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些轻伤,虽不及要了性命闹出来的事大,但连着前面的乾清宫偏殿中的事,也能让祁骅喝一壶了。”
“我想的很好,但……”祁骁苦笑一声,“定好计划后发现,我根本就睡不着了。”
那一晚上,祁骁看着百刃的睡颜看了好几个时辰,最后祁骁认输了,他根本就没法将百刃的性命押到别人身上,别说是顺子,就是从校场请位多年的武师父来,祁骁也不会放心。
祁骁自嘲一笑:“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百刃,白天的时候……”
祁骁顿了下,竭力压下胸中戾气,压抑着哑声道:“白天的时候……我说再也不会置你于危地,我当时……不是骗你的,,我之前是对你说过不少假话,但至少这句话……我是真心的。”
祁骁泄气一笑:“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只怕以后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
对百刃,祁骁原本是志在必得,今日祁骁却不那么确定了,不是他没手段,而是他突然心软了,祁骁甚至想干脆将人放了罢了,反正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反正到现在两人也没真的如何,反正……也没什么真情实意。
“太子……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半晌没开口的百刃突然说了话,声音发哑,“百刃并不是那无知顽童,在岭南的时候……被人利用,让人陷害,对我来说早是家常便饭了,就是我自己,也害过人,所以很多事……我都是明白的。”
“今天问太子这个……是因为突然想明白了,忍不住就问了。”百刃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些,“我并不是在兴师问罪,还是那句话……太子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亲自来接我,这就够了……”
百刃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的砸进了祁骁心里。
祁骁闭了闭眼,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了百刃这句话,祁骁就是再有十二分的良知,也没法再放手了,更何况太子殿下本身也没有几分良心,祁骁甚至有些无赖的想,这其实不怪自己,他动过想要放手的心的,是百刃不想走,是百刃不让他放手的。
“百刃,我之前骗你太多,而且……呵呵,我也不敢确定以后是不是还会骗你,所以保证的话,我不会给你。”祁骁放开百刃,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慢慢道,“你只看以后吧……”
想起方才祁骁说过的话,百刃心里蓦然涌起一阵酸涩,他和祁骁从一开始就没法相互信任,祁骁骗过他,他自己也利用过祁骁,不管两人对彼此说什么,大概都没法让对方完全放心,但刚才祁骁说再也不会置自己于危地,百刃是信了的。
至于别的什么誓言,百刃心中苦笑,那些好听的话,岑朝歌倒是没少同自己说,结果怎么样了呢?自己这几日几经风浪,可笑的是,陪在自己身边的,竟都是祁骁。
不管是在同祁骅起争执后祁骁的那顿斥责,还是这次祁骁将他半路拦下,百刃都能感受到祁骁的庇护,这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但只是尝过那么几次,百刃就有些留恋了。
虽然说起来有些可笑可怜,但在百刃有记忆的十几年里,唯一的几次安心,确确实实都是祁骁给他的。
百刃眼眶微微发红,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同祁骁说的,但却不知,祁骁只是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就猜到了个大概,祁骁心里狠狠的疼了下,百刃竟是连自己给的这点暖意都会留恋。
祁骁忽而有些明白为何平日里百刃对谁都是那副疏离的样子了,百刃同自己一样,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事事靠自己,提防身边所有的人,祁骁天生阴狠,为求自保总是先下手为强,宁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所以渐渐的成了如今这霸道毒戾的性子,而百刃生性纯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为了躲避那些心存歹意的人索性对谁都疏远,慢慢的成了传闻中的冷僻之人。
祁骁想起那日自己呵斥百刃不该贪一时痛快同祁骅争执,再有这样的事要以自保为上,等自己来解决的时候,百刃也是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对待别人的庇护,百刃像一个襁褓中的幼儿一般懵然无知。
百刃最怕应付这样的场面,比别人的逼他害他还让他不安,他有点慌乱的看了祁骁一眼强自镇定道:“既……既然说明白了,那就这样吧,天也不早了,我……”
祁骁忍无可忍,低头亲在了百刃的唇上。
百刃的嘴唇温润,还带着几分稚童的柔软,祁骁心中越发怜惜,低声呢喃道:“张嘴……”
百刃瞬间睁大了双眼,这是他以前和岑朝歌从未体验过的,可怜的百刃脑中一片空白,祁骁以为他不肯,失了几分耐心,左手揽在百刃腰上搂住了不许他乱动,右手扣在百刃的下巴上,手下一用力,百刃吃疼,下意识的张开嘴,祁骁轻笑一声,低头给百刃上了长长的一课。
百刃一开始还十分的抗拒,后来却也慢慢的温驯了,祁骁手下越发温柔,轻轻的抚摸着百刃的后背,像是安抚小兽一般,祁骁的细心不是徒劳的,只是一会儿,百刃本来僵硬的身子就放松了许多,百刃下意识的攥住了祁骁的衣裳,奇迹一般,只是这么个小小的动作,就将祁骁方才胸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百刃脑中混混沌沌,脸上烧的滚烫,不知过了多久祁骁才放开了他,百刃的腿都有些发软,祁骁又轻柔的在他唇上亲了下,低声笑道:“喜欢我这样疼你么?”
