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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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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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椅上的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大殿之下这群大臣们的唇枪舌战,从来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自然也乐得清闲不去理睬。懒懒的视线来回扫着大殿,期间目光几番停留,不是难得一见的护国公李勋隆和西京侯萧玉琮,也是一如往日表情冷冷清清平平静静的丞相大人沈如。呃,今天的早朝李荥还是称病未来。
  良久,大殿之下的唇枪舌战略略有些歇息,天子终于开口:“护国公是怎么想的,四位皇子里,护国公以为哪位皇子比较适合?”
  李勋隆长年不在京城,更是很少与后宫接触,几位皇子的品行如何他又怎么会了解。“陛下,四位皇子各有春秋,微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评判。”
  “那么,表皇弟,你又是怎么想的。”
  一直保持着淡淡微笑的萧玉琮微微躬身:“臣弟长年待在汴凉之地,后宫之事,臣弟实在不知。”
  他们一个两个态度不明,分明是持中间位置并不打算作出什么决定。天子眯起眼,手指勾了勾唇线,笑着看向沈如:“沈丞相,你说说看。”
  天子此话一出,大殿最是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不出所料地全都集中向他。这个男子,是天朝之下年纪最轻的达官贵族,才学长相无一不是最好,又是天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不可能没有人不去关注他。
  沈如静静地站着,良久开口说话:“大皇子亦品性纯良,如若不做太子便最好成年后能够封侯,定然能够丰润一方国土。二皇子琉武功高强,即便做不了太子也能做个前锋将军,将来未尝不能封个护国公。三皇子,陛下,三皇子的生母身份低贱,将来最多只能做个无实权的王爷。至于四皇子,年纪尚幼,若陛下愿意考虑,还需再等待几年,方能决定四皇子殿下的资质是否够格当这个太子。”
  这番话若是自他人口中说出,必然得到反对和皇家的质疑,必然会有人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另有所谋。但这话是大瀚王朝当今丞相沈如沈大人说出来的,没有人怀疑,更没有人敢怀疑,就连天子也不会另有所想。
  沈如,出了名的清流,两袖清风,静如谪仙。
  龙椅上的天子点点头,颇为赞赏地眯起眼笑起来,仿佛一切如他所想:“也是,沈大人的想法与朕颇为相似,立储的事过两年再说,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让太学院好好教导几位皇子。许是再过两年,几位皇子的资质也就全都显露出来了。”
  既然天子这次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文武百官也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那护国公与西京侯位于中立又远离京城朝野,不去奉劝天子立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是这沈丞相……冷冷将话不轻不重地撂下,着实可恶了些。想着,愤愤地瞪向他。
  这样那样的目光沈如不是不知,但也就装作不知飘过去了。下朝时,满朝文武只余沈如一人。李勋隆携萧玉琮临行前的一眼,看似平静,却实在颇有深意。
