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人……好热……”
“再等等,很快……很快就不会热了……”
“大人……我难受……嗯啊……”
“……磨人的小妖精……玉琮到底是从哪里找来你这样的小妖精……”
“李大人。”连翘*着,“小侯爷……小侯爷自然是在汴凉找到的我,我的任务就是……”他的声音蓦地变得尖锐,双眼顿时失了方才的*迷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直*入李勋隆的喉间,“我是来杀你的,李大人!”
突变来得太快,李勋隆一时无法反应,喉间的痛楚证实了那炳匕首的存在,同时也清明了他方才浑浊的大脑,想要开口质问什么,却发现除了捂住的喉咙不断流出的血,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是想问我刚才是不是对你使了媚功对不对?”连翘笑,抬手慢条斯理地穿上凌乱不堪的衣,“就如大人你在房中点了熏香,我只是在身上用了点会让理智如大人你都无法摆脱的媚药而已。对了,还有我的身上还抹了一层毒,会让大人你使不上太多力气的毒。”
他继续笑眯眯地说:“大人你一定很想知道,明明为防万一,你让下人伺候我沐浴更衣了的,这些毒是打哪里来的,是不是?”
李勋隆只能睁大了眼,听见他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所有的毒,都藏在我的舌头下,而媚药藏在大人方才撕掉的面具后,这些毒,我可是都服了解药的。”连翘慢慢下床,雪白的足赤着踩在地上,整个面目一时妖艳如孽,“我很早就想杀了你,因为那个人,我很早很早就想杀了你,不论结果如何,哪怕只能伤了你,总也好过让我平白受这几年的切肤之苦。谁叫那人如此待我,谁叫他从不知道我也是会恨的,谁叫你是他指派给我要我接近的人!”
就这么一刀恐怕不够吧,胸膛太厚,匕首太短,大概死不了人,还是再补一刀好了。
李勋隆看着身前一步一步走近的少年,突然觉得这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明明这个少年什么都没有说,可就是他的眼底明明白白写了这句话——再补一刀,这一刀会补在哪里,仍是喉间还是其他……
连翘轻轻扬起笑,抬起手,轻轻地再度握住那柄插在他喉间的匕首,然后就这样带着明媚如春风的柔软笑意狠狠使上更大的力气,径自将匕首又插深了三分。那样的痛楚登时强烈到让人无法支撑全部,重重地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门外守着的婢女闻声推开了门。那一声“吱呀”响过,婢女越过画屏向着床边走来,终于看见了摔到在地的自家主人,也终于看见了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带着明媚春风笑意的少年公子,那双手*的血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杀……杀人啦!”
☆、第二十章 不若(1)
沈如一行人冲进护国公府上时,这座平素井井有条的宅院早已乱成一团,全京城的大夫似乎全都被绑了过来压到了大人的床榻前。而他们也就在李勋隆的房间里,看见了一直静默站着,不声不响,却无人有胆上前一步奈何他的连翘——没了王子年的那张面皮,他顶着萧玉琮的这张脸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双手沾满的鲜血也是根本就不存在,而那个一直住在护国公府上的西京侯也像他那般站着。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在第三张相同的脸出现的同时,彻底打破了所有维持着的平静。
只听“啪”的一巴掌,连翘的半张脸上印出鲜红的掌印,那双眼只微微动了一下,便再度恢复沉寂。
“怎么,不过只是在京城待了些许日子,你便是不认我这个侯爷了吗,没良心的白眼狼?”
连翘慢慢转过脸来,目光凝集,终于嘴角微微牵扯出一丝恭谨:“连翘见过小侯爷,见过哥哥。”
“你倒是还认得我这个侯爷!”萧玉琮冷笑。
“自然是认得的,连翘会来京城全然是小侯爷的主意。”
“那么,我可有要你刺杀李勋隆?”终于是勃然大怒,所有的怒气再也压不住,狠狠咬牙,抬起一脚重重踹向他的腿,连翘无力地被他踢倒在地,却仍是一脸默然,“是哪个混蛋给了你这么大的胆,我让你接近他,不是要你杀了他!他若是活了便好,若是救不回来,连翘,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若是从前尚在西京侯府的那个连翘,必然在此时已苍白了脸,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双凤眼空留满瞳的畏惧,然后绝不会辩解反驳,也绝不会不听他和渚洲的话。可是萧玉琮忘了,他眼前的这个连翘,又哪里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由他双手*捏弄的那个少年公子。
“是小侯爷的错不是么,明明是小侯爷要连翘接近李大人的,可小侯爷只把话说了一半,连翘如此愚钝理所应当的认为小侯爷是要我这样做了。”
连翘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只那一双眼透着刺骨的寒意,声音清晰无比地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人。一直立于身后的渚洲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伸手一把拉起地上的他,脸上比连翘还要没有表情,连动作都不似一个兄长。
他哪里是想拉他起来!
连翘吃痛地眯起一只眼,脸上终于还是回来了一点点的神情。他的哥哥哪里是想拉他起来,这般的力气分明就是想扼断他的手腕,惩戒他的不听话!