百刃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下意识的就要推开祁骁,祁骁哪里能让他躲开,笑了下道:“你刚才没躲,看来是喜欢的。”
百刃气结,正要义正辞严的驳斥一番时祁骁“嘘”了一声笑道:“好了我逗你呢,百刃……今天的事就此揭过吧,总之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个不是,以后我们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两人方才刚亲昵过,此时祁骁这样温温柔柔的跟他赔罪,百刃自然是没法拒绝的,只得点了点头当做回复,祁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又将人揽进怀里温存了半日。
☆、第二十五章
夜里祁骁自然还是要将人留在身边的,在自己府上比在宫中要自在的多,祁骁怕百刃脸皮薄也不让人守夜了,将暖阁外面守着的丫头都打发了,只在廊下留了几个值夜的侍卫。
祁骁换上寝衣,想起百刃方才羞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在自己府上的时候也不让丫头守夜?夜里口渴了,想起夜的时候怎么办?”
百刃涨红了脸:“那怎么一样?在自己府上的时候我屋里可没别人……”
祁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世子殿下果然律己甚严,很好……以后还望世子殿下经常在此小住,也给孤做个正人君子的样子,好让孤能时常以此自省……”
百刃忿忿的看向祁骁,两人方才刚……刚那样过,祁骁却故意说这些话来气自己。
祁骁笑笑也坐了下来,拉着百刃的手道:“逗你呢,行了,没有丫头,夜里就让孤伺候世子殿下吧,不管是端茶送水还是……”
祁骁撑不住低声笑了:“还是伺候世子起夜……我都亲力亲为,如何?”
百刃脸更红了,抽出手来转过身背对这祁骁躺下了,祁骁拍拍百刃的后背笑道:“先别睡,憋着气睡着了伤身子,起来说会儿话……”
“说什么?”百刃冷声冷气,“我说不过太子殿下,躲开还不行么?”
祁骁一笑:“好好,我不瞎说了,只说你爱听的,可好?”
在外面那么尊贵,对别人那么冷淡的太子殿下,在无人处却对自己这样温和,半分脾气也无,说没些感动是假的,百刃忍不住也开起了玩笑:“好,那太子给我说几个笑话吧。”
祁骁让百刃气笑了,道:“好啊,若是说的不能尽兴,我再给世子殿下唱一个?”
百刃忍不住也笑了,祁骁拉着百刃转过身来,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低声轻笑道:“孤给世子唱段十八摸,世子想听么?”
方才亲昵的余韵还在身体中游荡,百刃经不住祁骁这样逗弄,连忙偏开头道:“不……不用,不闹了,说正经的,那个马车夫没问题么?说到底他以前并不是太子的人,万一熬不住酷刑,招了怎么办?”
祁骁一笑:“什么叫‘以前不是我的人’,就是现在也不是,我不怕他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我指使的他。”
百刃瞪大了眼,他一直以为是祁骁收买了那车夫,现在却不明白了,没收买,那车夫又怎么会听命于祁骁。
祁骁拉过一个元宝枕来倚着,慢慢道:“去年那人在闹事上撞死了个孩子,当时我本想将这事闹大,逼着皇帝治祁骅一个御下不严之罪,但那次的事祁骅遮掩的倒是及时,且这种事也闹不大,我就没再理会,只想着留待他用,祁骅府上有我的人,那人是真的‘我的人’,定好计划后,我让那人将那车夫灌了一顿,又下了些令他神智不清的药,之后就打发他去送货了。”
祁骁看着百刃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下:“你还记得之前那几个随从是怎么跟你当时的情形么?”
百刃点点头:“他们说……那辆车直直冲着他们就来了,因躲避的及时,所以没有出事……”
“这是我早想好的说辞,并不是真的。”祁骁笑着在百刃脸上刮了下,慢慢道,“其实……当时是顺子驾车去撞的他的车。”
“那车夫喝的大醉,又让药迷住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赶路,到猫儿胡同的时候,是顺子突然驾车横到了他车前,然后跳车躲开了,在那车夫被撞的晕头转向的时候顺子将之前的车辕印抹了,造了假的车印子,又将我那被撞坏的马车搬到了合适的位置,让人看起来是那车夫突然转道来撞的我的车。”祁骁淡淡一笑,“那个时候猫儿胡同是没有人的,他们可以任意摆弄,等都安排好了后顺子才将那车夫扇醒了,之前的事,只有我的人知道。”
“时间仓促,这些证据他们其实做的很粗糙,若是大理寺的人有心查也就查出来了,但那个情形下,人人都以为是有人指使了那车夫,任谁也没想到其实是我们先发制人,表面一看并没查出什么纰漏,或许之后有人会怀疑,但……呵呵,等他们再去的时候天早大亮了,那条路早就让多少人多少马车轧过了,两辆车也早就拖走了,证据盖的干干净净。”
百刃他再也没想过,看似简单的计划背后竟有这么的安排,百刃蹙眉想了想道:“那马车夫被下了药,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么?”
