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个妮子的身手会等苏宝柔被推栽到快要摔倒在地才反应过来抱住人?骗鬼吧。只是自己至今仍摸不透她进宫是要干什么,只好晾着她,静观其变。当然了,或许哪天不耐烦了她不介意直接处理掉。
湘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满眼愕然,福晋不是应该称赞她护主有功,然后赏她吗?她让格格决定怎么处置自己,可现在格格喝了药正昏睡呢,自己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这神情恰巧被恭送完云珠的万嬷嬷瞧见,不由皱了下眉,心中浮起一丝疑惑,随又被眼前一摊子事给搅开了注意,格格明显被人算计,她还要防着别人落井下石,在吃食或别的地方继续算计。
坐到下人备好的椅子上,云珠冷眼瞧着被她勒令待在原地不许离开的众人,“想好怎么说了没有?”当她是泥人啊,前一刻还在明堂那里交待她们要“和睦相处”转眼就给她搞出这一出,敢情这日子是过得太悠闲了?!
“福晋,奴婢冤枉啊,是刘氏在奴婢的腿上绊了一脚,又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奴婢这才摔倒碰到走在前头的苏格格啊。”金篱跪在地上,眼睛哭得红肿,神情凛然,“奴婢知道自己有罪,奴才愿意接受惩罚,可是害奴婢的人奴婢决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你冤枉人!”刘氏立即跪了下来哭喊:“福晋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金氏初来,我与张妹妹想着有了伴心中欢喜,从正院出来便一路给她讲些乾西二所的规矩还有园里的景色,分明是她自己走路不经心趔趄到才摔倒的,奴婢那时还喊了一声……几位格格可都是听到了的。”
“当时你们都处在什么位置?”
金篱指着前方位置道:“当时奴婢正走到这,刘氏站在奴婢左边,张氏站在奴婢右边,珂里叶特格格走在左前方,苏格格在右前方,富察格格和高格格在奴婢后边。”
那绊她一脚的只能是刘氏了,只是推她的又是何人?接到云珠怀疑的目光,高露微立即上前道:“禀福晋,婢妾自有了身子后害怕肚子里的孩子磕到碰到,处处小心,怎么敢挤在人多的地方走,婢妾当时被腊月护着落在刘氏的后方有三步远呢。”有了富察。芙灵阿踩着跌落的珠子滑倒在地的前车之鉴,与别人一起走时她是不会走在前面的。
富察。芙灵阿连忙跟着表清白:“婢妾因为想到里园的小竹林那儿采点竹芯跟鲜荷叶一起煲清热解暑的汤水给永璜喝,因此和秋叶是靠着右边走的,与金氏前后距离虽然近,可隔着远啊,连张氏的衣角都没挨到呢。”
这金氏最后这一句“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是想拉高氏下水吧,显然也是看出了刘氏张氏是高氏的爪牙了。
“那你们可看到刘氏绊了金氏一脚?”
众人一起摇头。这是正常的,谁走路会去注意别人的脚啊,而且就算看到了,她们凭什么帮金氏呢?借着这事消灭掉一个争宠对手也是好的。
“金氏,你可还有话讲?”这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进来的地方。
金篱咬了咬牙,道:“奴婢有证据证明奴婢是被害的。”
“哦?”众人讶异地看着她。刘氏则心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大热天额际竟沁了些冷汗出来。
金篱镇定地对云珠道:“奴婢自小肌肤轻轻一磕碰就会留下印迹,请福晋派个嬷嬷检验一下就知真假。”
有趣,云珠朝叶嬷嬷尚嬷嬷道:“劳烦两位嬷嬷陪她走一趟。”
叶嬷嬷尚嬷嬷点了下头,带着金篱往最近的屋子行去,过了盏茶时间才又出来,“禀福晋,金氏除了膝盖、手肘、手掌有不少擦伤,左脚小腿处确实有一道硌痕,左腰处也有几点微红的指印,奴才验证过,并非她自己所掐。”
“那么金氏所说就是真的了。”云珠对着刘氏等人笑了笑,“刘氏绊了金氏一脚,显然是事实,蓄意谋家皇害子嗣,居然还敢狡赖……是你自己存了害人的心还是有人背后支使从实招来!”