“楚公子!”突然上前的沈如决然将连翘拉入自己的怀中,目光紧紧盯着渚洲,没有一丝一毫的他意,“连翘的身子方才病好,楚公子还是小心对待的好。”
“娘临死前给你取名连翘,不是为了让你整日于药物为伍,你的身子骨若是继续这样羸弱下去,我总有一天会亲自送你下去早日陪伴爹娘。”
沈如虽然听不懂渚洲话里的意思,但怀中少年突然一颤的身子,却让他不得不在意。“阿如,”少年沉闷的声音抵在他的颈窝,呼出的气暖暖的,又是悲凉的,“我没听错是不是,哥哥他在关心我……好久了呢,哥哥好久没担心过我了。”仿佛又恢复到那个怯弱柔软的少年状态,沈如只觉得他这样的声音让他的心里好端端失落了那么一块地方,于是更是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房间里还是乱哄哄的一片,来来往往的下人没有一人有胆敢去瞥他们一眼的,那些大夫也只顾着低头交流治疗方案。直到一人迈步进屋,那些人方才有了主心骨的感觉,纷纷开口道了一声“见过公子”。
那人依旧如平日里的懒散纨绔,只懒懒扫了一眼床榻前混乱成一团的众人,挥手让他们继续,便将视线转移不再去做理睬。仍是玄色的外衣,却比连翘身上那一身端正的多,也不似他身上的还有攀附着的耀眼的黄金花枝。他眯着眼,很冷静地开口问道:“是你伤了他?”那少年被沈如紧紧护在怀里不让人多见,可他就是明白地看到微微的点头动作。“啧啧,”他摇头咋舌,“没死透,你该多用点力气的。”屋内顿时空气凉了半截。沈如与萧玉琮同时大愕。只听这人仍继续毫无道理的教育,“李勋隆的死穴在脊柱三寸后位置。过去沙场点兵受过重伤,无论有无功夫,只要是在这个位置上捅他一刀,他必死无疑。”
萧玉琮猛地扑上去,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怒道:“李荥,他是你爹!”
李荥无声的笑笑,可那笑分明是在笑萧玉琮的可笑,话却是继续对连翘说的:“下次若要继续刺杀他,就用我的方法,别像这次一样死不透还要劳烦几位大夫救命。”
“李荥,你还是人吗?”
“我自然不是人。”李荥笑得无比轻佻,微微倾身,却是在他耳边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自从撞见你与他在我娘的床上缠绵悱恻,我便早已不是人。我娘的床,可是你们这样恶心的妖怪可以随便睡的!”末了,他轻轻推开早已惊愕的萧玉琮,对着沈如点了点头,那副表情和动作,清清楚楚表达地就是送客的意思。
☆、第二十章 不若(2)
回到丞相府时,护国公被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怕是连宫里也会很快就知道消息,而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更是不得在出现在外面。得到消息赶回府里的杳娘虽然很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三张相同的脸,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谁是连翘,扑过去一把将这个瘦弱的少年抱住,从后院奔来的宝珠也扑上去一同抱着大哭。
该说是心疼还是什么,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于折腾自己。虽然都是一样的脸,可那两人哪里有他这般的眼神,她们跟在他身后遇见的看见的听见的远比这一次的刺杀要多的多,若非被逼无奈,他又何苦走上这条回不了头的路。
“渚洲,你那弟弟倒是与相府的婢女关系甚好啊。”
萧玉琮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又重重砸过来。宝珠抱着连翘的腰,回头瞪向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吐了吐舌头:“怎么着,这位公子爷很羡慕么,不然要你后面的那位黑面大哥也抱抱你。”
“扑哧”一声,连翘倒是被宝珠的胡闹给逗笑了,苍白的脸上隐隐透着红润。“宝珠乖,”连翘笑笑摸了摸身侧这个孩子的头,“杳娘,你将宝珠带下去吧,我们要在这里谈点事情,叫青梅玉珠就别伺候着了。”
他话音放落,萧玉琮的眼陡然睁大,直直盯着他身侧已然拉过宝珠的手就要翩然而去的女子:“杳娘?渠北江府的杳夫人?连翘,当年你竟将她偷天换日救了出来!”见连翘表情清浅,那女子却睁大了眼,萧玉琮顿时只觉无力,“好你个楚连翘,我养你十余年,却原来你早已是头白眼狼,这些年你背着我究竟做了多少好事!”
