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给你送来件大礼啊……呵呵……”欺在云深耳畔轻声说道。
“你不是胡闹吗?!怎么让他来这里。”瞥了一眼在旁边看着他二人生闷气的纳苏,压低了嗓音说道。
“看来你已经见到他了,这可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告诉他你还活着,而且身在皇宫的时候,他就吵着嚷着要来,我根本拦不住的,况且我只是说你人在皇宫,让他自己去找,看来那小皇帝倒是对你挺上心的。”那漫不经心的口气让云深一阵气节,开口又不知该骂他什么好。
这人活脱脱长了一张谪仙般超然红尘世俗的脸,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那样美好,只是一张嘴便能杀伤一片,即便是对着云深,还是时不时会流出那样痞气十足的话来。
“你根本就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尘烟不语,只是直勾勾盯着云深,云淡风轻地笑着。
“我看你怎么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灵巧地给云深系好了腰带,满意得再三瞧了瞧,撇过云深的双眼。
“我……”那样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在心里念叨了千万遍的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反而那样平静。
“怎么?让你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你倒这样平静,是不是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变得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了?”
一句话让云深愣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哎,皇上传早膳,请我和相公一同前去,若是再不去,皇上会怪罪的。”还来不及多做思索,两人的私密对话便被纳苏打断了。
“放心好了,那个老家伙恐怕还在温存着呢,你么现在去了才是自讨没趣呢。”
“公子,轿攆已经备好了。”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听得人浑身不舒服,尘烟笑笑,目光在纳苏和云深之间流连了几番,瞬间化作一阵青烟,一下子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相公……你真的那么相信这个人?”纳苏的语气没有带有任何一丝方才的不满,那样严肃。
“我不知道。”尘烟总说他看不清自己的想法,同样,云深也总是搞不懂他的想法,越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他心底就总有种毛骨悚然的心痛感,那种感觉鲜活得怕人。
“我总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纳苏摇了摇头,上前挽着云深的手臂,重新恢复到从前活力四射的笑容,“你多留心,好了,我们走吧。”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了……不知为何,这句话像是鬼魅一般,充斥着云深的大脑,数次回响,搅弄着云深混乱的神经。
心底是不是传来的质疑,让他心里慌乱不已,刚忙攥住胸口的羊奶玉,一口口穿着粗气,手指扣着掌心,那几乎发白的骨节,将云深此时此刻心底的慌乱展露无遗。
“相公……”纳苏刚刚将手放在云深颤抖不已的双手上,便被他一把推开,像是受惊一般瞬间移动到她对面的位置,看着纳苏震惊的表情,云深才恍然清醒过来。
“对不起……”松开的掌心见还有一个清晰的羊奶玉的印记,那淡淡的青白色晃得纳苏心里一阵心酸,咬着下唇,悻悻的收回目光。
“没什么,快到乾清宫了。”
掀开轿帘,一阵冷风钻入窗口,冷地云深一阵发抖,他还记得有一个早上,慕容为了召集大臣开会,匆忙间让小泉子送他会乾清宫的时候,他还曾经固执的同他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一盘桂花糕便逗得他开心不已了,曾经他是那样单纯着,也曾那样受到了他的宠爱,他的那些宠爱让他一面受宠若惊地日日担心着什么时候会随着这深宫大院的日子一点点变得苍白最后消失,一面还是忍不住任性地闹他,想要将他百分百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那时的他,是个皇上。
那时的自己,是个戏子。
如今的他,终于沦为了凡人。
但是自己却走上了万劫不复的命运。
忽然这样想着,或者,那醉人的缘分,不过是自己执拗纠缠的结果,或者,或者……
或者上天早已用他二人屡次的擦身而过,错失彼此暗示了他与他之间的归宿,难道只是他放不下……
☆、121、有意接近
轿攆落地,三两名宫人前来引他二人下轿,一抬头,正看见晚迳含笑地立在门前瞧着他,那笑意都与曾经的他一模一样,他怎的转了性子,走起了这样清雅的路子,也不再是同做慕容的贵妃时,那样妖艳跋扈的样子。
看着那一颦一簇一举一动都与年幼时的他别无二致的模样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心里烦躁不堪,索性礼貌一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深处手将轿中的纳苏扶了出来。 “你这个妖孽,祸水……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轿攆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嗖的一声一个人影与云深擦身而过,直直朝着站在乾清宫殿前的晚迳奔了去,那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就冲着晚迳冲了过去,晚迳显然没见过如此怕人的场面,尖叫一声,跌落在台阶上,素玉簪子落地,发髻几缕散落了下来,只是那人还未走到阶前便被旁边的侍卫一刀刺死。
