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机会没给王师毅留下空闲的思索,就看乐六静悄悄地推门进来。
进屋不用多久,乐六就看见王师毅醒了,而谷角陪在旁边。乐六也不急於坐上太师椅,反倒一直看著王师毅跟谷角那边,神色不善。
谷角当然察觉了,但就是不愿跟乐六迎面对上。
乐六平时跟谷角相处惯了,默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扔过去一句:“谷角,是你多嘴?”
作家的话:
今天继续去刷剧!!等我七号回归!!
☆、玩意儿 30
30
这话问得,多少有些责备的意思。王师毅在一旁听著觉得会不会是责怪谷角跟他提起前面那些有关息虫有关武功的事情,但乐六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
“……我多嘴什麽了?”谷角像是遇上了无妄之灾,带著点义正词严,又带著点玩味地盯著乐六脸色。
“你说了什麽,自己清楚。”乐六没有直说,甚至觉得说起那些事情是对他自己的侮辱,厌恶得仿佛碰到了肮脏的东西。
王师毅看乐六那神情,又猜想他说的根本不是有关先前谷角提起的内容,兴许乐六根本没有听见谷角与自己说的话语。
谷角回味了这一句话,突然明白过来,问:“宫寒飞找你要什麽?”
宫寒飞是谁?王师毅自从来到安德,没听过这个名字,如今突然冒出来,耳中没多少感觉,但心里总不大舒服,像是有什麽预感一般。
乐六不答,不再待在谷角与王师毅这边,转身回太师椅上坐下。
“若看好诊,速速回去养你的虫子,有人还在等你消息。”乐六的声音不耐至极,没有好气地赶人。谷角不会自讨没趣,只跟王师毅关照了几句身体、药方上的事情,甩甩袖子就走。
“乐老六,不论如何,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跟别人说过。”临走还撂下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等谷角一走,王师毅躺在床上焦急起来。不仅因为这脱身用的解药总没有著落,还因为乐六进了屋子,虽然不出声音,但他还在这间屋子里,不会离去。
谷角劝王师毅得空就向街上走走,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等王师毅真耐得住乐六的折腾,能经常下地走动,一闪半个多月过去了。
王师毅依旧坚持著不愿将自己身上的武功都托付给乐六操纵,咬牙撑著,而乐六也不用自己的办法将王师毅身上的经脉都扣住一一研究──这样自然能找到他身上大浪淘沙的门道──两个人僵持著,僵持了半个多月,不论控制武功,还是解药的事情都没有进展,反倒是身体上熟悉许多。
不知乐六是为了什麽,执意要在王师毅的身上找乐趣。或许也不能称之为乐趣,若换做别人王师毅还能说那是欲望的宣泄,可乐六与人不同,平时,或是床笫之间,浑身上下都冷彻在那里,看不出变化,连肌肤之亲的举动,都更像是泄愤,像是惩处。
可惩处一个人,总得有个尽头。若乐六觉得惩处腻了,一定会拿出解药来断送王师毅半吊著的性命,但他至今没有拿出来。王师毅观察过,有关以解药索命的事情,乐六也就最初时提过一次,後来再没有说起;平日里,本以为乐六会有些机会露出解药踪迹,但他保密得极为严实,不知有意无意,王师毅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
王师毅真是急躁起来,到底要怎麽样才能让乐六送他一“死”,有所解脱?