刘氏脸色煞白,浑身不断打颤,不断地往地上磕着头:“福晋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奴婢心里嫉妒,所以才忍不住勾了她一脚,奴婢只是想让她摔一跤出丑,呜,奴婢没有推她……”
刘氏看来也不蠢啊,顺着金氏那么一说,自己既不是背后推她的人,又淡化了勾她一脚的初衷,这罪责无形中就减小了不少。
高露微恨极,此时又不好说全都是刘氏干的,怕她扯出自己来,只好扶着肚子跪下:“福晋,此事确实与婢妾无干……”
珂里叶特。果新轻笑:“福晋又没说是高姐姐推的人,高姐姐这么急做什么?”
她能不急么,以金氏腰际被推的位置,只可能是她这边而不会是富察。芙灵阿那边啊。可是再争辩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只能垂泪不言。
“这么说在金氏腰上推一掌的没人承认、指证了?”
场中一片静默。
“这些年你们的规矩是白学了,谋害皇嗣罪不容赦,我再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还当乾西二所的规矩是摆设,对皇家、对主子没有半点敬畏之心……来人!将刘氏拖下去,杖三十,禁足一年,没有我和王爷的命令不许她出屋门半步!
腊月有谋害皇嗣之嫌,拖下去,杖四十;高氏禁足半年,罚抄《女诫》《心经》各一百遍,扣俸半年;其余人等,禁足一月,抄《心经》五十遍。”
刘氏面如死灰,禁足一年出来,爷还记得她这个人么?想要开口哀求,已被几个粗使嬷嬷抓住手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云珠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对众人的惩罚,起身便扶着素问和明心回了正院。
“主子救我——”腊月直到被人拖下去才反应过来地喊。
富察。芙灵阿和珂里叶特。果新这遭了鱼池之殃的狠狠地瞪了高露微一眼,带着贴身宫女回了自己的厢院。
金篱本想着自己虽受了不少磕伤不能承宠总也能以此邀得爷的几分怜惜,没想到自己这个受害者也要被罚,嘴唇动了动,终究将话咽了下去,苏氏会受惊差点流产也是自己直接造成的……富察氏和珂里叶特氏都不反抗了,自己说了不过白惹人耻笑。
——不得不说,经此一事,她谨慎了不少。
高露微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郭嬷嬷已带了几个粗使嬷嬷在旁边道:“高格格可要奴才几个扶您起来?”
这是暗指她不服便要强行押着她走了?高露微怎肯丢这个面子,眼睁睁看着腊月被拖了下去,闻讯赶来的青婀和松嬷嬷赶紧上前搀扶她起来。
“苏氏怎么样?”
“听说有出红迹象,不过胎儿保住了。”松嬷嬷低语。
高露微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将这金氏压下去,可能还因此让她得了爷的怜惜。
……
121、好事成三(上)
“禁足了也好,省得她们再闹出什么事让你烦心。”弘历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暗中嘱咐了吴书来几句,没过几日,高露微身边的那个腊月便伤重不治去了。
云珠知道,他是疑心到乌喇那拉家头上了,谁让腊月是已逝的孝敬皇后安排在高露微身边的人呢。云珠并不觉得现在乾西二所的奴才全都忠心于自己,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孝敬皇后和熹贵妃当年安排进来伺候的,现在还没显出来,等乌喇那拉。妮莽衣指进乾西二所,有了争斗,这些人才会慢慢地浮出水面;而承乾宫埋下的,则要等自己成为后宫之主,与熹贵妃的权利有了冲突之时才会显露吧。
