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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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未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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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不继续装傻了?”端木忌敛笑道,语气竟十分轻松:“的确,回忆固然重要,但我更相信自己。”
  是说相信当初自己选择喝下那个药的理由吧,张未歇这么想着。
  端木忌敛一直是这样的人,很自我,他似乎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就算是曾经喝下药的自己,他也相信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并且觉得以前的自己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
  “我不想杀你,也不想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但是,你也不要妄图做会伤害到安云的事。”端木忌敛的声音很轻,但张未歇相信,他要是真的做了他口中所说的事,那一定会尝到胜于百倍的痛苦。
  是碍于以前的情分所以才手下留情没有现在就杀了他么?
  张未歇保持着那样的动作,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火把洞中的空气烧至殆尽的原因,他感到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未歇以为经历过那么多的事,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再次遇见端木忌敛的时候不会受到影响,可以足够清醒地和他形同陌路,但是,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没有他运气那么好,可以没心没肺地忘记所有发生过的事,然后重新开始新的,更好的生活。
  只是就他一个人记着那些或欢快,或悲伤,或感动,或背叛的事会不会太残忍了些?人的心好歹也是肉做的,他张未歇的也一样。
  张未歇猛然抬起头,张张嘴,比以往更强烈的感觉,他想就这样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计较,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让端木忌敛重新记起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便被出声制止。
  “别乱想,我不是以前你所认识过的那个人。”从前方传来声音,声音不大,却透着笃定和命令式的绝对。
  张未歇张着嘴僵在哪里,所有的念想都被这句话堵住。
  r》  “睡吧。”仿若叹息的两个字飘来,张未歇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睛干涩地想要流泪,却流不出来。


☆、第十八章

  端木忌敛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个少年瘦弱的背影,他蜷成一团蹲着,发出好像是在哭泣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却莫名地令人心疼,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脚步不敢挪动,不敢上前,就这么站在原地。
  这个梦很短,却是他这段时间做过的唯一一个梦。
  他一向浅眠,为了能随时应付一些突发事件所以从来不会进入深度睡眠,更加不会做梦。
  这很反常,难道是潜意识地认为在这人身边很安全?
  他醒了过来,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状况。
  昨晚那个自称是“武林盟暗使”的“故人”似乎睡的并不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可以听到些微衣物摩擦的声响,从他发出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是下意识地控制住力度,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声音。
  端木忌敛懒懒地睁开双眼,变换了固定了一夜的姿势,不再靠着岩壁,坐直了身体。
  看到端木忌敛醒了过来,张未歇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把刚才准备好的湿布巾递过去。
  “谢谢。”端木忌敛倒是很有礼貌,笑着接过来,擦了擦脸,上面是很清新的溪水味道。
  擦完了脸,端木忌敛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屑,弯腰低头走出了山洞,张未歇找到一根木棒,掩上了还未烧尽火石子,便也往外走去。
  这个山洞怪石嶙峋,以张未歇的身高还需要时不时地低下头才能经过,走到洞口时,便有一些刺眼的感觉。
  这个山洞的洞口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且洞前也没有什么过大的树木遮挡,所以刚出来便能亲眼目睹晨曦初现,柔和的光芒会让人错以为这世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而端木忌敛就这么顺光站在那里,正对着晨曦的光芒,柔和的太阳光把他的脸部更加修饰得美丽不可方物,连发丝都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从张未歇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微侧的下颌线条,这幅光景,却和数年前尘封在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模样那么相似。
  那时候,他也是以这样一个姿态站在夕阳下。
  张未歇停了一会,感觉有些移不开眼,站在前面的端木忌敛则微微侧过头,看向张未歇,说:“走吧,我送你回铭岩轩。”
  如梦初醒。
  张未歇点点头,移开视线,顺着凹凸不平的岩石下到了还铺着白雪的地面,这时的雪踩起来不像昨晚那么松软,天气转晴,估计到了明早,在城内就看不见雪了吧。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还有不知道藏匿在哪里的影卫。
  走到小木棚时,看到那些
  散落在地的木材,张未歇默不做声地走过去,把它们一一拾起来,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码好,这样这些柴的主人来了以后说不定就晾干了,还可以继续用。
  看着张未歇做这些,端木忌敛倒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做完,然后两人一起走出这个林子。
  林子外面有一户人家,正到吃早饭的时候,土著的烟囱里冒出青灰色的烟,风中还伴随着米饭的香气,端木忌敛停下脚步,努力嗅了嗅,感叹道:“好香。”然后转过头,一副理所当然当然的样子看着张未歇道:“我饿了。”
  张未歇的脚步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而端木忌敛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又接着说:“我要吃饭。”
  这人真的是风云江湖武林的少年英才端木忌敛么?