原先乐六在折磨他的时候话比平时多上许多,多是羞辱王师毅的;现在越来越少了,偶尔出来一两句,听语气似乎是种异样的痴迷,但那样冰冷的身体,王师毅知道,这个人的心思,早就热不起来了。
……为何要管这个邪魔是冷是热?王师毅难得有机会出去转转,不管向什麽方向走,都好像没有人绊著他,心中难得舒畅。安德城里街市热闹,全然看不出是座在赤目血魔的阴霾笼罩下的城市,王师毅走在街上心中泛出接连不断的疑惑,这些民众究竟有没有什麽感觉?毕竟这城里不仅住著一位深藏不露的血魔,还有面貌有些狰狞的虎狼密医,还有阴森可怖的驱尸鬼手。
但这些人都不需要王师毅的担心,条条街上人头攒动,有说有笑,从没有被这里入夜的森森鬼气所影响。
若乐六在安德,那安德及其周遭,必定有乐六置放尸首的地方;只不过,那些东西乐六必定不会仅仅存著,找到恰当的时机,他会拿出来玩弄一番──掐准这个时间,那得到解药的可能性就越来越高了。
王师毅好不容易找到个稍稍放松一下的机会,可刚步出韩府,心中塞的又都是与乐六与解药有关的事情,连绵不断。
“……这不是王兄嘛!”正想著,在四目陌生的安德街头竟然听见一声呼唤,直指著王师毅,“王兄!师毅!”
这下不能不回头装作没听见了,只好赶快打理好面子,回转过来──
来人竟是当初与王师毅相约去讨伐血魔却临阵脱逃的宣勤言与黄平远。
作家的话:
还有两天,就要送走这些美好的演员们了……
今天去给男主投食,好可怜,说要用我给的蛋糕当晚饭……不过总算不是吃方便面了……
☆、玩意儿 31
31
这两人怎麽也来安德了?王师毅还记得当初在夏松镇隔格阁等他们俩的窘态,明明相约一同前来征讨赤目血魔,到了约定之日,却这是托付掌柜带话过来,说是不能前往了。
既然有所胆怯,那眼下又何必前来呢?
“王兄,我们还在说起,不知道为别事耽搁了半月时间,如今日夜兼程,能否赶上王兄。”黄平远历来与人和气,见王师毅停下脚步便凑了上来,解说一番,“没想到来到此处遇见王兄了──王兄可是在等我们?”
王师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麽鼓起勇气又走上寻觅血魔的道路的,他只是看著脸上洋溢著欢喜的黄平远,想起那时独自一人离开隔格阁的场面──那般的孤寂与决绝,是他们料不到的。
黄平远是兴卷山庄的人,与正道之首金岭派有些渊源,出入江湖频繁,加上人又活络,广交朋友,他游历京城一带时与王师毅碰见,拜做知交,同游大漠。而另一人宣勤言来自北方,身怀武学也不知出自何方,在大漠上与王师毅黄平远二人相遇,一出手,那造诣便教人震惊,不打不相识地成了朋友,虽不多话,但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三人相言甚欢,日子久了便谈及血魔之事,宣勤言说起自己有故人在血魔犯下的血案中丧生,群情激愤,当即敲定了隔格阁之约。
谁知後来是那番结果。王师毅猜想这两人许是先前有些恐惧,但听说了王师毅一人上路的事情,也被激起血性,追了上来,眼下才在安德城遇见。
只是……不过半月之间,王师毅顿觉物是人非。不说对血魔的踪迹只是捕风捉影,连他自己的身体都被驱尸鬼手这等邪魔操控,受尽屈辱,前途生死未卜──这是黄平远与宣勤言二人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的。
“不知王兄这些时日可还好。”宣勤言与他名字相反,不擅言辞,这麽淡薄的一句,也算是难得的关心了。王师毅被他这麽一问,心中百转千回,正愁如何解释,黄平远觉得街头人多挤得荒,凑过来说:“王兄,入城便听说有个江湖人士爱去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细细说说?”
