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侠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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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用侠探-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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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时李晏已确认完毕,嘴角勾着笑,悠悠的摇着扇子,挑起眉,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话,“看来我在天弃宫里捡到那枚玉佩,当真是天意。”
  燕三白望天,天意什么的,他一概不知。
  扶笙瞧见燕三白站在村口,便一路小跑了过来,少年仍旧是神采飞扬的模样,生活的重担完全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嘿。”扶笙挥手跟他们打招呼,燕三白也微笑着回应,只是想到接下去要说的话,那笑容便无论如何也欢快不起来。
  他们一路并肩往回走,李晏跟在后面,背着手闲庭信步。
  轻缓的语气讲着一个陌生的故事,从燕三白嘴里道出,哀,而不伤。
  扶笙一路听着,脸色几度变换,却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样震惊失措,他摇摇头,握着拳头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虽然你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我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接受。”
  燕三白没有劝说,只是说道:“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所以我告诉你,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有权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你母亲将你生下来,也必定不希望你被身世所累。”
  其实扶笙的心里远不如表面上平静,他从前的生活何其平淡,可那个故事却如此曲折,且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女儿的儿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
  扶笙迟疑着,停下了脚步,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家面对病榻上的母亲了。他叫了十几年的娘,竟然也不是真正的娘亲么?他不由看向燕三白,问:“我该怎么办?”
  燕三白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他肩上,双眼与他对视着,温和,却也坚定的道:“好好活着,然后,走出这大青山。”
  以后一定要走出大青山,这是少年曾在燕三白面前说过的豪言壮志。现在他迷惘了,燕三白便把这句话还给他。
  如果说那个故事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那便是扶笙了。他带着那个女子的所有希望出生,他是被祝福,被爱着的。燕三白心想,愿灾难无可延续,愿真情永留人间。
  扶笙低下了头,似乎在思索着,挣扎着。
  燕三白温柔的声音继续响起,“不如我们做个约定,三年之后,我在大青山外面等你。”
  “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扶笙的眼里终于露出一点轻松,于迷惘之中,好似看到了一个可以向前摸索的点,他重重的点点头,“那我们可说好了。”
  约定就此达成,就像一道封印,将少年那摇摇欲坠的内心重新稳固。其实约定本身不是多重要的事,只是人生路漫漫,再坚强的人有时也需要别人推他一把。
  夕阳薄暮时,大理寺那边准备妥当,一行人启程前往县衙。
  快走出村口时,李晏问:“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燕三白心里存了分道扬镳的想法,早想好了说辞,“我打算去一趟西域。”
  “这样啊,”李晏道:“那我们明日一道去坐船,下江南。”
  等等。
  “我要去西域。”燕三白重申。
  李晏挑了眉,“我前几天刚被那你小叔刺杀,如今执掌陈家之事,更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杀我,此去江南,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当真舍得让我独去?”
  燕三白:“我……”
  李晏:“那日你说不会弃本王而去,怎的今日就不守信用了?”
  燕三白:“…………”
  这一刻,才高八斗的状元郎竟无言以对。
  因为李晏说的话总是叫人觉得很对。
  仔细想想,燕三白也确实不大放心让李晏独自去江南,若再出现燕歌行那样的高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此想着,燕三白便也只好妥协了,“好吧,我便随你下江南。等日后送你回了长安,我再去西域。”
  其实去西域也只是个幌子,燕三白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独自调查秋蝉那波人以及燕歌行的事。
  至于李晏,也浑然没把燕三白的西域宣言放在心上,反正到了下次,总还会有其他的理由将燕三白留下,人见人爱的洛阳王可不担心。
  一行人很快出了村子,过了那座新修好的木桥,来到了稍宽阔些的官道上。
  大家对李晏和燕三白总是凑在一起已经见怪不怪,而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喊声,大家回头,就见扶笙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那座木桥上,正大力的朝他们挥手。
  与君一诺,为君送别。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眼神坚定而明亮,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燕三白停下来,像个文士一般垂首致礼,他知道少年也想考个状元。
  零丁把手遮在额头上远眺,看着奋力挥手的少年,心有感触的感慨了一句,“莫欺少年穷啊,现在的少年怎么都那么厉害?”
  李晏也似勾起了什么回忆,嘴角勾起,鬓边的几缕头发随着微风摇曳着。
  “老当益壮壮嘛。”他说。
  一旁的燕三白转过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也慢慢的渗出了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群山环绕中,四季如春的药王谷又迎来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包子脸的小徒弟仰着头问师父,“师父,这里就是药王谷吗?没有药味呢。”
  师父看着蠢蠢的小徒弟,说:“你师兄总是穿的像个大红樱桃,你在他身上闻到樱桃的味道了吗?”