尖叫的不只是晚迳,还有他身旁的纳苏,双眼不满血丝,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别怕别怕……”
那些侍卫像是久经这种场面了一般,当云深再抬起头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抬走,身世连血迹都被清理地一干二净,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吓着了吧,爱妃。”一双粗粝的大手从身后将揽过晚迳的肩,慕成王此时的目光就如同见了血腥的深海恶鲨,冷漠中带着血腥的寒光。看着眼前的两人,云深深深叹了口气,,整个朝乾国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与慕成王抗衡之人了,慕容不行,而眼前自作聪明的晚迳也同样不行。
晚迳此时狼狈地缩成一团被成亲王抱进了乾清宫,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丰富看到了自己的从前,只是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云深心里却冷笑不止,他不知道在晚迳的身上看到了早起的自己,同时,他也在他身上看到了晚迳未来的样子。
整个朝乾国此时此刻恐怕没有人能够与慕成王抗衡了,这个两朝元老,在这片大路上扎根太深,连向来难以捉摸的慕容御疆也无法奈何不了他,晚迳的的确确工于心计但是想像控制慕容御疆一样控制慕成王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皇上要请太医来吗?”尽管纳苏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只要云深牵住她的手,她便能够安静地站在他身旁,云深看了一眼渐渐平静的纳苏,才开口道。
“皇上,微臣来迟了。”张瑞跨着平稳的步子路过云深的身旁,着意看了他一样,随后走到床边,搭起晚迳的脉象,随即便许久沉默不言,深深皱着眉头,双唇紧闭。那副样子让乾清宫的气氛一度凝结到了冰点。
“怎么了张太医,爱妃的病情很严重吗……”慕成王同样拧着眉头,成因如同从深瓮中发出的一般浑厚。
“噗嗤……”张瑞像是大梦方醒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声,紧接着环视了一番周围人的表情,说道,“皇上请勿担心,贵妃的身体一切无恙,只是方才受了惊吓,让内务府挑一些上好的檀木香来,好好养着便是了。”
张瑞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搁下一句话,转身便走,甚至没有跪安,便转身离开了。慕成王倒也不生气,或者说他还不能生气,这世上除了肖湛只为,恐怕找不出比得上张瑞医者了,慕成王倒是气他毫无礼数,倒也不敢真的将他怎么样,顶多便是骂上几句罢了。
“长门,朕听说你的戏唱得极好,爱妃平生最爱《长相思》了,不如唱上两句,也好让爱妃松缓松缓。”慕成王忽而转过头去,看着云深双眼说道。
脸上的表情让云深分不清他的用意。
只是隐约间察觉出他对他的怀疑,他也的确该怀疑他,若是不想办法让慕成王相信,恐怕他在宫中也呆不到拿回自己的长命锁了。可是眼下的境况该如何是好啊,他若真的开口唱,恐怕马上也就露出了马脚,慕成王便是当年引他入宫那人,对于他的唱腔,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尤其是《长相思》这一折戏,他也是最爱听的,他熟悉他的每一个独特的唱法。
“哦,对了,皇上,微臣有些私事要长门公子帮忙呢,皇上介不介意微臣先将长门公子节奏一会儿。”走到门口的张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折了回来,站在云深身旁说道,慕成王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离开便是了,“那微臣就先谢谢皇上了,皇上万岁万万岁,微臣先退下了。”
“走吧……”轻声在云深耳边落下一抹暧昧的气息。他的身上有着和肖湛一样的味道,但却有着不同的感觉,转身之际却发现纳苏一直都直勾勾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晚迳,那一瞬间,云深的心里的某个角落瞬间崩塌,眼光聚焦在晚迳身上,他忽然忽略掉了一个问题,这个和他长得几乎有九成相似的人,曾经一度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模仿到极致,而纳苏眼里的迷惑和担忧让他格外不安。
“走吧纳苏。”一狠心,手大力拉了一把纳苏,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在云深怀中,头狠狠撞在云深的肩胛骨上,眼前一阵晕眩发昏,几乎站不稳。
“等等,让夫人留下来陪陪我吧。”床上一度看起来虚弱无力地晚迳忽然开口,慕成王倒无意干预,只是接过婢女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亲自喂给晚迳。
“夫人身子一直不大好,近几日更是着了风寒,怕传染给了贵妃。”晚迳莞尔一笑,向着纳苏伸出手去,纳苏愣了片刻,然后迎了上去,晚迳就这样握住纳苏的手,笑得轻柔婉转。
“自是与夫人投缘,更是如同兄妹一般,就算真的着了风寒,那也算是有福同享了。”晚迳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倒真像是个后宫之主一般,“皇上如今顺应民意得了天下,那么更是应该感激苍生不是,等臣妾身子好了,陪着皇上去长安殿替百姓祈福吧。”
☆、122、潇湘馆一见
“朕有你在身边真是前世之福,既然爱妃开口,那么让夫人留下来陪陪云儿吧。”一句话开口,逼得云深不得拒绝。一时间尴尬不已,就在这时不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个身子纤细不已地小太监,一下子将汤药打翻在云深衣衫上,那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声跪地求饶。
只听见晚迳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来。
“你这个不长进的奴才……瞧瞧你把公子的衣裳……咳咳……”