  “我没有钱。”张未歇拍拍腰带两边。
  面前的少年在听到这话后居然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他说:“可是我饿。。。”
  “。。。。。。”张未歇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地张大嘴看着他,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发疯把别人弄到这荒郊野外来,现在倒像是他害得他饿肚子。
  “不如我们去抢。”端木忌敛的表情透着一丝狡黠,有些像要去偷鸡的狐狸,真想让所有人看看他现在的模样,把耍赖发挥到了极致。
  张未歇把手伸到衣服前襟,从里面摸出一小盒胭脂,捏在手里把玩,说:“现在只能期望这户人家有女眷。”
  端木忌敛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胭脂。”张未歇拿着胭脂盒走向端木忌敛,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伸出手递给他,说:“你去。”
  面对着现在的端木忌敛,张未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了,似乎觉得没有装下去的必要,还有一点就是。。。有些心灰意冷的释然,所以他恢复了自己一贯冷淡的伪装姿态。
  “为什么是我?”端木忌敛并没有计较张未歇的态度大变,看着他问道。
  “因为你这幅皮囊比较好骗人。”
  ————————————————————
  城郊的猎户家女儿春花这天起了个大早,干完了一些活便生火煮了饭,刚过完年不久,家里还有一些尚算丰盛的菜色,做了不少,就等着去割牛草的母亲和去表哥家取酒的父亲回来便可以开饭了,春花刚要坐下休息一下,听见有敲门声,便奇道,谁一大清早的就来了?
  这也没怠慢,应着“来了!”便过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一位穿着灰色衣衫
  的翩翩美公子站在门外,微微歪头对她一笑,然后用极好听的的嗓音说道:“这位姑娘,早安!”
  春花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长相绝美的人,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这这这。。。这是仙人降临么?
  结果,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张未歇果然没看错。
  接下来的状况便是,一张矮小木桌前,坐着登堂入室的端木忌敛以及张未歇,旁边还站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少女。
  “没有什么好菜。”端木忌敛看了一圈下来,微微皱着眉,有些挑剔地说道。
  张未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径自端起盛好饭的饭碗,夹菜,然后吃了起来。
  “这。。。我家就只有这些菜了。”春花为难得说道,害得天人公子食欲不佳也是一种罪过呀。
  “这茄子看起来不错。”端木忌敛端起碗,挑着看起来顺眼的菜,也吃了起来。
  总算是解决了早餐,张未歇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便问道:“请问,从这里到城里需要多久?”
  春花这才收回流连在端木忌敛身上的目光,擦擦嘴边的哈喇子,回答:“呃。。。如果是步行的话,最快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到。”
  “三个时辰?”张未歇皱皱眉,那不是等到铭岩轩的时候都中午了?
  “不过我家有牛车,我可以送你们去!一个时辰就够了。”春花连忙说道,再偷瞟了一眼端木忌敛,让这么位文质彬彬的公子走那么远的路怎么行:“而且这位公子还给了我那么名贵的胭脂,送你们过去也是小事一桩!”
  端木忌敛也回以一笑,春花只觉得心脏兴奋地炸裂开来,这下只觉得要她背着他走回去都成!绝对的心甘情愿!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看笑得一脸春风和煦的端木忌敛,再看看哈喇子流满地的女孩,张未歇住了嘴。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以这样一个方式回城。
  牛车,便是一个牛拉着一个木板车,虽然春花怕他们咯着,放上了满满当当的稻草,但坐在上面也不甚舒服,不过端木忌敛倒是很享受地仰面躺了下来,眯着眼看着渐渐耀眼的天空。
  就这样,一头牛,一架板车,一个少女,两个男人,慢慢踏着渐融的雪向青柳镇前行。


☆、第十九章

  张未歇尽量地在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他一直觉得,毫无意义的想法只会牵绊住一切行动。
  而且事情就是那么地变化莫测,这天张未歇一如往常地帮忙跑腿,端茶送水,却在路过两名正在摸鱼聊天的侍女时听到一个消息。
  安云公子要被赎身了。
  听到这话张未歇放慢了脚步。
  “安云公子这个头牌也可以被赎身么?价钱一定很贵吧。”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为他赎身的就是前几日常来的一个公子,那位公子长得也是很好看。”
  “是他?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话一定非常般配。”
  就这样赎身,安云走得掉么?
  听到这些话张未歇这么想到,已经确定了安云不是简单人物,必定和铭岩轩的幕后经营人有关系,说是这里的清倌,但说不定也在主管这里,他可以就这样走么?