王师毅听黄平远说的地方,怎麽都像是他刚来安德时去的那家聚贤茶铺,心中不禁闹腾一阵──那里面的掌柜名叫韩赫,是韩家二少爷,而韩家老头子身边的管事,就是乐六,这个韩赫肯定跟乐六跟血魔有些牵连,而他那个广交江湖朋友的茶铺,八成也是邪门歪道的据点。
怪不得先前一到聚贤茶铺就听不见任何有关赤目血魔的议论……王师毅想著,宣勤言已经拗不过黄平远,随他向著聚贤茶铺去了。尽管这两人曾对他做过背信弃义之事,但王师毅心中还是担心得紧,在安德这座气氛诡秘的城中,这两人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像他那样,走错一步终成恨。
唯一庆幸的是,茶铺里不见那个韩赫的身影。或许是出去办事,或许是还在府中,总之王师毅自从刚到安德那一天,虽然每日都在韩府中度过,可从未再见韩赫一面。
如今他自己断不能离开,但必须让黄平远宣勤言尽快逃离安德这地方,王师毅总觉得,一旦日落,为时已晚。
茶铺里还是那般热闹,黄平远左右看看,那些人物确实带著江湖味道,说的事情也都是江湖上的轶闻,可是无论怎麽分辨都没有熟识的人,看神情就是有些纳闷。宣勤言端坐著环视一周,脸色没什麽变化,低头喝茶。王师毅不语,黄平远猜测情形一下急了,才问:“王兄,按理说你快我们半月,怎麽现在还在此地逗留?”
王师毅知道会有这个问题,也事先备好说辞,旁顾左右,压低声音说:“血魔的线索至此断了。先前来此的几位友人也在安德没有了消息,我停留在此调查一番,可惜一直不见进展。”
不论茶铺里坐著的都是些什麽货色,王师毅不能妄谈血魔之事,怕触了什麽霉头。
黄平远颔首念叨原来如此,又忽地想起别事:“那王兄这些日子都住在城里客栈?我们方才问了,说那里已经客满了。”言下之意是若王兄有房间,不如挤一挤。
这个王师毅倒没想到,顿了一下才说:“不,我寄住在一位友人家中……”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没想到不仔细考虑这话就成了矛盾。
果然宣勤言发现了,淡然问:“不知王兄这位友人是否知道血魔线索,或是前去讨伐血魔的武林中人事情?”
这一问让席间气氛胶著起来。宣勤言应该无甚恶意,但王师毅终究无法自圆其说;感受到坐在对面的黄平远试探的目光,王师毅觉得总要辩解一下,便开口道:“这位友人并不是江湖中人,所以……”
勉强的借口还没说完,就听见茶铺的厅堂之上众人骚动了一阵,近旁的两桌还有人立起身来。这边三人被这样的骚动吸引过去,顺著众人的目光,就看见茶铺外面有一个人目不斜视地经过,而茶铺里的人看见,有的赞叹,有的讶异,有的干脆低声呼出“大小姐”三个字,浑身都是痴迷。
远远看去,那个他们口中的“大小姐”,是位著红色衣装的高挑女子。王师毅没看分明,但从那步态与气度便知道肯定是个武学基底颇厚的丽人。一头乌发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盘起各色发髻,而是披散在肩上,衬著一张净白的脸孔,凛冽地从聚贤茶铺旁路过,惹来无数目光的追随。
在安德这段时间,他怎麽没听说过这个“大小姐”?王师毅纳闷,偏又觉得熟悉,那人身上的气质,总是见过的,可又完全想不起是何人。
“没想到安德这小地方还能出落这般美女!”黄平远不禁惊叹一句,眼神痴痴地还追著刚才闪过的残影。这句话被邻桌的人听见,转过来狠狠瞪黄平远一眼,似乎这位大小姐是神圣不得冒犯的人物。
黄平远被瞪了赶紧转脸过来佯装与王师毅相谈,心中平静了片刻,却听宣勤言道:“安德乃是古都,人杰地灵,出此美人自然有道理。只不过……”他像是感觉出什麽异样,犹豫了一下才说,“刚才那位,明明应为男子。”
一听这话,黄平远眼睛都快蹦出眼眶了,刚想惊呼,可又碍於店里人对那人的庇佑,压了下去,只瞪大眼睛以示惊异。
王师毅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不过宣勤言向来看得极准,黄平远也是信了他才惊讶万分。
若是男子……王师毅总觉得心里有什麽东西要被串联起来,揭示出一些事实,但正巧此时,原先那位“大小姐”走过的路上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谷角!