这种不言而喻的事,她觉得弘历应该知道。一个皇帝如果觉得他的后宫有人是单纯的、是柔弱无依需要保护的,那他就真的脑袋坏掉了,她怎么能让他有那种想法产生呢,自然要一开始就让他清楚明白。
六月二十八日,永和宫的顾贵人为雍正皇帝诞下了他的第八女,爱新觉罗。芷苏。
熹贵妃知道后松了好大一口气,不过顾贵人晋为嫔还是让她忌惮不已,伊尔根觉罗。顾茗氏出身名门望族,又年轻貌美,一旦产下皇子绝对是自己的威胁。
六月三十日,珺雅跟着产下一女,取名爱新觉罗。婉珍。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圣安。”弘晈一板一眼地行礼请安,英武深峻的气质与骨子里的温雅尊贵完美地结合到一起,已然成长为一位出色合格的大清郡王。
“起喀,听说你从军营回来,便让苏培盛宣你进宫说说话。”雍正放下手边正批着的奏折微眯着眼打量他,“听说骁骑营的将士最近过得很惨?训练嘛,严格是好的,不过也别操之过急,累得动弹不得是一回事,受伤不是影响第二天的操练么。”
对于大力提拔培养弘晈、傅恒、弘璟这些年轻人,并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成长起来,表现出乎自己意料地好,是雍正这几年来感到最为满意的事情,现在大清英才济济,他也不再面临当初登极面对千疮百孔的朝政却无人可用的窘境。
只是……想到弘晈的婚事,雍正心中暗叹了口气,十三弟在儿女事上也跟自己一样操心啊,看着侄子从一个温雅狡黠的少年变成一个冷硬坚毅的青年,雍正虽欣喜于他的成长,却也心疼于他受到的伤害,对西林觉罗家不免有了些看法,只是卓林泰是个乖觉的,这段时间上朝战战兢兢回了家也是闭门不出,他也不好意思总挑他刺儿。
“不这样怎么能发现好苗子。”弘晈知道定是有人告到了皇上这儿,哼了一声,“再说,谁让他们太没用。”居然输给了护军营傅恒领的那一旗。
年龄相当,才干严格来说还是傅恒略胜一筹,不过这几年弘晈的进步也是飞快,从西北建功回来封了宁郡王不久就去骁骑营领了副统领一职,在西林觉罗氏去世后雍正觉得他这三年磨炼得还不差正式给他提了正职,他便干脆长驻骁骑营,没事就操练着那一帮子兵丁,也不怎么回怡亲王府了。
傅恒在西北的功劳明面看着不显,实际上他的表现与成长雍正再清楚不过,这些年又跟着弘历四处办差,雍正想着将他打磨培养成弘历将来的左膀右臂,在封爵与职位上便压着没怎么动,只是领着副护军参领的衔,不办差的时候就领着护军营里的旗兵操练。
而护军营与前锋营属于皇帝的禁卫军与警卫部队,算是富察家世代发展大本营,傅恒在里头也是如鱼得水,学了不少东西。
弘晈福晋的事瞒不过皇室,傅恒自然也知道,看不过去弘晈整天阴冷死沉的模样,他充分发挥了自己毒嘴的功能——男人的安慰与开解总是与女人不同,说到最后,两人就各领一队旗兵比划上了。虽说护军营的精锐是稍微比骁骑营好上那么一点,可连下三场全输弘晈这脸上就难看了,一个月下来狠了劲地操练手下。
雍正觉得这种不防碍公务的私下比试能促进八旗兵的做战能力,也不将王公勋贵的告状当回事,不过面上还是做点什么的,这不就将弘晈宣进宫来了。
这一看,神色硬朗,眉宇少了前段时间的阴郁,不由暗中点头,将身心投入公务就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了,很好。雍正很体贴地转开他在傅恒手下受挫的事,随口问道:“发现了什么好苗子?”
