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琉球则是被尼德兰人占据,因尼德兰人只是要做生意,之后并没有来扰骚内陆,故而朝廷就对尼德兰人占据琉球岛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会是如此也只是因为朝廷之前一直没有力量将尼德兰人赶出琉球罢了。
现在王游前来为其叔父讨要琉球为封地,季衡就在心里冷笑,心想一个海寇,投诚之后也想封侯吗,这时候又不是乱世,也不是朝廷无力治理,谁人有兵马,皆可要求封侯。
若是如此,那朝廷还如何威慑百姓,让人不去为贼为寇。
再说,琉球之后自然也要收归朝廷,决计不能让尼德兰人嚣张下去。
季衡一时没有回答王游,王游便继续道,“大雍立国以来,对琉球并无管辖,现如今琉球更是在尼德兰人手里,这个岛屿,对朝廷来说,没有任何用处,要管辖则嫌悬于海外无力管辖,不管辖,不过是让尼德兰人嚣张。叔父愿意投诚朝廷,攻下琉球岛,之后臣服朝廷,年年岁贡,对朝廷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若是别的大臣听到王游这番话,心中自然会赞同,不过季衡认为琉球在不久的将来自然会回归朝廷怀抱,不需要王启去攻打,朝廷自然会出兵解决这个问题,且王启想要琉球,之后难道不是想做土皇帝吗,再说,他这一招也完全是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先麻痹朝廷,在他去攻打琉球时,朝廷不趁机攻打他,等他发展壮大,恐怕他又会转而攻击内陆。
季衡对王游说道,“我亦是臣子,此事本官可无法做主,需要向皇上上奏请示。”
王游以为季衡已经心动,就放松了心情,虽然他依然是跪在地上,差不多跪得双腿要发麻了,便对季衡说道,“如此就有劳抚台大人了。”
又说,“草民还有一事,需要同大人详谈。”便径直自己站起身来了,并且走到了一边椅子上去坐下。
季衡侧头看着他,然后起身来,走到门口去让人送茶水进来。
王游看季衡身姿挺拔修长,如青松傲骨铮铮,却又带着弱质风流,又是矛盾又是惹人,不由想皇帝可是好福分。
季衡却不知他在乱想些什么,只是在书房里又慢慢走了几步,等仆人送了茶水进来,王游端着茶杯慢慢喝茶,又同季衡说道,“叔父知道上次那倭人大内景龙劫走了季家村数十人,季家村正是大人的老家祖屋,劫走的人也当是大人的族人,故而为了表示诚意,叔父便从大内景龙处将大人族人换了回来。希望大人能够在皇上跟前美言,谅解叔父先前之过失,体察叔父投诚之诚意。叔父定然将大人族人完好送回季家村去。”
季衡这时候对他笑了一下,说道,“不知我的族人现在何处?”
王游道,“这是叔父所安排,草民却是不知了。不过定然是好衣好食供着,决计不会让大人族人受了委屈。”
季衡道,“本官会尽快给皇上上书此事,王启能够投诚,乃是大雍和朝廷之福。你也回去告诉你叔父,说他救了我族人之事,我是记在心里的。”
季衡让人送了王游出去,王游离开之后,抱琴进来问季衡道,“大人,不派人跟踪他吗?”
