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都落尽了……”
“白龙……呵呵,白龙若是想看梨花,等日后安定了,我为你种下漫山遍野的梨花,等到来年开春了,我们一起在梨树下成亲好吗……”蓦然耳边传来这样一个空旷的声音,像是站在那梨花开遍的山谷中一般,那个声音仿佛属于脑海中某个被他遗忘的回忆,美得那样令人心碎……
“云深来了怎么不进来……”恍然间已经被眼前之人紧紧圈在怀中,那个熟悉的味道传入鼻翼,让云深顿时安定了许多。
“顾大哥……”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纳苏脸上的笑容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觉向后倒退一步。
“云深你还是喜欢唤我顾大哥……”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惜云满心的酸楚不为人察觉,他悄然放开怀中的云深,扬起一脸灿然的笑意,以主人的姿态开口道,“这两位便是云深的朋友了吧,欢迎。”
“云深哥哥,这位是……”纳苏一脸尴尬地僵硬着一脸笑容,看着那人趾高气昂的姿态心里甚是难过,那人与云深哥哥那样的熟稔,仿佛那两人与自己和哥哥之间隔着一条河,自己怎么也无法靠近。
“顾大哥,这位是纳苏,哪位是她的哥哥孟广。”云深悄然挣脱开顾惜云的束缚,将纳苏和孟广拉到自己身边。
“云深你一传消息给我,我便立马从京城赶过来,给你盘下了这个院子,恰好主人家举家搬走了,才让我得了这个空子,不过云深,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个院子?”凛然的目光,毫无感情地滑过纳苏和孟广的脸庞,勉强冲着孟广笑了笑,这个名唤纳苏的女孩儿一直挽着云深的手臂,那种亲昵的样子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云深从不喜欢跟女孩子亲近,从小到大身边都是男人,他知道云深脾气好,但是云深看着纳苏的眼神似乎格外温柔,那份温柔看起来格外刺眼。
“只是喜欢这里罢了。”目光停留在那一树枝头,挂着繁盛的青涩的梨子,心里难免落寞,最喜欢的这一树梨花开满枝头的样子,如今不晓得来年开春看不看得到了,他甚至连自己能不能平平安安活到那个时候都不确定了。
一进院子,纳苏便像是个孩子一样,瞧见干净整齐的摆设便欣喜地跑去选屋子了,顾惜云趁机将云深拉进偏房中。
“云深这些日子不见……你……你似乎变了不少……”原本心里的备好的句子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看着云深鬓边那一缕白发,便不自觉打量起这张想念了许多年的脸,这才惊人地发现云深右脸光滑如新,样貌似乎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是却还是寻得到从前的影子,“你的疤,好了?”
“顾大哥不会抓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吧?”云深脸上的微笑依旧,却看不到任何欣喜。
“云深,你究竟怎样才肯相信我啊?你看看我胸口的这颗黑痣,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心吗?”顾惜云有些激动地抓着云深的肩膀,力道不觉大了许多,他只是受不了云深用这种假模假样的笑容还有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面对他,他会觉得心中异常无力。
☆、103、违心的允诺
“我没有不相信你啊。”美人如花隔云端,当他回首再看这个曾经一度单纯地与所有人亲近的孩子,却发现他已经离自己如此远。
“云深?!我知道你受到了许许多多的伤害,也知道你心里有多害怕恐惧我……”
“我没有恐惧,更加没有害怕,我是恨,只是憎恨,只是觉得恶心,这世上的人用真实行动告诉了我,人心有多么肮脏和自私,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曾经是有多么天真,多傻,让我自己深陷在一个豺狼虎豹的包围圈中,所有与我亲近的人都想要我的命,这样恶心的人,还不如当初的善存贵妃来的真实。”笑容瞬间消失,冷淡的目光凛冽地滑过顾惜云的双眸,那一瞬间,寒冷彻骨。
“云深……”心脏猛地收缩抽痛,字字都戳在他心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深,“可是你现在有我了。”
“你?”轻蔑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匆忙收回,“我亲爱的叔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打着什么样的注意,怎么,你也喜欢我,想要我的身子是吗?呵呵,你不如直接跟我说,我会满足你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吗……”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云深白皙的侧脸,片刻的缄默之后,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云深的笑声。
“真疼啊,只是还是掩盖不了心里的那个还在流血的洞。”脸上火辣辣的同,却仍然不及那颗被人伤透了的心,他曾经为此痛的不敢张口言语,只是默默地躺在冰冷的床上,蓦然呆滞的看着来往的人群,一夜间白了头发,那黑发间还能看见跟跟银发,就连他走出去告诉别人他只有十四岁,都不会再有人相信,因为他的眼中深深刻着两个字——岁月。
腰间猛地缠上一双手,将他整个人带入怀中,一手固定住云深的后脑,火热的唇便欺了上去,薄薄的长衫刹那间就如同那四月里飘飞在空中的梨花,一把被撕裂,这个夏末初秋的风还是冷得他不禁颤抖不已,两人之间只余下残忍的撕咬,口腔中不满血腥的味道,一滴滴眼泪顺着眼角低落。