  “没有欸。”小徒弟摇摇头,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好像懂了,师父。”
  师父摸摸他的头,以示欣慰。
  这一对师徒自然就是来自春亭观的秋戌子和楠竹,两人离开颍川之后便一路向南,最终抵达了这里。面对地位超然,受世人尊敬的药王谷,秋戌子却像回到了自己家一般,也不递拜帖,径自带着小徒弟进去了。
  药王谷里很安静,一路行来花木茂盛,就是没看到什么人。楠竹好奇的四下张望着,看到有什么奇异的植株便睁大了眼,扯扯师父的衣袖问他这是什么。
  秋戌子总是像个世外高人一般指点他,没办法,徒弟已经如此之蠢,做师父的总不能再放弃他。
  两人一个问一个讲,授业大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忽的响起,“秋戌子你个臭老道你怎么又来了!死秃驴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你们是不是说好了过来坑我的百花酿的?!”
  “咦?”秋戌子抬眼看去,就见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老头哼哧哼哧跑了过来,眼睛一亮,“今年的百花酿已经酿好了吗?”
  老头一个急停,聚光的小眼睛狐疑的打量着秋戌子,“你个臭老道,难道不是为了我的酒来的吗?”
  “呵呵。”秋戌子白发飘飘,道一声轻笑,端的是丰神俊朗。
  老头几近晕厥,暗骂自己嘴怎么那么贱,不搞清楚就往外说,这下可惨了,新开的那几坛酒又保不住了。
  “师父师父,他是谁啊?”楠竹拉拉秋戌子的衣服,半个身子藏在他身后问。
  “这位便是药王谷的主人,药王殷仲,楠竹,你喊他殷伯伯就可以了。”
  楠竹眨眨眼,立刻很乖的叫了一声,“殷伯伯好~”
  殷仲对这个很是受用,瞪了秋戌子一眼,总算把人给请了进去。反正不请的话,人也赶不走。
  殷仲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种满竹子的小院,很快,药王谷的弟子们便端来了新启开的百花酿,一时间酒香肆意,连楠竹这个完全不会喝酒的都直勾勾的盯着酒坛子。
  但殷仲却一只胖手盖在了酒坛上,道:“臭老道,想喝我的酒,你得先说说这次来干嘛吧,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秋戌子就等他这句话,“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燕三白。”
  “燕三白?”殷仲挑眉,“你打听他做什么?”
  “事关我徒弟,天机不可泄露。”秋戌子说的高深莫测,“我听闻,燕家的后人失踪了十年之久,再出现时便是在这药王谷,关于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最清楚吧?”
  “你都天机不可泄露了,我干嘛要告诉你。”殷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臭老道,燕三白是从我药王谷走出去的人,我看中的准女婿,你要是对他做什么,我殷仲可不答应。”
  秋戌子摊手,“你何时见我害过人了,那孩子如今与我徒弟在一道儿,我多问一句也不行了?”
  “是那个洛阳王?”
  “是啊,我就俩徒弟。”
  “皇家都没一个好东西,真不知道你当初干嘛要收李刈的儿子做徒弟。”
  秋戌子笑笑,不解释,“反正他现在是我徒弟,便如我亲子,燕三白的事情,你到底是说也不说?”
  殷仲思忖了一下,道:“别的我不能说,也无甚可说,但燕三白出现在我药王谷时,身上积毒颇深,我也是费了好一些功夫才把人救回来的,至于他那十年到底去了哪里,经历过什么,你知道我药王谷的规矩,医治病人全靠眼缘,不问出身,所以我也不清楚。你要想知道便自己去问,那孩子心地善良,说不定就告诉你了呢。”
  “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爱听听,不听你捂耳朵啊。”
  秋戌子摇摇头,不与他一般计较,抢过酒坛子来自己喝。
  殷仲在一旁越想越好奇,忍不住问:“你不是神棍么,怎么,这次是不是又算出什么来了?”
  秋戌子瞅了他一眼,道:“燕三白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殷仲连忙点头,“对啊,然后呢?”
  秋戌子又瞅了他一眼,“反正我知道他不会做你女婿的。”
  殷仲一听就炸毛了,“为什么?我药王谷哪里不好了?富可敌国好么!还有我家女儿花容月貌,谁比得过她,你说!”
  秋戌子摇摇头,白发微扬,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

  ☆、第65章 谁不忆南

  行到水穷,坐看云起,一艘客船行于烟波,驶过了兰秋,又入了南宫。
  八月的天燥热难耐,客船上的人都换上了薄衫,尤其是某位特别怕热的旅人,撑在甲板上的巨大黄纸伞下,红色的宽大薄衫随意的微敞着,露出坚实的胸膛。他随意的躺着,木屐脱在一边,赤着脚,墨蓝封面的书卷盖在脸上,双手枕在脑后,乌黑的被扎成一束的头发在暗赭的甲板上蜿蜒开出了几朵江上花。
  他的旁边跪坐着一个浅白衣衫的公子,即使天热得江水之上都蒸腾起热气,他仍是坐得端正,且衣冠整齐。
  而那躺着的人,说他是潇洒不羁也可,说他是放浪形骸……也无不可。
  这两人除了结伴下江南的李晏和燕三白,自然不做他想。
  这会儿燕三白还摇着手里的折扇给李晏扇风,因为两人在船上闲来无事,李晏便提议手谈一局。这还不尽兴,李晏又给棋局加了些赌注。
  两人有输有赢,这会儿燕三白输了,便给李晏扇扇子。
  船是李晏包下来的,此时甲板上就他们两个人,很安静。
  扇子扇出来的清风吹得李晏很舒服,让他有些陶醉。燕三白还以为他睡着了,怕他待会儿又像前几次那样热醒,便给他一直扇着,哪知过了一会儿,李晏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掀开书卷,睁开眼,“都扇了那么久了,不累么?”