季衡摇头,“无需跟踪。”
卞武不知王游身份,看季衡接待了他,不由好奇,不过知道对季衡身边事事都过问,又要惹了季衡万分不快,只好就没有问。
季衡将王游前来所说之事果真写了奏折上奏皇帝,不过奏折里自然不如王游所想的,是帮忙美言的话。
季衡先讲了王游的要求,然后从几方面写了琉球作为大雍外岛在各方面的重要性,说琉球该归朝廷管辖,不能只将其看着藩属之地,以后应当在琉球设立行省,王启的要求自然是不能满足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朝廷可以先做出姿态,表示要好好考虑,季衡让朝廷在此事上拖延时间,他则要组织水师准备解决掉王启了。
三月末,王游再一次来拜访了季衡。
季衡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这一次完全没有像第一次那么为难王游,甚至专门在花园子里招待了他。
正是春末夏初,花园里绿树葱茏一片繁华,季衡一身便装,乃是月白色儒衫,头上束以紫金冠,正是面如冠玉,体态风流。
王游这次依然是孤身一人前来,被引入花园子里的时候,季衡正站在怒放如烟霞的西府海棠树旁边,微微仰着头在看鲜花,还有数只蜜蜂在围着他飞舞,他也毫无所觉。
王游倾倒于他的风采,但也知道他绝对不是个花瓶娈/童类人物,东南几省之地,大部分兵权其实都在他的手里,不仅是个实权派,而且他也手段雷霆,现在东南一带,谁不服他。
王游上前躬身行礼道,“草民王游拜见抚台大人。”
季衡这才回头看他,一笑道,“这园子里的海棠花今年开得晚,现在还开得这般好。”
王游附和道,“这花的确开得好。”
季衡转身往一边亭子里去,他也就赶紧跟上。
在亭子里坐下来,季衡亲自为王游斟茶,王游受宠若惊,之后谈起话来,季衡便道,“王启想要投诚朝廷之事,我已经写了奏折去给皇上,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朝廷里恐怕会闹一阵子才有结果。我也同总督汪大人有所商量,汪大人对此可并不大赞成。”
王游便起身非常恭敬地道,“一切有赖大人周旋。”
季衡便道,“不说王启投诚之事的确是有利朝廷百姓,就说出于私心,我的族人在你们手里,我也会对此事尽力的。只是,我的确是尽力了,不知你们是否也能有些表示。”
王游因季衡这话愣了一下,以为季衡这是公然索贿,想要请季衡帮忙办事,的确是该送礼,不过王游是考察清楚了,季衡从来不收任何东西,所以他才不敢带东西过来,此时听季衡这样说,他便道,“的确是草民唐突了,过两日就将一应礼品送过府来。”
季衡皱了一下眉,盯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想要你们财物的意思,不然言官参我一个收受贿赂,就够我名声扫地的。”
王游既然被王启派来接洽季衡,自然不是个蠢的,于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叔父先放回季氏族人?不过,大人也知道草民叔父一向多疑,即使草民回去劝解,叔父也不一定听。”
季衡冷笑了起来,道,“如此倒是要本官白做事了。”
王游只好道,“只是此事草民无法做主罢了。”
季衡便道,“我知王启是只老狐狸,不过,我也不要他将我的族人尽数放回,只先将所有女眷放回就行了。女眷被劫走,名节已毁,要是又长期在贼窟,我怕她们是不会想活的了。女眷于你们也没有多大用处,先放回来又如何。”
王游干笑了两声,之后只好答应回去同王启商量,之后再给季衡答复。
因东南海岸近来没有倭寇海贼大肆劫掠,赵致礼也就稍稍闲了一些。
他对火器也有天生喜爱,故而在季衡跟前自告奋勇,时常为他巡视火器厂情况,每每造出来新的火铳,他就会拿走一部分去装备自己的军队。