“啊?!”一生尖锐的叫喊声猛地让云深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顾惜云,慌忙抓过顾惜云的外衣套上转过身去,只是看见纳苏慌张逃离的背影,还有落了一地的梨酥。
“纳苏……”
“云深,你不可能回和纳苏在一起的,从你第一天进入戏楼开始,你就注定无法同寻常男人一样。”顾惜云叫住慌张追了出去的云深,看着他消瘦的身子猛地一震,“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以后的日子都让我陪着你。”
“叔父,不劳您操心了。”诧异地愣住了,随后苍白一笑,是啊,他是哥哥的孩子,是他的小侄子,是那个从前在宫中同他一起饮酒,听他吹笛的孩子,冷风吹过,吹干了额上的汗珠,也吹去了他刚才的失身荒唐,云深没有为了他的话停下来,走回他身边,反而向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越来越抓不住云深的脚步,他究竟打算做什么,他都不再清楚。
“纳苏。”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这才发现纳苏满脸尽是泪水,娇小的身子哭得不停颤抖,他没有将她搂入怀中只是悄然松开了手,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泪流不止的纳苏,“云深哥哥只是……”
“你只是有了你的情郎,不再需要纳苏的陪伴了,没关系纳苏可以走,纳苏和哥哥可以离开。”失魂落魄地冲着云深大吼道。
“怎么回事?!”纳苏的吼声,无疑引来了在房间收拾的孟广,皱着眉头走上前来,将纳苏抱在怀中,“纳苏不哭,哥哥在这,哥哥在这……”
“哥哥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这里根本就不属于我们,我们走吧好不好……”纳苏的声音从带着强烈的愤恨一点点变得绝望无助。
“云深你又跟纳苏说了什么?”孟广不满道,“你知道纳苏她过去经历过什么吗,又为你付出了多少……”
“对不起……”云深不知道除了这说那个字他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你以为你给我带来的伤害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们,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想将我们赶走,你有不知道多少事情隐瞒着我们,你做决定从来都不考虑我们的想法,你永远都离我们那么远,你从未将我们真正当做你的同伴……”
“你够了!”顾惜云突然从身后出现,轻轻扶住云深颤抖的身子,“那么你们又知道云深曾经经历过什么吗,云深他对你们隐瞒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知道的越少,对你们来讲就越安全。”
云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挣脱开顾惜云的束缚,一个人悄悄站在旁边。
“纳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这么久以来,我的生活原本已经一片黑暗,至少还有你和孟大哥还有两三个人值得我为之奋斗努力,我不知道哦……”
“那你就把纳苏娶回家,如果你不能,我们马上就走,以后死活都不用你管,我不会让我的妹妹没名没分地跟在一个每种的男人身边。”
顾惜云和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抬看着一脸愤怒的孟广,他无法理解这对兄妹究竟是那什么东西思考的,“你们……”刚想开口,却被云深拦了下来。
“我答应你,等到店面开张的那一天,我便娶你。”
“云深你疯了?!你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了吗?”一把扳过云深的肩膀,他不敢相信刚才打那句话是他说出来的,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熬到这一步,他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行了,我已经决定了,顾大哥,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深转身的那一刻,纳苏猛地瘫软在地,孟广一把将她扶住,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对不起纳苏,对不起,是阿哥没有本事,对不起。”
“阿哥,云深他终于要娶我了,多少年了,我终于熬到了,只是,我却也知道他不爱我,怎么办,我却没办法劝我自己离开他。”
☆、104、拜见甲辰年
“纳苏,你若是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阿哥带你离开,我们到别塞北皇朝,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原,阿哥在哪里陪你一辈子。”
笑中带泪,凄迷得美好,纳苏不言,只是痴痴地笑着,静静的流泪。
孟广看着这样的纳苏,只是不住的叹气,纳苏是倔强的,从来她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无悔的去追寻,哪怕从一开始便能预料到结局,还是会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云深啊云深,孟大哥求求你,务必莫要负了纳苏。
“云深你既然决心要入宫,为什么还要答应娶纳苏?这样你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和皇上在一起了。”顾惜云蜡烛云深纤弱的手臂,将他拉回来。
“是,他是皇上,但我却不是晚迳,我不会让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爱的人保守天下的非议,如今的我,已经不配拥有他了,我只求站在他的身边,知道我必须去负担我命运的那一刻。”云深倔强的话让顾惜云无言以对,他总以为云深还是那个可怜得需要他守护的孩子,却忘记了这些年这个孩子的成长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守护了。