谷角不像那个红衣人一样目不斜视,他特地向茶铺里张望,一下找到了王师毅的踪影。谷角对他笑笑,也不知是好意恶意,但王师毅看见那笑容在谷角的视线接触到他身边的黄平远与宣勤言时收了起来,眼神复杂地凝视了二人一会儿,扭头走了。
被谷角这麽一看,王师毅胸口更像擂鼓一般。他想起身边二人的身份,也想起他们的目的,联系了谷角那眼神,还有乐六……
息虫,玩具,有著武功的傀儡──这不摆明了都是送上门的“玩意儿”了麽?!
王师毅心头颤了一阵,毕竟来到安德他就直面了友人的尸首,如今这两位无论是被谷角拿去试验培育出来的虫子,还是被乐六拿去操控起来对付武林中人,都是王师毅不愿看到的。
这,这不都是……王师毅还没想到用什麽词来形容,眼前就闪过方才经过不久的红衣丽人,心上诞出一种可能──
那个雌雄莫辨的人物,不会就是他千觅万寻的赤目血魔吧!?
玩意儿32
发文时间: 1/11 2013
“平远,勤言,听我说。”王师毅不敢细想下去,看两人还沉在先前红衣人带来的惊叹之中,猛地抓住黄平远的手腕,诚恳无比道,“现在还早,你们赶快出城,自南云山折回去,不要在此停留了!”
不知王师毅为何如此,两人不解地对视,黄平远仿佛了然於胸,反手拉过王师毅的手腕,语带安抚地说:“王兄何必如此见外!起初是我二人不对,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可我等终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不必担心我等临阵脱逃,我与勤言下定决心与王兄同行,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不,不是如此……我不是要追究这些,你们切不可留在安德城里,听我一句劝,一旦拖到夜里,必有危险!”
黄平远听了似乎不大高兴,正色道:“王兄,若上次的事情让你如此气恼,我与勤言已改过自新,此番讨伐血魔之心坚不可摧,你用此法激我们,也不会退缩半步!”说完还看向宣勤言,後者也点了点头,煞是坚定的模样。
王师毅这回真是急了,这两个人怎麽不听劝告?确实,其中隐情,王师毅有太多不方便说的,不能以此例证……让他们快走,但这两人难道看不出他如此认真的劝告吗?
毕竟还是年轻气盛。王师毅想想两三年前的自己,其实也是这副模样──不,不用两三年前,光说是来到安德遇上驱尸乐六之前,他似乎就是黄平远宣勤言一流,发起狠来什麽都不管不顾,只是咬著牙拼著尊严向前冲……
怎麽说得好像如今他早没有了尊严一般?王师毅心中苦笑,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让这两个人离开安德──能挽救一个武林义士,总是好的。
谁知道黄宣二人不能体会他心中的波澜,仍僵持著,好像王师毅再跟他们提起离开的事情就是不把他们当作朋友。
“……请问两位侠士是不是前面来我们客栈询问空房间的?”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王师毅觉得熟悉,抬头一看,一副客店小二打扮的少年,居然是乐六的徒弟,两齐。
黄平远眼中顿时闪过一线希望,连忙应声。
“方才有位客人退了房间,为两位腾出了地方,正让人打理著,若是两位没有找到别处,不如来小店一住吧。”两齐换了张面孔似的,跟平时在韩府里的神情全然不同,殷勤备至。
两齐,或者说乐六,你们又在打什麽主意?王师毅不用多费心力就能猜到,但是,谷角那边的息虫,不是还没有消息麽?
“好!我们马上过去,麻烦小兄弟替我们留住了!”黄平远像是得了救星一般,赶快要下房间,而後转过来说,“王兄,我们不叨扰你,先在客店住一晚,明日启程向南;若你觉得还能与我们一路,明日清晨在这茶铺相见!”