“是阿克敦之子阿桂,那小子才十六岁,书也念得不错。”
雍正这下有些诧异了,章佳。阿克敦本在雍正四年时被他文转武职,委为两广总督兼广州将军的重任,替他铲了不少贪官污吏,不过他行事不谨,任满后调任广西巡抚时被那些他弹劾过的两广官场大员抓了把柄,事实俱在,他不得不逮捕他下狱,经过一系列审判,最后判处“斩监候”。
这两年朝廷正全力整治水利河道,雍正便将他扔到苏北水道那儿戴罪效力去了。“阿克敦走之前不是命他进官学读书了?怎么又跑军营里去了?”雍正声音淡淡地,也听不出是喜是怒,京畿附近各处军营管制很严的,如果能随随便便就让人潜入,弘晈这统领也不用当了。
“找他哥哥的,我以为是新来的兵呢,抓着一起扔进去训练了。”没想到那小子骨头挺硬的,硬是撑了下来。“阿克敦也不知怎么想的,大儿子不喜兵事偏偏将他扔进军营,阿桂倒是个领兵的苗子却让他去官学读书。”
他不以为然的模样,雍正看着好笑之余倒有些体会怡亲王的担忧了,他是何等敏锐的人,自然感受到了弘晈对自己恭敬的表象下那淡漠而无所谓的态度,心想,他对骁骑营的事上心——或者是对打赢傅恒有执念,那也是好的,总归是有点东西让他在乎,这小子正如老十三所言,对一些小事容易钻角尖子,性格太过决然,要知道人生还有许多可追求的,娇妻虎子、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看来,太早让孩子立功封王也不好,容易得来的东西果然不会珍惜,他才二十岁吧,想事情看待问题就这么“沧桑”“淡漠”,对十三弟妹给他纳的美妾一点也不上心,这么任他发展下去不说大清可能损失一个栋梁之材,老十三夫妻两个还不知如何伤心。
想到此处,他更坚定了不去管傅恒与他杠上的事,还要仔细琢磨明年选秀怎么给他挑一个色色都好的继福晋好激起他对生活的热情……
你说做皇帝多难,他一人操心整个江山社稷都忙不过来,还得管着弟弟家里的事……哎,好在这天底下也就一个十三弟,兜着吧。
“年青人就得有干劲,骁骑营你整得不错,不过阿桂就算了,阿克敦想让他多读两年书自有他的原因,你可不能强求。对了,这些日子弘普和弘升可还有找你?”
弘晈沉默了会儿,道:“找过两三回,被奴才推了。”
他是抑郁不乐,却不是对皇帝四伯、对父母兄弟不满,他们对他的爱护之心他还是能体会能感受到的,完全没有弘升他们话里的那种意思,那些挑拨的话在他听来无聊又可笑,凭着这种“仇慨”之情就想绑着自己替弘皙卖命?!先说他们当中有个他自小看不顺眼的弘昌在,就是弘皙那个据说自小得皇玛法看重的“嫡”孙,他也不觉得怎么出色。而且,上了他们那条注定没出路的船,他还怎么守护那个人呢。尽管他也曾想过,是不是能凭着改朝换代最终得到那个人,可惜事实摆在眼前,妄想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永远不可能实现不说,还会连累家人。
有一段时间他熬得很痛苦,如果没有三哥在,说不定他会不管不顾地就去做了。
可现在,他爱新觉罗。 弘晈已经过了逃避现实的年纪……
“朕怀疑宫里有他们的人,下次他们找你狩猎或喝酒,你不妨试试。”
宫里有他们的人?弘晈瞿然一惊,弘皙不是一直只对弘历下手么,难道?想到从三嫂那听到云珠已经怀孕的事,弘晈担心弘皙是想对弘历的子嗣下手,而值得他动心思的自然只有弘历的嫡子了。
“奴才知道了。”弘晈肃然道。
雍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当差,明年朕给你指个好的福晋,那起糟污事就忘掉不要再想了。”
弘晈心中苦笑,西林觉罗氏的事确实让他膈应,可情之一事谁能控制?他也不过恼她踌躇反复情不自禁,带累娘家和自己家的名声。也正是这件事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幻想,身份已定,就算是改朝换代,云珠也永远成了不他的妻子。更别说,她与自己从来就谈不上两情相悦。
人人以为他为西林觉罗氏的事痛苦难过,其实他也不过基于丈夫的立场略有自责,痛苦谈不上。一切都是西林觉罗氏的选择,他对她本无情爱,大婚以来同床异梦,夫妻情义更是淡薄得可怜,说他自私也罢,薄情也罢,他反而是松了口气多些。
而一开始,富察家对怡亲王府、对自己只有恩义没有仇怨,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他们呢。就连这次傅恒挑衅引起骁骑营和护军营的比试,也不过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