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盛放作者:风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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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盛放作者:风烟幻-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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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允嘉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看似甚为失神。
  事实上,夜里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在来到行宫之前,卓允嘉虽已是极尽忍耐,却从未有过要伤害慕容定祯的意图。
  只是心中有太多根本无法疏解的感触,悬在内心多日又无法安放的挂念,还有那些获悉真相後的残忍与不堪。
  而慕容定祯凌傲决绝的步步相逼,将卓允嘉的内心在一刹那推向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後的事情……卓允嘉只觉得自己置身於一片恍惚中。
  这些年,即使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从未这样失态和失控过,但今夜……
  “怎麽,又不想死了?!”公良飞郇冷笑道。
  夜里发生的事,真是惊出了他和薛承远两人满身的冷汗。加上公良飞郇安稳朝局後刚刚从郢庭赶回山下行宫,卓允嘉在这个时候的所作所为,在公良飞郇看来简直就是极为荒唐而且自私。
  “卓允嘉,你知不知道?就凭今夜的事,我公良飞郇在此处死你十回也不为过!”说到这里,公良飞郇突然怒喝道。
  “迂腐!”公良飞郇一把怒拽住卓允嘉的衣襟,咬牙切齿道:“迂腐的懦夫!”
  “放肆!”卓允嘉咆哮著一掌推搪了过去,怒不可遏的道:“你有什麽资格这样说?公、良、飞、郇,你听清楚,如果能够选择,你必定是这天云朝中我卓允嘉的第一个剑下之鬼。”
  公良飞郇不以为然的肃声道:“卓允崇、韩威郅以及你旧国同僚,谁能死在我公良飞郇的箭下,那是他们生命终结的荣耀!因为我公良飞郇自为将之日起,就从不屑杀任何庸碌之徒!”
  卓允嘉一步相逼,反扯住公良飞郇的衣襟,攥紧到极致又猛然甩了开。
  现在怎麽想也不是该和公良飞郇算旧账时候,就算是有千刀万剐眼前人的欲望,可站在他的立场,他究竟做错了什麽?不过是誓死忠於慕容定祯而已。
  艰难的整理著脑中思绪,两人也在静默中僵持了一刻。
  卓允嘉突然问道:“你为一份感情付出过我所付出的一切麽?”话音渐落的时候,那声调变得有些颤抖。虽是在阴暗的牢房里,可是借著淡淡的火光,还是能够看到卓允嘉通红了眼眶。
  公良飞郇没有辩驳,而是选择了沈默。卓允嘉为了这份感情所付出的代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既然没有,我的苦又有谁能体会?”卓允嘉反问道。
  其实从慕容定祯握住剑身的那一刻起,卓允嘉的心就再也找不到愤怒的归属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自责与内疚。之後,在牢房中静坐的几个时辰里,他的心就一直被这种无尽蔓延著的愧疚鞭笞的鲜血淋淋。
  “既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又何必再回来?”公良飞郇英眉紧拧,沈声问道。
  “……”卓允嘉咬著牙,一拳击在石壁上,答不出话。
  当初再回郢庭,为了什麽,还用问麽?
  “以皇上那麽孤傲的性格,根本容许不了任何的猜疑,更何况如今皇上身子又……”公良飞郇深叹了口气,道:“你怎能如此冲动而不计後果?”