  还是说他猜错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所想,傍晚的时候端木忌敛果然来了,带着他的侍卫站在铭岩轩的大厅,众多小倌都凑在楼道上窃窃私语。
  事情竟然比想象中顺利,张未歇也在楼上,看见他们谈妥,交钱,然后说了一些场面话,最后安云说要在铭岩轩再休息一晚,明早打点行李离开,端木忌敛才离去。
  这么远远地看着楼下的人,只觉得他和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后,江南第一清倌安云,就这么被人赎走了,引得在场的恩客都是一脸惋惜的表情。
  虽说很羡慕,但是那毕竟也是别人,看完热闹后大家都各归各位,张未歇也被叫去接待客人。
  是一个满脸胡子拉杂的老员外,他拖着张未歇的手便开始东拉西扯,嘘寒问暖。
  “小画梅,你和我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老员外边抚摸着他的手边笑眯眯地说道。
  “是么?那是我的荣幸。”张未歇也回以一笑,“爷,不如咱们先回房吧。”
  “也好。”老员外点点头,“你的房间在哪?”
  “我带您去。”张未歇说,然后带着那个老员外上楼,到自己的房门前。
  “这地方这么大,不是你带我,只怕还会迷路呢。”那人还在身后嘀嘀咕咕,张未歇推开门,把他让进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手指,用银针扎向前面人的昏睡穴。
  张未歇把人放在床上,拉下帐子,点上烛火,便悄悄掩了门出去。
  他避人耳目地上了悠然阁,来到安云的房间前,足尖一踩,便攀在廊柱上,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
  你这样。。。就不怕主上怪罪?”是一个从未听过陌生的清冷男声,想必不是铭岩轩的人。
  “没办法,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安云回答,和平时温婉的语调有些不一样,他说:“我相信以他的身份能保住我。”
  “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那人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些寂寥。
  “不。”安云回答,“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青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尽量替你隐瞒。”
  “恩,谢谢你,青思。”安云低声说道,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你知道我看到谁了么?”是安云打破了寂静,那人没说话,安云接着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轻蔑的味道:“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就是我那卑贱的哥哥。”
  安云的哥哥?
  只听他继续说道:“虽然当年看见他时他还是一个脏兮兮,什么都不懂的傻气小鬼,但是如今长大了,却和那女人像极了,如果是你看见他也能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在哪?”
  “就在铭岩轩。”
  “你不杀他?”
  “很奇怪,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居然有些不忍心,这些无聊的情绪。”安云哼笑一声:“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好像和端木忌敛有关系,我可不想被他半路插足影响到我。”
  “而且。”安云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觉得他很奇怪,所以在想他会不会是被什么人派进来的奸细,他们算是用错力了,在这里根本什么都找不到。”
  趴在房梁上的张未歇蓦然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哥哥?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而且,听他形容的人,怎么那么像是。。。自己?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反正他活不过今晚了。”安云这么说道。
  “你决定要下手了?”
  “我在他的床上用了毒,只要一躺上去,便会慢慢被毒气侵蚀,等他发觉早就回天无力了。”
  想到还躺在他床上的老员外,张未歇忍不住对号入座,如果里面说的人是他的话,那老员外不是死定了?
  张未歇想要回去看看,却在翻身下来的时候弄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暗叫不好,果然,是那个名叫青思的人的声音:“有人。”
  接着便从纸糊的窗户里飞出一把匕首,张未歇一侧身,险险地避开,匕首便带着凌厉的风□柱子里。
  看这人使的力道与准度,张未歇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连忙转身踩着栏杆施展轻功离开,刚飞出没几步,便听到后面有破门声传来,那人马上追上来,张未歇躲避不及,
  再转身的时候胸前挨了一掌掉在下面的屋顶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掌力道极大,前几日被端木忌敛打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这下更是让他躺在那里暂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着玄黑色衣服的青思冷着一张脸走过来。
  “是你?”安云隔得远远地便看见是张未歇,他也施展轻功过来,落在瓦片上,脸上竟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歪着头看着躺在那里的张未歇,说道:“我可怜的哥哥,你跟你娘一样那么没长进,偷听也会被抓到。”
  “你是什么人?”张未歇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他,只觉得这样的状况是前所未有的混乱,无父无母的他居然突然冒出一个弟弟来?
  “我?”安云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弟弟啊,同父异母的弟弟。”
  寒冷的初春夜晚,张未歇被打伤了躺在那里,而说是他弟弟的人正如索命的鬼魅一样站在他的面前,叫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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