“他身上带着酒,诊脉也诊不出来的。”祁骁挑眉一笑,“你问到点子上了,那药还有最后一步的作用,你亲我一下,我就全告诉你。”
百刃脸上发红,偏过头去道:“算了,我……我并没那么好奇。”
“世子殿下害羞了,那罢了,孤亲世子一下好了……”不等百刃躲开祁骁低头在他唇上抿了下,轻声笑道,“那迷药中多了几味药材,服下后会使血脉不畅,经络滞塞,若是还在酒醉,借着烈酒的劲儿撑着还无妨,只要酒劲儿一过……呵呵,那人就会因血脉不周栓塞而死。”
百刃不由的睁大了双眼,他从小在王府长大,自认也见识过些毒药迷药了,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配着烈酒一起下的毒药,祁骁见百刃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笑笑:“这有什么,还有专门配着香料下的毒,还有借着炭火下的毒,我以后慢慢的教你。”
百刃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哑然道:“殿下……今晚,是有谁要去看那车夫么?”
祁骁满意一笑:“孺子可教,现在众矛头直指祁骅,唯一可以将他洗清的就是这马车夫了,奈何白日间他醉的不省人事,无法审问,晚上的时候……你说谁会最着急,忙不迭的要逼着大理寺卿连夜审问?”
百刃抿了下嘴唇:“冯皇后还有二皇子他们……”
祁骁淡淡一笑:“若当时就将那马车夫撞死了也无妨,但留着他的性命,就可以再嫁祸别人,百刃……知道我之前为何会教训你不可因一时恼怒就冲动行事了吧?我们活得不易,不能总靠着运气,万事要谋定而后动。”
百刃这次是彻底服气了,垂眸道:“之前……是我太天真了。”
祁骁轻声一笑:“你原也做的不错,只是少给自己留了几分退路,没事……以后有我看着你,不会再让你犯傻。”
百刃抬头看向祁骁,他之前只觉得祁骁是太子,所以才能掌控自己,所以才什么人都能调动,什么事都能筹谋,现在百刃也渐渐明白了,没有什么人是能仅靠着地位在这朝堂上站住脚的。
祁骁现在的处事周全,一半是天生,一半怕也是在这条荆棘路上磨砺出来的。
祁骁看着百刃眼中的钦佩宠溺一笑:“好了,先睡觉吧,皇帝今天已派了人来看你,是我说你受了惊吓不宜见人才拦下了,明日皇帝大概又要宣你进宫了,还得费好一番心神呢。”
百刃点点头,扯过锦被盖好,祁骁抬手将床帐放下了,躺下来一把揽过百刃,动作自然的很,百刃蓦然睁开看看着祁骁,祁骁闭着眼笑了下:“行了,快睡……”
百刃犹豫了下没再挣扎,倚着祁骁的臂弯闭上了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同一时刻的后宫中,冯皇后听着宫人传来的消息失手打了手中的茶钟,失声道:“你说什么?那……那车夫死了?”
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道:“是……已经死了。”
冯皇后大惊,连声道:“如何死的?上吊……还是撞墙?还是大理寺卿用刑太重,他受不住……”
宫人摇头苦道:“不是,都不是……那李元宝死后身上血络鼓胀发黑,一看……那就是让人下了药了,娘娘,舅爷知道消息后赶着派人来问奴才,问娘娘之前可曾派人去过大理寺,奴才……奴才……”
冯皇后闭了闭眼心中哀叹,两个时辰前,她就是遣的这个宫人去了大理寺,责令大理寺卿连夜问审,她还让宫人暗示了大理寺卿,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那车夫咬出一个人来,一定要将此事定案成别人意图借刀杀人,二皇子对此完全不知才行。
冯皇后的哥哥冯国忠倒是白日间就早早的送话进来了,让冯皇后按兵不动,千万不要将手伸到大理寺那边去,免得让皇上生疑,冯国忠好生劝导了冯皇后一番,说皇帝并没有疑心祁骅,让冯皇后放心,但冯皇后哪里听得下去?她忍了半日,心焦的受不得,生怕夜长梦多,大理寺那边让祁骁先一步插了手进去,上下一同串供来咬祁骅,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才派了这个奴才前去递话,冯皇后只怕别人赶在她之前跟那车夫说什么,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釜底抽薪,直接要了他的命去。
“奴才不敢瞒着舅爷,就将之前的事说了,舅爷当即就给了奴才一脚,大骂为何不听他的,这个当口上不要再去给人送把柄,娘娘……”这宫人一肚子委屈,哭道,“奴才也跟舅爷说了,奴才只见了大理寺卿一面,根本没去见那人,如何能将下毒之事栽到奴才头上呢?舅爷听了更生气了,赏了奴才好几个嘴巴,骂奴才说这都是一样的,奴才不敢再说别的,忙问舅爷如何补救,不多时太爷也来了,太爷倒没那么急眉赤眼的,只让奴才跟娘娘说,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若皇上问起什么来,娘娘全部照实说就好,万不可有所欺瞒。”
宫人抬头看了冯皇后一眼,咽了下口水道:“太爷最后还说……让奴才跟娘娘说三遍,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做。”
这三句话,如同三个巴掌一般抽到了冯皇后脸上,冯皇后一把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