  燕三白平淡的道:“习武之人,哪会轻易就累了。”
  可李晏还是坐了起来,拿过扇子,“你躺着,我给你扇会儿。”
  “不用。”燕三白摇头。
  “不用?”李晏的指尖在他鼻尖一抹,把沾染到的汗水在指腹间捻了捻,“这叫不用?”
  燕三白哑然。
  他确实有些热,而且这种热度随着一路行来逐渐攀升,渐渐的,让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海开始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李晏似乎越来越习惯于做这些略显亲昵的小动作了。
  这让燕三白心里的异样越来越重,但以李晏这样佻达的脾性,说不定他也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于是燕三白也觉得自己应当大度些,他又不是碰不得的黄花大闺女不是?
  于是这一次也以燕三白的妥协而告终,他在大伞投下的阴影里躺下,李晏便把那本书放在他脑后给他垫着,并给他扇风。
  燕三白起初没闭眼,就见李晏那张脸在这晴光大好的日子里更显白皙,丹凤眼微眯着阻挡阳光,那双唇便像点了绛似的,教燕三白只想出一个字来——艳。
  却不俗。是惊艳的艳。
  他想着,还是默默的转过了头。闭上眼,在清风徐徐下,竟很快就睡着了。
  李晏一边摇扇子一边看他,起初还能看看江岸两边的景色,后来便专心致志的看起人来。
  他坐得近,能清晰的看到燕三白眼睑上的每一根睫毛,长长的,很浓密。燕三白也很白,但不是李晏那种太过扎眼的白,虽独特,但生生拉扯出些距离感。而燕三白却像是一块通透的白玉,叫人看了便心生喜爱,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看是不是真的像玉一样触手温凉。还有那饱满的唇瓣,小巧的鼻尖,让李晏不由再度眯起了眼。
  怎么能那么顺眼呢?
  李晏忍不住伸出了手,触碰到那光滑的皮肤时,一股悸动从心里升起。燕三白没有任何反应,他好似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依旧安睡。李晏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也不知是该说他动作太轻,还是燕三白真的对他太过放心。
  忽的,李晏的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船舱里,丹凤眼斜瞟过去,那人立刻一个激灵。
  敢于偷看主子干坏事的,除了零丁这个不像随从的随从,也没有别人了。
  这会儿被主子瞪了他也没完全缩回去,看看李晏又看看燕三白,心道:不好啊……王爷以前虽然横行霸道但还不至于是个禽兽啊,他刚刚,是想干嘛来着?
  不对,他现在是想干嘛!
  只见李晏竟是慢慢俯下·身,离燕三白的脸越来越近。
  零丁张大了嘴,双手牢牢的抓着窗户,既震惊又煎熬。他的一颗心就像架在火上烤,怎么办?要不要出声儿?出声的话绝对会被削,可是不出声的话好像有点对不起燕大侠……
  王爷你禽兽就禽兽了,为什么还要禽兽给我看啊!
  仿佛是上苍听到了零丁内心的呼唤,就在两人的鼻尖还剩一拳的距离时,燕三白忽然睁开了眼,李晏微微一顿,伸手从他脑后拾起一片叶子,从容不迫的直起身子,道:“你的头发上落了片叶子。”
  燕三白眨眨眼,那厢零丁松了一口气,等燕三白说要喝水走进船舱时,便假意聊天的样子跑到他身边。
  燕三白大约是渴了,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水。零丁心虚,根本没敢看他,一边擦着茶杯一边道:“外面挺热的吧哈哈,燕大侠啊你别老惯着我家王爷啊,他就爱出些鬼点子整人,这次扇扇子,下次就不知道要干嘛了。上次太后还说呢,王爷看上去强势,可实际上就喜欢别人宠着,你要宠的明显吧他还不乐意了……”
  燕三白尴尬的摸摸鼻子,听着零丁一路把李晏的老底都快揭了。
  “咳。”他假意咳嗽了一下,想提醒他,然而零丁还想着要为了自己的良心拯救燕大侠于水火,嘴巴就没停过,直到他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零丁,原来你对本王如此了解啊?”
  “王、王爷啊,哈哈哈……”零丁一阵干笑,头皮都快炸了。想他从来都在背后骂人,哪次被这么光明正大的抓到过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李晏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拎着人就往外走。
  路过燕三白时李晏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燕三白的脸色顿时便变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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