  卓允嘉已经无法回答了,无论他怎麽做怎麽说,都是错的,都是不恰当的。
  “当年南征的事,皇上从未向你提及只因其中确实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而这种事,皇上最不愿向你解释。”
  听公良飞郇如此开口,卓允嘉也变得警醒了许多。
  “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事已至此,我只想知道真相”卓允嘉坦然道。或许如今也只有从公良飞郇这里才能得到实情。
  “南疆叛乱那年,皇上第一次下旨剿灭叛军时,十分果断决绝。对所有叛军的处决均是杀无赦,这其中也包括慕容无涧。”
  公良飞郇继而说道:“长话短说,皇上对於汪家的家眷曾有特赦,但这份特赦令抵达南疆之後,方闻晟麾下负责执行的一名属下却因当年与古潍望族素有仇怨,从而视若无睹,造成了南疆内汪家灭门的惨剧。方闻晟虽为开国四将,也因此受到了皇上的重责流放。”
  卓允嘉含泪咬著牙,无论从逻辑上还是情理上,公良飞郇此刻所说的,似乎才更贴近真相。
  “皇上为此极为自责,这也是昭远十年病重的主因。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无论是天命使然,还是人间恩怨纠葛,都也已成定局。闻晟迄今仍旧流放在外,这件事在朝廷上向来也因极为敏感而隐没了去,没有人在此刻能够与我对质,你要麽相信,要麽不信,请自便。但事实不容抹杀,这样失职而为的事实让皇上根本无法启口向你道明。”
  公良飞郇无意再和卓允嘉迂回绕圈,也清楚卓允嘉心中为何郁结至此,不如就一次将所有事实托盘而出。
  “汪思融回京时,身中一种极为奇特的蛊,承远说若是百日内不能回到长幽国,会有性命之忧,皇上这才将他送回岛国。不可否认,皇上在这件事上确有私心,但那也只因你们的孩子即将临世,皇上不堪忍受你再一次因为任何人而远行。这件事上,只求你能在看清皇上的本意是在救思融,而宽容皇上的所为。”
  卓允嘉静听著公良飞郇的讲述,些许心结不知不觉中渐渐打开。
  “至於皇上遣人监视你”公良飞郇挪了一步,转过身来,直视著卓允嘉的眼睛,道:“是我做的。”
  “可以这麽说,自从当年我接管肃图队以来,皇上所想安插的眼线便无处不在。当年在玄仁是,如今在郢庭,便更是。这是皇上的权利,也是统御天下的必然。接纳或者不接纳,由不得你。皇上是在监控你,但更想保护你,生怕你身体不便,又有著前朝复杂的身世背景,有人会趁机谋害。仅此而已。”
  卓允嘉深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深爱了这麽多年的人,竟然都无法如此坦诚相待。是自己的失败,还是这份爱本就不应存在?
  “卓允嘉,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公良飞郇锋利而冷肃的谈吐,让卓允嘉对他的印象已经大有改变,至少从言谈之中卓允嘉感到了一种不为情绪所控制的理智和客观。
  “你说”卓允嘉回道。
  “皇上身子极为不妙,你必须立即跟我回去。”
  卓允嘉的心刹那间被紧揪在了一起,虽说以慕容定祯的身子而言这已经是必然,但他未想过这一刻会来的这麽快。而从公良飞郇的语气与神态上看,事情似乎不仅仅像即将诞育子嗣那般简单。
  “想知道为什麽吗?”公良飞郇沈声问道。
  卓允嘉静望著他,等待著答案,也像是在等待著命运对他这个所谓的“懦夫”的宣判。
  “你身上的寒血毒还有衍毒存在,而你将这种衍毒过给了皇上。”
  卓允嘉骤然一惊,这是他千猜万想也不曾料到的现实。
  “今夜你们争执之後,皇上身上的衍毒发作了”公良飞郇冷冷看著卓允嘉。


  第五十一章
  
  “怎麽会?!”卓允嘉焦心的厉声问道。说著,便握起掌心试了试自己的内力。
  一切如常,体内气息顺畅,根本察觉不到丝毫毒素。
  公良飞郇道:“这件事原本也只是承远的猜测,多日前钦格在夜里曾看到皇上的脚掌上盘腾起了十分诡异的黑色斑纹。但待到我等再次复查时,这种斑纹却莫名的消失了。”
  “薛承远确定这是寒血毒?”卓允嘉心跳加速。
  寒血毒意味著什麽,他最清楚不过。当年若不是慕容定祯担负著濒死的危险救了自己,自己大概早已归西。只是如今,若是慕容定祯患了此病,又有谁能够医治的了?而慕容定祯腹中还有他们即将临世的骨肉。
  “并非是寒血毒”公良飞郇踱了一步,沈声说道:“大概是这病毒的衍毒,因此毒性更加莫测。”
  卓允嘉脑中原本纠葛的一切思索瞬间归零,还没等公良飞郇说完,便拔腿就向牢房门外走去。
  定祯、定祯……、定祯!!!