  “子夕,听说,你府上最近来了个远方表弟?”天子高深莫测地抚了抚下巴,微微笑道,“可是朕记得子夕你父母早年与那些亲戚彻底断了联系,这个小表弟又是从何而来。”
  “只是老家出了事故,他一少年郎也只得只身来京投奔于我。毕竟亲戚一场,只多一人的碗筷而已,不劳神费力便成。”
  “可是子夕,他并不是。”从早朝的大明殿慢慢走去作为天子批阅奏折的尚书房,年轻的天子一直面露笑容,在周边侍从婢女眼中不过是在与沈丞相闲话家常,但若是往近处往细里听去,多少还是能听得见这位天子的隐隐不悦,“朕怎不知前朝楚家的遗孤少爷成了你沈大丞相的远方表弟!”他说完,冷冷一哼,脚下已然走到了尚书房。
  他早该知道的,就凭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连翘易容来府上扮作他远方表弟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人不知。
  沈如微微躬身,一脸平静:“前朝楚家本就是萧氏的族亲,那楚家遗孤少爷自然是陛下的表亲,与我而言也就是远方表弟了。”
  “哼,你倒是讲出了番道理来。”
  沈如没有作声。
  良久,天子又道:“既然他在你府上,几时传唤他进宫来让朕看看这位从未谋面的小表弟,或许还真能兄友弟恭一番。”
  知他又想起了这十余年来依次暴毙身亡的几位兄弟,沈如出声劝慰道:“陛下不是还有西京侯吗,侯爷可是陛下最年幼的弟弟了。还有朱雀王爷,陛下的同胞幺弟,如果陛下想念手足,也可招王爷入京。”
  “玉琮早已不是玉琮,玉晟也已经不是玉晟。”
  “那么便让玉琮称为玉琮,玉晟成为玉晟就好。”沈如继续。
  天子不知怎的突然大笑,空旷的尚书房里回音很大:“子夕,你倒是很维护那个孩子,朕也只是想要看看他长成什么样子而已。”
  “怕是不行了陛下。”
  “什么意思?”天子很好奇。
  “吃了一些易容的丹药,容貌已经变成其他人的样子了,似乎再恢复不到本来样貌。陛下若是愿意,还请等臣找到解药解了他易容术再说。”
  两人又在尚书房内说了一会儿话,等沈如回到相府看见满院枫华下少年公子眉眼温柔的笑,突然忆起天子最后的那一句话:
  “子夕,你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第八章  醉容(1)

  花间营生已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些姑娘与公子也日渐在京城做出了名声,酒水生意与皮肉生意一同经营倒也不是京城第一家,只不过生意似乎已经远远赶超了那些名躁一时的青楼。
  不过几日,楼里的姑娘已经有人被长期包下了场子,蓝惠从杳娘处得知消息后向连翘询问意见,他只想了想,然后不太在意地说了句“若是姐姐们觅得良人,自然便让她们去了,到时也不必做什么赎身”。出钱的老板既然都这样说了,蓝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连那些姑娘公子们的高昂赎金都不要,摆明了做的亏本生意。
  念水自那日之后便不似从前那般苦苦纠缠着连翘,只是有时仍露出那种疼惜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楼里的姑娘与人调情惯了,遇见念水那样子的性格,更是凑到一处调笑个不停,有时他也便夜宿在楼里,不知是与哪位姑娘同处温柔乡。蓝惠有时也会出声提醒,但见连翘并不说话,也就不再插手管理别人的家务事。
  这日入夜,依旧灯火玲珑,连翘坐在账房内休息,时不时看了看蓝惠和账房先生正在对的账目,手边的杯子空了又有青竹恭敬倒上。等到杳娘进来说有客要见老板时,连翘已经打算早点回相府休息去了。
  “有客,可知是哪位客人?”蓝惠抬头问道。
  杳娘咬了咬唇,略有迟疑,最后才说:“是护国公大人。”
  “可是身边带了西京侯?”蓝惠又问。
  “没有,只有大人一人,倒是带了几名随扈,现在正在天间等着小爷。”
  这话一落音,青竹已经变了脸色,蓝惠也心知不好正想亲自出面回绝,却见方才一直兴趣缺缺想要睡去的连翘站起身来,默默拉直了衣服,又稍稍整了整发,面无异色地往外走,似乎想去赴客。
  “公子!”
  他的手被青竹拉住:“怎么了?”
