,纪泽心里是这么想的。
倒是陈妈妈一连担忧了好久,见纪泽有时候过了饭点还在睡觉,又是想要叫他起来吃饭,又是怕吵得他没睡好,问陈思齐道,“你哥哥这是怎么了?要不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听说是从越南回来的,怎么好端端地跑那个猴子国家去了。”
陈思齐咬着大苹果,一脸若有所思地道,她哥这必定是为情所伤的,但是这话可不能跟老妈讲,“哎呀,老哥肯定是累了,三年多呢,这一回家,肯定先睡觉,妈你就别担心了,会好的。再过两天,他一上班,警服那么一穿,肯定倍儿精神。”
“去,就你小丫头鬼!”
而后的两天,确实是像陈思齐说的,纪泽开始慢慢有精神了。陈思齐晚开学,刚好拉着他玩了两天,到最后,反而是纪泽自己浑身不自在了,他决定提前去刑警大队报道,开始工作。
陈家乔听了之后,深思不语,倒是陈妈妈不满地说道,“不行!小泽,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乖乖的,在家再呆几天,把身上的肉养养,再去上班。对了我说老陈,小泽呢,最好做个文员什么的,别的不许。”
“行了行了,就你当妈的护着孩子,我跟小泽心里都有计较。”陈家乔对妻子一向护犊的心思很是了解。
不过纪泽还是如愿以偿地穿上崭新的制服,跟着陈家乔上班去了。只是俩父子一人一边,陈家乔去了他的缉毒局,而纪泽则是被分配到市公安局的经侦队去。虽说陈家乔这人一贯走的是大公无私路线,不过,还是用自己的交情让纪泽去了经侦队,原因无他,那儿的头头当年是他父亲最后带的一个新人。
正经时连皱纹看起来都十分严肃的陈老头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样,好歹能够照顾下自家儿子,并且,之前纪泽负责的这个任务极其后续的事情跟他也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样最好也不过了。
新同事的加入总是新鲜和有趣的,不过这里不是普通上班的地方,一阵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纪泽随着这个看起来年纪只有四十出头却是成熟稳重的新队长进了他的办公室,无关紧要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这个不苟言笑的男子绽开了一些笑容,打量了穿着笔挺的制服,英气勃勃的纪泽一番,说道,“跟当年的老大可真像!小子看起来不错,好好干!”
纪泽也笑了笑,一身警服愈发衬得眉目英挺,敬了个标准的礼,有力地地答道,“是!队长!”
新人的第一天工作总是平淡无奇的,本就是要慢慢熟悉,无非就是帮老人们抄写笔录案件之类。临近下班,原本以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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