  此刻只能听到心间重复的那个名字,反反复复的呐喊几乎吞噬了世间一切存在的声音。
  “大人!”侍卫站在门前一刀拦住卓允嘉的去路,看向公良飞郇等待指示。
  只见站在牢房之中的公良飞郇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放行。
  望著卓允嘉疾步而去的身影,公良飞郇想这踏出牢门的一刹,又何尝不是卓允嘉踏出了十几年不曾开解的心门?
  昨夜的争执,究竟是祸是福?
  当卓允嘉同公良飞郇一起踏出地牢时,微亮的晨光已显露。
  山间薄雾舒缓飘逸,鸟鸣花香沁入心扉。
  可长廊上两个一夜未眠的人却都是步履匆匆,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片旖旎春色。
  一路无言,直到行至慕容定祯的寝殿外,守殿的侍卫连忙迎了上来。
  这里的防御和昨夜相比已是天壤之别,能看出昨夜之後已经重新做了精心的部署。
  “站住!”就在卓允嘉一步踏入寝殿别院的刹那,伴随著一声怒喝,一柄闪著银光的长剑横在了卓允嘉肩头。
  不出所料,是林玄瑞。
  夜里也曾是他亲自将卓允嘉押送至地牢,无论出於什麽原由,再次看到卓允嘉出现在这寝殿之外,回想到夜里皇上所曾受到的威胁与伤害,林玄瑞本能的阻挡住了卓允嘉的去路。
  整个寝殿内外极为寂静,将这声怒喝反衬的异常清晰。
  “退下”在卓允嘉不得不停步的这一刻,一个沈沈的声音从两人身後响起。
  “将军!”林玄瑞怒意难平的看向身後走来的公良飞郇,斥道:“昨夜发生了什麽,您难道不清楚麽?”
  “最是相爱才会相伤”公良飞郇伸手推开了林玄瑞架在卓允嘉肩头的剑,挑眉反问道:“你这一辈子就不和心爱的人争吵争执?”
  “可是将军,不能再让卓允嘉佩剑入殿!”身为禁军统领,林玄瑞对卓允嘉迄今仍身携兵器近亲慕容定祯的事实极为担忧。
  卓允嘉一手按住了身侧的佩剑。是的,昨夜就是因为这把佩剑而险些铸成大错,此刻只要能见到他的定祯,一切都不重要了。
  公良飞郇看到卓允嘉伸手按剑的动作,知道他心急如焚有意妥协,开口便道:“卓允嘉能够佩剑入殿是皇上亲允的,这条圣旨从未改变过。更何况若是让他缴械兵器,皇上如今卧於病榻,万一时局有变,他如何护卫皇上的安危?”想到昨夜出的乱子,公良飞郇重喝了一句:“难道坐以待毙等你手下这群後知後觉的饭桶来麽?!”
  “昨夜是属下失职”林玄瑞作揖道,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卓允嘉见公良飞郇帮他解了围,也不再耽搁丝毫时间,立即就向殿内跑去。
  他太想见到慕容定祯了。这种相见的迫切与渴望,在过去十几年中他不是不曾体会过,但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因铺天盖地的内疚而焚烧著自己的整个灵魂。
  这匆忙的步伐,却终於在内殿的帐帘之前被曾钦格拦了下来。
  “卓大人,您不能进去,千万别扰乱了薛大人的医治”曾钦格死死挡住通往内殿的帐帘,苦劝道。只是从那苍老的眼神中,卓允嘉再也难以洞悉出昔日的那般信任。
  “皇上怎样了?”卓允嘉一把握住他的臂膀,急问道:“告诉我……!”