  察觉出其中的失礼,青竹匆忙松开手:“公子,爷说过,希望公子不要接近那位大人,公子还是拒了吧。”
  连翘抚了抚脸,如此尘烟飘渺不知做出恶人脸时会是怎样的光景。他想着,冷下眼神:“我自有轻重。”
  天间的摆设比当日沈如和李荥饮酒喝茶的地间有过之而无不及。连翘进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气息是他寻遍京城也不曾找到的绝世香料,味道有那么一丝的甜腻,不曾想李勋隆居然会带这样的香料过来这里。他仔细看过去,那人正在安静地品茗,一时间气质并不想曾经手握一方重兵的猛将。
  “护国公大人,草民王子年这厢有礼了。”连翘躬了躬身,再起来的时候低下的视野里多出了一双做工上佳的鹿皮靴,缎锦的下摆直直冲进眼里。
  “王公子可否抬起头来。”
  连翘依言抬起脸,面上的人皮他已经很仔细地重新贴过,已然看不出其中的差异,那一双凤眼更是看不出不妥。
  李勋隆看着,突然开口:“那日在这里还不曾仔细看过王公子的脸,现在看来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大人谬赞了。”连翘摆出谦虚的面容。
  “很好。”李勋隆点头,“来,与我喝杯水酒。你们这儿的美人我不爱,可这酒水却颇得我心。”
  “今日怎么不见侯爷一同过来。”
  “今日他在宫里与天子家常。而且,侯爷本就不是我的妻儿,我来去哪儿饮酒又何需处处带着他。”
  不是妻儿却更甚妻儿。连翘将话默在心里,脸上仍旧是平日王子年那般娇媚的神情。他给李勋隆倒了杯酒笑道:“既然大人不爱我这儿的美人,那么公子呢,方才我特地嘱咐管事的去叫了几位公子过来,此刻该是到了门口了。”连翘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门口的帘子掀开陆续进来几位身着各色锦缎的年轻公子,“子年是个粗鄙的商人,倒不如让几位公子陪着一起喝酒,也不枉大人来楼里一回。”
  那几位公子都是楼里的红角,领头的是方才还在乡绅房里陪酒的清秋公子,那乡绅本是不肯可后来听说是拉清秋公子去给当今护国公大人陪酒,二话不说就松了口。几人低眉顺眼进了屋,先是向李勋隆行了礼这才向连翘躬身。
  连翘眯起一双凤眼,指指桌上下人依次摆上的几只酒杯:“哥哥们可要好好孝敬大人,别辱没了花间好不容易树起来的名声。”
  酒杯一个一个地被灌满,几位公子巧笑着凑上去敬酒。本就是被人仔细调教出来的,身子软,笑容媚,浑身上下均是荡漾着媚气,无时不刻不是在招惹着人心。李勋隆也不拒绝,依次敬过来的水酒也都慢慢喝了,身边贴上的*他不动声色地放任着。连翘虽然叫来了公子侍奉着,自己倒也不离开,坐在一边顾自喝着酒,只是一双眼片刻不离那人,却全然没有那几位公子那般的媚态。
  他不需要放低姿态巴望着那人的注意,一点也不需要。
  在连翘打量着对面那人的安然时,李勋隆也在静静地打量着他。
  该怎么说呢,这位少年公子的容貌确实是难得一见,也不同于周围人对他的那种近乎巴结奉承的态度,如若放在平常,这样年轻漂亮的公子或许他早已……只是这一次他眼中的意味太过深重,不得不让人放出距离。
  “王公子,我今次过来特地让下人搬来几坛从汴凉带来的好酒,不妨今*我一醉方休。”李勋隆的话明着是在询问,那些酒却已经让人搬上桌面,“这是胭脂醉,汴凉最出名的美酒,不知王公子可知道?”