“贵妃莫气,不碍事的,民妇……”纳苏刚开口,便被那小太监将话接了过去。
“奴才这就陪着公子换身干净的衣物。”云深皱眉刚打所开口责难,却看见那小太监衣服柔柔弱弱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便心烦不已,也没顾上说什么,便匆忙被宫人门簇拥着出了乾清宫。
那样子活活就是将他撵出去一样,纳苏刚起身准备跟去,手便被人一把拉住,借着她起身的力道,竟直直跌在晚迳的身上。
晚迳哎呦了一声,不仅没责备反而笑了起来,拉着纳苏的手说道,“这个样子倒显得我们俩真的像是玩在一处的兄妹了。”
“爱妃既然有人陪伴了,那么朕也就先回去处理奏章了。”慕成王转身已经走远,纳苏的手一直被晚迳攥在手中,开始的时候总是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手是被云深握在手中一般,但是看着慕成王恍然离去的背影,才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觉得尴尬不已,但手又抽不得。
服侍的宫女太监燃了一盏檀木香,便阖上门走了出去,这时晚迳放开了纳苏的手,挣扎着坐起身来,纳苏一愣赶忙伸手搀扶。晚迳笑着推开她的手,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披在身上。
“我们也算是相处了些时日了,你总是自称民妇到让我觉得生疏多了,能告诉我你的乳名吗,今后我们便像是真的兄妹一般相称。”说着,晚迳将纳苏引想一个角落的矮柜,打开门扇,取出一个蓝底鎏金的四方盒,小巧的样子刚好能将其放入掌心,打开那盒子放在纳苏掌心,“这檀香虽能让我凝神静气,但却并不是我最爱,你掌心这个是我亲自制的香,燃起来既有梨花的清香,收尾之处还能闻到一丝梅香,我生在冬日,每次燃起这香,总让我仿佛历经了寒冬终得春意的感觉,你问问喜不喜欢。”
“真的好香……”常日里在生长在青州那样的草原之地,哪里有过如此精细的东西,捧在掌心里爱不释手。
“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喊你呢,不如这样,我们替对方选得一个好字,独独属于我们彼此好吗?”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纳苏愣住了,那顾盼生姿的微笑总让她脑海中一阵混乱。
“哥哥在家的时候总是唤我阿苏,贵妃娘娘也可以这样叫。”
“我呢,打小生在戏楼里,因师父最爱‘晚迳云深雨未乾,爱闲有客过方干。茶瓯之外无祗待,清坐不言松韵寒。’所以换作云深,我啊,只许你唤我的名。”他的一切都与云深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不同的是,在他的眼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在云深哥哥的眼中,永远都找不到她的位置。
“阿苏能唤你阿云吗,就像家人一般亲。”晚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身后将她的手掌阖上,“那么这盒香,便送给阿苏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日后,阿苏便是阿云最好的妹妹,阿云保证,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护着阿苏,永远永远让她做阿云快乐的妹妹。”
手轻轻拍着纳苏的后颈,那一刻,纳苏彻底迷惑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竟哭着扑进了晚迳的怀中。手穿过她耳旁,将她轻轻搂在怀中,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属于他的冷艳无情的笑意。
顾长门啊顾长门,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的真实面貌,你能欺瞒得了天下人,却永远欺瞒不过我,我晚迳做了这么多年你的替身,了解你的每一个表情,了解你的每一个神态,哪怕你化作尘埃,我也一样能够一眼将你认出,让你挫骨扬灰。
一路上身后那个小太监如影随形,云深心里焦急不已,他必须尽快甩掉这个麻烦,这样他才能够找到机会去潇湘馆见慕容御疆,他不能让这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在宫中过多逗留,他不明白那个在他记忆当中一直以来都沉稳的少年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举动,慕成王夺得皇位之后,虽然将宫中大多宫人撤换,但是到底还是留下一些旧人,更何况还有随着慕成王征战数年的将军,自是更加熟悉慕容御疆的面貌。
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一旦慕容御疆的身份曝光,慕成王会采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斩草除根。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方左侧的巷子里,小泉子手中提着两桶水蹒跚的走了出来,云深顿时眼前一亮,开口道,“那个小太监,你过来。”
云深入宫之初,小泉子在他这里碰了壁看见云深喊他,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公子……我本无意冒犯,奴才错了,还望公子饶小的一命。”看见云深向他走了过来,他整个人像是劲风中的枯草,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最后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桶水顷刻间便洒落一地。
“你,你去帮着这个小太监重新打好水,莫耽误了各宫用水、”云深皱着眉转过身去,指了指刚才一路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说道。
“但是公子……”
“你若是耽误了事情,我要你好看。”小泉子停了云深的话,楞了片刻,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