“不多,只是但凡你要伤的人,但我认为无罪的全都被我所救。”连翘仍旧执意让杳娘带着宝珠下去,笑笑接受了她眼中的感激。
沈如觉察出其中的不妙,上前一步固执地将连翘护在身后。只听得渚洲声音漠然地在那边例举着。“三年前御史台一案的蓝惠,两年零四个月前天台陈氏灭门案的东方,两年前下毒谋害地方县令的药师琛,一年前屠杀一庙僧人的不如和尚,还有方才的渠北江府杳夫人。这些年,你可是将他们护得很好。”他所静数的每一个人都的确曾是萧玉琮伤过的人,也的确都是连翘偷偷救下的人。
“哥哥明知他们的罪名都是强加上去的,不是么。”
连翘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此的镇定自若,可沈如知道,他拉住他背后衣服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他还是在怕的,虽然开始反抗这条被他人编排下来的路,却还是一时难以改变这些年来的顺从态度。这个时候,沈如只能背过手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给予最无声的援助。
“连翘,”渚洲上前一步,却是透过沈如,看向身后的少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听哥哥的话了。哥哥说过,小侯爷做的事永远是对的,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听我们的话就好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话的?连翘苦笑。都到这番地步了,哥哥怎么还问这样无趣的问题,他都已经刺杀护国公了,难道他的不听话还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的吗。
果真是连渚洲的话也不听了吗。萧玉琮眯起眼,紧紧盯着沈如身后的那个少年,蓦地弯起嘴角,笑意涟涟在眼底:“阿如倒是真的很疼爱我们连翘呢,难怪连翘在京城才待了这么几个月时间,性子倒越发地坏了,怕全都是阿如你这个作人兄长的宠坏了!”
捏着衣服的手骤然紧了紧,沈如隐约能听见身后少年呜咽的声音。他突然发笑,转身将连翘重新搂进怀里,再抬头时面色无异地对着他二人道:“我何时说过是将连翘当弟弟宠爱的。你主仆二人定然来京城已经好几日,总该听过城内的流言传闻。我素来都是将连翘当作最爱的人看待,我哪里是他的兄长。”
“沈如,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萧玉琮这次真真的对着沈如发了大火,一直以来他们二人都是自小认识的伙伴,虽在有了封地后很少再来往:“当年我对你有情时,你说你并非断袖,所以决然不可能同我一起,可如今你却搂抱着连翘,对着我口口声声说你素来将他当*人看待。你这般举动,可对得起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
“与你一起时,我的确并非断袖。而和连翘,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断不断袖并不妨。你与连翘对我而言终是不同的两个人能。”
他低头,怀中的少年红着脸孔,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胸襟。明明是一样的脸,可就是觉得他只是连翘,不是萧玉琮。
“连翘,不论你与沈大人是否相互钦慕,明日之后你便随我们回汴凉,回去之后好好思过,再不要随意逃出西京侯府!”
渚洲突然下定决定,沈如与连翘俱是一愣,萧玉琮却是满意地笑出声来。
“为什么,我不要回去!”
“笑话,你以为我们这是在与你商量么,”萧玉琮冷冷一甩衣袖,对着沈如便道,“今夜,你二人便好好话别,明日一早我与渚洲会过来接连翘回去。阿如,从此之后你便别想再见这个违抗我命令的家伙!”他随着渚洲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那一个顶着一样脸孔却不知身份的人恶狠狠道,“你,给我跟着来!”他素来不愿与他人有着相似的容貌,这世间如今有了一个连翘,已是他最大的容忍,却不知这人勋隆是从何处寻来的,居然敢顶着他的脸活得这么舒坦。
入夜,丞相府内突然宴请宾客。说是宾客,却不过只是花间的蓝掌柜、相爷身边的鸣泱公子、青竹公子、杳娘、宝珠、相爷及王公子几人而已。虽说只是几人的小小聚会,可因了白日里的那场纷扰,府里上下都大概猜到那位漂亮的小公子就要被人带走了,于是厨子对桌上的菜肴愈加精心烹制,这些日子以来小公子最爱的菜品全都搬上了桌。分离的气氛顿时被厨子的好心冲淡了几分。
这样的聚会,即便有着佳肴美酿,多少也提不起精神来,几人心中均是明白,举杯对饮时彼此眸间都充盈着悲凉。自萧玉琮与渚洲不在眼前,连翘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柔软模样,眉眼决然没有之前的戾气,也不似萧玉琮那样的桀骜。连翘果然便只是连翘,无论戴着谁的脸,他的那双眼,那个微笑,那些举动,永远都只会是温柔似水的连翘。
酒水间青竹似乎总有话想说,可每次开口却总是说不出话,即便连翘抬头笑着询问,他也总是匆忙将头底下,或是举起酒杯猛喝下一口酒,总也没把话说出口。有时候身旁的几人看得急了,明知他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却不知该怎么帮他,最后却是年纪最小的宝珠开了口:“公子,青竹哥哥有话对你说。”
连翘愣了愣,却见青竹侧过脸去,声音暗哑:“你,真的要跟那两人回去?”
连沈如都不愿摆出来讲的问题,青竹却不顾众人眼色的问了出来,只是侧过了头不愿瞧见连翘此刻脸上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是高兴回去还是不舍这里?可是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不论结果怎样,他总是要给他们一个答案。
手中的酒依旧是胭脂醉,却不知怎的再品不出从前的醇香,也从中再得不到过去的记忆。白净的手指明显地抓紧了手里的酒杯,脸上的表情也略微带起了局促不安,连翘不自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压抑着痛。他尚不知该如何开口,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却被旁人温柔握住。那只手的温暖一直以来都是连翘所贪恋的。耳畔是那人低低的柔柔的声音:“说你想说的。”
连翘抬起脸来,明眸干净清澈:“我不想回去,可是汴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