  曾钦格咬唇沈默,移开了目光。不想再看面前这个让慕容定祯受尽伤害的人。
  公良飞郇和林玄瑞这时也走进了殿厅,站在卓允嘉身後。
  不过是一条帐帘之隔,卓允嘉却觉得和慕容定祯犹如站在了生命的两端。
  “圣人尚无完人,又何况凡人?”就在几人相持不下的时候,薛承远掀开锦帘从内殿走了出来。
  为慕容定祯诊治了一夜,薛承远看上去也显得异常疲惫。
  一袭灰色素衣,身材单薄,容貌清秀的薛承远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便在刹那间融散了原本剑拔弩张中令人焦灼的气氛。
  这种知於天命,源於豁达,一介医者能够传递的安定力量,是在场任何人都不具备的。
  薛承远打量著面前的卓允嘉,只是表情甚为漠然。
  还不等卓允嘉开口询问慕容定祯的状况,薛承远便伸手指向卓允嘉身侧的佩剑,道:“让我看看你的剑。”
  卓允嘉有些不解,但听薛承远开口便这样要求,却还是立即卸下了身上的佩剑。
  “锵”的一声,薛承远拔剑而出,指向了灯盏。在灯火下,微微旋转著剑身,细细端详著。
  只见随著剑身渐变角度,金灿灿的荧光四射而开。
  “这一支剑从何而得?”薛承远边注视著长剑,一边沈声问道。
  “是当年我大哥的御赐奖赏”卓允嘉如实说道。
  “怎麽?”公良飞郇走到薛承远身旁,不知他为何要查看卓允嘉的佩剑。
  “这并非是寻常锻造”薛承远审视著这把世间罕见的宝剑,手腕一转霎时将长剑指向卓允嘉的胸膛。
  “承远!”公良飞郇对薛承远莫名奇妙的行为显得有些不悦;制止道。
  “卓允嘉,你可知道你的一时冲动或许就要了皇上和皇嗣的性命?”薛承远依然我行我素,冷声问道。
  卓允嘉低垂下了眼帘,不为自己辩解分毫。眼下只要慕容定祯和孩子能够平安,他愿意承受任何惩罚。这是他应当为那毫无理智的冲动而付出的代价。
  “但至皇上於险境的并非你卓允嘉,而是你手中这把由稀世之金所锻造的剑”薛承远说著又一次挑开长剑,将它与灯火折射形成了一个固有的角度时,看似平凡的剑身上,骤然闪亮起了熠熠光华,那光华足以照亮半个殿厅。
  就当所有人都不解薛承远究竟在说什麽,望著那金光灿灿的宝剑,公良飞郇似乎霎时有所顿悟。想起了那一日夜里薛承远曾经诵读过关於寒血毒的古书,低吟道:“从木生、由土长、以金开……”
  “以金开?!”公良飞郇看著薛承远,诧异不已的求证道。


  第五十二章
  
  薛承远淡淡点了点头,像是默认了。同时也将剑递回给了卓允嘉。
  “什麽叫以金开?”卓允嘉皱眉道。
  薛承远并没有回答,只是道:“卓允嘉,薛某一直对你心怀敬意,但夜里之事,确实太过鲁莽。”
  卓允嘉的懊悔与歉疚已经无法言述,加上心中无法抑制的担忧和关切,此刻只觉得像是置身烈焰油烹中一般,只能恳求道:“卓允嘉此刻只想见到皇上,还请各位成全。”
  薛承远知道他悔意深重,也清楚卓允嘉所承负的一切并非他们这些人所能够感同身受,终於应道:“好,随我进来。”
  内殿弥漫著浓郁的药气,只有两位宫侍静立在床榻旁轻扇著香炉。
  殿内正中的床榻上挂著遮盖严密的暗紫色锦帐。相比昨夜那种激烈对抗的争执,眼下这种毫无生机的沈寂似乎才显得更为阴郁而危险。
  当走到那宽大的床榻之前,当宫侍将层叠的锦帘缓缓掀起时,卓允嘉终於又一次见到了慕容定祯。不过相隔几个时辰而已,却仿佛漫长的已过了几个世纪。
  慕容定祯穿著薄丝长衫安睡在床榻正中,清瘦的双手合拢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之上。身上的锦被只盖到双膝,以下的双腿微微敞开,腿侧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而那散披墨发之中憔悴的容颜让卓允嘉几乎不敢辨认,和昨夜窗前相执时强撑精神的慕容定祯已是天壤之别。
  卓允嘉望著咫尺之遥的慕容定祯,伸手想去触摸他,就像曾经千百次的爱抚一样,但这一刻有什麽力量却牢牢的牵制住了卓允嘉的念想,手臂变得如此僵硬而不为所控,终於卓允嘉屈膝在床榻前跪了下来。
  公良飞郇挥退了两个随身伺候慕容定祯的宫侍。
  薛承远在他身後沈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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