  胭脂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连翘闻着酒香,像是沉醉其中:“听闻是从侯爷府上传出来的佳酿,未曾想真是醇香,也不枉这好听的名字了。”
  “这酒方子本不是小侯爷的,前朝楚家的家酿,方子从不外传,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在汴凉的侯爷府出现,倒是成了一方美名。”李勋隆似有若无的瞥过连翘,见他面无异色于是继续,“这酒闻着醇香,似乎不会醉人,实际上后劲很足,寻常人怕是喝不了一坛便会倒下,不知公子能与我对饮多少。”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草民喝就是了。”
  连翘微微一笑,开始对饮。他不知自己的酒量深浅,可是在李勋隆面前他不得退让。这酒是一定要喝的。
  胭脂醉正如李勋隆所说,后劲的厉害,连翘已经不知自己喝了多少,眼前朦朦胧胧一大片,人影晃动,能看见的只有对面那人搂抱着怀里的公子亲昵,那一双眼却尤其清楚地看见正往这边看过来。
  屋子里的几人都已经醉态显露,东倒西歪,身上的衣大多也已经乱了,一时间香熏的气味糜烂不堪,李勋隆怀中的公子正是平素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清秋公子,已然扯开了衣襟,露出诱人的胸膛贴上他的,嘴里氤氲着冒出几声娇媚的呻吟,身子不由自主地磨蹭着那人,只觉得有股热气从下往上蒸腾起来。连翘摇晃着站起来,慢慢吞吞走到门口时再回首,桌上的那些东西已然被人挥到了地上,清秋被人放倒桌上,衣裳整整扯开,李勋隆也不再继续别的事直接啃咬他的身体,两人的衣衫尽落,连翘朦胧间看见他径自打开了清秋修长的双腿。胸口突然浮上一股甜腥的味道,连翘一时不适推门走掉。



     ☆、第八章  醉容(2)

  “公子!”
  在账房前,正默不作声站在一人身前听念水与人说话的青竹一眼就看见了连翘,也是一眼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慌忙走过去伸手将他扶住。可是肢体上刚一接触,连翘却突然不似平日里的温和,猛然甩开了他的手。
  “公子?”
  “放手!不要碰我!”连翘挣扎着甩开手。不要碰他,谁都不要碰他。
  念水奔了几步过来,却见连翘晃荡着退开,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媚气:“我说了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
  这种反应,连同他脸上不自然的*,在场的几人心里一时再清楚不过。沈如皱眉,当下吩咐道:“青竹,你去注意天间的情况。念水,他中的那种媚药,你该是清楚的,去找解药解了天间那几位公子的药性,恐怕不止他一人中了。”那两人本不想离开,可见沈如的强势态度,不得已只好匆忙跑开。
  连翘的身子在不住地晃荡,沈如走过去伸手将他拉住,不出意料地被甩开,还是那一句“别碰我”。“别闹了,你知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沈如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见他还是固执,于是没来由有了点火气,“如果你不想我就在这里抱了你,乖乖跟我进屋去!”
  像是听明白了沈如的意思,连翘终于不再甩开他伸来的手,稍稍乖顺地跟着他进了旁边一屋。那屋子本是蓝惠辟了专门留给连翘做休息室使用的,只是这人素来忙碌,休息用的屋子自然是空闲了下来,虽然说里头的物件是样样齐全。今次也是连翘第一次进这屋,因为酒醉,整个人昏昏沉沉看不清屋子的全貌。
  被沈如小心托着坐到床上,连翘眼神朦胧,手里还拽着他的袖摆不肯松手。知他是因为醉酒才一时固执一时依赖,沈如扶他躺下,将一旁的被褥轻轻盖在他身上:“不知自己酒量的深浅,你又何必舍命陪那人喝得烂醉,若不是你还有点警觉,只怕此刻已经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这般的可能性,我早已知晓……”连翘醉得难受,伸手捂住脸,“只不过,既然是他的……他的要求那就接受好了……”
  “若是真被他收了呢,你心里愿意?”
  连翘没有回答,脸上不寻常的*愈加的明艳,沈如不忍,开门离开去寻念水。现如今或许只有此人能够找出解药了。
  可是很多时候,往往事情不能随人愿。沈如走出房门的时候,念水正匆匆赶来,手里还抓着一只碧玉瓶,看样子似乎是放着解药的。
  “怎样?”沈如问道。
  念水人还未停下,已经把头摇了起来,伸手将碧玉瓶扔给他:“你闻闻。”
  沈如只是一介位高权重的文官,略懂拳脚,但丝毫不懂医理,瓶子里的药丸他闻着味道只觉清新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药有问题?”
  “这药没问题,只是天间的那些公子爷恐怕是只能承欢了。”
  知道他说话背后有了别的深意,沈如皱眉。念水解释道:“如果只是在酒里放了媚药,这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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