“云深,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你可以活得自私一点,这样子至少你也会幸福一点,快乐一点。”顾惜云低声轻笑,这一刻看着云深的侧脸,他看到了哥哥的影子,曾几何时,哥哥也这样倔强地选了一条注定会灰飞烟灭的路,然后淡然地微笑到了最后一秒,最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现在他却必须看着哥哥的儿子背负一天比他更加沉痛的命运。
“从前我也痛恨过为什么自己不得不背负这样的命运,但是你知道吗,那些人的背叛人让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无情和贪婪,我还在他们的双眼中看到了我自己,看到了我身上的力量究竟有多可怕,可怕到足以毁掉这个世界,也让我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永远毁掉这份力量,还这世界太平的人,只有我自己。”
“云深,我谢谢你能跟我说这番话,也多少让我看明白了当初你父亲的选择,云深,跟我说说你下一步的打算吧,你娶纳苏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深的目光带着那样从容和淡然的样子,平静无澜,“第一,为了保护她,他们兄妹已经在西罗城已经被纳兰海瑞找到过一次,他们不同于我,只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那个人的双眼,所以他们只有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其二,为了掩护我的身份,有了纳苏,我入宫就不会被晚迳怀疑。”
“好,就算是这样,那么你准备用什么身份入宫?一介平民就算是我来保荐,皇上也不会看你一眼。”
“以戏楼的老板,以一个神秘之人的身份,我想你也知道,我师兄沈炎如今不知去向,戏楼落在了甲辰年手中,庆幸的是,我在睦州曾与甲辰年有过一面之缘,我准备将戏楼买下来。”
“云深,你真的以为他会见你?”甲辰年是个朝乾国的传奇人物,他的产业大的惊人,而且交友广泛,即便是在这动乱年代唯一能够保留自己本钱的商人也只有他而已。
“我要去见了才知道。你替我安排好纳苏和孟广,我现在就要甲府。”说罢云深冲顾惜云笑了笑,从身后拿出斗笠,戴好之后,便转身离去。
“云深……”脚步停下,但却并未转身,“保重自己,如果将来一切都结束了,我便带你去找你父亲。”
“那我们说好了……”白衣翩然,如蝶衣一般留给空荡荡的门框一抹匆匆离去的影子。
“哎哎哎,别敲了,谁啊?!”甲府门内传来一个不耐烦地声音,紧接着大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琥珀色的三角眼从门缝中上上下下打量了云深一番,“你找谁?”
“你告诉你家老爷,羊奶玉的主人来访,问他可否详见。”
“你等着。”搁下一句话,门被再度阖上,里面一度没了声音,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甲辰年带着一众家仆亲自开门迎接。
“小公子,老夫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甲辰年一眼就瞥见了云深胸前挂着的羊奶玉,却见云深头戴斗笠,遮住了整张脸,不禁对眼前的少年更加好奇了,初见他的时候他以黑巾覆面,直言拒绝他的邀请,此番再来竟是他主动拜访,而且仍旧遮面。
甲辰年屏退下人再度开口,“公子可将斗笠摘下了,老夫喜欢同爽快之人交往。”
云深轻笑一声缓缓将斗笠取下,抬头望向甲辰年,“在下顾长门,拜见甲老前辈。”甲辰年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斗笠下竟然是这样一张惊艳的模样,只是脸上并未显露出分毫,只是淡淡地开口道,“长门小兄弟可真是青年才俊啊,不知是否有人说过小兄弟的长相有些像倒有些云贵妃的影子。”
一瞬间,长门二字浮现在脑海中,换了名,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摆脱过去的影子?
他不知道。
“哦?是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甲辰年开口这样讲反倒让他松了口气,他反倒害怕他暗自放在心里,这样他便很难琢磨出他的想法了。
“只是样貌有些相似,可是神态举止却不像,云深此番来访恐怕不仅仅是路过这里来看看老夫吧?”
“甲老先生真是直爽之人……”甲辰年出奇的直白,反倒让云深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我的确有求于甲老先生。”
“长门直言便是……”甲辰年悠然地端起茶杯,呷一口茶,笑眯眯地望着云深有些尴尬的表情,若是旁人这般扭捏他定然觉得恶心,只是见了这般的云深,他反倒觉得这孩子单纯的紧,觉得他身上总有些熟悉的影子,说不清道不明。
“长门听说甲老先生买下了琼英戏楼……”
“你对琼瑛戏楼感兴趣?怎么你对戏曲还有研究?”一语中的,云深尴尬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甲辰年和蔼的微笑总是能够打破他的伪装,“既然你跟我开口,我便直言告诉你,我是为了我过世的小儿子才将戏楼买下的,他曾告诉过我,在琼英戏楼听过一个孩子唱了让他终生难忘念了一辈子的《长相思》,他一直都在寻那个孩子,可是如今,我找到了那个孩子,我的儿子却不在了,而他寻的那个人却成了当朝云贵妃,所以,戏楼我无法卖给你,但是我却可以交由你经营,一个月,无论你做什么,你若是能让戏楼起死回生,我便将戏楼交给你。”
甲辰年的儿子?虽然他已经不再记得,但是在琼瑛戏楼能唱《长相思》的人也便只有他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