而火炮的制造便比火铳慢很多,不过至今也仿制了几十门弗朗机炮了,战船的建造也很迅速,姜时泽担任江浙水师总兵后,大力训练水师,又有战船和火炮,故而这一阵子即使有小股海寇,也往往没有登岸就被水师击溃,因皇帝下令要求对每股海寇全歼,不然不算捷报,因这股狠劲,就震慑了东南一带不少小股海寇。
季衡在四月下了台州巡视,一路由付扬带着二百凤羽卫护卫,姜时泽接待了他。
王启想要投诚朝廷之事,现如今已经人尽皆知,在姜时泽的总兵府书房里,姜时泽对季衡道,“王启为人奸诈,这投诚,老夫是不信的。”
姜时泽四十来岁,面庞黝黑,但是精神奕奕,孔武有力,虽是文科进士,却也是武艺高强。
因他也是一直主张要加大水师投入,训练水师,增设战船火炮,确保海上巡卫,抵御倭寇海贼于海洋,在这方面,便同季衡的观点拥有一致性,所以两人因此而有惺惺相惜之感。
虽然季衡才弱冠之龄,两人倒是忘年之交了。
季衡则道,“姜大人不信,我也不信。现在琉球岛被尼德兰人占领,王启想要攻下琉球岛做自己的大本营,但是又怕朝廷趁着他攻占琉球岛之时袭击他,故而他便要先投诚朝廷,等攻下了琉球岛,他再发展力量一段时间,谁知道他是不是马上倒戈继续骚扰内陆。”
姜时泽听他这般说,就道,“那大人为何还为王启在朝廷说话。”
季衡道,“既然他王启想要麻痹朝廷争取时间,我们也正好需要时间训练水师准备战船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就恳切看着姜时泽道,“姜大人,不知你的水师训练得如何了。”
姜时泽道,“时日尚短,并不敢说是一虎狼之师。不过,若是再遇到王启徐铁虎之流的海上贼寇巨头,也是敢一战的。”
听姜时泽这般说,季衡就知道是还没有完全练好,就说道,“我就等着姜大人手里水师成虎狼之师的那一日了,朝廷以讨论为由拖延时间,我们也要做好准备,直捣王启老巢了。”
姜时泽这时候道,“攻下王启老巢的确是好。只是,朝廷答应王启之要求,趁着他攻占琉球岛时朝廷出其不意对其打击,不是更好?”
季衡轻叹道,“朝廷不是贼寇,不能言而无信,不然以后如何取信于民。”
220、第十六章
姜时泽那个办法,季衡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朝廷不答应王启的要求是一回事,要是答应了,就不能做那种出尔反尔,借机攻打他的事情,毕竟这关系着朝廷的信誉。
一个政府,万万不能没有信誉。
再说,吴王第三子还在王启的手里。
在朝廷下放的文书里,吴王第三子杨钦治是已经被处死了的,王启手里握着这个吴王第三子,他想以他的名义来招募人才,以后以他来建立政权,但是朝廷就从来没有承认过王启手里的吴王第三子是真的,那么,就是他擅用吴王第三子的名头谋反,这种人,朝廷也不该满足他投诚的条件。
季衡没有同姜时泽多说这方面的事情,只是交代再过一阵子要主动出击,对海上几个贼窟用兵,需要姜时泽做好准备。
说起来,姜时泽也是季衡父亲季阁老提拔起来的官员,称季阁老为老师,在讨论完政事之后,季衡要第二天才去巡视姜时泽手下的水师状况,这天剩下的时间,姜时泽自然就要好好招待季衡。
姜时泽能力卓越,就是有个十分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好美色。
他曾经因糟糠之妻新丧还没有三月就将身边一个美貌姨娘提成继室而遭到言官攻击,本来是要被罢官,不过之后正好遇到海寇来袭,他带人死战守住了台州,之后又带卫所水师出海追击敌寇,取得大捷,又有季大人在朝中为他说话,这才保住了官职,他现在这个水师总兵,也是季大人提议的,季家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待季衡自然会不同一般。
姜时泽为了练兵,平常是直接和将士们住在一起的,季衡下台州来,他才住回总兵府中,便也招待季衡住在总兵府中,因季衡身边还有付扬带着的二百凤羽卫,于是又将这二百凤羽卫做了安顿。
对于付扬,他也是十分恭敬的,在晚宴之上,自己宁愿坐在付扬的下位。
晚宴上的陪客乃是台州的部分官员,这些官员自然十分热情,为有生之年瞻仰了一番这因被皇帝看上而传为大雍第一美男子的季衡而深感荣幸。
四月的台州天气晴朗暖和,这晚宴就被安排在花园里,乐伎舞姬带来香风阵阵,姜时泽便又安排了两位漂亮的女娘在季衡身边斟酒,季衡先也没有推拒,喝了两杯酒后就打发了那女娘,又说,“今日多谢姜大人款待,只是我明日还有事,又一路风尘前来需要休息,就先行离开了,各位大人请尽兴。”
姜时泽只好赶紧起身来送他去安排好的客房,付扬便也起身跟着一起。
其他大人也都赶紧起身做出恭送之态。
走在花园路上,喝多了酒的姜时泽便直接伸手搂住了季衡的肩膀,甚至不称他为大人,爽朗地道,“贤弟呀,你这酒量是太低了。”
季衡还没有说什么,付扬就赶紧上前来,笑着让姜时泽把手拿开了,姜时泽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哈哈笑着将季衡送回了屋。
季衡一番洗漱收拾了之后就上床去睡觉,因为忙碌了一天,觉得全身发酸,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却不怎么睡得着。
武艺高强的死士郎商已经彻底沦为了小厮,进来为他放下夜里说不得要喝的茶水时,因天热季衡没有放下床帐,他回头便看到季衡睁着眼睛动着身体,就上前问候道,“大人,是太热了吗?没想到才刚四月天,今年台州就这般热了。”
季衡侧头看了看他,本不想说,之后还是说道,“身体酸痛。翁先生睡下了吗?”
季衡上一次月潮就是春节时候来的,这又有几个月没来了,他这一天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总觉得是月潮要来了,故而心里十分烦躁,明天还要去看姜时泽手下的水师情况呢,真病了怎么能行。
郎商道,“属下让人去将翁先生请来吧。”
季衡点了点头,郎商便出去了,这一日是郎商和卞武两人值守,郎商对卞武说了之后,卞武便去让外面巡逻的侍卫派了一人去隔壁的院子找翁太医前来,他自己又进屋来问季衡,“大人,要是酸痛得厉害,属下给你按一按,如何。”
季衡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没事。”
卞武却说,“这次是乘马车,又不是骑马,怎么反而身体酸痛呢。”
季衡又看了他一眼,的确是觉得腰酸得实在忍不住,便翻了个身趴在软枕上,道,“你给锤一锤腰吧。”
因台州太热了,季衡只盖着很薄的一层毯子,身上也只穿着一层单薄的寝衣,这么翻身过去趴着,就显出流畅的背部曲线,和那细细的一截腰肢加上挺翘的屁股来,卞武本来以为只是给按一按肩膀背部就是了,没想到是要按腰,看季衡这个样子,就差点要落荒而逃了。
做了心理建设才在床沿上坐下来,手还没有放到季衡的腰上,外面翁太医就进来了。
郎商还在门口小声说,“大人一向能忍痛,这次这么晚了请先生你,想来的确是难受得很。”
翁太医应着,已经转过了屏风,朝床上看过去,卞武本来要放下去的手也只好停住了,赶紧起身来对翁太医道,“翁大人,请。”
翁太医到了床边来,季衡翻身过来,对郎商卞武道,“你们且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打搅。”
郎商放下手里的诊箱就和卞武一起出去了,在外间,郎商小声说卞武道,“你方才是要做什么?”
卞武虽然是这四个人里的队长,但和另外三人亲如兄弟,并无队长的威严,他心里有些不自在,道,“能做什么,季大人说他腰酸,让我给按一按,这不都没按下去嘛。”
郎商便道,“付大人在此,你可别和季大人太亲近,到时候惹了什么嫌疑。”
卞武是武艺高强,其实没有什么心眼,郎商是话不多,心思却是很细的。
郎商略微尴尬地应了。
房里,季衡便对翁太医说了自己身体的难受,又道,“是又要来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